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醒过来的时候,傅沉已经不在身边。
许是听到了动静,房门被打开,几个丫鬟鱼贯而入,端水洗漱的,取衣伺候的,整理床铺的……
就算在太傅府,林婉婉也没见过这等架势。
看来定国公府果然厉害。
林婉婉被连翘扶起更衣时,她余光一瞥,便见到有一个婆子进来收走了榻上的一块帕子。
那是……她拿来擦鼻血的帕子。
收这个做甚?
林婉婉没想太多,她问连翘,“世子爷去哪里了?”
刚问完,傅沉就进来了。
“婉婉找我?”
林婉婉脑海中突然闪现昨夜的一些画面,可印象最深的,却是傅沉说的那句都是她在动。
“你昨晚有没有很累?”
整间屋子的人的动作静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当事人林婉婉浑然不觉,她思量着傅沉的身子弱,而她力气又那么大,唯恐自己伤到了傅沉。
面对林婉婉真挚单纯的眼神,傅沉看向了别处,“没有,婉婉很累?”
为了林婉婉不要再语出惊人,傅沉提了手势让屋里的人都出去。
待人走完了,林婉婉才撇撇嘴说:“我有点累,腰酸背疼。”
“昨晚是你辛苦了。”
“这没事,”林婉婉爽朗一笑,“你别累到就行!”
不知是不是林婉婉的错觉,她总觉得现在的傅沉和昨夜的傅沉不太像,其中的不同体现在脸色方面。
现在的傅沉,脸色很苍白,而且林婉婉还闻到了他身上的药香,苦苦的,配合檀木气味,却意外的干燥温暖。
“夫君,你脸色不太好。”
“习惯了。”说完就咳了两声。
林婉婉暗暗感慨,傅沉和林卿卿好像。
她似乎有点明白元海棠让她来替嫁的原因了——两个病秧子若是在一起了,岂不是抱团等死?
但这并不是能让林婉婉原谅他们的理由。
林婉婉语重心长地牵起了傅沉的手:“夫君,我会对你好的!我的力气可大了,以后有什么活,我来干,你坐着就行!”
她的手软软小小,但虎口处又生了薄茧;她的表情很是认真,稚气未脱的面孔在这个清晨比日光还美。
傅沉笑,眉目间的病态都淡了不少,“婉婉,你是世子妃,定国公府里没有什么活需要你出力。”
“也对哦。”
“所以娘子,”傅沉捏起她柔软的脸蛋,“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交代自己替嫁的事吧。”
林婉婉心里一惊,须臾又放下心来。
傅沉能这么对她说,那就代表他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夫君会帮我吗?”
傅沉挑眉,“当然。”
定国公傅翀很严肃,定国公夫人王氏很温柔。
这是林婉婉对自己公公婆婆的第一印象。
可在她道出自己名号的之后,摔茶杯的却是温柔的王氏。
后来林婉婉才知道,那是因为她身为傅沉的妻子,傅翀想要的是她作为儿媳的太傅之女的身份,而王氏?
她纯粹是想找个病秧子来隔应傅沉。
病秧子换成了正常人,王氏不气才怪。
林婉婉那时知晓了傅沉的处境还把他心疼得不行,说是他爹不疼他,娘去了便罢,后娘还成天对付他,命苦。
傅沉听了只回:“咱俩彼此彼此。”
林婉婉:“……”
然而这时候的林婉婉不知道啊,王氏的茶杯一摔,把她都给摔懵了。
“母亲。”傅沉把林婉婉挡在了身后。
王氏不是傅沉的生母。
傅沉的生母生下他后便去了,王氏从一个妾室爬上当家主母,其中城府不知有多深。
傅沉被养在她手下,自小被她压着,这身“病”,就是她养出来的。
王氏多年无所出,本应对着傅沉好,可难就难在王氏在后来竟怀上了子嗣,还是个男孩儿,今年八岁,名谓傅宣。
傅宣出生后,傅沉便“病”了。
傅沉顶着世子的名号,但在他人眼里,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看到病弱的傅沉把林婉婉护在身后,王氏眯起了眼,“仲澈,你知道这件事?”
仲澈是傅沉的字。
他垂眸,“我也是昨日才知。”
“那你还能忍下来!太傅府这是那我们定国公府当猴耍呢!”
傅沉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乖顺劝道:“母亲,木已成舟。”
王氏欲发怒,傅翀便开口了:“好了,不管是婉婉还是卿卿,她们皆为林傅的千金,没什么区别,也不算欺骗。事都成了,多说无用。”
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独留王氏掩不住的愤懑。
……
林婉婉心有余悸地跟在傅沉身后回到他们的住处,她抚着胸脯:“夫君,你这后娘可真…唔?”
傅沉以手掩住她的嘴,“祸从口出。”
林婉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傅沉松开手,林婉婉就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不能光明正大地说,那就悄悄说。”
傅沉微愣,而后顺从地侧过耳朵,林婉婉狡黠一笑,她贴紧了傅沉,呼吸热气全数洒在他的左耳。
她说:“你后娘对你好坏,我都看出来了。”
“你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利用你呢。”
“我会对你好的,你放心吧!”
傅沉感觉体内血液的流淌都缓慢了。
他想起昨夜自己对林婉婉的心疼,正如现下林婉婉对他的心疼。
他们两个,同病相怜。
可也是第一次,傅沉感受到了温暖。
两个可怜的娃抱头痛哭。
还有,傅沉有话说。
傅沉: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和对我媳妇儿不好的人到后面都会哭着求我别杀他们。
然后他看了眼给他制定跑步计划的林婉婉。
继续说:我的媳妇儿真是怎么看怎么好,还知道天天督促我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