家宴,安世锐,今晚?
邢露维持着醒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盯着婢女看,直到婢女走近,询问她是否身子不适,她才渐渐放松了一直僵硬的身体,缓缓坐起来。
原来刚才真的只是在做梦。
那就好,那就好。
回想着刚才梦中那真实又绝望的一幕幕,邢露心有余悸。
脱离调教部快一年了,她如今梦魇的次数虽有减少,却隔一阵子就会梦见一次,每一次都真实得让她以为又回到了那个人间炼狱。
不知何时她才能摆脱这些恐怖的回忆?
邢露是下午小憩时做噩梦的,醒来时已临近傍晚,心不在焉的坐在镜子前让婢女梳妆打扮好,就去主院赴宴了。
到达前厅时,夏侯空和倪若已经在饭桌前就坐,邢露行了个礼,坐到倪若身旁的位置。
倪若一下子就发觉邢露双眼略空洞,似乎不太精神,遂问,“有什么事吗?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哦……我没事,许是刚睡醒,还有些迷糊……”邢露扯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用力睁了睁眼,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见邢露状态似乎好了些,倪若也没再多问。
很快,安世锐也到了,婢女们开始为他们斟茶上菜。
安世锐坐在夏侯空旁边的位置,正好和邢露是两对面,一抬眼就能对视。
刚落座时,安世锐的视线很自然的就落在她身上,然后大方的和她点头打招呼。
邢露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对视,只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角牵出浅浅的弧度,也点了点头,然后就把视线转向满桌的菜肴,再也不敢直视他,之前想好的下次再见要感谢他之类的念头,全都被抛诸脑后了。
原来今晚的家宴,是夏侯空为安世锐送行的。安世锐明日就要出发去西边,此次一去,没个两三载是回不来的。
邢露听见这话,心中有些没由来的失落,但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也许……是为刚认识这么一个好人,就要离别,感到惋惜吧。
“安世伯没有阻拦吗?”席间,谈起安世锐主动请命西征之事,夏侯空问。
“圣上的诏书都颁下来了,还有阻拦的余地吗?”
安世锐调侃道,随即又露出一股自嘲之色,“我只好跟他们保证,西征回来后定娶妻成家。但昨日也免不了挨骂,我这不孝子只得认了。”
夏侯空淡淡一笑,无奈的摇头。
安世锐是安家独长男,下有两个妹妹,也快到婚嫁的年纪,而他这个长子却迟迟不婚,也不纳妾,膝下更无一儿半女,而且还屡屡拒绝当朝其他重臣的千金,这让身为丞相的安准颜面大失,被人在身后议论他一家自命清高,如今主动与他结亲的人家是越来越少了。
连全皇城的贵族女子都看不上,不是自命清高是什么?
夏侯空也常常感叹,安世锐该庆幸我朝还没有适龄的公主,否则……哪天要是圣上赐婚,他就再也逃不掉了。
这家宴除了邢露一人在心中纠结外,桌上的气氛都其乐融融。
最好的兄弟即将远征,夏侯空拉着安世锐喝了六、七坛好酒也不过瘾,送安世锐出府前,夏侯空语重心长的叮嘱安世锐要平安归来,否则,那些被拒绝过的名媛们将来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有些话明日在外人面前不好说,他只能今晚先说了。
“一定。”安世锐拍了拍夏侯空的肩,正色道,“我还要回来当夏侯兄你儿义父呢,没那么容易死……”
说完,安世锐绷不住了,自己笑得乐不可支,一手搭着夏侯空的肩,整个人就快挂在他身上,夏侯空则黑着脸把他送上马车。
马蹄声远去,一切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