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记不清了。
只知道自己似乎不知从何时起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混乱,时不时的会浮现出一些似乎本不属于我的记忆,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总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讲道理般的在我脑海里浮现,那股时空的交错感,那种诡异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个念念不忘,但却永远记不清面目的女人。
...
A市最边缘的一个乡镇,淳朴的气息充斥着这个古典的小镇,狭窄的街道旁,那件不大的小卖铺便是我的居所,炎热的阳光将有些许凹凸的沥青路面烧的滚烫,那个一边嘴里不停念叨一边招呼熟悉的邻居们前来购物的中年女人是我阿妈董丽,赤着膀子抱着一个宽大的纸箱汗流浃背的从矮小小卖铺门口走出的中年男子是我阿爸林志刚,而坐在大货车的驾驶室内,皱着眉头与高温不断抗衡的年轻男人是我。
我叫林初一。
今天是我们家每个月一次的进货时间,需要我开着我们家唯一一辆破旧的货车,开往A市的市区把店里缺的货补齐,并且要在有限的资金内尽可能的把握好接下来一个月出售的货物,阿爸对我很有信心,因为我一直做得都不错,不是吗。
“初一,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知道了阿爸,放心吧。”
“顺路去看看爷爷别忘了。”
“知道了阿爸,啰嗦。”
“你这个臭小子。”
同样的对话每次都会发生,明明我已经将近30岁了,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能力,但阿爸还是总拿我当小孩子一样看待,这让我隐隐有些不爽。
是的,我还有一个爷爷,据阿爸阿妈说,年迈的老人年轻时为家里付出了太多,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不忍已经痴呆的老人同我们一家挤在这间狭小的超市内蜗居,用出家里很大一部分积蓄将爷爷送去了A市市区的某个还算不赖的养老院内,尽管不是很豪华的那种,但胜在安静,据说里面还有部分老人是特意点名去的呢。
随着一阵低沉且压抑的引擎轰鸣声,我驾驶着这辆蓝色的破旧货车缓缓上路了。
在现在这个操蛋的时代,没有【能力】的我们,似乎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底层的那一部分,只能蜗居在这个不大的小镇,苟延残喘般的生活着。
或许某个路过的大人物见到这样的一幕会由衷的感叹一句:“温馨的生活。”
但只有身处其中的我们自己才明白,所谓的温馨不过都是假象,作为最底层的人民,阿爸阿妈活的有多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也让我始终没有勇气离开,不敢抛下二老选择出去闯荡,去争取那个虚无缥缈,不知结局的“成功”。
衣锦还乡吗?
或许吧,这种在我们家那台破旧的黑白电视中放映的电影情节经常会出现的事情可能在现实中的某个角落真的上演着,但我知道,那一定不属于我。
...
抬起手有些烦躁的将货车驾驶室里放映的带有杂音的音乐播放设备关掉,听着耳边无限循环的轰鸣声,静静的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初一...”
“轰!”我一脚急刹车将货车停在路边,由于急促的刹车使这台本就接近退休的货车发出一阵哀鸣,但此刻的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因为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开始了...
我双手捂着头闭着眼睛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脑海里的画面不断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
像是一个简洁的房间,充满了干净和温馨的味道,是的,是那种我一直不理解的“温馨”的味道,竟然在我脑海里时不时闪出的片段感受到了。我躺在床上,赤裸着上身,怀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但永远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在我怀里对我不断地呼唤着:
“初一....”
“初一....”
“初一....”
“够了!!!”我猛地用头撞击了一下方向盘,紧握的拳头死死的砸了一下身旁的破旧座椅,脑海里的声音和片段似乎被我吓到了一样,就这样消失了。
我抬起头用力甩了甩,歉意的向路边被我撞击方向盘猛地释放出的喇叭声惊吓到的路人点头致歉,眼睛的余光扫到后视镜,惊愕的发现不知何时,我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一股巨大的悲伤情绪找不到来源,就这样蛮不讲理的填满我的内心。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莫名其妙时不时浮现出的诡异片段,莫名其妙传来的巨大悲伤,一切的一切,统统莫名其妙,而我根本没有抵抗的权利,只得无奈的忍受,忍受,再忍受。
其实我偶尔也会静下心来仔细回忆脑海里闪回的片段,就比如现在。
拉下驾驶室的车窗,点燃一根劣质的香烟叼在嘴上,随着呛人的烟雾在我眼前弥漫,似乎内心的悲伤也被冲淡了些许,我两条胳膊交错着趴在车窗,在尼古丁的气味中望着天空中随便一个角落,静静的发了会呆。
她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总是在我的脑海里....
是不是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算了,总是这样,我甚至记不清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只记得从二十几岁开始生活的这不到十年的记忆,再往前,无论我怎么回忆,无论阿爸和阿妈怎么表情丰富的向我讲述,我都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印象。
每当我露出那副因无法回忆起过去而露出的呆滞的表情时,阿妈总会笑容温暖的摸摸我的头,语气轻柔的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之类的话题转移我的注意力,久而久之,我也只把这当成我记性不好的表现,随它去吧....
抬手将嘴边已经燃到淡黄色的烟嘴部分的烟头丢掉,再次启动这辆已经掉漆,开起来还会咣当咣当的发出声响的老旧货车,继续行驶向A市的市区。
随着离我此次出行的目的地越来越接近,内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也随着时间缓缓淡去,不久,我将破旧的货车停在一家工厂的大门口,在还算脸熟的工人们的帮助下将清单上所需的货物逐一搬上货车后面的车斗里,掏出外套内皱巴巴的现金,仔细且认真的清点出准确的数量后,带有一丝不舍的交给工厂。
“轰!”破旧的货车再次发出轰鸣,我驾驶着与临走前重量完全不对等的货车,缓慢的行驶向A市爷爷所处的那家养老院。
...
“哟~小林来啦~”看门的大爷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毕竟像我这种每个月准时来看老人的后辈在如今这个【能力】代表一切的年代来说实属罕见了。
笑着回应大爷后我拎着给爷爷买的他最喜欢的食物迈步走进养老院的大门,突然,只听脑后的空中传来一阵破空声...
“嗖~~~~砰!”烟尘散去,我打量起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身上穿着灰色的运动套装,小麦色的肌肤从短袖和短裤暴露在外,明明纤细却充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感,敞开的灰色运动外套中间是一条窄窄的白色运动抹胸,将她小麦色的锁骨和纤细却能看到明显肌肉的腰肢修饰的有种狂野的美感,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女人,没错,是个女人。这个女人扎在脑后看起来无比干练的单马尾竟然是一半黑一半白的诡异发色,脸上戴着同样半黑半白的厚厚的口罩,没有化妆的双眼看都没看我,但我却仔细的注意到这个女人的两只眼睛的眼神竟然完全不同,仿佛....就像两个不同的人一样。
“哦....【能力者】.....”我淡淡的感叹了一句,似乎我的话语引起了这个女人的注意,回头扫了我一眼,并未说话,转头迈向养老院内。
脑海里还在回忆刚刚那个从天而降的诡异女人的【能力】,不得不承认我很羡慕,如果我也有能力的话,阿爸阿妈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了,可惜啊,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就像人死不能复生一样。
来到熟悉的房间,看着目光呆滞的流着口水的爷爷,我急忙将手中的袋子放下,拿起一旁摆放好的手帕仔仔细细的为爷爷擦拭嘴巴,然后静静的走到爷爷对面,把袋子里的东西逐一拿出来。
其实不怕你笑话,不是什么好东西,几袋奶油面包罢了。听阿爸阿妈说,爷爷年轻的时候为了赚钱,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吃多一顿热乎饭,几乎都是靠着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奶油面包度过的。
我把面包包装袋撕开,将面包轻轻送到爷爷的嘴边,爷爷呆滞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后竟然张开了嘴巴等我喂他,我一边喂爷爷吃面包一边淡淡的开口道:
“爷爷,我脑子里又闪出那个片段了,对,就是上个月跟您说过的那个,对,还是看不清脸,您说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一直赖在我脑子里不走呢,对了,今天我开车来的路上因为这事还差点出意外呢,哎呀别担心,您这么看着我干嘛,您孙子福大命大,好着呢。阿爸老是念叨你,我知道阿爸很想你,他也想来看看你,但阿爸不舍得把阿妈一个人留下看店,幸好还有我是吧,哈哈哈哈,最近伙食好吗?看看您,好像都胖了哈哈哈哈....”
我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痴呆的爷爷不断的自言自语,就好像爷爷在正常和我交流一样,对此我早已习惯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人开心了。
陪了爷爷许久,也将内心深处堆积的很多心里话按照惯例说给爷爷听,随后把剩下的面包交给疗养院的看护人员,再三嘱咐其时不时要喂爷爷吃,他喜欢吃,很喜欢。
结束一切,临走前给爷爷深深的鞠了个躬,随后起身便走。
路过转角的一间房时,虚掩的门内竟然传出一道陌生的女音,不,两道。
“爸,你好好养着吧,我现在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啦~”
“阿鬼,不多陪叔叔一会了吗?”
“闭嘴臭女人!我也想啊,{家里}事儿那么多,老大找不见咱们回头又该说了...”
“好吧阿鬼,那我们走吧....”
“哗!”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之前见过那个从天而降的怪异女人两只眼睛神色迥异的看着我,左眼似乎看起来有些害羞,右眼则是富有侵略性的盯着我,随后女人开口道:“小子,趴人门口偷听?活腻歪了吧!”
“我....我只是路过,呵呵,呵呵....”我尴尬的向这个强势的女人笑笑,并且不断的鞠躬,毕竟现在的社会,凡是【能力者】基本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至少在我们这种普通人眼里是这样。
随后便听到女人换了另一种软糯的声线对我说:“没事啦...不怪你了...你走吧....”
我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犹如精神分裂一般的女人,挠了挠头再次说了声抱歉便慌忙离开了。
夕阳落下,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终于过去了,我伴着黄昏,启动老旧的货车,踏上的回往小镇的归途。
由于车辆变重,我开的并不快,一路上缓慢而舒适的行驶着,沿路的微风与天边美轮美奂的火烧云将整个世界映照成一片橘黄色的海洋。
再次掏出一根劣质的香烟丢进嘴里后点燃:
“呼......活着真好啊......”
....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姓名】林初一
【性别】男
【能力】重生
【代号】无
【条件】死亡时发动
【效果】失去记忆后复活
【弱点】生前所有记忆清除 但因为某些原因 似乎还带有一丝重生前的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