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精疲力尽,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我很快就醒了,而且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
柔和昏暗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我有片刻的恍惚,不知道今夕何夕,半明半暗的天空让我很难判断究竟快天黑还是快天亮。
我想看表,可刚动一下身体就忍不住呻吟。
全身肌肉都在大声抗议,到处都在喊痛,尤其是两腿间最私密的地方。
我浑身一丝不挂,但有一床棉被盖在我身上。
睡着之前的事情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我忍不住暗暗哀嚎,真希望自己能够继续睡过去。
可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尤其这还是袁钟为的卧室、袁钟为的床。
我挺直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即使动作小心翼翼,身上还是痛得嘶嘶吸气。
不远处的椅子上放着一套干净衣服,应该是钟为……不……袁钟为从我房间拿过来的。
自从在他这里过周末,我几乎将衣柜里一半儿的衣服搬了过来,包括蕾丝文胸和内裤。
想到一个男人在自己的衣柜里连翻带找,拿出如此私密的东西,我不禁异常羞愧。
继而又嗤笑自己冒傻气,操都被他操过了,还为文胸和内裤害羞。
我一件件穿好衣服,但却不想立刻踏出门槛。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下午六点,我睡了大概五个多小时。
显然醒得还是太早,我仍然不知道如何面对。
我在穿衣镜前看了看自己,然后在袁钟为的床头柜里翻出一把木梳。
我先把打结的头发梳顺,然后从头顶开始一点儿一点儿编辫子,头发一层层分好,每次编头发前先把下层的头发扎进去一点,直至下层的头发全部编进辫子里。
法式辫子虽然编起来复杂费事,但却可以保持很久,而且也能帮助我专注,总比满心充满焦虑强多了。
我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一丝不苟的发式,整整齐齐的着装,干干净净的面庞,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我有些失望,都说从女孩到女人是人生一大台阶,现在看来,跨过去后也没什么区别啊。
我叹口气,知道自己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我必须走出去才好。
确定双腿可以支撑身体走路后,我深吸一口气,挪着步子离开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但我闻到厨房里飘来的咖啡和食物的香味,肚子也跟着叽里咕噜叫起来。
我硬着头皮跨进厨房门槛,袁钟为坐在餐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和一杯咖啡。
“你怎么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再睡一会儿呢!”袁钟为惊讶地抬起头,拿起一个书签夹在书里,把书合起来。
我也希望啊!
“我饿了。”我耸耸肩,没有看他,而是走到炉子前热气腾腾的铝锅前。
袁钟为站起身轻笑一声,也走过来。他拿起一个瓷碗,揭开锅盖,熟练地从锅里舀出一碗粥,端到桌子上。
“坐下来吃吧,我刚买回来的。”袁钟为说着,又往盘子里放了两个热腾腾的芝麻酥饼。
我僵在座位里,盯着袁钟为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将一个个碗和盘子放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如何面对他,但是空空如也的胃更关心热气腾腾、冒着香味的食物。
我拿起酥饼慢慢咬了一小口,刚嚼两下就迫不及待送入喉管吞到肚子里。
我不再管斯文的吃相,也不在乎小米粥灼伤我的舌头,狼吞虎咽扫荡面前的食物。
上高中住校后,我们为了节省出更多学习和休息时间,一个个都练就出快速解决三餐的本事。
袁钟为靠着电冰箱的门,手里悠闲地拿着咖啡杯,责备道:“慢点儿,袁媛,你这么吃胃怎么受得了。”
我瞪他一眼,事到如今,这个男人凭什么一副道貌岸然、没事儿人的模样?
站在我的角度,我完全可以当自己是个受害者。
我爱上袁钟为,虽然年龄相差巨大,但这谈不上多骇人听闻,和爱上叔叔……爸爸完全是两回事儿。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我的叔叔……更没想到他会是我的爸爸。
来到他家,爬上他的床,献出我的贞操时,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男人,仅此而已,不是我的叔叔……爸爸。
我暗暗哀嚎,袁钟为是我的父亲,这可能么?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开这样的玩笑?
怪不得他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如果我不逼他说出来,现在恐怕会是另一种情形。
我浑身仍然会痛,但心情愉快。
我爱上了钟叔叔,他也非常喜欢我。
我们一起度过愉快的周末,我将自己的初夜给了他,他帮助我完成从女孩儿到女人的蜕变。
现在呢?
他不再是钟叔叔,他姓袁,是爸爸的兄弟,妈妈的前男友。
袁钟为隐瞒的真相让一切都变了味。
我绝对不能再爱袁钟为,不能再到他家过周末,不能和他有任何性爱联系。
脑子里起这念头都不行,更别说付诸行动。
想到这儿,我不禁无声痛哭。
操、操、操,我哭个什么劲儿?
不是因为和袁钟为上床,而是我们不能再上床。
这才是最糟糕透顶的事儿。
内心深处,我竟然仍想继续,希望两人忽略血缘和过去,希望我们更专注于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共同建立的感情联系。
然而,这里有个最折磨人的问题,袁钟为到底当我什么人?
我将嘴巴里的食物全吞下去,又咽咽口水,坚定地说:“现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诉你,不准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教训我。你别想当我爸爸,一天都别想、一秒钟都别想。我的爸爸是袁望羽,虽然他现在不在人世,但他永远都是我的爸爸。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点,你更不可以。首先,当你让你的兄弟抚养我时,你就失去了这样做的权利。再者,你把我抱上床像野兽一样操我时,你更失去了这样做的权利。”
我能感觉到说最后几句话时脸颊发烫,所以低头重新专注于我的食物,希望袁钟为没有注意到脸上的红晕。
不过我还是听到他的低笑,看来他对我的反应尽收眼底。
真是该死,我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小腹也跟着酸胀。
袁钟为趴在我身上的画面映入脑海,点燃我的身体。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唇边轻轻吹气,然后慢慢喝下去。我并不是听他的话慢点儿吃,只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可能无权获得父亲的头衔,但这不会改变或消除我们之间的联系。等你成人之后,我们可以随时做亲子鉴定。你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你对我来说远不止这样。袁媛,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属于我。你应该也看到并且领教了,我们之间的血缘是件大事儿,但这个事实不会阻止我。我不会对你说谎,永远不会。”袁钟为慢条斯理答道。
我端起碗喝完里面的粥,然后重重摔在桌子上,怒视着他,喊道:“属于你?你说得倒是轻松,有没有替我想过……你也许在爸妈的事情上没有说谎,但你从一开始就在误导我,让我相信你对我的关心是因为和爸爸相熟……没错,你们确实很熟,但不是我以为的朋友、同事或者发小……你们他妈的是亲兄弟!你口口声声说保护我,绝对不会伤害我……但现在怎么样呢?这不叫撒谎,叫什么!”
袁钟为张嘴想回答,但我还没给他机会,情绪也逐渐失控,又喊又叫:“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信任你才来找你,爱你才会把自己给你……你……你别以为我和你……那样就……你这个流氓……变态……流氓爸爸……变态爸爸……我……我明明已经跑走的……我消失了不就好了……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你非要找我回来……现在……你开心了……”
我越说越伤心,越说越语无伦次,而且光说根本不够发泄,干脆大声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抹着断了线似的眼泪。
“袁媛,呼气一一”袁钟为说着朝我走过来。
“走开,你怎么能还来这套!”我恨得牙齿痒痒,拍开他伸出的手。
“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的错,我明白!”钟为静静注视着我,眼中充满悔恨和担忧。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胡乱用手背擦了擦脸,说道:“我几乎不认识你,钟为……袁钟为,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尤其是关于我的身世、我的生活、我的未来。”
我吸了吸鼻子,把脸仰向天花板,不知从哪儿吹进屋的冷风略过发烫的脸颊,我知道这会儿脸颊肯定像燃烧的煤炭一样红。
钟为什么都没说,但我听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阻止自己说出心中所想。我从他身边冲过去,不在乎他是否还有话要说。
钟为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死死抓住我,低声吼了句:“袁媛,不准跑!”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想要挣脱但他的手却抓得更紧。我啐了一口,“别管我。”
“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对你造成很大伤害,我发誓,我会弥补。”他满怀歉意,诚恳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时间、空间。你得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
“这不就是你敢这么对我的原因,”我苦笑一声,尖叫说:“你知道我哪儿也去不了。”
袁钟为起初没动,估计是没料到几句话引起我这么大的反应。
他慢慢扳正我的身体,犹豫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我耸动着的肩膀上,直到确认没有引起我的抗拒,才轻轻摇了几下,说道:“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能像早天那样跑出去,可是把我吓坏了!”
袁钟为的语气怒气冲冲,但也没有掩饰愤怒之下的担忧。
我再次甩开他的手,气鼓鼓说道:“如果不是你一直有事瞒着我,如果你真的信任我,我就不会跑。这次我回来了,不代表我下一次不会再跑,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你等着吧!”
“好吧,好吧,你尽管跑,但我也会一次又一次追。我不会停止,你现在属于我。袁媛,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即使你会怪我。”他反驳道,双手又搭到我的肩膀上。
袁钟为手掌中的热量渗入我的身体,我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儿,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燃烧。
我浑身都在发抖,没有意识到有多渴望他的触摸。
在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之后,我不应该想要他,但该死的,我愿意。
我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又朝近处凑了凑,试图吸收他更多的温暖。
“我不怪你,而是恨得想杀了你!”我先是咬牙切齿,继而又无限委屈地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就不活了……还有妈妈……我该怎么办啊……她非要了我的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