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5 5 名牌，还温热吗？

　　躲在灌注了沙子的铁质跳马背后的武装JS们悉悉索索地弹出了头，在确认敌人被消灭了以后，她们几乎全都高兴地跳了起来。看起来像是队长的孩子拍了拍边上少女的书包，然后向身后小丘上树丛的的方向指了指。边上那孩子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跑了过去。不一会儿，树丛里就稀稀拉拉的钻出了一些低年级的孩子。

　　 铁质的跳马座是重要的防御器材，不但能根据小学年纪的孩子快速变化的身高调节高度，里面灌上沙土后更是有着远超一般沙袋的防御水平。但是由于重量较大，而且挺占用仓库的空间的，所以每个武装小学一般只会配备十来个，用来作为防御的节点。而在前线，这也特殊的造物却因为格外显眼而备受关照。亚矢子就在几天前亲眼看着整队的孩子被消耗饱受火力打击的铁跳马身后，遗体在跳马后堆成了新的防御材料。

　　 “按照外面那些……毕业的学生数量来看，起码还有一半的学生在学校里。“依靠在突出的外立柱后面，佐绪说着她的分析。击败敌方的小队后，亚矢子并没有急着过桥，而是让队伍重新收缩进了河对岸的建筑物中。如果敌人有潜在的反扑的话，10人小队分散布防在掩体里就显然太不明智了。与其如此，不如先隐蔽起来，用反突击来掩护过桥的同学们。”真羡慕她们啊，等低年级的孩子撤到了后方，她们就再也不用见到战场了，至少一年内不用。“有香冷冷的说着，只是嘴里糖果滚动的声音咕咚咕咚的。

　　 “喀拉哒！“

　　 “说了不要咬碎啦，明明检查的时候医生叔叔和你说过了，不要咬硬的东西。这下坏事了吧“亚矢子把预警陷阱布置完毕，从后门那里的房间走了出来。用手顺了顺有香的头发，笑着看向房间里的大家。然而大家惊恐的表情，却好像诉说着什么。

　　 有香难得的用着害怕的表情看着亚矢子，压低声音说：

　　 “不 是 我“

　　 亚矢子心里一惊，急忙一边压下边上队员的红书包一边蹲下。她扭头望向窗外，大约两个班级的低年级孩子正排着密集的队形小跑通过桥面，而她们侧面则是神情松弛的约一个小队的高年级护送小组。

　　 远处，应约传来了汽油机的声音。

　　 这又会是一次屠杀……

　　 建筑物北侧的公园小丘上，扫出了两条明晃晃的弹链，像镰刀一样各割向桥上的小学生们。一条细而密集，从中间扫向亚矢子这侧的桥头，是7.62毫米的通用机枪。另一条粗而沉闷，扫向学校那一侧的掩体，是起码12.7的重机枪……

　　 桥上霎时间就下起了猩红的雨，慌乱的孩子们疯了似的往桥头奔去，然后无一例外的被从侧腰射倒在一边。有不少甚至直接被打成两截。高年级学生绝望的用防撞栏当掩体还击，然后被带着掩体一起击穿。

　　 亚矢子望向弹链出发的方向，一辆浑身包裹着铁甲的大型八轮载具，赫然傲立在小丘之上。亚矢子回想着手册上的内容，也许这就是那所谓的装甲车吧？只见大口径的机枪在铁质的跳马上打的火星四溅，而一边躲在沙袋后的孩子则是连带着沙袋一起，被以摧枯拉朽般的暴雨屠戮着，鲜红色的血液喷在了被扬起的沙土上，像是红色的夕烟一样，而那铁质的跳马被完全摧毁，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装甲车开始慢慢地朝桥头移动着。桥面上还有一些低年级的孩子趴着，在大口的喘着气。也许是因为视野被护栏遮挡了，亦或者是因为跳马那里的火力组在吸引着车辆的注意力。总之，她们还呼吸着空气。但若是等到那装甲车开到了视野开阔的桥头……

　　 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了！亚矢子对自己这么说着，却怎么也行动不起来！

　　 “你们小组的爆破手是谁？！”正在亚矢子因为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要命令眼前活生生的同学们去送死，而内心痛苦挣扎的时候，他忽地听到了有香急促到带着愤怒气味的语气，大声的质询着。

　　 “是，咳咳……我们。”亚矢子扭头望去，两个孩子从因为交火而开始变得灰头土脸的人堆里钻了出来。一个表情有些木讷而迷糊的女孩用没有感情的语调说着，她拖着一条长长的马尾麻花辫，辫子末端系着白色的蝴蝶结。她用手牵着另一个正在微微发抖的孩子。这个质朴到甚至有点土气的孩子留着仿佛是妈妈那个年代流传下来的尾端齐平的短发，小麦色的脸蛋上挂着一行泪珠。那有着马尾的孩子，胸口的牌子告诉了亚矢子她叫畑千鹤，而那个低头抽泣着的女孩则在胸口用对四年级孩子来说都歪扭的有些过分的字体写着“加纳 夕菜”四个汉字。

　　 “不过夕菜酱好像被吓坏了，这样没法行动的吧~大家有什么好办法吗？” 千鹤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在紧张的氛围和周围人“不愧是千鹤…………”的目光中，向大家征询着。

　　 “啪！”清脆的响声从那个叫做夕菜孩子脸上传来，是有香的手笔。

　　 “你这样也算战士吗？一遇到任务就哭哭啼啼的！”有香突如其来的斥责让她像是被吓到似的浑身一抽。从惊恐中拾回了魂魄的她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花，结果却只是把脸彻底变成了一只小花猫。她单膝跪着，把枪支在地上。“是，之前的不像话对不起了！我是一名光荣的小战士，一定会遵守队伍的纪律，完成要求的任务！”看到她回过了神，有香便不再看向她，而是果断地扭头望向亚矢子。

　　 “下达命令吧，亚矢子”她冷冷的说着

　　 “喂，你这家伙！”佐续的火气有些上来了，一旁的桃子赶忙拉住她。两人的拉扯引发了不小的动静。

　　 “怎么连你也……”

　　 “让队长一个人做这么痛苦的事情很不好，我知道的。但是现在……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佐续咬牙瞪着她，表情却好像自己要哭出来一样。她当然知道现在应该这样，她也当然知道这样的后果。只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于一个四年级的半大孩子来说，还是太难了些。

　　 “因为那个东西的机枪应该能轻松打透这里的墙的样子，所以大家就算用墙做掩体开火也只是白白浪费生命而已。这次任务……只会有千鹤同学和夕菜同学两位出发。请……畑千鹤同学带好沟通的耳机，从侧面先出发，跑到那个大家伙的侧面……然后……”像是暑假时挤止痒药膏的最后一点点一般，亚矢子感觉自己正在艰难的挤出话来“请加纳 夕菜同学从靠近河的正门出发，吸引它的注意力，正面靠近它……然后……然后炸掉这辆王八蛋。”亚矢子感觉自己好像绞索里挣扎的小伙伴一样，在痛苦的尽头终于感觉到了松弛和解脱。但她不敢抬头看向那两个队员，因为她想象不出她们可能的回答。她从身体侧面的收纳盒里取出了一副耳机，却不敢交出去，只能攥在自己小小的拳头里。

　　 然而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了起来，手心向上。然后，两块硬质的物体被放了进来。

　　 “嗯？”亚矢子本能的低头看向自己虚握着的手掌

　　 那是这两个孩子的名牌。名牌上带着她们的体温，暖呼呼的。

　　 “要替我们好好保管哦，如果回来的话可是要还给我们的~“千鹤总是平静的像没风的教室里摊开的书本一样的脸，难得地笑着说

　　 ”没回来的话，可也要擦的亮亮的再交上去~”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透的夕菜也笑着说，她的笑容，就好像她们马上是要出发去秋游一样。

　　 “你们……”

　　 \t然而两只小兔子没有给亚矢子说话的机会。在她抬头之时，她们就已经她们就收起自己小小的背囊和同样小小的身躯，向着钢铁的怪物按照计划出发了。在分开前，还能听到她们交谈着。

　　 \t“精英就是精英，要是让我来决定的话估计只会一股脑往前跑而已吧”是夕菜苦笑的声音。

　　 \t“和你的等第很配的战术呢”然后千鹤沉默了一下，在出发前。“如果都不上的话，是保护不了大家的吧。”她的声音干涩了起来。

　　 \t“轮到谁谁就得上，那才行” 夕菜回应的声音倒是很轻松。

　　 \t千鹤出发的时候，那个大铁疙瘩似乎是刚完成一轮点射。一下子寂静起来的空气让千鹤吓得在小公园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躲在了水泥台子的后面，也着实让在屋内焦急的关注着的孩子们小小的手里捏了一把汗。不一会儿，装甲车的顶盖被打了开来，似乎是车长模样的人出来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河对岸后，装甲车就又缓缓开动了起来。吐了口气的千鹤，开始准备继续在公园里摸索前进。

　　 \t夕菜则是敏捷的一蹿，闪身到了桥头上原本是用作花坛的混凝土小方坛后面，花丛的中央是一根看起来就很结实的路灯杆子，她就用着作为遮掩观察着逐渐靠近的装甲车。

　　 \t“好像没有被注意到，运气看起来不错呢。说不定这次会很轻松~”这样想着，夕菜有些松懈了下来，就在她探身寻找下一个掩体时，随着滋滋的电动炮台转动声，装甲车调转了枪口！猛烈的弹雨发射了过来。夕菜惊恐的神色被在室内暗处的亚矢子她们看的一清二楚。有孩子想要叫出声，被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桃子一把堵住了嘴巴。

　　 \t“咿呀啊啊啊啊啊啊！！！！”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的夕菜凭着本能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着，但慌乱之下的小女孩，要她冷静的分析出自己应该前去的目的地显然是过于奢望了。

　　 \t她径直冲向了装甲车。

　　 \t大口径的弹链直接击中了小姑娘那柔软鲜活的胸腔和腹腔。巨大的冲击力带来的高压直接让夕菜像是被从内部炸裂开一样。恐惧与愤怒的吼叫所蕴含的音调，在随着第一发子弹带来的巨大痛苦中，被猛地拉高后戛然而止。小小的小麦色身躯被火舌打成一团血雾，而残存的，本该因重力而落下的碎块，被后续的子弹打成更小的碎粒，啪啦啪啦的散落到周围的地上。红色的小书包被撕扯的支离破碎，被打散的炸药包伴随着像是学习笔记一样的东西，被扯碎后撒入了空中。女孩的头颅也许算是侥幸吧，连带着还算完整的半边肩胛和上臂落在了先她们一步下坠的体操服袋上，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t房间内的大多数孩子眼眶都湿润了，就连佐绪也是。

　　 \t“夕菜！”在公园内匍匐前进的千鹤再也安耐不住了。一声大叫后，那张总是平静的娃娃脸被愤怒纂刻。她径直冲向不过咫尺之遥的装甲车。6米不到的距离，应该数秒就能够到了。那时候，就可以为夕菜报仇了！

　　 \t她的大脑被这个念头占据了全部，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这次装甲车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缓速移动。不过对于普通学校的武装JS来说，也许观察到了也不会明白这是为什么吧。装甲战术，再怎么说也是初中才会涉及的内容……

　　 \t所以她并不知道，从侧面突然射出突击步枪子弹的地方，叫做射击口。

　　 \t“唔啊啊啊啊啊啊！！！！”密集的弹雨从那个小口子泼洒出来，无情的在小姑娘的身上戳出一个个血洞。那个小女孩虽然还在向前移动着，她的身子却在每一次被子弹击穿的瞬间都有如被重拳击中的人一样，大幅的向后抖动。被击中了怕是有数发子弹的小身躯在向前跑了最后几步后像是一下子瘫软了下去似的，一下子从亚矢子的视野里消失了，沉没在了灌木的遮挡中。被子弹穿透身体的剧痛让她本能的嘶吼着，痛苦的吼叫声和倒下的小小身躯与金属碰撞的哐当声在耳机里让亚矢子听得心如刀绞。她不由地捂住了胸口抿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而且更让她心痛的是，如果这两个小伙伴都失败了的话，她只能试图带队正面突击。那恐怕大多数队员都会……

　　 \t“啪！”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回响，亚矢子本能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看到的是有香红肿的脸侧向一边，表情却格外的平静。佐绪浑身颤抖着，眼眶红红的，咬着牙齿。刚刚挥向自己伙伴的手还悬挂在半空之中。

　　 \t“好歹表示一下啊，有香！你一点难过也没有吗！你还有活着没有啊！”佐绪的话，就连说出来都很难。亚矢子不禁想到妈妈用擀面杖试图擀开水加少了的硬邦邦的面团的感觉。“这就是战争哦，佐绪同学。”有香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回过了头，用和往日无二的声音回答到。

　　 \t“你！……”

　　 \t“好了好了，来姐姐怀里缓缓。“岛本桃子不由分说地插入两人之间，一把把佐绪搂在怀里。明明都是四年级的孩子，桃子却和佐绪截然不同。在女孩子里绝对算得上是人高马大的她看上去比佐绪大了一圈还有余。活脱脱像一个六年级的半大姑娘了。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因此，不但在校园里负责维护班级，而且在家里也是一个活泼而温柔的姐姐的桃子，想以此为切入点来安抚自己的战友们。

　　 \t“妹妹弟弟们可喜欢我的胸口了，一埋进去就会很快安静下来。佐绪酱也试试吧。等下我们还要冲锋呢。”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佐绪缓缓抱住桃子，就像收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头埋进散发着大姐姐气息的胸口，啜泣了起来。“

　　 \t“和我姐姐的很像呢，谢谢……“

　　 \t“没她的舒服吧？打完仗再去见她吧？“

　　 \t“嗯……一起去，到时候让她给你烤布丁，可好吃了“

　　 亚矢子看到再也看不下去了，便叹了口气后扭回头去，想观察观察再想下一步的对策。战斗，并不会因为两个小生命的离去就自动结束。

　　 \t然后，她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t似乎是车长的，一位应该是成年了的二十出头的女孩，正慌忙掀开炮塔的盖子，带着步枪钻出车外……

　　 \t“抱歉……骗了你“耳机忽地有传出了声音，亚矢子赶忙用手扣住耳机罩子，就好像这能让她听的更清楚一点一样。

　　 \t“回来什么的，我可没打算过……“那声音气若游丝，断断续续

　　 \t然后她站到车体的侧面，向着下方扣死了扳机。

　　 \t耳机传来了身体被子弹命中的“噗噗“声，很沉闷，像是打进了沙袋里。而后便是啪嗒的坠地声。

　　 \t此时装甲车已经开出了树丛，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它边上坠落下来。那个声音身上原本淡草绿色的制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七七八八，变成酒红色。而肩膀边上的白色衣襟应该是刚刚才被伤害，鲜红的血液只来得及在她背上的衣襟上留下几道红印。

　　 \t千鹤的遗体从车身侧面中部的登车口那里滑了下来。之前努力抓在那里的登车把手的她成功的让自己挂在了射击口的死角里。刚刚那个车长的射击才是真正夺走了她生命的攻击。最先着地的小皮鞋在石板路上发出了有些沉闷的撞击声。瘫软成一团的躯体正在紧随其后……

　　 \t“轰！！！！！！！！！！！！！！！！“

　　 \t剧烈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亚矢子甚至没有看清那大家伙被掀到河里的过程，没看清那车长被风卷残云般的冲击波撕裂的时刻。

　　 \t千鹤在跑出掩体的瞬间就拉开了引线。

　　 \t而且，她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t亚矢子呆呆的望着火光，浓烟，弹坑和残骸。试图在那拼凑出一星半点伙伴的遗体。

　　 \t但是千鹤走的很干脆，就像不想麻烦自己的小战友一样。她平时就是那样的孩子。

　　 \t用灰蒙蒙的桌布包裹住夕菜残存的躯体后，她让我拎着那沉甸甸的残骸。而她则是用自己的草莓图案手帕仔细包好了擦的干干净净的名牌。这应该会是让逝去的战友的弟弟妹妹们，最快获得牺牲判定而获得全额抚恤金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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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