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武林大会都在中原举行,这一次怎换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凉州?”一个胡子拉碴的江湖客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抬手一抹嘴巴,向身侧的蓝衣刀客问道。
那蓝衣刀客听到问话,拿起酒碗抿了一小口,回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近几年车罗国换了皇帝,北固城边境摩擦不断,更有车罗宗师在北固城放下车罗大旗挑衅中土武林。镇北王麾下能人尽出,最多一个也不过挺了不到七招便被那宗师打的吐血,这次武林大会听说不仅仅是决出武林盟主,更有朝廷影响,希望有能人出手教训那个车罗宗师。唉,也不知今年能否有高人出手呀。”
胡子听了,又干了一碗,拍了拍蓝衣刀客的肩膀说道:“哈哈哈,放心放心,我来之前去过龙虎山,听闻龙虎山天师道一脉来了位剑道天师,造艺非凡,一身剑艺已然超过老天师了,虽然根基修为比龙虎天师略逊三分,但剑道一途已然无了敌手。”
一旁的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一个黑衣人也凑了过来,一抱拳说道:“这场武林大会可不同凡响,不仅是龙虎剑师下山,小弟出身河洛一代,传闻中那位河洛大侠——六合独叹一人雄的叹无神也来了!”
二人一听了黑衣人说话,纷纷对其抱拳行礼,胡子率先说道:“若是河洛大侠来了,那个什么狗屁车罗宗师看来便不需要担心了,我等只需要等大会结束,盟主讲武既可了!”
“不知这位河洛大侠有何能为,让诸位如此推崇!”声音空灵清澈,却听的人心痒,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女子头戴斗笠,下放白纱,一身青花布衣,脚踏一双绣花布鞋,酥胸微翘,步伐婀娜,顾盼生姿。三人还未等细看,那女子已经来到了三人桌前,一抱拳说道:“小女子名唤玉茯苓,这是我家师兄。我们是兄妹初入江湖,便赶上武林大会这场盛事,便想要一见天下豪杰英姿,如今听几位说到那名河洛大侠,名号如此响亮,小女子听得心痒,不知几位大侠可否与我兄妹详细说说这六合独叹一人雄!”
话音落下,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各自回礼。
“某家单从仁,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一名无门无派的游荡江湖客”大胡子说完,蓝衣刀客立刻接茬说道:“在下蓝忘鸡,乃是墨门中人!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何门何派?”
“墨门?墨家一脉?”一直在师妹身后不说话的白衣出声问道。
蓝忘鸡向白衣一抱拳,回道:“墨门非是墨家,自成一脉,我们中流传七十二路杀神刀,当年乃是江南七门之一。”听到这里,白衣呵呵一笑,不再应答。玉茯苓眼看场面尴尬,回礼说道:“原来是墨门高足,失敬失敬。”
蓝忘鸡眼中一亮,问道:“莫非你知我墨门威名?”
此时却轮到玉茯苓尴尬,她初入江湖,此言不过客套,哪里听过什么墨门,一张俏脸未变颜色,可耳垂已经通红。
就在玉茯苓不知如何应对时,一旁的黑衣人起身施礼道:“在下魏无嫌,出身河洛劈华庄。”
“原来是劈华庄师兄,小女子有礼了。”
“说起河洛大侠,就得先从河洛大侠的诗号说起!”单从仁一脸憧憬,深吸一口气,向前踏了一大步的说道:“千秋说刀,万古听愁,八荒英豪尽庸碌,六合独叹一人雄!”说完一手假装抚须,一手探到胸前摆出一个武生架势。
蓝忘鸡看了,拍了一下巴掌,一边拍一边说:“不差不差,单兄这仪态架势,比戏台上的角也逊色不了几分。”单从仁听了却满脸通红,摆了摆手,回到桌前,端起酒碗鲸吞一口回道:“莫笑了,小时好戏,便不觉学了架势,不过我想那河洛大侠只怕比戏台上还要威风几分。”
玉茯苓捂嘴轻笑,身形颤动,胸前一双诱人也随着笑容,轻轻颤动。见三人目光过来,方才收了笑容,问道:“这诗号威风凛凛,当真是大英雄大豪杰了。”
“那是当然!”魏无嫌插嘴道:“说起叹无神大侠,除了诗号,最值得一谈的便是风雷顶上一剑劈开接天石了。”
“接天石?”玉茯苓低声说着,回头问道:“师兄,我记得你四年前也曾去过风雷顶。”
白衣此时正在窗口四处张望不知看些什么,听到师妹召唤,回身说道:“是呀,四年前奉师尊之命去过一遭。”
单从仁听闻白衣四年前去过风雷顶,嘿嘿一笑:“还真是巧了,叹无神大侠就是四年前在风雷顶劈开接天石的。”
“接天石?”这是白衣听到了单从仁说的,而后看向单从仁问道:“劈开接天石?你说的叹无神是怎么劈开接天石的?”
单从仁还未等发话,蓝忘鸡便抢先说道:“那日风雷顶上风雷交加,河洛大侠孤身直上风雷顶,举剑一劈,剑气冲霄,而后接天石应声而裂,恰巧当日在下也在风雷顶,与众人登上风雷顶上之后之间河洛大侠持剑迎风雷而立,一侧便是裂成八瓣的接天石了!”说着眼睛向玉茯苓的胸口瞥了几眼,可玉茯苓一身布衣严严实实,惹得蓝忘鸡有些气恼。
“想那接天石,高五丈,宽六丈,乃天外陨星,坚不可摧,可叹无神大侠不过一剑便四分五裂,不亏六合独叹一人雄呀!”魏无嫌接过蓝忘鸡的话语,继续说道。
“师兄当日见到这般英雄了吗?”玉茯苓回想起四年前师兄说他劈碎了一块大石头,莫非是这所谓的接天石?可面前这三人描述看来,并非是师兄劈碎的?还是师兄劈的是另一块?
‘师兄性子一向孤傲,若非特殊,定不会向我炫耀,奇怪,难道风雷顶还有另一块值得师兄炫耀的巨石不成?’心有疑问,迫切期待解答,玉茯苓发问只等白衣解答。
“没见到,我那日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爬上风雷顶,一打雷就跪在地上,剑都拿不稳当,我劈了石头之后将他扶起便离开了。呵,可惜无缘这等盖世英雄呀。哈哈。”白衣言辞轻佻,惹得单从仁不悦,只见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白衣说道:“河洛大侠乃那许人也,怎能让你一个小子信口污蔑?”一侧的蓝魏二人,眼见玉茯苓面露难色,便一左一右将单从仁抓住,安慰道:“应该不是一日,那个两股战战的废物也定不是河洛大侠,都是四年之前,一年三百余天,怎么那么巧合?小兄弟你说是吧。”
白衣眼看单从仁暴怒,嘿嘿一笑:“谁知道呢。哈哈。”玉茯苓听了师兄话语,慢慢走到师兄身边,一手停在其腰间狠狠一拧,疼的白衣倒吸一口凉气。玉茯苓瞪了白衣一眼,虽然隔着面纱依旧难掩绝色。白衣讪笑一声,回到窗前继续之前的赏月大业。
“我家师兄从小性子孤傲,喜出惊人之语,诸位莫怪。”玉茯苓弯腰一个万福,蓝魏二人起身连忙说道:“哪里哪里,令兄天真自然,赤子之心乃我辈楷模。”
见蓝魏二人殷勤,单从仁哼了一声,离开酒桌,向盈月楼外走去。刚刚的一拍桌子,自然被首座的胡三爷看到,胡三爷向小蚁使了个眼色,小蚁便躬身退入后厨不知做什么去了。
见单从仁离去,魏无嫌起身追赶,蓝忘鸡看了看远去的魏无嫌,又看了看玉茯苓,一抱拳说了声“失礼。”便追着去了。
“他们早就认识。”白衣不知何时已经回到玉茯苓身边。玉茯苓看了看师兄,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说道:“这江湖还真是奇怪,可无论如何,多了解一些江湖事对咱们的行程也偶遇帮助。”
“没必要。”白衣拿起筷子挑挑拣拣,最终找了一块没骨头的鸡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那个什么鸡和什么馅,对你不怀好意,眼睛总是色眯眯的看着你的胸口和屁股。你也一点不生气。我平时看一眼,你追着我半个时辰。”
玉茯苓听了白衣说话,脸上立刻爬满羞红:“怎能一样!臭师兄,每次你都趁我洗澡时候偷看,什么时候光明正大看过!”
“平时有啥可看的。切,师傅说等这次事了,回去你我便成亲,也不知早点晚点让我看到有啥区别。”白衣又找了带骨的猪腿,啃了起来。
“臭师兄!那不一样,没成亲,怎么能提前去看呢!这不合规矩!你....”
“好好好,师妹说的对,全都依师妹。这猪肉不错,你也吃点。”
“臭师兄,你何时能收了这性子,稳重一点呀。”
“师妹你也不才十六岁而已,装的一副很成熟的样子,你以为那群武林人真那么肤浅?你装的老道可毕竟没有经验,在人家眼里你这样的假明白比啥也不懂的真莽夫好骗多了。”白衣又对上了一盘鱼肉。
“师兄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虚实早就漏了,你刚刚跟另一个剑客说我们出自小门小派,却对剑道见解说个不停,你可知,你说的那些那是小门小派能有的见识?再说刚才,你嘴里说久仰,久仰,实际人家早看出你不懂江湖经验,随口编个门派,你便信了?劈华庄,屁话装。我的好师妹,莫在学师娘了,你还不够呀!”
“师兄,真的这么多破绽吗?”玉茯苓看向白衣,玉齿轻咬朱唇,长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眼中似有泪光。白衣见状叹了口气,一把将玉茯苓搂进怀里说道:“傻师妹,一切有师兄呢,纵使千难万险,你师兄我自一剑当之,别忘了我还有它呢。”说着白衣拍了拍身后被白布紧紧包裹的物什。
玉茯苓轻轻一推白衣,挣脱怀抱,一手抹了抹眼睛说道:“臭师兄,还没成亲,别动手动脚的。不合规矩。”嘴里说这不合规矩,身子却轻轻靠向白衣,俊秀的小脑袋轻轻倚靠在百易得肩膀,白衣被斗笠沿咯的难受,想换个姿势,可此时玉茯苓的柔荑却伸入他的手中。握着师妹柔弱无骨的小手,白衣索性不动了,打算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宴会结束。
感受师兄的动作,玉茯苓莫名感觉有些燥热,气血上涌,不经意间,胸前两点朱红竟挺立而起,将青花布衣撑起两个凸起,周围武林人有人曾因有人拍桌关注这边,自然看到了玉茯苓的失态,玉茯苓‘啊呀’一声挣脱师兄怀抱,刚想说些什么。
忽然!
无数箭羽从窗外射入,靠近窗边的武林人士不及反应便被飞箭射倒一片,不知谁喊了一声“小心!”,幸存的江湖人纷纷找到靠近的掩体躲避暗箭。
暗箭不停,白衣心系师妹不能躲避,一卷长袍扫下一波飞羽,一脚将面前桌子提起,伸手一拉桌角向身后一抛,不看结果,纵身飞退。
玉茯苓这时方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师兄小心!”
白衣瞄了一眼怀里的师妹,虽然护住师妹周身,可依旧有些许箭羽滑破玉茯苓的衣服,通过青花布料,漏出青色下的白嫩。停下身形,再看周围景致已然脱出盈月楼半里,眼见远离战圈,将怀里的师妹放下,好好整理了一下师妹的斗笠,而后轻轻捏了一下师妹的脸蛋说道:“要等你预警,我怕是已经被串成刺猬了!”
被道破心思的师妹,此时已然没了之前那般稳重的伪装,扯开白衣的手,吐了吐舌头说道:“臭师兄,就知道欺负我!”说完便别过头去,不再去看白衣。
稍稍放松的心思,略微松懈的警惕,目光一撇远方,忽然一道金芒从眼角刺入眼中!
“鼠辈!”白衣只感一阵冷意从脚跟爬上脊梁,而后一手抄起身后物什,横扫而出。
锵然一声,白衣手中物什上所缠的白布被这一下打的崩坏不少,而这物什所挡住的乃是一道青色锋刃。
“真气化刃?江湖上应没人有这个本事,这便是【三尺无锋】嘛,果真神奇。”
随月光洒下,来人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凝实。
白衣眯起眼睛,细看来人,只看那人生的一副好面目,眉眼清秀,身材匀称,一身墨色衣袍紧紧收束身形,脚踏一双黑色飞云靴,长发被一根金色系带扎成一个长马尾静静垂在身后,双手紧紧握着一个精致的剑柄,而真气之刃则是从剑柄上激发而出。
“师兄...”玉茯苓向前一步,却被白衣伸手制止。
“回盈月楼,来敌应该不多,不然飞羽过后就应该是震天杀声,如今盈月楼那边并无打斗声响,想来应是结束混乱了。”
玉茯苓还想再说,赫见来人动作,便赶紧后退几步跑开,临行不忘回头一声嘱咐:“师兄,千万,别出事。”
“放心。”说完,白衣真气一荡,手中物什所缠白布尽数破碎,其中包含之物甫一现世,赫见寒芒赫赫,破碎八方,来人急忙收剑后撤,不愿再触锋芒。
“你不是慕白衣。”来人已将兵器收了,别在腰间。
“还未请教。”
“残念寻明。”
锋芒伴随话语散去,一柄朴实无华的铁剑出现在白衣手中。
“这剑,不一般。”残念寻明仅仅看了一眼那柄铁剑便挪开目光,语气笃定的说道:“此剑随为凡铁,却染了这无匹剑意,这第一剑,我档不下。”
白衣听闻残念寻明话语,一个回旋将铁剑收回身后,冷冷说道:“你也不配。”
“你的心乱了。”
“不知我兄妹有何特殊,值得阁下设局。”白衣背过身,向师妹离去的方向看去。
“我不过奉命行事。”残念寻明也同样别过身去,俊秀的面孔对着月光,语气颇有些无奈。
“我要走,阁下要拦吗。”白衣回身,将铁剑横于身前,右手轻轻按在剑柄。
“时辰还未到,还不能走。”残念寻明继续凝视月光,似乎身后白衣握剑的身形对他毫无威胁。
“你不怕我出剑?”
“你舍得吗?”
“确实。”白衣将剑收回身后,找了个墙边靠墙倚住看着残念寻明说道:“能布此局,有能令你出手,你们已经知我兄妹根底了?”
“能知是局,你已不差。可惜,此局出于奴隶人之手,我也不过受困黄白之物罢了。”
“不知多少银两,能让你这等伸手抱着可能身死的风险算计我俩!”随着时间逝去,白衣话语以带三分怒气,话音落下,真气不激自发,吹得周围胡杨阵阵摇曳。
“若我提前知道这把剑,便是违背任务,我也不会选择来。”
“可你终究来了。”白衣轻轻闭上双眼,肩膀微微颤动,似乎在极力压抑怒气。
“因为我之前不知。”
“为何不退。”
“因为我赌你不愿出剑。”
“你怎知我不愿出剑。”
残念寻明转身伸手一指白衣,冷冷说道:“因为在你心中,剑比她重要。”话音落,白衣猛然睁开双眼,瞪向残念寻明。而残念寻明不避不让,双目交汇,擦出炽烈火花。
“你该死!”
“可惜,我命不该绝,时辰已到。”一边说着,残念寻明身影逐渐隐于黑暗,白衣急忙向前欲追,可残念寻明早已没了踪迹。
“再会了,你若多谢江湖经验,此局,怎能困得住你呢?”残念寻明的声音从四处八方传来,恍惚之间,白衣似乎又见到那一抹金芒。
‘他是故意的!’想到这里白衣一阵嘶吼。
‘故意显出踪迹,引我出手,我只当是偷袭鼠辈,不会生死一搏,却又怕师妹受伤,误以为来人是奔着自己来的,怎料却是为了师妹!这错判,我报上慕白衣的名号,残念寻明似是见过慕白衣,以他的身法,自然可以远远观视我,见我非是慕白衣,方才用发带反射月光,显出行踪,加上这一个破绽,让我感觉来人不过寻常,便未细思,只道是我师兄妹身份暴露。也是因为这一步,让我反而忽略了最关键的线索。若他真正知道我的身份,这第一剑应该先刺向师妹才对!’
“再见你,我必杀你!”一声长啸,再无回音,白衣心知师妹以陷算计,只得压下怒气回身向盈月楼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