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小镇,街道上还笼罩着一股雾气,街道两边的商铺也还未打开,但已经有人陆续的走出门口。巡逻的治安队员打了个哈欠,带着一脸困意和前来换班的同僚打了声招呼。
“卖报卖报,《朝日诺斯提》一份三元;号外号外,前线士兵胜利凯旋......”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奔跑在街道上,大声嚷着。头上戴着的报童帽和衣着打扮,以及挎包里的一叠报纸都在说明着他报童的身份。一些空闲的商贩也叫住男孩买了份报纸,浏览最近发生的大事件。
“喂,卖报的,拿份《朝日诺斯提》。”刚接班的治安队员挥了挥手,叫住正在跑路的男孩。
男孩停了下来,从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治安队员,“叔叔你好,一份三元。”
队员看了看笑容满面的男孩,用指关节敲了敲男孩的头,“什么叔叔,叫哥哥,我可没那么老。”,随后便从包里拿出五块钱递给了男孩,“下次记得叫哥哥,这多的两块钱是给你的小费。”
男孩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吐了吐舌头,接过了治安队员手里的钱,“嘿嘿,谢谢哥哥。”
“诶,这才对嘛。”治安队员点了点头,“小鬼头真机灵。”
男孩笑了笑转身跑掉,跑到一个拐角处时,突然转回头,朝治安队员做了一个鬼脸。看到男孩的举止,队员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一个调皮的小鬼。
太阳慢慢爬到了天空的正中央,照耀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整个小镇都沐浴在阳光之下,就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显现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男孩走在大街上,挎包里的报纸已经卖光了,今天收获不小。他轻轻的哼着歌,懒洋洋的走在回到报社的路上。
“喂!夏景!”另一个男孩远远的跑过来,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你卖得真快,居然已经卖光了,我只卖了一半多,看来还要忙。”他羡慕的看着夏景空荡荡的挎包,看起来有点失落。
“我有特殊技巧的嘛,但你也不赖哦,约书亚。”被叫做夏景的男孩笑嘻嘻的搂住约书亚的脖子,用手捏着他的脸。
“唉,不和你闹了,我还有这么多报纸要卖呢。”约书亚轻轻推开了夏景,转身跑开了。
“切,那我就先回报社休息咯,你慢慢去忙。”夏景向着越来越远的约书亚招了招手,“拜拜!”,便朝报社跑去。
回到报社,报社里的印刷机还在隆隆响个不停,一页又一页的白纸钻进去,出来时便已经印上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夏景把挎包放到一张空着的办公桌上,从包里掏出一叠纸币,他满意的数了数,一共有一百二十六元的报纸钱,还收到了十块的小费。旁边一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位青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夏景后微微一愣,“小景,这就卖完了吗?你这效率可真够快的啊。”
“嘿嘿,画家哥哥你不知道吧,我可是有我的独门绝技的。”夏景摇了摇手里的纸币,得意洋洋的说道。
“都说了别叫我画家,我可担不起这称呼。”青年揉了揉夏景的头,“叫我卡达斯哥哥就行。”
“但他们都这样叫你不是吗。”夏景撇了撇嘴,“明明卡达斯哥哥你画得这么好,还是从那个什么星海学园回来的,叫你画家哥哥不也挺好的吗。”
“是掠星之海学园联盟,瞧瞧你,这都记不住,以后你要是还想去那里上学的话,可要下下功夫咯。”卡达斯拍了拍夏景的肩膀,笑了笑。
夏景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这时办公室里又走出来一位女青年,她手里卷着一叠纸。她走到卡达斯身后,拿起纸卷就对着卡达斯的脑袋呼了一下。
“诺斯提人就是应该去参军为国献忠,没有在军营里生活经历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别老是给小景灌输你那学园了。”女青年瞪了卡达斯一眼。
卡达斯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亲爱的妹妹,海蒂大小姐,我们不能只着眼于眼前的事物,应该把视线拓宽。记得书上写过......”
“啪!”纸卷又一次敲到了卡达斯的头上,海蒂眉毛轻挑,“所以那个集结了世界上最优秀学者的联盟里的人都和你一样喋喋不休的吗?”
“好吧,海蒂,我闭嘴。”卡达斯翻了个白眼,伸手接过了海蒂手里的纸卷,“插图我一会儿画,现在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海蒂转身进入了办公室,关上门之前她指着卡达斯的鼻子,“别让我再听到你和小景聊你的那个学园联盟了,听到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啦好啦,海蒂。”卡达斯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投降。
“卡达斯哥哥,你和海蒂姐姐明明是兄妹,为什么关系还不太好饿诶。”夏景好奇的凑上前问道。
“怪我呗。”卡达斯叹了口气,“我爸爸是个雇佣兵团的军官,我十二岁那年本来他都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去预备役学校上课,连兵团的保送直升合同都签好了,结果我跟着一个学院联盟的老师溜走了。”
夏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在学园联盟里勤工俭学,一直待到十六七岁才回到诺斯提,结果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我的墓碑。家里人都以为我失踪遇难了。”卡达斯的目光有点暗淡,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会家那天,我的父母很伤心,他们一定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我,我妈妈当时哭倒在我父亲的怀抱里,海蒂也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但你确确实实还活着不是吗,他们看到你成才应该会很高兴吧?”夏景有些羡慕,他的父母据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所说,是在前线阵亡了。
“实际上来说,只有我父亲非常不高兴。”卡达斯叹了口气,“第一他伤了心,第二他丢了面子,第三是他觉得我就是一个逃兵。”
夏景眨了眨眼睛,他看到卡达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然后他就拿对待逃兵的方式,给我结结实实来了一顿毒打。”
夏景的小心脏一缩,“这...会很惨吧?”
“惨到我这辈子都忘不掉。”卡达斯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着往事,“他揪着我的耳朵,一路给我拉到了雇佣兵团的军事法庭上去,毫不留情的控告我是个逃兵。他的上级也在了解了事情缘由以后,判我要在和我一届的预备役的监督下鞭刑一百,我父亲就是执行人。”
夏景咽了一口唾沫,“一...一百?我被孤儿院的老师打十下都受不了......”
“据他们说,鞭刑二十都已经算是很严厉的惩罚了,我这一百......我只记得我好像在床上趴了半个月。但最最重要的是,还要被几百个同龄人盯着抽屁股...这真的...太可怕了。”
“你...你还真是够倒霉。”夏景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他一想到如果自己是卡达斯,就觉得心惊胆战。
“卡达斯·德雷克,你闹够了没?”办公室里海蒂的怒吼声传了出来。“不让你说学园联盟的好处,你就使劲说雇佣兵团的坏处是吧?”
“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的啊。”卡达斯摊了摊手,“我可是半句假话都没有。你可是亲眼所见,我被那么多人看着,一边挨抽一边嚎得像鬼叫。”
“哐当!”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海蒂怒气冲冲,她走到夏景身边,接过了夏景卖报的钱,从里边拿了十块递给夏景,“出去玩,顺便去买一袋面包,我要堵住这喋喋不休的混蛋的嘴。”海蒂冷冷的说道。
夏景接过了十块钱,乖乖地去买东西了。看着夏景离开,卡达斯打了个寒战,他连忙拿起手里的纸卷溜进了画室,“我没画完别打扰我!”
海蒂瞪着卡达斯的背影,咬牙切齿,“几年学白上了,就学了个叽叽歪歪喋喋不休,有你这样当哥的我可是真倒霉。”
......
商店街距离报社大概三条街,夏景平时卖报并不会到这边来。夏景走过街口,商店街上人并不是很多,街边零售店里的货品琳琅满目,很多商品都看得他眼前一亮。但他并没有逗留太久,毕竟自己还是有任务在身,要去面包店买面包。
夏景刚走到面包店门口,一个看起来身高和他相似的男孩推开了面包店的门,即便是在夏天也穿着长袍。他头也不抬,和夏景撞了个满怀,“哎哟喂,注意看路嘛。”
男孩抬起头来,冰冷的眼神扫过夏景,随后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莫名其妙,撞了人都不道歉的。”夏景挠了挠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拉开了面包店的门,售货员是一个女孩,看起来也和海蒂差不多大。她看到夏景走进了面包店,面带微笑的问:“小朋友,买面包吗?今天有最新款的面包哦。”
“嗯,买面包。姐姐你有什么推荐吗?”夏景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孩子特有的微笑。
女孩看到夏景脸上那个天真灿烂的笑容,一瞬间有些愣住了。她左右看了看,“啊...是,你们是几个人呢,三个人的话这边的吐司面包就够了。”她指了指放在一边柜台上的吐司面包。
“好的。谢谢姐姐咯。”夏景走到柜台,拿了一包吐司面包,还有一小盒梅子酱。这些刚好十元,他付了钱,拿着面包走出了面包店。
“再在这里逛逛吧,反正身上也没钱了,不会乱花钱。万一有看上的东西我还可以存钱来买。”夏景走在街上,他左看看右望望,释放着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夏景沿着街道向前慢悠悠的走着,怀里抱着那袋吐司面包,他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应该又是和老板讲价讲激动了吧。”他摇摇头,丝毫没有去管。但嘈杂声越来越近,直到他感受到背后的一下重击,让他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头上的报童帽落在一边,怀里抱着的面包从袋子里掉了出来。
“喂,你干嘛啊!”他从地上爬起来,刚转过身,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耳光又打摔到了地上。夏景捂着被扇红的脸,坐在地上,“怎么当街打人啊,我买的东西都弄脏了。”他一抬头,扇他耳光的看起来是一个商铺的老板,身材矮小,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身后跟着两个花臂大汉,其中一个大汉把之前面包店的售货员小姐一下推到了夏景面前。
“就是他偷的东西吗?”老板伸手指着坐在地上的夏景,质问售货员。
“什么?偷东西?我没有偷东西!”夏景有些生气,就算他是孤儿,他也是用自己的劳力在养活着自己,他可不会去干这些勾当。
售货员小姐低着头,她眼睛撇了夏景一眼,脸色流露出一丝愧疚,细小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了出来:“老...老板,是...是他...他...偷了我们的东西。”
夏景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听到了这样的话。商店老板哼了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
“是...就是他...偷...偷了我们的面包。”售货员小姐大声说了出来,随后便扭过头,她不想再看到一脸震惊的夏景,也不想再被夏景用那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
“为...为什么?”夏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他已经麻木,他看着面前这个售货员,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为什么要诬陷我?”
“诬陷?”老板环视一圈周围聚过来的人,“你们可都听到了,我店里的营业员可一口咬定就是他,这怎么可能是诬陷呢。”
“就是就是,现在的小孩可真不学好。”
“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了,啧啧啧。”
“看看他那双爪子般的手,一定是个惯犯。”......
周围人群的议论让夏景的心跌落到了谷底,他张开嘴想辩解什么,但围观群众的眼睛里只剩下了轻蔑以及厌恶,让他只感觉到了一股恶寒。
“怎么办?怎么办?去报社找卡达斯和海蒂,他们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夏景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后他便一把捡起地上的报童帽带在头上,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便从围观群众周围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想跑?别让这小崽子跑了!”店老板的怒吼从身后传来,夏景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步子不敢停下,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往外流。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但现在只能去报社,只有报社里的哥哥姐姐才能让自己洗脱偷窃的罪名。
一路狂奔,推开了不知道多少人,也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眼前就快到商店街的出口了,他一下没踩稳,摔在了地上。正当夏景准备爬起来时,却被一下重重的按在了地上,一个壮汉把他控制住了。他扭头想要和壮汉争辩,但却看到了一边的黑暗的小巷子里,之前撞他的那个长袍男孩把手里的面包悄悄的递给了几个更小的男孩。长袍男孩听到街道上的动静,往夏景这边看了一眼,眼神还是那样的冰冷,随后他便把男孩们催促着走进了更深的巷子里。
......
“喂,海蒂姐姐,夏景,我回来了。”约书亚走进了报社,把空空的挎包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拿起放在桌子边的水壶就咕噜咕噜的灌。
“约书亚也回来了啊,别喝太冷的水。”海蒂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接过了约书亚手里的纸币,“夏景他去买吃的了,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等他回来我们吃东西就行。”
“卡达斯哥哥在画画吧?那我也不去找他玩了,可真是累死我了,我坐会儿吧。”约书亚打了个哈欠,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桌子上的报纸。
“夏景也是,真贪玩,但这孩子很懂事,估计再等会儿他就回来了。”
......
“啪!”
“啊!我没偷!”
“铁证如山还敢狡辩?给我狠狠的打!”
“啪!”
“啊!我没偷!”
商店街的中心广场上,原本空荡荡的告示栏旁却摆了一个架子,一个男孩浑身赤裸被吊在架子上,衣服被丢在一边。旁边的两个花臂大汉手里拿着鞭子,在商店老板的指挥下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男孩鞭痕遍布的屁股很背上。这样的场面也引来了许多人驻足围观。
“打的好!狠狠的打!给他全身打出虎皮斑来!”
“喂,老兄,这是在干嘛啊,哪家教训小孩这么不留情啊?”
“你有所不知啊,这个挨鞭子的小崽子可是商店街上有名的贼呢,今天可算被逮着了,这不,要好好教训教训。”
“原来是他啊,我也听说了,这小子可是个惯犯,我钱包也丢过,没准也是他干的呢。”
......
人群议论纷纷,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把自己家小孩带过来,说是要让“不学好的坏孩子”现身说法。有的人也接过了大汉手里的鞭子,对着可怜的男孩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怨气。
“叫你偷!叫你偷!说!我老婆的金项链被你藏哪去了?”一个围观的人举起鞭子,狠狠的打在了男孩已经渗出鲜血的屁股上,让夏景已经沙哑的嗓子里又发出一又一声惨叫。
“啊!我没偷!哎哟!我真没偷!啊!”
夏景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无尽的委屈掺和着屁股脊背还有大腿上一下又一下的刺痛,让他处于心理崩溃的边缘,现在他知道了,被这么多人看着挨打,是这样的感觉。
接过鞭子的人一个接一个,商店街上的人不管是丢过什么,还是做生意不顺畅了,总而言之,一切的怒气都可以在接过血淋淋的鞭子以后,毫不留情的全部施加在这个“凝结了所有罪名”,“死不足惜”的男孩身上。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这一“赎罪”盛宴,不管是谁的错,小偷的,商业伙伴的,上司老板的,竞争对手的,隔壁老王的,哪怕是自己的错,只要手里接过了鞭子,便可以把这些所有的罪与错,全都归咎于那个偷窃者的身上。
一鞭接一鞭,一句痛骂接一句痛骂,还有周围围观群众那股厌恶的眼神,男孩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摧毁,“下一鞭把我打死吧,死了就没有这种痛苦和委屈了......”男孩万念俱焚,眼角流出的泪珠顺着他的面庞滑落下来,他的嘴唇不断的哆嗦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背上,屁股上,大腿上,甚至连手臂上都已经血迹斑斑,鲜红的血液随着鞭子的每一次挥动,都甩在了中心广场的地上,变成一串鲜红的血珠。
“好了,我看也够了。”忽然间,商店老板走了过来,看着那个男孩的模样,对着夏景皮开肉绽的身体啐了口唾沫,他抬起夏景的下巴,把男孩苍白的脸对着自己,“老板我心地善良,只要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东西,这辈子不再跨进商店街半步,我就放了你。”商店老板对着男孩微笑道,脸色却显得极其阴森和可怖。
夏景目光空洞而绝望,眼神里没有一丝光芒,“没偷...就是没偷...就算我被打死了...我也没有偷...”
虚弱的声音虽然细小,但却让嘈杂的围观人群全部安静了下来,老板满是横肉的脸抽了抽,“想死在这里是吧?死不认错是吧?那好!”
他对着夏景的肚子使劲踹了一脚,招手就让花臂大汉走了过来,“这小偷不知好歹,那我可要替天行道了。”
“吊死他!吊死他!”
一块黑布蒙上了夏景的眼睛,一根绳结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后一股拉力让他缓缓的被拉了起来,一根凳子被放在了他的脚下。
“看你还小,我们还想着你生活不易,老板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认错,然后一辈子不再踏进商店街半步,我们就放过你。”老板的声音再次传来,但夏景早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我说了...就算我死在了这里...我也是清白的...没偷...就是没偷...”
“死到临头还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踢凳子!”
脚下的支撑一下便消失了,身体的重量让绳子不断的勒紧,让夏景的呼吸渐渐困难,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断扭动,想要挣扎出绳索,但无济于事。眼睛被黑布蒙上,什么都看不见,逐渐感受不到身体的知觉。
“哈哈哈,这小崽子快不行了!”
“哟,你看看你看看,那小兄弟可翘得老高了。”
“小淫贼死到临头还这么淫荡,死有余辜!”
“哎呀,居然射出来了!可便宜了这小崽子,死前还能爽歪歪。”
“哎呦呦,这弹药量可真够足的,还在喷,等尿流完了,这小崽子也完蛋了,哈哈哈。”
“可要感谢感谢他呢,在死前都给我们表演了这么精彩的东西。”
四周的声音在极度的缺氧里越来越模糊,夏景的脑袋也越来越沉重,他感觉自己解脱了,没有痛苦,没有害怕,也没有羞辱,没有委屈。
想必自己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爸妈了吧......
居然是这种结局去见到死在战场上的他们......
还真是......
难堪呢......
......
......
......
......
眼睛慢慢睁开,发现自己趴在一张床上,头很晕,背后的疼痛阐释着这里并不是天堂。
这是医院?
我不是...死了吗?
夏景吃力的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约书亚坐在椅子上,趴在夏景的床上睡着了,少年均匀的呼吸着,睡得很沉。
夏景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同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美好事物的吧。他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夏景发现约书亚正坐在自己身边,他正盯着自己发呆,而且看起来有点儿伤心。
“约书亚......”
“夏...夏景,你醒啦!感谢上天!”约书亚正想一下抱住夏景,但却迟疑了一下。
“已经醒过一次了...但之前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你。”夏景还是露出了微笑,即便背后还是很痛。
“我要赶紧去告诉海蒂姐姐还有卡达斯哥哥。”约书亚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正要转身去开门,夏景突然插话了:“那你记得擦一擦你的脸。”
“啊?脸?”,约书亚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早已满脸泪水。
“对,你说得对!”他立马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开大了水龙头,洗了洗脸,才去打开了病房的门。
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海蒂先进入了病房,随后而来的是卡达斯。
“海蒂姐姐...卡达斯哥哥,让你们担心了...这几天没法去卖报了,还要让你们付医药费......这下又要几个月没工资了啊。”夏景有些愧疚的对海蒂两人说道。
“够了!这又不是你的错。”海蒂还是一贯的单刀直入,“你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儿?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小头晕,背上屁股都好痛...我应该...很狼狈吧......”夏景的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苦涩。
“不管怎么样,错的又不是你。”卡达斯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我那时已经够惨了...但没想到你......我们找到你时...太残忍了...居然用那种方式对待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他转过身去,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诉说着他心里的波澜。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夏景轻声道歉。
“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海蒂拍了拍夏景的胳膊,转身对着卡达斯说道,“卡达斯·德沃夏克,算是我第一次郑重的向你提出合作请求,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海蒂·德沃夏克,我将尽我所能。在这件事上,我的愤怒不比你的少。”他回头对着趴在病床上的夏景挥了挥手,“你的所有屈辱和委屈,我们会为你伸张。现在好好养伤就行,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掠星之海学园联盟,在那里...你将得到新生。”
目送着德沃夏克兄妹离开,夏景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约书亚,他看着约书亚一脸的忧愁,便想安慰他。夏景举起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即便疼痛难耐,但他也咬着牙忍着。“别老是拉着脸嘛,我早就想这样干了,拿绷带把自己手一圈一圈的缠上,你看看,多帅啊。”夏景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但约书亚却是苦涩的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帅...确...确实...帅。”但看他的样子好像又要哭出来了,这个家伙,每一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这个样子。
夏景看约书亚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很是苦恼,“真的别老是拉着脸嘛,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吗。”
“好个鬼啊!”约书亚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浑身赤裸得被鞭子打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血都快给地上全染红了!还差点被那群混蛋名正言顺的吊死!这怎么可能会好啊!”
他的声音越吼越大,眼眶中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如果我们再晚一点找到你...再晚一点...你就...你就...”说到后面的时候约书亚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哭得更加厉害了。
“没事了没事了,现在不是都已经好了吗,没事的。”夏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能这么傻傻的说着。
“你再说你没事我就跟你急了!”约书亚浑身发抖,看起来是生气到了极点,“你被抬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我真的...真的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怎么可能没事!”
他一把握住夏景的手,“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大家,等你伤好了就一定跟着卡达斯哥哥去那个什么星海学园联盟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真的。”他说着眼泪又哗啦啦的往下流了。
夏景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但这下报社的报纸可要你一个人卖了......”
听到了这句话,约书亚才总算是挤出了一个微笑,“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不久后的《朝日诺斯提》的一块版面上刊登了这样一篇新闻报道:在一个小镇上的商店街上,无辜男孩被以不明确的证据被认定为盗窃,并遭到商店街上的商户们的残暴私刑,惨烈无比。哀恸的文字配上栩栩如生的插图,无不叙述着受害男孩的无助与委屈,还有商户们的残暴与泯灭人性,一时间,整个诺斯提都轰动了,议论纷纷。
很多人认为这群商贩目中无法,草菅人命,但无奈的是,即便引起了很高的关注度,但治安管以及当地的裁判庭只是象征性的扣押和对商店街进行了罚款,并没有采取什么严厉措施惩戒这帮商贩。
事件也在逐渐激烈的前线战事中慢慢淡出了民众的视线,没有人再去关注那个男孩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
蒸汽船缓缓停靠在码头旁,青年人们有说有笑的慢慢从蒸汽船上走下,他们都是掠星之海学园联盟的学生。即便来自各个不同的国家,但他们心里都有着同一个目标:挖掘出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未知、真理还有美,创造出世界最高水准的科技都市。
一个戴着报童帽的男孩站在甲板上沐浴着海风,诺斯提之外的所有东西都让他感到无比新奇。无论是蒸汽船还是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海上都市,都让他兴奋不已。
“喂!小景,下船了!”一个青年向着男孩招手,“嗯!马上过来!”
男孩闻声,立刻跑到船舷边,牵着青年的手慢慢走下了巨大的蒸汽船。
“卡达斯哥哥,这就是掠星之海学园联盟吗?真的...好美!”夏景看着眼前的海上都市,他从来没有见过海,也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建在海面上的城市,心中满满的惊喜。
“外面的世界很美丽不是吗。”卡达斯牵着夏景的手,走到了码头的另一边。走过了拥挤的码头,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道路两旁有着无数花坛,洁白的道路与蔚蓝的海洋互相印衬,道路的尽头是一扇无比气派的大理石门拱,挂着蓝色为底,金色为线的六芒星图案。
看到夏景已经呆滞的表情,卡达斯松开了牵着他的手,走到了夏景前边,张开了双臂,背对着门拱,像是主人迎接客人一般。
“欢迎来到掠星之海,求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