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次日，本来上海车展应该没什么需要王蕾操心的事了，可在主办方的引荐下，上海梅赛德斯市场部负责人向王蕾发出了邀请，说是打算要拍摄商务车的广告，需要她这两天先协助拍些定妆照，以用来制做地铁、机场等展位的宣传海报。

　　身为雨田艺术公司的老板，王蕾几乎不再接任何广告了，但见对方诚（开）意（价）满满，又是国际大牌，也就欣然的答应了，因此又在上海多停留了两天后才和小朋打道回府，只留下了小敏等几名重要职员继续运维着为期十天的车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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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上海的未来之旅车展已圆满完成，项目的收尾工作也基本处理完毕。

　　一如往常，每逢大项目结束后就会安排庆功宴，这几乎成了雨田艺术的企业文化。

　　这晚，王蕾看起来很开心，一是因为车展业务的顺利结束，二是就在半个月前她亲自策划把徐茂财送进了警局，更重要的是儿子小朋这段时间的表现，让她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得到了欣慰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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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大家杯中酒，干！”

　　王蕾红着脸，豪迈地举着酒杯道。

　　桌上众人共饮而尽，预示着这场庆功晚宴的结束，不少人都超常发挥了酒量，连平时总是能保持清醒的小敏都喝得有些晕了。

　　酒局结束后，醉意浓浓的雨田等人各自乘坐出租车，最终安全地回到了家。

　　而王蕾和儿子小朋则在离自家小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提前下了车。

　　“儿子，陪妈走走吧！”

　　“好。”

　　说完，王蕾搂着儿子小朋的身体将头靠在了那结实的肩膀上，模特的步伐也因醉酒而摇摆不稳，小朋搀着老妈的腰身，踉跄地走在马路边上。

　　二人散步走了一会，小朋感到老妈的气息有点不对，扭头看去，竟发现那张俏丽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滴泪水。

　　小朋关切地问道：“老妈？您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很开心。”

　　王蕾吸了下鼻子，幽幽地答道。

　　小朋看着老妈那长长的睫毛下微睁的双眼，目光显得忧伤而呆滞，于是将她扶坐在前方路边的长椅上，借着一点路灯的光亮仔细端详着老妈的表情。

　　“胡扯！别骗我，您这不是开心！”

　　小朋从老妈王蕾的神情上看出了不对，抚着她的肩膀道。

　　王蕾顺势靠在了儿子的身上，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喃喃说道：“没骗你，真的挺开心的……”

　　“老妈，到底怎么了嘛？您倒是说啊，是不是我哪儿又惹您不对了？”

　　小朋从小就没少惹老妈王蕾生气，但却从未见过她如此伤感的一面，在目前的所知范围内，能让老妈伤心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混蛋行为了，就在从上海回来的这半个月间，他可没少死缠烂打地占他老妈的便宜。

　　王蕾摇头否认着。

　　见和自己并无关系，小朋追问道：“那是？”

　　靠在儿子的肩膀上，王蕾用纸巾轻轻擦拭着眼泪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老爸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小朋奇怪道：“老爸？他说什么了？”

　　王蕾没说话，掏出手机递给了儿子小朋，示意他自己看。

　　小朋接过手机，又抬头道：“老妈，密码是？”

　　“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不对啊，上次我试过的。”

　　“笨，倒过来输。”

　　小朋恍然大悟，嘟嘟嘟按了几下屏幕后，果然手机出现了系统桌面。

　　打开了微信，小朋见到一个名叫“老王八蛋”的人就在聊天框的第一行，正肯定是老爸胖子李无疑了，于是他点开了老爸的聊天记录，那是一段长文字。

　　【蕾蕾，我仔细想了想，咱们还是离婚吧。我现在业务比较繁多，你也有了自己稳定的事业，说实话我们彼此也帮不上太多忙，甚至一年也见不了几面，而且，对于现在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名声方面的影响了。当然，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直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包括儿子小朋也是。这两天希望你能抽出点时间，我们去民政局办理一下手续。】

　　最后还有一句【感谢多年来的陪伴。】

　　小朋看着老爸说的这两段话，心里明白得很，什么业务繁多都是扯淡，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那花天酒地的老爸吗？

　　肯定是被那个新小三吃得死死的，在这找理由和老妈离婚。

　　老爸的话让小朋此时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气愤，他曾想过，如果老爸某天能回到老妈身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继续过日子，就算要他放弃对老妈的邪恶想法也认了。

　　而现在，老爸的决定虽然某种程度上成全了自己，但却真正的把这个家给拆散了。

　　虽然老妈平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当真的被老公所抛弃后，作为一个女人哪能一点都不伤心难过呢。

　　小朋安慰道：“老妈……老爸他一定是被那个新找的小狐狸精给迷住了，要不……要不我找他谈谈？”

　　“不用谈了，他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的。”

　　“那……总不能说离就离吧？”

　　“离就离呗！反正我俩之间早就没有爱了。你老爸从来不会叫我蕾蕾的，而且每次发的消息后面都会加上一个笑脸表情，说不定连这段话都是让别人写的。”

　　“这他妈也太过分了吧？不行！我找他去！”

　　小朋嚷着就要起身。

　　王蕾一把拉住儿子道：“算了。”

　　“老妈，就这么算了？这可……不像您的性格啊！”小朋不明白道。

　　王蕾也同样不明白，轻声的问道：“你不希望……我和你爸离婚吗？”

　　她本以为儿子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小朋低头道：“说实话，希望。可……可我更希望您有一个完整的家……”

　　听了儿子的话，王蕾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在认识到自己经营家庭上失败的同时，也惊讶着儿子那不为己欲的大男人一面。

　　沉默了一会，王蕾轻声道：“那妈问你……我跟你爸和好一起过日子，和只有我们母子二人的生活，你选择哪个？”

　　小朋握着老妈王蕾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听您的，只要您能幸福……您选择哪个我就选择哪个。”

　　小朋的话并没有明确的选择，但却让王蕾心中有了答案，脸上的一丝伤感也渐渐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温柔如水的眼神。

　　“以后……要对妈好点哦……”

　　说完，王蕾便吻向了儿子的唇。

　　母子二人融合着彼此的津液，也呼吸着那夏夜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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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别回来了！”

　　年少的小朋背着书包刚放学回到家，就听见老妈王蕾朝着正夺门而出的老爸吼道。

　　“老爸……”

　　小朋愣在原地叫了一声，然而胖子李却满不在乎地走出家门，钻进了电梯。

　　“看什么看？滚你自己房间去！”

　　正在气头上的王蕾，看着淘气的儿子衣衫脏乱的样子，冲着他大声道。

　　无缘无故被挨了顿呲，小朋便皱起眉头噘着嘴，一脸不乐意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已经不是父母第一次吵架了，小朋想不明白，为什么本该和谐幸福的家庭会这样，老妈王蕾从不爱关心自己的学习和生活，老爸更是像个远房亲戚一样，一年到头也在家呆不了几天。

　　同桌小欣的爸妈，每天都会一起来接她放学，虽然她们家条件并不好，可那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极了，而当每天小朋放学时，却只能自己一个人拖着个画满鬼脸的书包，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活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每年一次的家长会，除了老爸胖子李来过以外，其它时候都是找的父母朋友代替的，连耿叔和殷阿姨都参加过，唯独他那个身为人气模特的老妈从不在学校露面，好多同学都以为小朋没妈呢。

　　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小朋想着那些不高兴的事，哪里还有心情好好写作业，何况学习成绩直线下降的他又会写些什么呢？

　　小朋一气之下掰断了手中的笔，干脆打开了电脑，玩上了游戏。

　　这时王蕾推门而入道：“妈出去一趟，刚给你转了二百块钱，晚上自己叫点吃的昂。”

　　王蕾说完便走了出去，完全不在意儿子屏幕上的游戏画面。不用问，她一定是又去哪个姐妹家了。

　　小朋不屑一顾地看了眼手机上的转账提醒，继续徜徉在虚拟的世界中。

　　然而……也只是嘴强技术菜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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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爸老妈又他妈吵架了，真是烦！”

　　吃完了晚饭，小朋在几个巨蟹座同学组成的群中发了句消息。

　　尛糖惢：“嚯！又破纪录了嘿！这次连一个月还不到呢吧？”

　　小黄瓜：“可怜的孩儿，来爸爸亲亲！mua！”

　　小朋：“滚你大爷的沙雕黄强！别恶心我！”

　　小黄瓜：“哈哈哈！早就说了，要我当你爸爸，肯定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你还非不肯，唉！”

　　互撸娃：“@小黄瓜，你那是想当他爸么？你他妈绝壁是看上小朋他老妈了，我都不愿意戳穿你！”

　　小黄瓜：“怎么的？我看上小朋他妈你不乐意了？他老妈是顶级模特，有几个男的不喜欢？”

　　小欣欣：“咳咳……你们差不多得了啊。”

　　小朋：“@小黄瓜，沙雕黄强，你快别逼逼了！赶紧还老子钱！”

　　小黄瓜：“那个……有点事，我先撤了哈！”

　　互撸娃：“这沙雕黄强，又溜了！”

　　几个智障少年七嘴八舌地说着，早就习惯了在群里胡侃些不正经的话，却没有一个人安慰小朋的。

　　小朋正暗骂着群内的一帮傻狗，这时，同桌小欣发来了条私信。

　　小欣欣：“又吵起来了？因为啥？本宫给你分析分析？”

　　小朋：“不知道又因为啥，我也没问，还不就是大人内些乱七八糟的事！”

　　小欣欣：“那你烦啥呢？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哈哈哈！”

　　小朋：“敢情你倒家庭幸福了，您看我家内二位神仙，这会又都不知道哪去了！”

　　小欣欣：“嗐！说到底还不就是没人关心你嘛！哪有什么家庭幸福，不过是互相迁就而已。你的情况啊，依本宫看……也不是完全没救。”

　　小朋：“得！欣老师又要上课了。”

　　小欣欣：“嘿嘿！本宫认为，你老爸老妈吵架无非又是因为夫妻感情，你老爸长期不在家，你就多亲近亲近你老妈呗？”

　　小朋：“她都不管我，你还让我亲近她？”

　　小欣欣：“这你就不懂了吧？听本宫给你分析：你老妈说到底属于感情失败，你没人管的同时，你老妈又何尝不是呢？你只想到你缺少的母爱，但你想过你老妈缺少的吗？”

　　小朋：“啊？啥意思啊？”

　　小欣欣：“你可真是个猪头！你怕是从没拿你老妈当女人看待吧？”

　　小朋：“哈？”

　　小欣欣：“你想想，假如沙雕黄强换做是你，他会怎样？”

　　小朋：“那还用说，肯定是天天给我老妈献殷勤！可……可内沙雕目的不纯啊！”

　　小欣欣：“哎呀！这不是跟你讲道理嘛！你先别管目的纯不纯，至少人家会主动对你老妈好是吧？”

　　小朋：“哦……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埋怨老妈不关心我的同时，我老妈也一样没人关心，而身为儿子的我，也有必要和义务去主动亲近她，补偿她所缺失的家庭感？”

　　小欣欣：“嗯……还行！你还没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小朋：“好吧，不过我觉得……还是难。”

　　小欣欣：“有什么难的？关心不会，捅娄子还不会么？只要你和你老妈有交流就算是个好开始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呀！加油吧！本宫要去洗白白了！明天请我吃冰淇淋。”

　　小朋：“好吧，谢谢同桌，mua！爱你！”

　　经过这次聊天，同桌小欣确实给了小朋不少启发，但小朋却不知如何实施与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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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不像话了！你竟然敢离家出走了？”

　　王蕾拿着一根擀面杖指着儿子小朋嚷道。

　　“您还知道有个儿子啊？我都跟外面住了一天了您才来？”

　　“你……你个小兔崽子，你还埋怨起我来了是吧？我在外面拍广告忙得要死，哪有功夫管你？”

　　“没工夫那您就别管了，我去外面流浪也饿不死！”小朋将头一歪道。

　　“你！你个小王八蛋！我他妈……”

　　说着，王蕾抡起手中的擀面杖，便朝着儿子的屁股打去。

　　小朋本能地伸手遮挡，只听嘭的一声，被老妈打在了胳膊上，疼得他迅速缩了回来，龇牙咧嘴地揉着痛处，眼含泪花地看着王蕾。

　　王蕾见儿子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不禁心疼了起来，那棍子打在胳膊上还能好受了？

　　“妈看看……你躲什么！给我看看！”

　　王蕾将儿子逼在沙发的角落里，拿起了儿子微微肿起的胳膊道。

　　“哎呀！您轻点揉！可疼了！”

　　“活该！让你不听话！”

　　王蕾从茶几下方拿出了一瓶跌打喷雾，均匀地喷在了儿子胳膊上肿起的地方。

　　“哎呦呦！这什么破药啊？可真够难闻的！”小朋紧着鼻子躲道。

　　王蕾拽回儿子的胳膊，一边喷着药一边道：“啧！别躲！这是消肿止疼的。”

　　虽然胳膊疼得厉害，味道也是酸辣刺鼻，可小朋看着眼前为自己细心喷药的漂亮老妈，心中竟升起了一丝幸福感。

　　“还敢不敢离家出走了？”

　　王蕾朝儿子胳膊吹着气问道。

　　“您要是再跟我老爸吵架，我还敢！”小朋倔强地说道。

　　“嘿！小兔崽子，难道怪我了？要不是你老爸整天不着家，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我能和他吵？”

　　“他就内样，改不了了，您吵又有什么用？”

　　“算了！大人的事你别管！”

　　“嘁！你们也算大人？还不如孩子懂事呢！”小朋脖子一歪道。

　　“呸！你懂事吗？懂事的孩子会离家出走，在中央公园待了一个晚上？”

　　“您懂什么呀？我那是许愿去了。”

　　“许愿？”

　　“中央公园里的那个大石头能许愿您不知道？”

　　“我在这土生土长的，怎么都没听说？”

　　小朋将手一挥道：“诶！您内时候不灵，现在它灵了，好多人去拜石求子呢！”

　　“胡说八道！那怎么着？你也求子去了？”

　　小朋笑道：“哈哈哈！没，我只求老妈以后对我好一点。”

　　“那你……以后……也要对妈好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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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请问是王蕾女士吗？”

　　“我是，哪位？”

　　王蕾一早正要起床，就接了个电话。

　　“我是林业管理局的，经监控视频核实，你们家孩子在中央公园的石头上涂抹写字，对公物造成了污染，请家长今天中午前来林业局办理一下处罚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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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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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唇分，母子相识而笑。

　　夏天的夜，有着能融化悲伤的温暖，母子二人搀扶着向家的方向走去，一对紧密的身影伴着一丝醉意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寂然无声的路上再无一人。

　　只留下那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公园长椅，沐浴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待见证着又一部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