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传春申君所生,而又曰大树将军之别枝,皆未老,然其为人,色艳质美,人咸爱之。与清虚先生交,先生每狎之,公子必佯狂而舞。及飞白散人至,公子必倾心饱其慧而低首不言,若曲腰向谢之意。玄明高士笑而问曰:“子非贱也?遇清虚而即舞;子非贫也?见飞白而多贪。吾甚昏于是。”
公子笑而答曰:“以子之明,不能亮察我邪?某奕叶联芳,身荣朱紫,根据封土,孰能摇兀?但清虚先生善发人,故某一相接,遂胸中道理勃然萌动,是以不觉其舞蹈耳。至于飞白散人,则轻狂无籍人也,得借一枝,便合缱绻,且欲相压,令人心腹不能自露。况稍得意,弥漫天地之志,欲使万物皆出其下。某以一介之资,安能不顺受其泽邪?”
明日,玄明以告飞白。飞白怒骂曰:“公子出身草莽,令色谀言。某虽轻狂,力能屈之,使不见天日。”玄明惧,求解于清虚。清虚飘然而来,以和气劝飞白。飞白意乃释,且谢曰:“得先生之解,不觉点化矣。”公子遂洗容出见,不动颜色。飞白愧,披指倒地,不敢仰视,且自释曰:“欲使公子流芳耳,敢有泪滴之累耶?”自是飞白甘为下流,不复与公子比肩矣。
玄明知之,亦负惭自蔽者数日。后形迹稍露,乃逾垣一窥公子之影。公子挽清虚,颠首招之。玄明伛偻而来。且掩其半面以谢。公子曰:“某与高士形影相随,何避嫌之有?”乃席地而坐,终日依依,至晓而散。识者谓公子有容人之度,良有以也。
公子少时为妇人女子所爱,有妆残者,必捐己以亲之。清虚先生每戒之曰:“子为色所累,必遭夭折。”公子曰:“今已衰老矣。夫大丈夫宁寸斩焚身,岂死于妇人女子之手耶?”遂谢事,甘朽林下,其族亦渐见零落。
后青帝宰世,公子之子孙渐盛,支宗繁衍,不可胜计。然成之者,清虚与力焉。而玄明、飞白,特往往来一亲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