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定好计划,陈牧二人悄悄潜出铁匠铺废墟,朝着寒雾寺方向而去。
然而两人刚穿过旧街小巷,云芷月忽然一把拉住他,躲在矮墙背后,那张普通却十分耐看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怎么了?”
陈牧还以为遇到了冥卫搜寻队,可窥视之后并没有发现人影。
“看天上!”
女人沉声说道,眉头紧锁。
闻言,陈牧下意识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紧接着他变了脸色。
只见天空之上出现了诡异的一片片黑影,不断盘旋。
“是鹰犬!”
云芷月说道,“这是冥卫专门搜捕犯人的一种灵兽,似鹰非鹰,似犬非犬,嗅觉极为敏锐。”
女人内心颇为疑惑。
按常理来讲,鹰犬这种灵兽一般是高级冥卫出现才持有,以黎千户目前的配置,是没资格拥有的。
难道…又有高级冥卫出现在了青玉县?
“还有这玩意?”
陈牧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果然隐隐辨认出是一只只带有翅膀的狗犬在天上飞行。
他呲了呲牙:“麻蛋,这简直是无人侦察机啊。”
“什么鸡?”
云芷月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没什么。”陈牧摇了摇头,“现在怎么办,它们不会闻到我们吧。”
“暂时不会,幸好现在是下雨天,对鹰犬的嗅觉会有阻碍,我们得小心一点,我怀疑周围有大量冥卫。”
云芷月也顾不上男女避嫌,直接抓住陈牧的手,拉着他小心强行。
感受着女人滑嫩温凉的玉手,陈牧倒是没什么旖旎心态,内心有些暖意,轻声问道:“会不会连累你。”
云芷月回眸一笑:“没事,我才不在乎。”
两人沿着旧区偏僻之径一路潜行,又特意从乱坟岗南侧环绕了半圈,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寒雾山边界处。
望着面前朦胧的苍山,陈牧松了口气:“总算到了,我们从后山上去。”
“好。”
云芷月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正要上山时,她身子猛地一僵,目光斜斜掠去——
便看到不远处一颗树木上爬伏着一只鹰犬,锐利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仿佛是地狱来的使者,阴冷、让头皮发麻。
“它一直在跟踪我们!”
云芷月俏脸大变,一把抓起陈牧的手臂朝着山上掠去。
“吼——”
兽吼之声穿透雨幕。
那如弯刀的利爪腾空跃起,闪着凌厉的寒芒,朝着二人俯扑而来,带着惊人气势。
云芷月推开陈牧,双手快速变幻手印,捏出一道璀璨的小型莲花剑阵。
“斩!”
随着娇吒之声,数道无形的剑气携裹着冰冷杀意斩向鹰犬,后者发出呜咽惨叫之声,坠落在地。
云芷月扭头带着陈牧继续朝山上疾奔。
此时听到同伴吼声的其他鹰犬纷纷急掠而来,于陈牧二人的头顶上空盘旋翱翔,鸣吼声不断。
云芷月不断打出手印剑阵,芳心一片急切。
唰!唰!唰!
忽然,一道道黑色箭矢如暴风狂雨般从天空扑来。
不过这些箭雨并没有射向陈牧他们,而是齐刷刷的刺在地上,阻断了他们的前进之路。
“走不了了。”
望着面前钉在地上的一排密集的箭矢,云芷月只能停下身子,面露苦色。
刚才那只鹰犬竟然悄无声息的跟踪他们那么久,早已通知了冥卫。
阵阵轰隆声由远而近,仿佛是将天地割裂开来的一条黑线,如潮水般涌来。在朦胧的雨幕中,足有上千人的军队出现在两人眼前。
陈牧皱眉:“这么大的阵势,不像是黎千户他们。”
“冥卫正统军!”
云芷月给出了答案。
随着军队迫近,天地气息湍流,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戴有银色盔甲的黑色骏马行于队伍前列,坐在马背上的同样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面具如龟蛇,分外诡异。
他遥遥凝望着陈牧,就像是在俯视一件有趣的玩偶。
“玄武使!”
看到男子,云芷月脸色难看至极。
冥卫有四大地狱使者: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这四人无不令人闻风丧胆,而眼前的玄武排行老四,实力高深莫测,位列玄天高手榜第十七。
“可惜老娘之前把功力废了,要不然也能拼一拼。”
云芷月内心颇为无奈。
陈牧很无语:“为了抓我,有必要这么大的阵势吗?”
“不,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有别的任务,只不过碰巧来青玉县,顺便抓你。”
云芷月淡淡道。
两人说话间,远处匆匆跑来一些人,却是高元淳等一干县衙官员,以及衙役张阿伟他们。
“下官高元淳参见玄武使。”
高元淳也没去看陈牧二人,仓促跑到玄武使面前跪在,跟来的人纷纷跪下。
但玄武使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陈牧。
冷漠如冰。
一杆银色长枪缓缓出现在他的手中,柔韧的枪尖不住嗡嗡轻鸣,杀气萦绕。
看这样子,分明是要取陈牧性命。
这让陈牧莫名其妙:“难道是皇帝暗中下令要杀我了?”
“玄武使!”
在气氛凝滞关头,又是一队冥卫疾奔而来。
领头的是一个身形颇为魁梧的女人,脸上布着一道深深刀疤,颇为英姿飒爽。
高元淳小心瞥了眼,浑身一个哆嗦。
黑菱!
朱雀使身边的亲卫之一。
相比于玄武使,那位有着罗刹称号的朱雀使才是最让人恐惧的,无论是朝中百官或是江湖之人。
甚至有了‘宁下十八层地狱,不入朱雀生死门’的说法。
“什么情况,我这小小的县地怎么来了两位祖宗。”
高元淳内心苦的一逼。
“玄武使,此人不能杀!”
黑菱拱手冷声道。
望着前来阻挠他的女人,玄武使缓缓开口:“给我一个理由。”
女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杀了此人,便找不到蛇妖,只靠您手下黎千户,似乎…”
“哼,他就能找到蛇妖?”
玄武使冷笑。
“我能!”
陈牧很合时宜大声说道。“而且就是现在!只要再给我一个时辰,我就能找出蛇妖!”
听到陈牧语气如此笃定,黑菱眸子一亮:“既然如此,玄武使不妨给他一个时辰。”
玄武使目光阴沉无比。
他手指轻轻敲打着冰冷枪杆,沉默片刻后淡淡道:“半个时辰。”
“可以!”
陈牧咧嘴一笑,指向后山寒雾寺,“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随我一同去寒雾寺,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惊喜。”
“哼,希望如此。”
玄武使收起长枪,语调轻蔑,“如果你找不出蛇妖,到时候就拿头来见我!”
“一定!”
见危机暂时化解,陈牧松了口气。
…
钟声清幽,旷远回响。
被雨冲刷后的寺院多了几分禅静的氛围。
当寺门口的僧人看到无数冥卫、捕快冲入寺院之中,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跑去通知住持和长老。
还未等住持与长老从会客大厅匆忙出来,陈牧几人已经来到了厅前。
“陈…陈捕头,你们这是…”
望着眼前的县太爷、以及气势肃杀的冥卫,护法长老心下一沉,大脑嗡嗡作响。
他首先想到的是之前园雨一案。
难不成陈牧这家伙拿了贿赂之后,出尔反尔?
倒是无慧住持保持一贯的冷静。
“不好意思,又跑来惊扰各位,实在对不住了。”陈牧拱手道歉,“今天来是办一件案子。”
果然是为了园雨一案!
听到这话,护法长老脸色铁青,刚要开口怒斥对方无耻,陈牧却率先道:“是另一件案子。”
长老一噎,惊疑不定:“另一件案子?”
陈牧径直进入大厅,环视一圈后看到了同样惊讶的阮先生,抱拳拱手道:“阮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陈捕头,你们…”
阮先生正要开口询问,忽然看到了跟在陈牧后面——面带银色龟蛇面具之人。
他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愣了数秒后扑通跪在地上。
“拜见玄武使!”
现在的阮先生还未进入都察院,只是一介平民,见了冥卫大官自然得下跪。
而且就算入了都察院,也得行礼。
冥卫如阎王!
谁对他们不敬,就等着生死簿上划上一笔。
玄武使没理会他,坐在上首檀木椅子上,对陈牧冷冷道:“行了,别墨迹了,告诉我蛇妖在哪儿?”
蛇妖?
无慧住持和护法长老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情况。
“不急,待我将鞠春楼一案给诸位剖析解开,再告诉你们蛇妖在哪儿。”陈牧示意众人落座。
这时,他看到薛采青跟在衙役的后面,目光空漠。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陈牧皱了皱眉,并未理她。
待众人落座,其他无关之人离开大厅之后,陈牧才缓缓开口:“在说鞠春楼一案之前,我先说另一件案子…柳香君一案!”
香君!
自看到冥卫后,神情一直不安的阮先生顿然愣住了,下意识攥紧拳头。
陈牧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就简单说一下,去年诗词大会那天,柳香君意外落水身亡。但据我调查,她是被袁杏儿、于何佳、王兰兰…这十一个人联手杀害的!”
此言一出,除了薛采青几人外,其他人全都面露震惊。
“至于袁杏儿这十一人为何要杀柳香君,是出于内部的一些恩怨,这我之后再细说。”
陈牧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而鞠春楼一案中,这十一人被蛇妖杀害,她们死后的姿态竟然与柳香君平日里睡觉的姿态一模一样,即可断定,是有人为柳香君复仇!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情郎!
也就是说,这位情郎找到了蛇妖,并且做了交易,让蛇妖帮自己复仇成功!”
“这你之前已经说过了…”高元淳此刻已经确信陈牧有所发现,“而且我们也挖了柳香君的棺材,可画上的人是你。”
“没错,画上的人的确是我,而且那副画也是柳香君画的。”
陈牧大方承认。
玄武使讥讽:“这么说来,鞠春楼的幕后凶手是你了,难怪你知道蛇妖在哪儿。”
“错了,画中的人是我,但柳香君的情郎却是别人。”
陈牧微微一笑,看向薛采青,“柳香君之所以画那副画,就是为了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好姐妹,让他们都误以为那个情郎是我。”
“那以你之言,会是谁。”高元淳皱眉。
陈牧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复杂:“柳香君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位情郎,不想让世人知道,不想让情郎受到世人的唾弃…不想毁了情郎的前程与人生!
我曾经有过几个人选,但没有一个符合逻辑的,直到我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拥有特殊身份的人,那就是——”
陈牧突然指向角落里,始终沉默不言的一位男人,一位很俊朗的和尚:“——寒雾寺下一任住持,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