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需要我帮你么?”年级第一笑意盈盈的,看看趴在桌上因写不出题而戳着草稿纸的我,俯下身温柔的问道。我抬头嫌弃又痛恨的往着他,小哈是我们班最讨厌,啊不,最可恶的那个尖子生,上课和我们一起玩,一起睡觉,结果回回考试考第一,还在这种时候跑来炫耀。可恶,我一边脑补着自己把小哈摁在厕所的地上揍一边听他哭着求饶,一边把碳素笔在草稿纸上戳的铛铛响。甚至把讲桌上趴着睡觉的监考老师吵醒了,一个粉笔头直直的砸在我的头上,“莫泰!干什么,不想写就赶紧交卷子滚出去!”,数学侯老师气急败坏的对着我喊。
切,傻逼老师,不好好监考还睡觉。我在心里默默骂道,一边装模做样的在数学卷子上画小乌龟。突然,眼前多了一件花里胡哨的格子衫,抬头看到侯老师那怒气冲冲的臭脸,赶忙伸手捂住小乌龟,却被老师扽着耳朵拖出了考场。随着教室门“砰”的一声关上,我才看到一直站在门外偷笑的小哈。
“你这个大坏蛋!”,我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小哈的领子,另一只拳头毫无分寸的砸在他柔软的腹部。小哈似乎被我这个平时在他面前乖巧的不行的孩子吓到了。嘴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眼泪和口水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与往日风光无限的样子截然不同。我担心刚刚那一拳打的太重,赶紧松开了他的领子,没想到,他的膝盖直接砸在地上,当着一楼道的、刚刚散场走出来的学生面前,向我下跪了。
虽然,他看起来只是因为忍受不了巨大的痛苦,而无力的倒地,却刚好跪着并俯下了身体,痛苦的缩成了一团,黄色的胆汁在他剧烈咳嗽的过程中,从他的嘴里流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慌得不行,拉起他,搬到隔壁的水房,试图让他舒服一点。
他穿着白色的校服,无助的趴在水房的洗手池那里,呕吐着,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刚硬的样子,软了下去,从他的背包里抽出一只破烂的不行的农夫山泉瓶子,接了半瓶白开水,喂他喝下。
小哈用颤抖的左手捂着自己被猛打的腹部,喝下了水,却又吐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把他的瓶子放在盥洗台上。背上书包,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在走出水房的一瞬间,听到了他那带有哭腔的求饶声……
“莫泰……别走……咳咳……”小哈嘶哑着嗓子缩在墙角,努力坚持着。我无奈的走回去,“怎么样?好点没”,我问道,看着他无力的样子,心里蛮是后悔,不知道他家住哪,也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老师,那我岂不是就完蛋了?
我轻轻撩起了他的衣服,小哈突然来了力气一般,死死的摁住了自己的衣服,“别怕,只是想看看伤的重不重……”
小哈轻轻摇着头,“不重……”。
“不重的话我就先走了……”我站起来背上书包要走,却在门口回身看了他一眼。
小哈痛苦的捂着腹部,微弱的声音说“别走……有事……求你”。
我慢慢悠悠的走回他身旁,“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嘛?”,心里又浮现出这个家伙在伙伴们的描述中趾高气昂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小哈,咬紧嘴唇,挣扎着似乎想站起来,但始终只能跪着。等他再度张开嘴,我看到了,他的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了……
“喂,你,你这……”,我作为班里的卫生员,十分气不过他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却忘记了为什么他会这样做,“你脑子有病吧,咬自己干嘛,还嫌班里医疗用品多是吧?”
“不是……不是……”,他无力的辩解着什么。
“好了,赶紧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爷爷我时间紧张着呢”,因为父母18点下班回家,现在再不走,游戏就要打不成了。
“求求你……扶我回家好不好……我好疼……”,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营养不良、有些蜡黄的脸上,此刻竟有些惨白。“唔,乖乖的,让我检查一下伤口”,我心想,只是一拳而已,能有什么事儿呢,大概又在装惨吧。
看他老实的把手背后,我直白的撩起了他的上衣,看到的,却是各种瘀伤与出血点,我刚刚打到的地方,正是一大块淤青中间,深紫色的那一大块上方。
“喂,你……这是怎么搞的……”,我又惊又怕,看着他那挂着泪水和鼻涕的脸,果断把他搀扶了起来,“能走路嘛?”
他轻轻的点点头,在我的搀扶下,几经要摔倒的他颤颤悠悠的走到了水池旁,简单了洗了一下脸,把上衣塞进了裤子里,转身看了看我,“莫泰……可不可以求求你,忘掉我身上的伤?”,然后主动把手递给了我。
就这样,第一次,在洒满金色阳光的放学路上,我和他,勾肩搭背的、像一对非常熟悉的好朋友那样,向着我家的方向走去。
我的名字叫莫泰,今年13岁,在GZ市二中念书,由于是新转来不久,各门课程都跟的比较费力,每次周测,在班上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因为喜欢打游戏的原因,早早的戴上了眼镜,但是由于认真负责的态度,尽管学习成绩不怎么好,但我也担任起了班里卫生和生活委员的职务。
至于现在我肩膀上搀扶着的那只,看起来像受伤的兽类一样的家伙,是班里老师面前的红人,他的名字叫小哈。据说家庭条件不好,但是成绩异常的好,经常是作为大家的眼中钉出现的。每年今年4月1日,全班除了测试恶作剧装置过程中被板擦砸中的班主任外,他是班里公开被针对的、且是唯一的受害者。早上到教室后,被突然倒下的墩布杆绊倒,书包放到桌子上面去打水,他后桌的同学就把他的作业袋藏了起来。在这过程中,班里的体委设计了天雷板擦,轻轻的放在虚掩的前门上面,没想到先进来的,竟然是班主任区(ou,一声;ㄡ)老师。大家只好小声的祝老师愚人节快乐。区老师没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把点名表和语文书放在了讲桌上,静静的看着全班同学交作业。
小哈过了许久才回到教室,因为他在水房打水的时候,被隔壁班的坏孩子扒了裤子,还把水泼在了上面,搞得就像尿了裤子一样。为了不被人嘲笑,小哈独自在操场双杠区,做着杠上摇摆,希望能让裤子干的快一点。却被停放自行车的一个同学看在眼里,不仅嘲笑他满身骚味,刚刚尿了裤子,在小哈憋红了脸的过程中,抢夺了小哈放在地上的水杯,转身就跑。
虽然,那个小孩不是校长跑队队员小哈的对手,但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数量众多的学生,他们一边嘲笑尿裤子的小哈,一边在空中反复地、把小哈那个用了不知道多久的一次性矿泉水瓶传来传去。急得小哈快哭了,赌气,不要瓶子了,这才没有迟到。
虽然,后面赶回来的学生,被班主任老师要求去教室后面罚站,也不能拖延小哈尿裤子的假消息在第一节课下课前,传遍全班。
第一节课下课,老师询问了课代表,作业收齐的情况,欸嘿,全班交的意外的齐,作业质量意外的好,就像看过标准答案一样,阅读理解上稍微有些许不同,语文老师说,上一次判咱班这样好的作业,还是在上学期刚刚开学的时候呢。
判完了所有的作业,看了一眼点名表,发现了一片A+、A之中那个显眼的空白。“小哈?你作业呢?”区老师瞬间觉得奇怪,平时交作业、背课文最积极的同学竟然在4月1日不交作业?拿自己的成绩开愚人节玩笑?
抬头寻找小哈,没有找到,欸?还逃课不成?突然在人堆里发现了缩在桌子上,被人指指点点的那个瘦小身影。“小哈?!你怎么回事??”,区老师因为天降板擦的原因,对恶作剧有些痛恨了。走过去一看,班长再一散风点火——“老师,小哈今天在女生面前尿裤子了,还说就不写作业,看您能拿他怎么办”,边上几个同学跟着附和道,区老师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摔门而去,大家都纷纷坐好,等着区老师带大杀器回来,留下小哈独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书包、桌洞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找不到作业袋。
这时,区老师回来了,她带着另一个男老师,很直白的,扽起小哈的耳朵,就往办公室拽。小哈被带走后,班里的几个同学惊呼到,“嘿,这502没粘住,下次得换更强力的”。
那时的我,还刚刚来到这个班,做在离小哈非常远的墙角位置,周围的同学都是那种放学喜欢叼着不点火的香烟耍酷的男孩子,在他们的影响下,我也开始学着欺负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谁让你学习这么好,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这种奇怪的思想,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等我从回忆中缓过来的时候,远方的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火红的晚霞高挂在天边、金光洒满大地,安静极了,只有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勉强往前走的小哈喘粗气的声音。
“喂,小哈,能给我讲讲你身上的伤从哪来嘛?”,我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
“唔……没事,我自己摔的……”,小哈的话,给我一种漏洞百出的感觉,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或许是怕我嘲笑他?
“那,你家住哪?再往前走,怕不是要回我家……”,我有些担心他能否独自走回家,决定放弃今天的游戏时间,难得乐于助人一回,也可以让我的周记在区老师面前大放异彩啊。
小哈抬手指了指面前不远处的那个、满是爬墙虎的板楼,“咦?”,难道是邻居?我家也住这栋楼欸,先试探试探吧。“几单元啊?”,我问他。
“唔,中间的那个……”,小哈抬眼看了我一眼,“唔,莫泰同学你就不要上去了,危险……啊,不,我是说,灯坏了,很黑,容易踩空,危险。”
“你这个样子上的去嘛,还踩空,你再摔下来”,我没好气的答道,“走吧,几层啊,我送你上去。”
“五层……对不起,我家这栋楼比较旧,没有电梯……”小哈小声的表达着歉意。废话,我当然知道没有电梯,不过,五层?我家也在五层呢,我家在503,刚好是贴着中间那个单元的那一户,心里不由的,有一种想和年级第一做朋友的激动感——以后作业就全都交给他来写吧!我可真是个天才。
扶着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上去,没爬半层,他都要扶着墙喘很久。我不由的有些担心,黑暗中,看了看他的脸,他的眼中,更多的是害怕与恐惧。
“小哈,加油”,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鼓励起他来。他却忧伤的看了一眼我,“对不起,耽误你学习的时间了……就送到这里吧,早点回去吧,不早了……”
我看他那个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还是妥协了,向楼梯下走去,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上面扑通的一声响,赶紧爬上去看,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小哈,似乎并不是身上的疼痛造成了他的恐惧,而是未知的什么。我搀扶起他,一步一步走向五层,“你家住哪屋?”。
“这个……”,小哈手轻轻的指指一扇紧闭的大门,哇哦,竟然是和我家一墙之隔的邻居,一直以为墙这边是刚刚结婚的新婚夫妇,或者是有刚刚上小学的熊孩子的家庭,因为总是能听到吵闹的哭喊声,没想到,竟然是同学的家……
看着仿佛已经失去意识的小哈,轻轻的把他放在地上,仔细的摸遍了他身上的口袋,甚至连唧唧都没放过,居然没有钥匙?接着又翻了他的书包,还是一无所获,但是找到了两个破旧的钱包,翻开以后,里面零零碎碎的,有着一些钱,还有两个老人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缠着胶布的镊子。恍惚间,我好像知道了这把镊子的用途。小哈竟然是……小偷??
正当我感到担心的时候,面前的门响了,嗯?难道小哈的家长在家嘛?正好可以反应一下小哈身上有伤的事情…我推了推不省人事的小哈,见他没有反应,便鼓起勇气。敲了敲他家的门,很快,门开了,走出一个酒气喷喷的男人。“呃,伯父好…我…我送同学回来,他受伤了…”。
那男人看了一眼歪坐在门口的小哈,瞥了我一眼,“哪受伤了?”。
“唔,他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好多伤……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看到那男人恶狠狠的目光,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伯父再见…”,说完便匆忙跑下楼,进了隔壁的单元,并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学着电视剧《潜伏》里,余则成的样子,用水杯抵着墙听动静。
似乎很安静,是方法不对吗……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撞击声,还有一声无力的哀嚎。然后便传来了朦胧的污言秽语,那是那个叔叔恶毒的咒骂声,似乎是在埋怨小哈展示伤口给别人看吧,不多时,屋里没了声音。我放弃了……拎着书包去了自己的房间,偷偷摸摸的拿出游戏机,开始玩口袋妖怪。这时,有救护车的警笛声从远及近,我赶忙趴到窗台去看,看到的却是赤裸着身体,只披着一件衣服,头上都是血的小哈。而刚刚看到的叔叔,也被同行的警察带上了警车。
他出事了嘛……
回想认识小哈的时候,是自己刚刚转来这所学校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学校的花园里,看到小哈孤单的蜷缩在学校花园的长椅上,那个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大家应该都在教室才对吧。我看了他一眼,凌乱的衣服,嘴角似乎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不时有鸟儿飞过。我与他相遇于此——蓝天白云下、碧草红花间,只有我们两,静静的在花园里。虽然没有目光的接触,但那一刹那,就像是时间禁止般,充满了我对他的好奇。
下午上课前,我看到他裹着打了补丁的校服,坐在教室最前面的位置,怕不是个喜欢打架的差生吧,居然坐在那么考前的地方。因为我原先在学校成绩不好的缘故,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我不想接触班里学习太好的人,他们肯定看不起我。我是这样想的,所以,在课间,我努力试着和他接触,并互换了名字,虽然下午上课前我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哪想到,那个和我好好说话、眼中有光、向往美好世界的男生,竟然是年级前十之一欸!而且,他还说希望和我做朋友,并且很高心认识我呢。哪想到……会有今天,看着他无助的样子,以昏迷的状态,推上了救护车。警笛声随着车子,扬长而去,警车中有一辆摩托车负责开道,剩下的车,带着他父亲,向另一个方向远去。四周重新回到一片寂静中。我还趴在床边,思考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直到家门外传来掏钥匙的声音,我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而我就这样在窗台上趴着,发了两个多小时的呆。
我该不会是喜欢小哈吧……我可是男生欸,他也是男的,两个男生,不行不行。我拼命摇头,却被妈妈看在眼里,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问我怎么了,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之类的。感受到妈妈带来的安全感,我瞬间感觉到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妈妈慈爱的目光,伸手,把我拉进了她的怀中,紧紧抱着,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一股脑的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妈妈说了,最后不知怎么,竟然乞求妈妈救救小哈。妈妈一向是个善良的人,善良中透着坚毅。这时,爸爸也回家了,看到扑在妈妈怀中哭的我,爸爸走过来刮了刮我的鼻子,“莫泰,哭啥呢?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时妈妈却接了一句嘴,“只因未到伤心处。”爸爸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我,坐在旁边,问发生了什么,我就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了爸爸,爸爸听后,砸了一下拳头,说很想帮忙,但又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说他会负责帮忙打听的,让我乖乖学习去,等我回到房间,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收养之类的话题,难道……可以把小哈收养到我家?我是不是可以把他调教成我的乖弟弟,不,乖奴隶,然后,作业考试都由他来完成好啦……不对……他已经很惨了……我还在面对着空白的桌面胡思乱想之际,门开了,爸爸来叫我吃饭,却看见苦恼的我和空无一物的桌子。
“莫泰,你还在想你那个同学……叫什么来着……小?小哒?”爸爸一如既往的记不住别人的名字,“那个小哒的问题,我已经和你妈妈讨论过了,因为他现在有家人,所以不能收养,除非是他的监护人主动提出才行呢。但是,我们觉得,他很需要朋友,你平时可以多和他玩玩……”
“我知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不耐烦的打断了爸爸的话,“而且他叫小哈,什么小哒,哼。”
“好啦好啦,小哈就小哈,来吃饭”,爸爸拉着我的手去了餐厅,晚饭吃我最喜欢的菠萝古老肉和咸鸭蛋炒碎豆腐。米饭还是出奇的好吃,似乎爸爸是天底下最会做饭的人,我再一次想到……在饭桌上,我们小声的聊了聊各自今天遇到的事情。
晚上回到房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哦,对了。是隔壁的吵架声、打砸声和哭喊声吧,今天的隔壁,异常的安静,想到这里,一阵阵的心痛涌上了我的心房。我看着今天的数学作业,胡乱的抄了一些答案,便脱了校服,躺到了床上。无神的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就像小哈那日无神的仰望天空一样吧。
日光灯似乎在我的凝视下,有些频闪,思绪被带回了学校。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体育课上,小哈被体育夏老师要求给大家做示范,灵活的身体在体育场上快速的穿梭着,跑到篮下,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起跳的那一刻,大家仿佛都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的为他捏了一把汗。随后,大家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诶呀!”——姿势很漂亮,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没进。
夏老师发现球打转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似的,转头看向队伍,此时,我突然理解了小哈归队时,内心的失落和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那不是因为球没进,而是因为,感觉被世界抛弃的痛苦吧。夏老师明明可以向对待别的同学时一样,对小哈鼓励几句,指出可能需要注意的地方的。但,夏老师没有,只是把小哈当作了一个道具,一个好用就多用,不好用就冷眼相待的道具罢了。
小哈失利了,但是,根本原因不是夏老师说的态度问题,什么猴子尾巴翘上天,考试考的好就自以为是。而是因为,小哈其实,根本就不会打篮球。而夏老师并不是不知道,因为他的儿子夏屹楠,就在我们班里,他总听到儿子对小哈说三道四的,便在体育课上处处针对、刁难小哈。课前热身要分开跑,别人是40s一圈,对小哈的要求是35s,跑慢了就要加罚俯卧撑。理由是,德智体美劳要全面发展。
可是,也就是这没事找事的刁难,却造就了初一就能做12个引体向上的“魔法小哈”,瘦弱多病的身体,竟然可以做大家都上不去的引体向上。
今年春天的运动会,小哈竟然打破了初一年级组引体向上的校记录,做了16个半,当然,最后的半个不计入成绩,只是成为了班里的一个神话罢了。看着他掀起上衣露出四块腹肌擦着脸上的汗;站在领奖台上,嘴里叼着金牌的他,好像一条狗啊,不是,我是说,他是很可爱、阳光的男生。
回想那次,本来很痛恨他的同学,都主动的给他递毛巾、递水杯的事情……
唔,也许,大家本来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吧。我还在努力回忆过去的事情,却被仓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匆忙坐起来,听完爸爸催促洗脚睡觉的话后,才发现自己的裤子里,竟然湿乎乎的一大片,透明的液体,肯定不是尿,没有尿骚味,而且……还有点拉黏?这时什么啊……屁股那里也潮乎乎的,糟了,难道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正当我害怕的时候,家里,突然断电了,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外的天空,高悬着一个月牙,散发出明亮的光,心里变得安静。
“喂,小哈,不知道你在哪个医院,但,你那里也应该有这样一轮美丽的月亮吧。祝你早日康复,回到我身边啊”,我连窗帘都不拉,穿着短裤短袖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窗外还是淡淡的青色,太阳还没出来,一看床头的闹钟,嘿,才四点。今天我起的好早啊……回忆了一下正在逐渐变得模糊的梦……
欸……我……梦里,我牵着小哈的手穿过忽而繁华忽而破旧的大街小巷,一起吃了我最喜欢的西餐,在购物中心逛街,还在教室……在教室当众做了爱?而且,我??我竟然是受???一遍一遍的回味小哈压在我身上的那种感觉,无论是他的爱抚,还是他胯下那个与我自己的唧唧长得一模一样的肉棒,反复的挤压操弄我的身体,就像前天上数学课和同桌一起看的那个天草GV一样。我的天哪,我到底在想什么,我的手无意识的套弄着自己的唧唧,看着它膨胀变大——“唔,比较一下,梦里小哈的唧唧还是没有我的大啊。”
目光看向窗外,与学校仅仅隔了半个街区而已,楼下的早茶铺子已经开始冒烟,开始准备早茶了嘛。我去倒了一杯水,再次回到床边,才注意到蹿腾的火苗与蓝黑色的烟雾。丢下水杯,赶紧给119打电话。
“喂您好119嘛?”
“对,119接警台,有什么可以帮您?”
“啊,是这样,秀越区元应路xx号附近的同甘共苦好像着火了”
“哦哦,好的,您在现场嘛?我们马上就到,请不要挂断电话”
……
就这样,因为担心小哈,却立了一场功,及早发现火情并报警,索性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莫泰终于在这片地区出名了!上学的路上,因为这件事,自己高兴的不得了。但是好像大家对此事都知之甚少。唉,空欢喜一场,别人都不知道是我报的警。
坐在教室里,拿出自己随意写的作业,看了一眼课代表,又放进了自己的桌洞。
看了看手腕上的COC联名手表,马上就要7:40了,还不见小哈的身影。这个家伙,不会真的出事了把……
一上午,都没有见到小哈的影子,班里同学议论纷纷,连班主任区老师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文课上课时,区老师说他给小哈家长打了好几个电话,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大家都觉得奇怪,甚至有人说是我把小哈谋杀了……因为看到昨天小哈跪着求我不要杀他,还架着他往学校外面走。真是可笑,要是我杀了他,我就不会担心他了。
下课以后,区老师觉得不对劲,还是果断的报了警,并跟年级组、语文教研室请了假,决定去家访,看看情况。所以下午第一节的语文课由另一个男老师来上,虽然老师的课很有趣味性,但我一点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小哈的样子、他的声音,还有昨天他跪在地上呕吐的样子……不知不觉中,我的裤子,竟然又湿了一小片,内裤已经湿透了。下课连同学喊我去玩手机游戏都不敢站起来去玩。
放学后,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连英语作业本都没拿就冲回了家,我赶紧,这是我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冲回楼下,却看见区老师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思考着什么,我过去打招呼,却被区老师抱在了怀里,第一次看到老师哭。原来,小哈昨天被家暴,后脑勺撞在墙壁、茶几和地板上,茶几的玻璃碎了一地,身上还有被划伤的伤口,以及纵横交织的皮带、衣架、甚至还有陈旧的、疑似藤条的瘀伤。
小哈目前躺在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里,生死未卜。而他单亲家庭中,唯一的监护人也因为触及《刑法》第二百六十条,涉嫌虐待罪,被依法逮捕,正在调查中。也就说,如果他的父亲被判刑,那么,小哈就没有监护人了。按理说,应该由其直系亲属代理行使监护权,可是,小哈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区老师曾经尝试询问能不能自己收养这个孩子,却因为自己不满30岁,不符合收养条件而被谢绝了。目前,可能接手的是社会福利机构或者是街道的人员,也有可能由社会其他人士在居委、街道及民政部门的同意下将其收养吧……我不忍心留下区老师一个人,但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抱着不好,所以,决定带区老师来家里坐坐,喝一杯热乎水,但区老师没有同意,认为这样不好,会打扰我的日常学习,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和我道别之后,就往学校的方向走了。
听说了收养条件以后,我不仅没有了那种特别的担心,反而有些高兴。我要让小哈天天开心,成为我的家人才好呢。
怀着这个激动的想法,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用座机给妈妈打了电话,大致的告诉了她这些情况,妈妈也把小哈的名字、年龄什么的问走了,说可能会晚点回来,冰箱里有剩菜,和爸爸热热先吃吧。然后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激动的心情,好似一团火,让我充满了干劲,在心中,已经把小哈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一想到这个家伙,可恶啊,他学习那么好,会不会夺走妈妈对我的爱?那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打败你,然后让你在家天天因为不好好学习而被爸爸训,心里乐开了花。头一次感觉,原来数学作业写起来这么简单,只需要把书上的公式往题目里一套,一算就出来了。因为觉得开心,所以顺手把前面那十几页写着红色的“补!”字的作业都补完了,再一看表,才刚刚七点,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我赶紧跑到客厅给爸爸打电话,却没人接电话,该不会被车撞了吧?我有些担心,但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而可笑——怎么可能嘛。
在冰箱里找了半个玉米,啃啃算是垫了垫肚子,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打算告爸爸的状。谁知道,接电话后,爸爸竟然就在妈妈旁边。而正在和他们说话的,是街道办事处和警察叔叔们,原来,他们在医院啊……
而且,就在几小时前才脱离生命安全的小哈旁边,问明白了位置,我赶忙穿好鞋,顺着应元路一路狂奔,以最快速度、冒着被车撞到的风险,冲进了医院,并上了住院部的电梯。电梯上,隔着口罩,大口喘着粗气。电梯门开,看到来接我的爸爸和一个警察叔叔,心脏跳的格外的快,我连珠炮的问爸爸,“小哈他在哪,怎么样了,我能不能看看他”,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在7号病房,2床位。然后他开始向警察介绍我的情况,可我却无暇顾及,只想赶紧见到他。
进了病房,一眼看到了那个紧闭双眼、头上裹着纱布的男生,还有坐在旁边陪床的妈妈,另一边还有一些不是护工却也在照顾小哈的人。我走到小哈的床边,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反应。我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小哈,我的小哈……
周围的人看到我哭,马上上来安抚我,我却下意识的抓着小哈露在外面的脚踝,再次喊出了他的名字——“小哈!醒醒啊,我是莫泰……求你醒过来……”,正当妈妈想让我安静下来的时候,小哈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而且,并不是只有我看到了那根倔强的手指,大家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左手。“好像有反应”,一个陪床的阿姨说到。
“小哈小哈,听的到吗?”妈妈用她那温和的声音趴在小哈耳边轻声呼唤,感觉好像有动静,旁边的护工帮我们摁了墙上的求助铃,不一会,护士就过来了,说明情况后,她赶紧跑去叫医生来看一下。
我不放弃的,试图在小哈的脚掌上呵痒,虽然妈妈说了不要调皮,但是小哈的脚趾和手臂似乎证明我所做的事情,不是错误的。我再次呼唤了他的名字,成功了,小哈张开了眼睛,似乎看不清楚似的,用力的眨了一下。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大群人,还有天空那惨白而陌生的天花板。
感受到大家注视着他的激动目光,小哈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兽一样,拼命挣扎着想做起来,却被床上防止其摔下床的束缚绳绊住了,看着他抖动的嘴唇。我再次向他做了自我介绍,“我是莫泰,小哈你还记得我嘛?”,他无神的目光中,静静的盯着我的脸,随后充满肯定的点了点头——“好像做了一场梦,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是莫泰送我回家的……谢谢你。”妈妈也试着做了自我介绍,小哈却像早已认识她一样,说出了,“您是莫泰的妈妈,很高心认识您,谢谢您照顾我……”,周围守护的人也大致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他们是街道党员先锋队的队员,以及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因为小哈父亲涉嫌虐待罪,被依法逮捕的事情,而小哈家里又没有其他家庭成员,所以本来是想提供照顾,并在小哈醒来之后,询问小哈的意向的。
但是中间发生了区老师、我的爸爸妈妈这些小插曲。警察叔叔和医生一起进来了,大致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儿童福利院的老师,半开玩笑的问小哈,如果被收养的话,愿意跟谁生活?小哈低着头,看向了我的妈妈,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如果可以……我想被莫泰的家长收养……”
医生觉得语言比较正常,便请我们先出去,到电梯间等待,他要给小哈做一些智力、逻辑判断方面的测试,以确保他真的没有问题。我们走到了电梯间,警察叔叔询问了街道办、居委会和福利院的意见,转头问了爸爸和妈妈的想法和规划情况,最后摸了摸我的头,问我是否同意在家里增加一个兄弟,我非常开心,告诉叔叔愿意。并且把第一次看到小哈身上伤痕时产生的,希望让他过上幸福生活的愿望说了出来。
叔叔拍了怕我的背,“小伙子好样的,今天早上报火警的就是你吧,我们户籍办的工作群里都传开了”,转头又向我的爸爸妈妈说,“明天早上8点以后,来辖区派出所,带着你们三口之家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还有今天您给我看的这个上个月的体检报告,然后填一下收养登记表。然后有最长30天的审查期,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办理收养登记证了。”
我们自然都很开心,而医生那边表示,这个孩子很聪明,没有问题,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今天晚上,小哈还要在医院躺一天,观察一下情况。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妈妈便嘱咐爸爸带我回家,明天还要上课。她说她来陪床,另一个一起搭班的人,是街道办的那个阿姨。
回家的路上,我问了爸爸许多问题,爸爸很有耐心的一项一项给我解答,实在不清楚的,就用他的手机,现场查给我看。但是,爸爸的肚子明显已经没有能力坚持下去,发出了要吃饭的鸣叫声……
爸爸赶紧拉起我的手往家跑,生怕饿坏了我,随后又想起妈妈还没有吃饭,给我热了肠粉后,又抄了一大锅精致的宫保鸡丁,盛上热好的米饭,刚要出门,又回来加了烫的青菜和面包,提着一大堆东西出了门,嘱咐我吃好饭后继续用功学习。
很晚,爸爸才回来,那时我才知道,小哈在医院吃上的第一顿热乎饭,就是我爸炒的宫保鸡丁。睡前洗脚,坐在板凳上,爸爸跟我聊了很多。23点过后,我们俩才回各自房间睡觉。这一晚,我又梦见了病床上对我笑的他。
“好可爱”,忍不住呢喃了一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诶呀!坏了!英语作业还没写……算了,明天早上补”。
说完这句话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睁开双眼,刚好看到东方的鱼肚白,好美啊,去拿杯子接水的过程中,发现了在家里翻箱倒柜的爸爸,原来是在找工作证,希望能够充分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家庭条件和收入,收养小哈。拉着爸爸的手,站在窗台前,看完了日出的全过程。真希望能和他一起看啊。爸爸就像心有灵犀一般,说出了将来的某一天,你和小哈可以一起欣赏这些呢。我要为小哈成为家庭成员继续努力啦。说完爸爸就回到房间继续找东西,我也把我小学时的成绩单和奖状找了出来,却被爸爸说是小笨蛋。因为,根本就不需要这些零七八碎的。看起来,爸爸似乎干劲十足呢。
爸爸请了半天假,要去派出所交材料,我照常上学,在楼道遇到了区老师,和她说了说昨天的情况,看到区老师激动的样子,我感觉很高兴,这是到学校以来,区老师第二次夸我呢。谢谢您,指引小哈来我家的路。我目送老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回到教室,因为知道小哈醒着,所以上课格外的认真,想着要像动画片里一样,把自己的笔记带给小哈。也许吧,老师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改变,特别是侯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时,新讲的知识,虽然不能讲出其中的原理,但从文字上,对答如流。周围的同学向我投来惊异的目光,身边的几个上课不好好听讲的同学还开了我的玩笑。
小哈的位置空着,中午的时候,有同学恶作剧般的,用笔在小哈的桌面上写了一大堆污秽而肮脏的约炮字句,最后还写上了路上捡到的招嫖小广告的电话。
大家都在,我也不敢去擦,更不敢说什么。下午放学后,一个同学把可乐倒在了小哈的座位上,直到大家都走了,我才拿出湿布试图帮小哈清理座位上黏黏糊糊的那一大片。
因为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就在教室整理了一下笔记,然后骑上一辆共享单车,去了小哈在医院的房间,却被告知,已经办理的出院手续。护士还说,可能是被儿童福利院的代表接走了。也是呢,毕竟审查需要时间,小哈也不可能总住在医院。心灰意冷的走在回家路上。看着车水马龙的繁忙街景,秀越区的灯红酒绿,中山纪念堂的方向一片漆黑,大街上十分热闹。我的心,却如同一个大冰坨一样,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仿佛失去家人在街头流浪的是自己一般。
步履蹒跚,蹭着鞋子,走进自己的小区,抬头看看,小哈家里黑灯瞎火,自己家却……亮着淡黄色的、温馨的光。小哈……你在哪……
一步一步,艰难的踏上台阶,爬上一层楼,就像过了一天一样,无力往上走。我感觉我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小哈他有饭吃吗,有没有暖和的被子可以盖……想到这些,痛苦感迫使我小声的哭了起来。
这时,一双手轻轻的抹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把我吓得够呛,转头过去。在淡淡的月光下,这不是小哈是谁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紧紧的抱住了裹着纱布和绷带的他,他小声的喊疼,我不由自主的冲上去亲了他的脸。瞬间,我们俩都呆住了,过了半响,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喂,脏不脏啊”,小哈嫌弃的走上台阶。完蛋了,被讨厌了……
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纵横交织在一起,怎么办怎么办,小哈不喜欢我的话,将来可怎么办啊。小哈下楼的脚步声,迫使我抬头看他,他开心的向我伸出手“莫泰哥哥,我们回家吧,妈妈在等你”。欸?怎么叫我哥哥啊,我明明是弟弟吧?
把手放进小哈的手里,被他的小手牵住了,“手好小”,这句话是我在心里说的,他却仿佛听到了一般,跟我说,“手虽然小了点,但干活还是很利索的哦”。小哈笑得时候,我看到了那尖尖的虎牙。那个场面,就像一张快照一样,存在了我的心里。
回到家,看着家里桌上多出的一套碗筷,就放在我的碗筷旁边。小哈似乎不敢上桌,还是在我们三个的提醒下,坐到了饭桌前,一副拘谨的样子,但从旁边可以看到,这家伙在对着我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流口水欸!可怕的家伙,正好在饭桌上,爸爸妈妈都在,我就问小哈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小哈说他的生日应该是5月……我马上就打断了他,并告诉他自己是8月的生日,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小哈一定是哥哥。但是小哈却说,他自己是第二个成为这个家庭的孩子的家庭成员,应该是弟弟喽。唉,各说其辞,最后还是妈妈发话了,“小哈听话,做哥哥吧,我们把你当作亲生儿子来看待,莫泰年龄比你小,在外面却被自己的哥哥喊哥哥,会给你招来麻烦的,听话”。
小哈这才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饭后,突然揉了揉我的头,“乖哦,莫泰弟弟”,小哈一脸坏笑,并不讨厌呢。随后他自顾自的收拾起碗筷,抱到厨房去刷洗收拾,爸爸直接把小哈抱了出来,“小哈,你是我们的孩子,现在才上初一,学习要紧。碗筷我来收拾,你们哥俩去学习吧”。小哈就这样被“轰”了出来,担心的回到我的、也是他的房间。虽然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但是爸爸把他们那屋的一个五斗柜搬了过来,还有一把红色皮面的7469折叠椅。五斗柜和折叠椅就是小哈的工位啦,还拿来了一个老式台灯。看到小哈开心的样子,觉得好好笑。突然想到刚刚小哈竟然会出现在楼梯上,我放下笔和数学作业本扭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楼梯上?”。
“过了放学时间这么久,你还不回来,我担心你呀。想去找你,阿……唔,妈妈又不让,所以……就一直趴在窗台上等你回来。”
“欸?那你为什么……唔。”
“就是因为看到你了,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没上来,我才下去的嘛。”
“唔,手续办的好快,不是说要30天嘛?”
“对啊,审查工作其实是今天下午才完成的,据说还是加急呢,叔不,我是说爸爸明明会去取的的收养登记证。然后……就正式成为你哥哥了……呢……”,说完这句话,小哈紧紧咬着唇,“对不起……”。
我没想到,咬住嘴唇后说出的那句话,竟然是对不起……
“哦,对了,今天上课的笔记在这里,你要不要看?”,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去医院的本来目的。递过笔记本之后,余光里,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的光。他求知若渴的样子,在我的记忆中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说,知识改变命运,但是读书不是唯一的路,只是众多道路中最容易、最轻松的那个吧。晚上我头一次尝试给别人讲题,原来讲题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啊,有些东西没有学明白,似懂非懂,对方经过思考,一个问题就让我下不来台。不得不和他一起翻书找问题的答案。换句话说,这个晚上,我明白了一个事情,传授知识和方法给别人,恐怕是学习的最高境界吧?
作业写完了,我也破天荒的搞了一次课前预习,原来这种事情是这么好玩的嘛,读一遍书本,把其中想不明白的地方,用红色的笔圈出来,把认为是重点的内容用黑笔勾出来。然后第二天带着问题去学习,不仅会被老师夸,而且,据说只要把疑惑的点搞明白,就可以在课上跟别的同学玩了。可恶,这就是他平时前半节课总举手跟老师互动,后半节课比谁玩的都欢的密秘决窍嘛。
晚上要准备睡觉了,爸爸抱来一床被子,是他们俩用的那种双人床的被子。小哈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他睡地上就可以……爸爸却说不行,因为都是自己的孩子,不可以区别对待。加了一个枕头后,小哈就要在我的床上和我一起相拥而眠了嘛?心中小鹿乱撞,习惯性的除去衣裤,穿着背心短裤上了床,小哈却迟迟不肯上来。“怎么啦?该睡觉啦”,我坐起来看着他。
“我……我没有内裤”,他又一次咬住了他自己的嘴唇。
“没关系啦,借你一条?唔,那你平时怎么睡觉啊?”
“啊,当然是……当然是脱光啦……”小哈一阵脸红。
“哥哥不要怕羞嘛,脱光就脱光好啦,有什么关系~”
我坏笑着去拉他,把他扽上床以后,怕他叫喊还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狠命的扒着他的裤子,一只手又怎么对抗的两两只手呢?小哈死死抓着裤头,不敢出大气,生怕裤子被我扒掉。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我和小哈瞬间吓得要死,就好像刚刚我俩在黑暗中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一样。我们俩不约而同的钻进了同一床被子,在门打开的时候,我们俩都就像寒冷的冬夜里冻僵的人,明明身体僵硬,却抖个不停。
爸爸看我们俩已经上床睡觉了,轻轻的掩上了门,还和妈妈说呢“睡得挺好的,你多心了,和睦相处,有兄弟俩的感觉了呢”。“咔哒”一声,不知道他们俩中的谁关掉了外屋的灯,我们同床共枕的初夜,啊不,同床共枕的第一夜,就这样开始了。
虽然我没能忍住扒小哈外裤的欲望,却感受到了,小哈像抱住湍流中的大石头似的力量,紧紧的抱着我。
“呐,希望我能给你,你所失去的、甚至是从未拥有过的安全感吧”,我心里想着这些,就任由小哈从背后抱着睡去了。
梦里,我和小哈牵着手,走过了重庆的大街小巷,还在一直想去看的朝天门对岸,看到了东方明珠和101大楼,穿过宽窄巷子,坐在老北京茶馆里吃正宗的龙抄手,梦见小哈开着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向我招手,等我上车后,就变成了一辆拖拉机,奔驰在玉龙雪山下的水稻地里。就在这时,一艘军舰出现了,我和小哈的拖拉机被七八条开着射灯的直升机和护卫舰团团包围,刺眼的灯光使我睁不开眼睛,努力望向小哈的时候,小哈竟然不见了,吓的我在拖拉机里四处乱翻,并呼喊小哈的名字。这个时候,我被摇醒了……
小哈光着身子,使劲摇晃着同样赤身裸体的我,“嗯?怎么了?”,我注意到是梦以后,清醒了一下,问了一句,然后瞬间意识到小哈没穿衣服。
“你衣服呢?起来记得穿啊”
“被你扒走了你还好意思说……”
“我哪有……”
“夜里你一边说着要上东方明珠看青海湖,一边扒我的裤子,我拦都拦不住……把我裤子还给我”,说着小哈就压在了我身上,居然是包茎欸,好可爱。
我趁机捏住了小哈的唧唧,看着绯红色悄悄爬上他的脸。
“坏蛋弟弟,放开我”,说完他就来抓我的手臂。
我赶忙抱住了他,然后指向了墙,“再睡一会啦,现在才3点50……”
他却一脸惊喜的指着窗外,我只好顺着他的手转移目光——天哪——我看到了白色的鸽子,成群结队的在鱼群中游荡,远处的星星旁边竟然有一头龙虾;龙虾挥舞的板斧,把月亮砍没了,用力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紧紧抱着颤抖个不停的小哈。东方露出鱼肚白,一条鲤鱼从窗外正前方的山巅上跳起,然后……我就感觉到有谁亲了我一下,猛地睁开眼,原来是梦,而且是梦中梦,一看旁边,小哈早就不在被子里了。再一看表,啊啊啊!7点20了,要迟到了!
我匆忙穿好衣服,背上书包,转头却看到一只手托着半个夹着溏心蛋、西红柿片、生菜、芝士和黄瓜片的三明治,是小哈。
他另一只手正在往嘴里送食物,身上穿着家里挂了很久、却从来没人穿的花格子围裙。
“爸爸妈妈还在睡觉,昨天辛苦他们了,做了早饭。他们的留在桌子上了,莫泰快吃,吃完咱们去上学。”
我接过面包片,一口咬了下去,蛋液从面包中挤了出来,导致我的校服短袖衬衫上沾到了一点蛋液。虽然注意到了,但擦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哈刚好转过身去穿校服外套,没有看到嘛?我三下五除二的把三明治吃完了,披上外套,刚准备拿书包,却发现小哈正在叠被子。这家伙事真多,“喂,你不知道刚起床这被子不能叠”。
小哈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为什么不能啊?”
“你不知道刚起床有起床气嘛,你把被子叠了会把那种气体留在被子里,久而久之,被子就脏了。”
“啊?是这样嘛?我不知道……那叠嘛?”
“走啦,再不走要迟到了”,我匆忙拿起小哈的书包,背上自己的,和小哈一起消失在过道里。
班主任老师调整了班上的座位,导致班上那些同学的恶作剧,算是泡了汤。但是又没有太过于刻意,只是要求所有同学往左后方挪一个位置,然后从班上各个区域拉帮结派不好好上课的学生中,把干坏事的头头拎出来,塞到学习比较认真的同学中间。我因为被侯老师告状,也被当成了搞事情的头头之一,顺理成章的坐在了哥哥旁边,并且还因为欺负同学被要求当面向小哈鞠躬道歉。
我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两排桌子中间站起来,刚想鞠躬,就被区老师叫住。
“在桌子里面怎么鞠躬,再撞到,出来!”,老师指着讲台瞪着我。
不得已,这些人丢大了。站上讲台,环顾了台下,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我。
硬着头皮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哈,鞠了一个110°的躬,以表示我的诚恳。然后,因为我不知道区老师究竟对那天的事情知道多少,所以吞吞吐吐的,一直不知道究竟该为那件事道歉。在区老师的目光提醒下,这才说出,不该动手打小哈的话,并且用发抖的声音乞求小哈原谅自己,在大家看来,我可能是个胆小鬼吧。但小哈自己心里明白的很,我演得很像,面对小哈突然嬉皮笑脸的样子,中午没忍住,在学校的花园——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狠狠的修理了小哈的屁股,虽然是隔着裤子打的,但那拍打造成的噗啪声,还是让小哈害羞的不行。
决定了,以后小哈哥哥不乖,我就要好好的照料他的屁股,让他知道我莫泰不是好惹的!
心中暗暗发誓,却没想到小哈已经开始策划报复行动了。下午是侯老师的数学课,一上课,小哈就坑了我一把,这个可恶的家伙。老师问上节课讲了什么,小哈第一个举手,回答了一半,突然甩锅给我,让我回答下一个问题……我怎么知道二元一次方程怎么消元啊。只好硬着头皮说不知道,然后侯老师居然还挖苦了我一番,说我应该多想旁边的同桌学一学,他怎么怎么用功之类的。惹得全班哄堂大笑,但侯老师在这之后打断了大家的哄笑。
“好了,别笑了,五十步笑百步。大家都要努力学习,咱们班要努力成为实验班里最强的那个班才行!大家加油!”,在侯老师的鼓励下,同学们似乎燃起了干劲,大家都挺直了腰板,但很快,大家就被一桶名为解二元一次方程的习题课给浇灭了。临下课,做了一张卷子,虽然写了一些题目,但还是卡在了一个鸡兔同笼的问题上,看着小哈刷刷刷的写个不停,打起了抄袭的坏主意,刚趴到桌面上,就想起那天他问我要不要帮忙的神情,瞬间有点厌恶,果断还是按自己的感受去做了起来。
“一个狗笼里,混合装着非常多的鸡和兔子,但是笼子侧壁上包裹着用洨胶水粘贴的纸板,只能看到笼子里的头和脚。现有70个头,196只脚;问笼子里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
回想着老师刚刚上课讲过的黄色双头导尿管和红色单头导尿管的问题,突然咬了咬牙,在纸上,写了如下的计算过程:
“设有鸡x只,有兔y只。”
“x+y=70”
“4x+2y=196”
写好算式以后,仔细看了两遍题,被写出算式的兴奋感冲昏了头。然后继续往下写:
“将一式转化,x=70-y”
“将x代入二式,得4(70-y)+2y=196”
“化简得280-4y+2y=196,然后换位置得到y=42”
“将42代入式一,得x=28”
“答:”
正写到这里,听到了小哈夜里在床上发出的啧啧声,转头看了一眼他,却看见小哈趴在桌子上,护着卷子冲我傻笑。“傻逼……”我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然后看到小哈用两根手指比划成脚的样子,在桌面上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指指我的卷子。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我把鸡和兔的腿数写反了,赶紧把x与y所代表的含义反转过来,最后,写上,“狗笼内,有鸡42只,有兔28只”。刚写完,下课铃就响了,心里就像打鼓一样,交完卷子才输了一口气。转头看到了坏笑的小哈,他直白的贴在我身上,“莫泰,犯低级错误,要怎么惩罚才能让你长记性呢?”我习惯性的瘙他的痒,他瞬间乱作一团。哈哈,果然是笨蛋,而且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下午的课,因为数学课的影响,上的还蛮精神的,知道下午放学,都能感受到小哈不怀好意的笑容。放学以后,我借口和2班的体育委员有约,要打篮球,让小哈自己先回家。他答应了,但还待在教室里看书。我问他你怎么还不走,他说,他还有事,并且相信我会回来。
这个傻瓜,我怎么可能回教室嘛,笨死了。开开心心的走出校门,去了一家常去的网吧,小哈就是笨蛋嘛,傻乎乎的。今天好好玩一把好了。从下午16点一直逍遥到17:30,突然吓得站起来。“天哪,今天轮到我监督值日生做值日!”,但是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查完卫生了吧……明天上学一定会被区老师骂的,完蛋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出门的时候还被宰了20块钱,大爷的,什么破电脑,玩个逆战还卡成这德行。
抱着书包往家跑,果然,小哈独自在家写作业,爸爸妈妈还没回来。一进卧室,就被小哈绊了一跤,直接摔到了床上。刚要往起爬,就被小哈摁住了。
“弟弟上哪玩去了?”
“操场打篮球来着”
“真的嘛?区老师去找你可没找到哦”
一听说区老师去找我了,我吓得抖了一下,随即镇静了下来,今天下午区老师不是要开会吗,怎么可能会去操场找我。
“坏蛋哥哥,你骗我”
“谁是坏蛋还不一定呢,就算你真的去了球场,一身烟味是怎么回事?要是发现你吸烟,看我不告状,让爸爸打烂你的屁股”
“笑死个人,爸爸从来不打人,最多只是训斥两句。”
我蛮横的扭头瞪了一眼小哈,却没想到,裤子竟然被扒下来了一点点。
“小哈,干嘛!别扒裤子啊!!”
小哈冷笑着看着我,“这是什么?”他拿着一张小票——正是我在网吧买菠萝啤顺手塞进裤子里的小票,明明网吧的发票都撕掉了,怎么会粗心带回来了这个。
(第一章,结束)
正当我慌得不行的时候,我看到了小哈脸上的笑,里面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刚刚和明去买饮料的小票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太大惊小怪了吧”,看到小哈突然愣住并仔细看小票的时候,我感觉,我胜利了。
正当我准备爬起来的时候,突然一声脆响响彻了小小的卧室,随后便是痛觉和酥麻感,贯穿了我的屁股。扭头看到小哈咬着牙齿的样子,似乎已经不是那个被我打到咬着嘴唇哭的可怜虫,而是已经做好觉悟成为兄长的变态杀人魔哥哥。
“喂,干嘛啊……别打屁股啊”,我不满的哼哼着,小哈却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一下一下的扇击着我可怜的屁股。
“小哈,别打了”,我疼的像小猪一样乱哼哼着,“我真的只是和明一起去XX网咖买了菠萝啤……那便宜……绝对没有偷偷去网吧打逆战……”
“哦,逆战逆战来也~哼”,
小哈居然会唱这个??随即一声脆响和裤子划过膝盖的感觉把我带回了这个世界,“喂,干嘛!”试图伸手去提裤子,却被小哈猛地抓住,摁在了背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去了什么超市,买了什么东西?”
虽然看不见小哈的脸,但这个问题?好奇怪啊?难道说,是前几天在华联超市买水煮鱼的小票?不对啊,那天是啵啵奶茶付的钱,小票怎么会……
“啪!”
“疼!”
“说啊,哪个地方花了这些钱!”小哈的声音听起来气鼓鼓的。
“华联超市买的水煮鱼?”
“哈?刚才不是说菠萝啤嘛?那你水煮鱼呢?”屁股上突然感觉到滴上了什么水,并且迅速的顺着屁股沟和大腿内侧流进了裤子里。
我转头从小哈站的一侧抬头看天花板,本来是打算看看是不是天花板漏水,却看到小哈在擦嘴!口水?!变态啊!!
我剧烈的挣扎,想从小哈手里逃出去,却看到小哈似乎在凝视天花板。我也努力反转身体,正好看到一大滴水珠从天花板滴落,砸在了我背上。
“小哈,愣着干嘛,漏水了!”我大喊,小哈却傻乎乎摁着我,任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他就像傻了一样。怎么回事?
“小哈小哈?还好吗?”我猛地往起一站,却发现小哈其实早就没有用身体压住我了。但却因为站起来太猛,撞到了小哈,直接使他跌坐在木地板上。
小哈似乎还在凝视着天花板,就像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直在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般。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咧开嘴说了一个字——“血”。然后就摔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看到小哈摔倒,我顾不上裤子赶紧去扶他,推一推竟然没有反应。趁机提上裤子,并抱小哈去爸爸妈妈床上,我伸手在他的额头上一摸。“好烫”,我赶紧把手收回来,“这个家伙,发烧了还硬撑着,要是我肯定请假玩一天,傻瓜。”走到座机旁,熟练的摁下了妈妈的号码,“妈妈……”,我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莫泰啊,饭菜在冰箱里,妈妈今天要加班,你和小哈先吃……”
“不是不是,小哈好像发烧了”
“嗯?发烧了?体温表在柜子里,先测个体温,然后,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带小哈去医院吧。我尽早回来”,妈妈一连串的说了很多话,我头一次感到这么束手无策。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小哈,心里不由得有些内疚。走到他旁边,看到他手里紧紧抓着那截小票,用力掰开他的手指,扽出了纸条。看到纸条上被小哈攥过的位置,字迹已经褪去了大半,纸上写着“缘驿……小时卡5元机……小时,共……0元……(02……16020……东广……市秀……直街12号”,靠!这下要说不清楚了!5小时的电脑,收费金额的十位消失了!
我匆忙之中把这张小条对折之后撕了一下,丢进了爸爸电脑桌下的垃圾桶。然后去取体温计,给小哈撩起了上衣,却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瘀伤,叹了一口气,把体温计放在了小哈的腋下。
看着机顶盒上的数字时钟过了六分钟,取出体温计一看,“好家伙!不得了!38.9℃!”就在这时,门响了,是爸爸回来了?我匆忙跑到走廊一看,是妈妈。
“妈妈,你……”
“傻孩子,你们俩是我的心肝宝贝,工作哪有你们俩重要”,妈妈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就跟着我进了爸爸妈妈的房间,看到桌面上的体温计——38.9℃。
妈妈紧锁眉头,开始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收拾了一个包。在这个过程中,我用冷水打湿了给小哈准备的纯白色毛巾,他说过他喜欢白色的。
用湿毛巾学着小时候给自己擦身体降温的爸爸的样子,给小哈擦头、擦手臂和脊背,擦完一遍就感觉毛巾似乎没有那么凉了,又跑去卫生间重新打湿,并反复的给小哈降温。在来回翻转、折腾小哈的过程中,小哈醒了,并且直接把我抱在了怀里,右手放在我的背上,左手从后面护着我的头。就像电视上,地震来临时的大人保护小孩一样。疑惑的看向小哈的眼睛。却看到了那盈满着泪水的眼眶。“怎么哭了……”
妈妈抬头看向这边,“醒了嘛,走,上医院。”
我扶着小哈起来,小哈却给了我一个拥抱,“问题不大啦,我没怎么去过医院的,会自己好……”,小哈挤了挤嘴角,努力的摆出一个坚强的笑脸,那个笑脸,我能感觉到,小哈似乎有什么想说吧?
“嗯?”我把耳朵凑到小哈嘴边。
小哈张了张嘴,“没事……”,随即再度昏了过去。
“你……你这……妈妈,小哈又……”,我无奈的摇晃着小哈的身体,因为担心,所以慌得不行。妈妈却表现的很镇定,非常冷静的给120打了电话,让急救人员来帮忙。
虽然医护人员说,只需要一位家属,我却不想和小哈分开,固执的要和他在一起。就这样执拗了一会,我如愿搭乘救护车随亲爱的哈去了那个熟悉的医院。路上看着一脸平静并安慰我的妈妈,我还在心里难过,妈妈怎么不着急,在呼唤小哈的过程中,我看到了妈妈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妈妈……”,我直接抱住了妈妈,妈妈流着泪不停的安慰着我——“会好的”。
另一边,爸爸到了家,发现了我俩房间里被水打湿的地板和床单,打开灯才看到被水浸湿的天花板。先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分别放在几个漏水点下方,为了保险期间,还把拖布也铺在了地上,上楼敲门,请邻居帮忙看看哪里漏水。
短短的一段路,救护车竟然漫天要价收了350块钱,连警报都没拉一声,虽然心中很是不快,但看到昏睡的小哈,咬了咬牙,只是用蚊子声念叨了一句。推着小哈进了急诊室,医生简单判断了一下,认为是由发烧引起的心率加快、耗氧量增加引起的脑供血不足,导致的昏迷。医生要求我们和护士站的阿姨,优先使用物理降温,我亲手把退烧贴贴在小哈的额头上,却越发觉得小哈的脸庞显得苍白;妈妈用医院盥洗室的温水打湿毛巾,非常仔细的给小哈擦裸露出来的四肢,为了降温快一下,妈妈轻轻撩起了小哈的上衣,那些伤疤,再度映入我的眼帘。我有些不想看,但是又不能走开,“小哈……”。我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给小哈擦着手臂,却依旧不见好。正巧刚刚的医生扶着一个病人出来,看到这个情况,果断的开了一剂肌肉注射的地塞米松磷酸钠注射液,妈妈去缴费,嘱咐我看好小哈,护士阿姨利索的直接取了一针地塞米松磷酸钠。阿姨说要推小哈去换药室,我却害怕妈妈回来找不到我们;听到要打针,我觉得应该就是打疫苗那样的,在手臂上静脉注射吧,毕竟都这么大了呢。
所以,我问了问阿姨,能不能就在这里打,大致的解释了一下自己担心的内容。阿姨笑了笑:“这是你哥哥?可以是可以,只要他醒了之后不和你闹矛盾就没事”,我还觉得奇怪,怎么可能闹矛盾嘛……所以很果断的说了没问题,就在这里打吧。
万万没想到,这个退烧药竟然是肌肉注射——也就是打屁股针啊……
于是,小哈就在急诊/急救科所在的一层大厅,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被阿姨扒了裤子!我顿时感觉我好像闯祸了,想挡住小哈,却又不知道从那个角度可以很好的挡住。就在我忙的团团转、想把阿姨侧推小哈导致其露出的臀部和软趴趴的小鸡鸡挡住,却又看到大厅里的男女老少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看着这边。双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努力想抬起脚,身体却纹丝不动。
阿姨手里很利索的,分别用碘酒和酒精对小哈的屁股侧面消了毒,然后突然就把注射器扎了进去,一边轻轻拍着屁股蛋,一边缓慢注射。很快就打完了,用棉签按压摩擦后,给小哈提上了裤子。
“好了哦,别傻站着了,过来陪你哥哥吧”,护士阿姨露出和蔼的笑容,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给他擦擦吧”。
看着护士端着那个金属盒、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隔着校服短裤摸了摸小哈的屁股,好软啊,Q弹Q弹的。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亲手给你打针啊,坏蛋哥哥”,我的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下,随后再次拿起毛巾,用旁边放着的、从护士站借来的搪瓷脸盆,打湿毛巾,给小哈擦背。
当毛巾从小哈背上的伤疤抹过时,我的心也随着这些上下起伏的沟壑与隆起而感到钻心的疼痛。心疼面前趴着的这个笨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正好妈妈小跑着会来了,看到我哭,用随身带的手绢,轻轻擦去了我的泪水。接过来我手中的毛巾,“背上还是妈妈来吧”。
我用力咬着嘴唇,用另一块湿毛巾给小哈擦着着发烫的手臂,就这样忙碌了不知多久,隐约看到了爸爸的身影。
“爸爸?”
“嗯?是不是太累了,看错了?”
“我刚刚有看到爸爸的样子……”
“要不要歇一会?唉,你们俩要是都病了,我和你爸压力山大啊”
我倔强的继续给小哈擦着手臂,突然,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我来晚了”
“爸爸!”
“怎么这么晚才来?”
“莫泰和小哈的卧室漏水了,我联系邻居和物业简单修补了一下,才过来的”,爸爸转头看向我,“辛苦啦,爸爸来接手,带了你们俩爱吃的上海小笼包,先吃饭,休息一下”。
妈妈却说她不累,让我自己去吃,吃完再回来替他,就这样,离刚刚护士阿姨给小哈羞耻打针后,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小哈的身体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但还是没有醒过来,我试着用手指沾醋,抹在小哈的嘴上,刚刚碰到就被爸爸喝止住了,因为怕小哈呛到吧?
但是,抹上醋之后,仿佛看到小哈颤了一下,仔细观察了一小会,感觉可能真的是我太饿了,看花了眼。就连观察力敏锐的妈妈也没有注意到。
我坐在他们仨不远处的金属椅子上,开始吃起“上海小笼包”,一边吃着这个几乎没什么馅料的发面小包子,一边读起包装袋上的文字:
“上海小笼包,正宗老上海城隍庙小笼包子,老手艺传承1800年,形美、味鲜,上海人吃了都说好!”
我吃了两个包子就不想吃了,因为压根就没什么肉,而且,很担心小哈的情况,收拾收拾就跑回了爸爸身边,向妈妈示意——想让爸爸去给小哈擦背——妈妈却没说什么,而是指指床的另一边,让我给小哈擦脸和手臂,妈妈并没有遵守“诺言”,而是毅然决然坚持继续给小哈擦背。仿佛是这样的坚守,感动了上天、当然不排除是毛巾太凉,就在毛巾触碰到小哈的面颊时,小哈竟然晃了一下。
“小哈!”,我顾不得这些,抱住了他的脖子,小哈也挣扎着,用手臂环住了我,给了我一个无力的拥抱。我却感觉到了无尽的力量——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小哈醒了,就可以去看看医生了呢。叫来了刚刚的护士阿姨,她帮忙看了看,小哈那双大眼睛中,就像上数学课时一样,睁得大大的,精神充沛。这时,突然有几个警察走过来,问是不是有家暴行为,突然领头的警察叔叔看到妈妈,马上就像川剧变脸一样,从严肃切换到不好意思的微笑,“是您呐,抱歉抱歉,刚刚接到还多群众举报,说一个小孩身上有好多伤,感觉很可怜。让我们帮忙看看”。
“嗯……没事,孩子发烧了。可能被看到了吧,没办法啊。唉。”
“嗯嗯,我们知道了,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你们辛苦了”
看着警察叔叔去人群中寻找报警者的身影,转头看到已经拉住医生的爸爸。这张移动的小床又回到了儿科急诊的就诊室,看到苏醒的小哈,医生知道是肌肉注射的糖皮激素起的作用。爸爸把小哈扶起来,医生拿起手电筒和压舌板开始例行体格检查,用听诊器给小哈听了听背和胸腹,在摸到并撩起衣服看到身上的伤疤后,紧紧皱着眉头,但是在查既往病史的时候,看到医院病历系统住院部写的报告,得知了家暴这个男孩子的人并不是眼前这对和蔼温柔的成年人。转而舒展了脸上的皱纹,摸了摸小哈的头:
“小朋友,怕疼嘛?”
“不怕……呃,怎么啦?”
“要扎你一下”
“!”,随后小哈的身体抖了一下。
“别怕,不是很痛的,扎一下手指头,做血常规。有尿嘛?现在”
“唔……感觉尿不出来……”
“嗯,没关系,做个尿常规,现在过23点了,需要家长负责送样本去最东头的急诊检验科。病原学培养需要,麻烦您们了。”
“没事,我去缴费,你带他们俩出去等?医生您几点下班?”
“啊,没事,结果出来就可以回来了,我明天早上8点下班,别担心。”
妈妈对爸爸点了个头,拿着包就去了收费处,我和爸爸推着小哈站在过道里等。小哈伸出两只手,比着1和1对着我。
“咱们来玩碰数吧?加法,谁先到0谁就赢”
“我知道!笨蛋”
于是,我俩在爸爸的注视下,玩起了碰手指游戏。
妈妈也回来了,要不是刚刚确实测过气温,不怀疑小哈装病才怪呢。
“精神抖擞的,完全是……简直是回光返照”
“说什么呢”,爸爸突然拍了一下我的头,“莫泰。”
“对不起……”,我低下头,却看到小哈期待的眼神,哦,游戏还在继续。我突然攥住小哈的手,“咱们去验血吧,能走吗”
“嗯嗯,我就说没事嘛……”,小哈急不可耐的翻身下了移动担架,却因为下盘没什么力气,直接跪在地上,我和爸爸赶紧把他搀扶到移动担架上,一路对着憋红了脸的小哈笑,一边推着他去检验科。
到了检验科,小哈死死的盯着医生的手,看着医生熟练的,用碘酒和酒精涂抹被其抓住的,那个大伯的无名指。那个大伯穿着一身绿色的服装,浑身战栗、闭目等死。
“你是叫波波?这个姓 很不常见的感觉嘛”,医生打趣道,“别怕别怕,多大了?”
“24岁。”
医生一边和他聊天一边撕开了一个一次性针头的袋子,“还是学生嘛?”
“已经工作了……”
“在哪工作啊?”
“在广……!”
医生说时迟那时快,把针迅速的摁在了那个高大男人的无名指上!
鲜血从那个小小的针眼上——随着医生手指的挤压——渐渐冒出来,然后就被医生手中的一个,类似蓝芩口服液的吸管,吸走了。那男人,似乎抖得很厉害,医生一边用力挤着他发白的手指,一边叮嘱他,“我理解你工作很忙,但是水也是要喝够的,一天八杯水,你肯定没喝够,你看你血稠成啥样了。”
“好了没……我晕血……”,那个一身绿的男人似乎急于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我和小哈对视了一眼,随即笑出了声。那个男的压住医生递来的棉签,仓皇往检验科外跑去。这时,报道屏幕响了,“请夜间儿科急诊33号小哈!小哈!到检验科2号窗口检验!”
我扶着小哈到了那里,坐在了刚刚那个绿衣人坐的那个位置,医生看是个小孩子,便主动安慰起来。
“今天晚上的病人姓氏都很少见啊,小 作为姓氏,好像一般是在江苏那边比较常见呢。”
“呃……我……我姓莫啦……才不是小姓……不是娈童……”,小哈似乎想起什么,羞耻的低下头。
医生不紧不慢的给小哈的手指消毒,“欸嘿,你对日本历史感兴趣嘛?我没有说你是那个啦。别哭啊,作为道歉,我这本雨夜物语送你好不好?”,医生自说自话的从柜台下拿出一本书。我正要委婉的谢绝,却被小哈抢了先,班上同学都知道,小哈嗜书如命。很高兴的抓着医生递出来的书。
医生一边笑一边私一次性采血针的外包装,“莫 这个姓也很厉害哦,也是多民族的古老姓氏呢。”
“您知道的好多啊”,小哈的舌头不自觉的伸到嘴外面,向医生投去崇拜的目光。
“莫氏,小朋友,你知道颛顼嘛?”
“唔……不知!啊!”
医生突然把取血器摁在小哈完全放松的手指上,突然被刺穿手指头引发的嚎叫声,把我和房间里的人都吓得够呛。医生迅速用棉签擦去了出血点上溢出的第一滴血。
看着血液从小哈手上一点点挤出,血液逐渐形成一个血泡,医生看着紧紧抓着书本的小哈,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嘛……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所以应该叫你……莫哈?还是?”
看着沉默不语,憋着气不说话的人,医生冷笑了一声,还以为是很厉害的小孩,原来是个连抽血都害怕的胆小鬼。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恶趣味的加大了力度,挤捏揉搓小哈那根可怜的手指。
“疼啊……轻点……”,小哈额头流下的汗水似乎在证明手指上被玩弄带来的剧痛。医生似乎是在报复小哈拿走了、自己用于客套的藏书。仿佛要把小哈手指捏断般的力气,用50μl的虹吸管,一管接一管的肆意取着小哈手指上、仿佛再也挤不出来的血液。
“回去多喝点水,你看这血稠的”,医生拿起了从小哈手指上取得第二管紫帽的全血采血管——也是压根不该取到得那管浓稠的血液样本——在小哈和莫泰的眼前晃了晃,“小朋友,告诉你哦,这里里面,最底下的膏状物是乙二胺四乙酸二钾,你不是求知欲很强嘛,多学一点没坏处”。医生冷冰冰的拿出两根棉签,摁在已经流不出血的,小哈的无名指上。冷笑着说出“用力按压2分钟”的话语。
小哈忍住眼眶处打转的泪水,听话的用棉签摁住了采血点。殊不知,刚刚医生在采血过程中对手指的揉搓,已经使血液在皮下的血管中溢出来了,小范围的血肿正在悄悄形成。
我本想认真负责的陪着小哈,谁想到这个家伙出了采血室就捏着手指流眼泪。
我真是无语极了,时不时张张嘴,又闭上。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简直就像在心中发出一行字符——“。。。”
仔细端详手里替他拿着的那本书,封面上画着鬼魂状日本武士,站在天边渐明的房前,向房前痛哭流涕的男人鞠躬的画像。旁边歪歪扭扭的写着“菊の約 ”。
“这画的也太糟糕了吧,什么破书……”,我丝毫不感兴趣,看了看旁边的字,“菊之约?该不会是两个男人互相卖屁股这种黄书吧,小哈这个混蛋,居然喜欢看这种下三滥、无底线的黄文。哼!”
我暗暗捏紧了拳头,看着小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妈妈的方向走去,气不打一处来,“好啊,让我帮你拿着,是因为这是本黄书,不能让爸爸妈妈看到,以免抹消了你是个好孩子的印象是吧?!靠,这锅我不被!”,我气愤的把书扔进了旁边的黄色垃圾桶,“黄色的书就该进黄色垃圾桶!”
我快步跟上了小哈,打算等回家路上,再向妈妈告状。
身后的护工看到了刚刚我塞进垃圾桶的书,如获至宝般,也不嫌弃那是医疗垃圾专用的、可能被污染的书籍,果断藏入怀中,快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错,那本,正是1989年在中国发布的一本译文的第一次印本,收藏价值早已高于书后标注的十几块钱的卖价。是一本可遇不可求的——旧书。
我跟上了小哈,却看到小哈背对着妈妈擦干净眼泪,才转过身去拿掉棉签,“切,这家伙,现在还在装坚强,真恶心。”
看着小哈一步一步的,向着妈妈走去。我的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隐隐约约,看到妈妈摸了摸小哈的头。
“可恶,我已经忘了上一次摸我的头是什么时候了,都是因为你……”,我颤抖的在医院里大呼小叫,身边的人,有的嘲笑,有的面带惧色。世界仿佛安静了,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凝重。脚下的跑鞋就好像有千斤重,虽然我是向小哈跑去的,但每踏一步都仿佛踏过了一个世纪。
在这无声的寂静世界,我一步一步漫长的“冲”到小哈面前,当着妈妈的面,使足了力气,绷直的手掌甩在了小哈惨白而盈满泪水的眼眶和面颊上。
“莫泰?!”
妈妈似乎被我这挥出一掌的动作惊呆了,平时安静、不爱说话的人竟然会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
从我撅着的嘴上可以看出,我真的很不高兴,而且丝毫没有忏悔之心。妈妈没有看我们俩任何人一眼,只是转身面向墙,掏出手绢静静的擦着眼泪。看到妈妈哭,我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试图拉拽妈妈求情,想挽回局面,止住她的眼泪。却被妈妈躲开,爸爸揉了揉我的头,随后扶着妈妈坐下。
对面前这个,紧紧咬着牙,冷眼看待面前所发生的一切的、面颊上带着红手印的坏蛋,心里气的牙痒痒。简直就是白眼狼,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抢夺妈妈对我的爱。混蛋,当初就不该求妈妈收养他,我越想越气,趁着妈妈和爸爸距离小哈有那么几米,揪住小哈的脖子,给了他的肚子一拳,在周围群众的惊呼下,拉着他的脖领子施展了格斗课上见过的过肩摔。
看着嘴角流血、咳嗽不止、斜躺在地上的小哈。我心里竟然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快感,刚想冲上去再打两拳,就被警察和群众拉开了。小哈双目无神的目光紧盯着地面,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一个趔趄摔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躲开搀扶他的人,径直逃出了医院的门,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看着仓皇逃走的小哈,心中的气愤还没消,就有些担心起来。脑补了小哈在马路上被车撞、被坏人拐走卖器官、或是被其他人欺负。感觉到爸爸的手拍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刚想说……就被爸爸仓促的一句话打断了——“你照顾好你妈,我去找小哈。”随后爸爸的动作在我眼里就像刘翔一样,跨过一个个障碍,向医院大门跑去。
“切,是他自己跑的,又不是我们赶的,还追,哼!”看到爸爸对小哈的关心,我的火气又上来了,“走了就别回来!肏你妈。”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我就被一双大手拉进了母亲的怀里,“当初不是你要妈妈收养他的嘛?今天是怎么了?就因为妈妈摸了摸他的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无力的点点头。
“你啊,真是个傻孩子,小哈刚刚跟妈妈说的是‘没事的,让爸爸妈妈放心,因为有莫泰的支持和鼓励,才能有今天的美好和明天的未来。’”看着妈妈怒上眉梢、又强撑笑脸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随即意识到小哈说的话……好肉麻,真是个变态。
看到身边的警察,反而有点不自在,警察正冷静的问着话,确认这是否只是同一个家庭中孩童之间不分轻重的大闹。对于弟弟殴打哥哥这种事情,平时也经常能见到,但是下手这么重的确实不多见,就在我担心会被警察叔叔带走时,看到了满头大汗的爸爸,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一个人,那种模糊感,就像看到了恶魔。爸爸满手是血,怀中的人也变了形似的,一动不动,以怪异的姿势——仿佛毕加索画中的扭曲人体——摊在地上。耳边变得异常寂静,心里有些发毛,爸爸的轮廓也变得古怪,像一只挥舞着触手的大章鱼,丑陋的面孔诉说着脱力跌倒在斑马线上,被车碾压的惨状。医院的灯光由白转黄,变得黑紫,身边的人、妈妈、警察都像丧尸一样来抓我的手。
我害怕极了,想跑,却感觉胸口前面压了什么东西,站不起来。刚刚还依靠在妈妈怀里,现在却发现自己瘫坐在一把金属的椅子里,冰冷的感觉就像自己没穿裤子坐在冰块上。身边的丧尸正在逐渐的靠近我,我感觉屁股那里有异样的感觉,随即身体摇晃起来,天旋地转。就像是地震一般,我本想大喊地震却发不出声音。身边的人也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黑暗的环境,敲击键盘的声音,以及面前漆黑的屏幕。除此之外,还有旁边不知道因为什么笑到岔气的小哈。
“坏蛋哥哥!你怎么在这……”
我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在网吧,而天已经黑了,自己竟然在这种地方睡着。感受着小哈轻轻抚摸我的头,梦中的种种景象突然浮现了出来,顾不得还在公共场所,径直扑进了小哈的怀中,哭了起来。“做噩梦了!打了你还把你杀了……”,小哈却很平静的说出了一句话,“终于找到你惹,吓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然后帮我收拾起书包,看到了我在网吧因为打游戏太累而喝着菠萝啤写的数学作业,歪七扭八的字迹,看到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哪知道,他竟然说?
小哈居然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还真的拍起了我的屁股,“该练字了,有好好写作业呢,好好表扬!”然后突然狠劲的拍了一下我的屁股,“几点了不回家,担心死你了,还有!最近班里同学说喝菠萝啤会做噩梦,你是来练胆子找刺激是不?”
看着小哈怒气冲冲的样子,挥起拳头想给他一拳,可这毕竟不是梦,拳头在抬起来的过程中撞上了墙上的暖气管……
于是,在小哈帮忙结账之后,背着我的书包,不停的在我破皮的伤口上吹着冷气,看他的样子。也许,真的误会他了吧。
我在想啥?快步跟上小哈的脚步,牵着他的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回到温馨的家,有些想哭,爸爸妈妈还在厨房里忙碌着,看到这么晚才回来的我们,妈妈有些担心。简单的询问之后,小哈主动顶了雷,说是和我一起在书店旁边的公益自习室讨论问题忘却了时间。妈妈看了看小哈,又看了看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小哈主动开始向妈妈介绍今天学习的内容,竟然还能根据我晚上写的作业讲出我向他提出的问题。
果然,小哈这个家伙不单纯,说谎话不打草稿都能到欺骗到这个程度,若是精心准备,岂不是会很可怕?我还在低头想着什么,突然被摸了摸头,抬头发现是妈妈和蔼的笑容。
“莫泰也会喜欢上学习的,将来我们还要考警校呢。其实如果你学医,妈妈也会很开心的。”妈妈笑着说,“将来两个都要考上大学哦。”
原始地址: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9034012
或者:https://www.pixiv.net/novel/series/9034012
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