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音在宁非然逐渐靠近时已经注意到对面厢房中人影闪动,这一恍神才没有马上避开宁非然的亲近,此时见上官容钦问她,先行了一礼,便要回他的话。
宁非然却抢先一步,拱手回道:“上官大人,下官太医院宁非然。”
上官容钦缓缓走下廊下的台阶,他穿一袭宽大的薄绸白袍,发髻未束,青丝尽数披散,月色下,恍如芝兰玉树,静雅淡然。
“宁太医,”上官容钦浅淡一笑,清雅若莲,又转向顾轻音,轻柔问道:“顾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顾轻音忙摇了摇头,回道:“下官无恙,宁太医是受家母之托,来看望下官的。”
“哦?宁太医与顾大人府上相熟?”上官容钦长眉斜挑,问道。
顾轻音道:“府里请太医,多半是宁太医来,渐渐便有些熟悉。”
“下官对顾大人的体质很了解,正在为她作长期调理,”宁非然低垂着头,道:“近日在替顾老夫人针灸治疗,老夫人信任下官,才让下官捎带些物品给顾大人,还望上官大人莫言怪罪。”
顾轻音对他插进来说话有些意外,再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和她拉近关系的,他这番说辞,听在旁人耳中,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何止“熟悉”二字。
顾轻音看了看上官容钦的神色,见他点了点头,唇边和煦的笑意依旧,不知为何,心头一松。
“顾老夫人思女心切才托付了宁太医,宁太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又何罪之有?”
上官容钦低柔道:“本官岂是不通情理之人,还请宁太医替本官带句话给老夫人。”
宁非然道:“但凭大人吩咐。”
“你让老夫人千万安心静养,不必担心顾大人,本官自会对顾大人的安危负全责,待此次巡查了结,本官定登门探望她老人家。”
上官容钦徐徐道,声音低回如弦歌。
顾轻音在旁边听着他这番话,心中起伏不定,一双美目盈盈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
上官容钦迎着顾轻音的目光,与她视线相触,清雅一笑。
宁非然心思极细,早已将两人互动神态看在眼里,灵秀的脸上亦浮出笑意,眉眼弯弯,道:“上官大人放心,您的话下官一定带到,有您这句话,不仅是顾老夫人,下官亦觉安心许多。”
顾轻音再看宁非然,只觉他今夜很是不同,却又说不出所以然,便嘱咐他两句,暗示他可以走了。
谁知,宁非然看着上官容钦,又道:“那就有劳上官大人费心照顾了,下官告辞。”说完,再看一眼顾轻音,方才离去。
至于照顾谁,显然三人都是心知肚明。
顾轻音到这时若再听不出什么来,也就太迟钝了,她有些诧异,只宁非然不说破,她自然不用太过在意就是。
轻叹口气,她向上官容钦微微躬身,便转身回房。
上官容钦看着她的背影,收住脚步,在院中站了许久。
再说沈玲臻,身为女子,二十出头便官拜工部郎中,算得上是女官中风头正劲的人物。
她学识不错,又善交际,从来都是争强好胜,自然不甘心被顾轻音在巡查上压一头,加上那日又被她撞破与王成珏在府衙偷情,心中更加不忿,就像在对手面前被撕开了最后的遮羞布,让她羞愤难当。
于是,她费尽心思的在递上的审查卷宗中作文章,巴不得顾轻音中了计,这几日便派了人明里暗里的紧盯住御史台的一举一动,而顾轻音和冯时远那日对着一份卷宗反复翻查,自然也被她知晓了。
平京河的旧案,在工部一直讳莫如深,当她知道这事居然被捅到御史台跟前,整个人浑身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的,或者两者皆有。
她倒是分的清轻重缓急的,知道这时不是追究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御史台无法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