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5章 老王离去

　　天还没亮，我就起床，向着老王的家里赶去。

　　老王的家乡是在遥远的银区，偏远且落后。六点的火车票，是唯一从天府发往银区的班次。

　　老王家里，客厅灯火通明，顺着没有关闭严实的房门溢了出来，伴随而至的还有很多人的吵杂声。

　　我轻轻推开房门，被一股臭气熊天的烟酒味刺激的差点窒息。

　　四个年龄不一的人围坐在麻将桌四周，熟练的搓着牌，每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棒子，地上扔满了啤酒瓶。

　　花花绿绿的钞票被散乱的放在桌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刺目。

　　这其中四人，老王的儿子赫然在列！

　　四人见我进来，齐刷刷的盯着我。随即老王的儿子不知道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他们这才收回目光，继续专注着自己的牌面。

　　我看着这群社会蛀虫，没有半点理会的念头，轻车熟路的来到老王的卧室。

　　“哎呀，小魏，你怎么来了，都说了不用管我，别耽误你摆摊的时间”老王抬头看见我出现在他的卧室，惊讶了一瞬说道。

　　“今天不摆了！对了，我看你都收拾好了，几点出发呢，我送你”

　　老王的东西只有一个黑色素布包，鼓鼓囊囊的躺在地上，看样子无非就是一些换洗的衣服而已。

　　“嗯，马上就走，这该死的火车票，看来坐公交是来不及了，只能坐出租车。罢了！我今天也学城里人，奢侈一把，哈哈哈”

　　我听着老王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不就坐出租车嘛，这也算是奢侈的享受？

　　老王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对着我说道：“走吧”

　　我上前抢过手提包，跟在老王的身后出了卧室。

　　“爸，你这是要走了？我还忙，就不送你了。对了，走之前，给我借点生活费，我的手气还不错，肯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老王儿子侧过头，看着老王，眼睛里一片赤红，可这绝不是什么酸楚流泪造成的，明显是因为酗酒熬夜的情况所致。

　　“你……”

　　老王被儿子的这句话，气的手指头直哆嗦，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沙哑的继续说道。

　　“浩儿，你已经长大了，我就你这一个孩子，你……”

　　“别啰嗦了，天天念叨，耳朵都起茧子了，有钱就留点，没钱赶紧回家吧，听说我妈身体不好，你一直待在我这里也不是个事”

　　老王儿子没心思听老王念经，不耐烦的直接说道。其他的三位麻友，连头都没抬，各自整理着牌面，由此可见，这种情况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了。

　　“我去你妈的，吃屎长大的啊”看着老王的眼眶早已红润，颤抖着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你他妈……”老王儿子听见我的辱骂声，提掕着酒瓶子，陡然起身，其他三位见此情形，纷纷附和。

　　没等他辱骂出口，我上前一脚揣在其胸口上，连人带椅子飞向电视平台的位置。

　　“咣叽”一声，老王儿子犹如一页纸张，顺着墙壁软软瘫在地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客厅里。其他三人，刚刚还面露凶色，此时个个僵硬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我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衣领，直接拽起身，对其有些消瘦的脸颊，毫不留情的左右开弓，啪啪直响的耳光声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

　　“爸，你看你带回来的畜生，就这么欺负我，啊…”

　　“老不死的……啊！你还不管管啊”听见他直接称呼老王为老不死的，我再次暗暗加了一分力气。

　　“爸，爸，求你了，快劝劝他啊，我要被打死了，啊…”

　　我心里的怒火此时犹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老王呆呆看着儿子被打，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听见儿子凄惨的呼唤声，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将我拽开，怒视了我一眼。

　　“浩儿，你没事吧！我……唉，我给你两千块钱，你也知道你妈的身体不好，我还要…”

　　“赶紧将这个傻逼带上，还有你一起滚出这个门，立刻！马上！”老王儿子看见老王对自己还是很疼爱的，直接打断老王的话，愤怒的吼叫到。

　　我听见他还是这番人渣举动，不由得再次向前移动脚步，老王察觉后，立马将我拦在身后。

　　老王红着眼，深深的看了儿子最后一眼，放佛要将儿子的模样刻在骨子里。片刻后，老王不再留恋，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向着门外走去。

　　临走时，老王从兜里掏出一沓邹巴巴的钞票，放在了沙发边上，看情况，这些钱是老王早都准备好的。

　　出小区的路上，老王一句话都没有说，低着头，使劲的砸吧着劣质香烟。他的腰比平时佝偻的更加厉害，一瞬间好似老了十岁不止。

　　我俩到了火车站，距离车辆进站，还有足足半个小时，我和老王站在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的从我们身边经过。

　　不远处小贩叫卖着各种特产或零食。

　　“怀远，刚才不好意思啊，他……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啊，虽然他是如此的不堪”老王再次看着我，率先打破了这一路上的沉寂，说完后苦涩的笑了笑，再次寻摸出一支烟，点燃塞进嘴里。

　　“没事！我理解你，我只是看不惯他不求上进的做派和对你的态度”

　　“唉！为人父，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吧”老王咧着有些干涸的嘴唇，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昨日看见，你和苏书记的甜蜜相处，我是真的羡慕啊，说心里话，就连做梦我都没敢想有一天我和儿子也会像你们一样”

　　听着老王的话，我总算是理解了，妈妈昨日听完的老王的话后，为什么没有去安慰之类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啊，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老王，你认识我妈妈？”老王刚刚称呼妈妈为苏书记，我并没有忽略，等老王的情绪稍有好转，我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你小子，说起这个，你可是把我瞒的死死的，要是早知道你是苏书记的儿子，我可不敢带你做辣条”老王将眼中的痛苦隐去，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看表情，依然带着一抹不可置信的意味。

　　“苏书记是什么人，我能认识人家？啧啧啧，不过最后还是托了你的福，我还是有幸和苏书记吃了一次饭。要是小区那帮老家伙得知，苏书记就是他们的邻居，他们一个个都得惊掉下巴！嘿嘿嘿”老王说到最后，居然自得的笑了起来。

　　“王哥，你别卖关子了，你既然不认识我的母亲，为什么还会称呼她为苏书记”我再次焦急的出声。

　　“傻小子，我难道不会看报纸，看电视啊，再说了，你根本不了解苏书记在天府老百姓心中的威望有多高”

　　不待我继续追问，老王自顾自的继续诉说起来。

　　“苏书记时任常委副市长，力排众议，大力推进以人为本的城市建设蓝图，努力提高市民的幸福感指标。苏书记当时据说想尽各种办法，让城市的闲置人口，以特色小吃为主，进行二次创业，苏书记承诺，不分年龄，凡是学得一技之长且初步创业，都给予了资金支持。天府能有今天的繁华，苏书记功不可没。虽然新闻没有报道，可是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幸福感从哪里来？那自然是人均收入水平提上去，不像别的城市，为了政绩，引进大量有损当地利益的企业，而牺牲老百姓的利益”

　　天府的特色小吃，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慕名而来的游客，从而造成今日的繁荣，原来这一切的奠基人居然是妈妈，还没容我消化完这段震撼人心的消息，老王接下来的话，再一次颠覆我对苏寻雁的认知。

　　“楚阳大桥坍塌案件，牵扯到了三十多条人命。官官相互勾结，准备欺上瞒下，后来苏书记亲手将这个利益集团的遮羞布揭开，导致了天府市委书记元凉落马，楚阳县上上下下所有领导一撸倒底，承建楚阳大桥的周家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这件事我倒是知晓一点，原来这帮子黑暗势力集团已经受到了制裁。

　　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住院的时候，有一次中纪委的相关领导找妈妈面谈，应该就是那次谈话决定了事情的走向。

　　老王说的有点夸张，有些情况甚至和他说的并不相符，可这也能从侧面看出，妈妈在老百姓心中的威望是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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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老王，我将他带给我的震撼尝试着从脑海中甩去，苏寻雁再怎么厉害，她也不还是我的妈妈么。

　　我有些嘚瑟的想着，可实际上，妈妈的傲人事迹，作为儿子的我与有荣焉！

　　我坐在出租车上，脸上的自豪与骄傲交替闪烁，引得司机犹如看傻子一般，时不时回头瞄我一眼。

　　当走到楼底下的时候，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一会要如何说服妈妈同意我在家里生产辣条啊，昨晚上我以早睡送老王的借口躲了过去，可此时，实在没什么理由可找了。

　　我耷拉着脑袋，硬着头皮向楼梯走去。大不了花点钱再租一间房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