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美感可言,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尸臭,血腥,让人恶心透顶。猎人推开车门,帽檐下平静的面容向四周望去,她沉默着拿出钱袋,将这一趟旅程的费用递给蒙面的车主。
所有人都是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这并非她们所愿,在这片被诅咒过的土地上,没人能够保持常态,女人眨了眨眼,她抬手压下帽子,将面部最大限度的掩盖在围巾和帽子之间。除了身材以外,想必在这里也没人会在意一个过路者吧。
天际边的是一片巨大的枯树林,教堂钟声如同一声闷雷,惊吓到了栖居在林中的鸦群,在一阵枯木被碰撞的咔哒声中,乌鸦那意味着不详的啼叫声远远传来。她抬头看去,接连成片的建筑群低矮得不像话,唯独中央教堂格外凸出,在其旁边的钟塔更是高耸入云。
“......沉”
简单一字便能概括,真是廉价。身边的沟渠全是散发着恶臭的血液,源头也是从教堂那里流出,这是做了什么....她忽然想到在之前的梦魇里所遇到的东西,探索真相的需求驱使着年轻的猎人往教堂走去。
“.......”
无言,猎人看向那个伫立在高塔顶层之下的女人,前世的记忆全都涌上心头,过往如同走马灯一样划过,为什么会在这里...玛利亚?那绝对不会算是个好的回忆,甚至可以说是令人作恶,玛利亚为了她的理想而抛弃了自己....
“你来了,好久不见。”
这样的话,她从未在玛利亚那里听到过,如此一听恍如幻觉。但即便是应该喜悦的她,也无法再拥有那种心情,猎人明白她现在所站的地方是在哪里,高塔....这个地方所能出现的任何的陌生人,都会是她的敌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玛利亚?”
“你不应该问那么多,说话的前提应该先看一看自己的实力。”
话音刚落,高塔里便又一次传来洪亮的钟鸣,听觉的短暂失聪让她没能察觉到高台之上的变化,当猎人重新抬起头的瞬间,闪着银光的利刃便迎头劈下,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从刃面上瞧见了自己震惊的面容。
砰的一声闷响,猎人被迎头击飞,带着她的不解,硬生生的砸在了不远处的高塔大门上。虎口被震得发麻,她颤着手重新握紧了刀,胸前的猎衣被割开一个口子,连带着内里白皙的皮肤也被割开,流出鲜红的血。
“还是那么的弱小,你凭什么来这里?小猎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后的大门里藏着的东西是为何物,玛利亚又怎么会这般对待她的猎人,这样的她,连击败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何德何能迎击那令人作恶的庞然大物,但视线里瞥见那留着血的刀口,玛利亚深藏在帽檐之下的眼神产生了不小的波动,遗憾的是,猎人只顾着咬紧后槽牙忍痛迎敌,丝毫没有察觉到玛利亚的情绪波动。
“玛利亚,你不要挡着我。”
“哦?那好,只要你能击败我,那路你走就是,我绝不会拦你。”
玛利亚握紧手里的双刀,踏着吱呀作响的地板往猎人冲去,刀刃再次相交,施力一如既往的狠绝,但肢体的贴近中,带着各自心底的想法与之碰撞,又拉开。猎人在玛利亚的切割之下显得愈发吃力,却也只能硬生生的抗着没能格挡住的劈砍,继续咬牙坚持;而玛利亚则依然显得游刃有余,刀光剑影间的身影晃动犹如一支舞蹈。
“玛利亚!!为什么!明明抛弃了我!还要来这里纠缠我,阻挡我前进的道路!”
年轻的猎人狼狈不堪,一边喘息一边防御玛利亚的攻击,在吃瘪的瞬间又不敢懈怠,只能一句又一句的控诉玛利亚。
“......”
玛利亚没有应答,只是又一记重劈,刀刃的嗡鸣声在清亮刺耳,似是在宣泄愤怒;又似在宣泄无奈,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情此景,并不会给她说出口的机会,或者说,她可能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深藏在心的疼与悔,都在刀刃间。还不够快,还不够用力,小猎人啊,你是如此的生涩,我怎么能让你去送死啊.....
猎人握住刀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虎口因持续震荡而撕裂,让她连出刀都失去了原有的力量。玛利亚见状,她猛的收刀往后一撤,与猎人拉开了距离,给予猎人珍贵的喘息机会。手里的双刀抬起,她看见刃面上沾着的鲜血,是来自猎人体内的,新鲜的血,心底莫名一紧,玛利亚将双刀往后一掷,两声闷响,便插进远处的木质门板上,轻轻晃动。
望着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皮肤的猎人,玛利亚内心已经万分纠结,这样做的意义真的能得到回报吗?猎人生来即为猎杀,这个孩子在自己眼里像是把还未开锋的刀刃,自己现在的残忍就是为了将她打磨成利刃....希望你能理解我。
“你为什么...咳....呃!!!”
年轻的猎人终归是败在了老猎人的手里,玛利亚站在她面前,伸直自己修长的腿,她刚刚给猎人吃了一记腿刀,力度集中在她的腹部,差点把她的魂魄都被打散。猎人浑身瘫软的跌坐到地上,甚至连捂肚子的力气都没有。
“我说过了,你的实力还不够。”
“玛...咳咳...利亚...”
女孩的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鲜血在她身下积起,玛利亚低头观察了好一阵,在确认昏迷的时候才俯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心底痛得不行。
“对不起...原谅我...”
纤长苍白的手轻轻摸着猎人的脸庞,早些时候,这张面庞还是一幅坚毅的样子,现在却双目紧闭,就算是昏迷了也依然要抵抗肉体的痛楚,而这些痛,是她,玛利亚亲手造成的。无声的叹息融入尘埃逸散的空气里,玛利亚抱着怀里的少女,带她去往阁楼。
狭长的走道里闪着昏黄的灯光,压抑得让人窒息,玛利亚走过的时候却犹如家常便饭,她的眼睛能适应黑暗,在清脆的脚步声中一下一下的步入自己的房间。她无视掉怀里小猎人身上的血,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
幽静的房间里传来水流声,玛利亚坐在床边,正在给猎人擦拭她身上的刀伤,但只需两下就会彻底染红的出血量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轻轻的抱怨声逐渐消散,水声却依然在继续,直到教堂的钟声再一次传来,玛利亚才收回手,她将衣兜里的药粉撒在小猎人的伤口上,等到药粉融入刀口之后才起身离去,房门在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同时缓缓关上,直到啪嗒一声,彻底安静下来。
她坐在钟塔顶层中央的椅子上,身边的台座放着一杯红酒,但似乎从没被动过,以至于酒液的表面积起一层淡淡的尘埃。玛利亚抬眼看向身前,那一大片凌乱的痕迹都是小猎人拼命反抗自己而留下的,她这才恍然察觉,小猎人相比以前,似乎长大了很多。
玛利亚抬手摸了摸帽檐,她看向倒映在巨大房门上的表盘影子,秒针在缓慢向前流动着,但在倒影上却像是逆行,一如自己的思绪那般,她没有移开视线,周身的环境忽然颤动起来,碎裂,随后重组成型,再次看清便是过往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