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窗隙洒落的银色月华交织在柔和的昏黄烛火光晕中,红竹儿好似朦胧仙雾里走出的妖精,魅得无法用任何话语来形容。
她微阖着双眼,微微蹙眉的容颜沉浸在一片悲色之中。
嫣红缀紫花色的腰带掉落在地…跟着一起坠落的还有她的自尊与骄傲。
她是一个极度高傲的女人。
高傲到对任何男人都不屑一顾,包括陈牧。
曾几何时,她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孤独的过去了…孤独的活着,孤独的死去。
——如果没有残心毒的话。
算算这些年,她已经经历了足足一百二十七次残心毒的折磨,一次次的折磨让她以为已经习惯,可堆叠而起的却是极致的恐惧。
每一次‘残心毒’发作时,她都宛若身处炼狱。
痛苦到想迫切结束自己的生命,想用指甲撕开自己的喉咙…让喷溅出的血液带走她的痛苦。。
可她终究没有勇气去自杀。
因为她想复仇。
复仇的执念疯狂灼烧着她的心扉,可以暂时麻痹‘残心毒’带来的痛楚。
但如今复仇却以滑稽的方式落幕。
面对陷入困境的外甥女,她无法做到冷血旁观。面对洪知凡,她无法痛下死手。
复仇成了一个笑话。
没了复仇这个借口,她就像迷失于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似乎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但当‘残心毒’再次发作时,她还是不想死。
因为她怕死。
记得曼迦叶的师父曾经说过,手上沾满血液的刽子手其实是最怕死的,因为他们比常人更清楚生命有多珍贵。
身为天庭杀手的她手上同样也沾满了鲜血。
每次看到一个生命在面前熄灭,她的内心便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生怕自己某一天生命也会突然凋谢。
所以她只能选择信任陈牧。
因为对方本就是一个创造出很多奇迹的人。
只要对方能帮她解除‘残心毒’,她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贞洁。
“陈牧,虽然我对你无感,但相信你是个重承诺的人,今日之事只是你我的一个交易,往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红竹儿扬起脖颈, 细直的雪颈像覆了霜似的酥白,与锁骨肩膀的线条同样圆润柔媚, 声音冷冽。“你别自作多情想要负责, 我也不会纠缠于你, 你明白吗?”
“稍等一下,让我先搞清楚情况…”
陈牧脑子里有些迷糊。
好端端的跟着曼迦叶前来, 以为对方是要询问洪知凡的事情,却不料直接脱起了衣服。
这搞什么鬼?
尽管此刻的女人还穿着内襟,但如此妖艳妩媚的姿态让男人心跳躁动。
陈牧欲要避开视线, 但想了想又很坦然的看着对方,苦笑着说道:“我想问一下,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红竹儿一怔,凤目顿然眯起寒芒。
这家伙是故意羞辱我?
不过看到陈牧眼里的茫然, 她蹙了蹙眉尖,语气不悦道:“上次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说你能帮我解开残心毒,但两人必须…必须同修…”
“啊?你竟然信了啊。”
陈牧恍然,面色顿时一片怪异。
当时他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这女人竟相信了,而且真的愿意交出自己的身子。
陈牧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在逗我玩?”
听到这话, 红竹儿周身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机,房间墙壁上一根根沾有毒液的蛛网密布散开,如刀般的锐利眸子死死瞪着陈牧。
地面无数毒蜘蛛涌出。
面对处于暴怒失控边缘的红竹儿,陈牧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相信, 只要自己点头,下一秒这女人绝对会把他撕成碎片,直接熬成一锅给吃了。
陈牧连忙道:“你误会了,我确实有办法解你身上的‘残心毒’。”
这话一出,房间内的杀意才减缓了几分。
红竹儿玉靥铁青,染着薄薄的怒意:“姓陈的,我跟你不熟, 别随意学对其他女人那样开玩笑。一句话, 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陈牧笑了笑, 上前捡起地上的腰带。
近距离的观视下, 女人月牙白的肌肤丝毫不输于绸缎,似散发着海棠香气, 充满盎然生机。
红竹儿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但玉足终究没动。
她垂下眼帘, 如扇的弯翘睫毛微微轻颤, 平日里的高傲狠辣在此刻却被退怯覆盖,像个忐忑的小女孩儿。
她对自己的容貌与身材很自信。
尤其身为‘天生媚骨’的她相信只要自己愿意献身,世上没几个男人会拒绝。
包括陈牧。
毕竟陈牧本身就是一个浪荡的花花公子。
可哪知陈牧却主动为她系上了裙带,尽管举止亲昵,但气氛无半分暧昧。
红竹儿愕然,神情充满了迷茫。
陈牧整理着女人的衣襟,笑着说道:“我确实有办法解你身上的残心毒,但不需要用什么男女同修,那只是我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
红竹儿眨了眨美眸,旋即问道。“那你用什么办法?”
陈牧道:“我这个方法不敢说百分之百有用,但有九成的几率能成功。我可以帮你祛毒,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许告诉其他人。”
“曼迦叶也不行?”
“呃…她倒是无所谓。”
“好,我答应你。”红竹儿目光灼灼。“只要你能帮我,我便欠你一份人情,无论以后你要我做什么,甚至于要我的身子,我也不会拒绝!”
从女人决然的语气中可以看出,对方对‘残心毒’畏惧厌恶到了极致。
“行吧,那你先躺在床上。”
陈牧说道。
红竹儿没有一丝迟疑,转身来到床榻前褪去蛮红绣靴,平静的躺下,双手叠放在小腹前。
她不怕陈牧有任何不轨之举。
毕竟自己刚才都愿意舍弃身子了,哪怕男人真的要占她便宜,她也无所谓。
相比于红竹儿的冷静,陈牧却颇不自在。
主要还是这女人实在太过于魅惑了,骨子里透着媚意,跟妖精无任何区别,即便穿着衣服,躺在床上的模样依旧充满了极强的诱惑力。
就像是一朵任君采摘的艳丽之花,无形撩拨。
陈牧拳头抵在唇角干咳了一声,压下心中旖念,上前注视着女人说道:“无论看到什么,你只需安安静静躺着便是,明白吗?”
“嗯。”
红竹儿轻点了点螓首,葱白的玉指绞在一起,诠释着内心的期待和紧张。
这模样更像是待出嫁的普通少女。
陈牧伸出手掌,原本要放在对方的心口处,但犹豫了一下,轻按在女人平坦的小腹上。
隔着布料,明显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红竹儿娇躯一颤,盈盈美眸直视着房梁转移注意力。
这是她第一次与异性如此亲密接触,强烈的排斥感如潮水覆盖皮肤,极为不适,若换成以前怕是早就动手杀人了。
如今为了解毒,只能强装坦然。
不过相比于失身,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陈牧催动灵力,缓缓释放出‘天外之物’,当粘稠如墨的丝线从手掌涌出钻入了女人的小腹,后者杏眸微微缩起,显然是认出了‘天外之物’。
红竹儿心中骇然。
对于‘天外之物’她听过不少传闻,最为广泛的便是:没有人能以自身的力量进行融合。
可现在陈牧竟打破了这个传闻。
这是神仙吗?
不仅可以完美融合,还能对‘天外之物’进行驱使与掌控,这家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红竹儿想不明白,芳心却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喜悦。
之前她还对陈牧解毒能力有所怀疑,可如今看到‘天外之物’,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遇到了救星。
黑色的粘稠丝线在陈牧的意念驱使下,一点一点朝着女人的心脏部位而去。
它就像是长长的虫子,孵在皮肤下面清理病毒。
理论上,天底下任何毒或者蛊都能被‘天外之物’化解,甚至绝脉残缺丹田,所以陈牧有信心解决。
然而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了。
‘天外之物’缠绕女人心脏一圈后竟退了回来,任凭陈牧如何操作都不管用。
“不行?”
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红竹儿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她掌心渗出了细汗,编贝似的玉齿用力咬住柔润的唇瓣,内心不断的祈祷…
祈祷奇迹会出现。
祈祷老天别再折磨于她。
陈牧皱着浓黑的蚕眉一副不解,此时也不再顾忌男女之别,直接将手掌摁在了女人的胸口心脏处,将‘天外之物’释放出来。
粘稠的黑液好似沸腾的油,包裹着陈牧的手掌泛起密密麻麻针状的密点,随即又平铺在红竹儿的胸口,一点点的扩散开来,仿佛给这朵艳丽的花披上了黑色的薄纱。
但只要‘天外之物’扎进皮肤,触及到女人的心脏,它便会缩回。
“不好意思,是我太过自信了。”
最后一次尝试失败后,陈牧无奈收回了‘天外之物’,神情满是歉意。
男人意识到,原来‘天外之物’也并非是万能的。
红竹儿神情平静,怔怔躺着,似乎没有听到男人的话语,但眼神里的落寞与绝望将女人此刻的心境显露出来,浑身犹如浸泡在冰冷的血池里。
失败了…
刚刚燃起的希望,在这一瞬彻底被浇灭。
红竹儿心脏隐隐作痛。
也不知是‘残心毒’余留的痛苦,还是被‘天外之物’刺激,亦或者绝望后的痛…
她的脸色变得很白,如被抽取了血液。
“你没事吧。”
陈牧注意到了女人的异常,关切道。“你别灰心,兴许是我融收的‘天外之物’不足,无法发挥出它的原威力,等我再融合一两个…”
如果其他人听到这番话,肯定会觉得这货吹牛的本事很大,把‘天外之物’当成了糖果,随便融合。
但见识到陈牧真本事的红竹儿明白,对方是有可能办到的。
只是此时的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红竹儿捂着逐渐绞痛的心口,坐起身子木然说道:“谢谢你没有趁人之危,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一天…一月…但无论如何在临死之前,我都要杀掉那个太子!”
说到这里,她抬头望着陈牧,憔悴苍白的容颜露出了一丝苦涩笑容:“我希望你能帮我,我会给你报酬…那就是我的身子。”
“你就这么自暴自弃?”陈牧不悦。
尽管对这女人没感情,但对方作为小萝的姑姑、青萝的救命恩人,很不愿看到对方如此颓废的一面。
“自暴自弃?”
红竹儿呵呵一笑,攥紧了粉拳,几乎以咬牙切齿的语气嘲讽道。“你们这些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像我只是得了风寒而已。
你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吗?我可以告诉你,我经历的比地狱要痛苦百倍!”
红竹儿眼眶泛红,拉过陈牧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处。
“你知道当自己的心脏被活生生的撕裂,又被万根钢针穿刺,又被烈焰灼烧,是什么感觉吗?
这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如果换成是你们,能坚持多久?
你们一个个都充作好人,让我不要放弃,说着场面的漂亮话。可你以为我想放弃吗?
我怕死,我真的怕死…但我受不了这种苦…”
女人哽咽着,削瘦的双肩不住颤抖,诠释着柔弱的泪珠儿从粉颊滑落,攥紧的拳头却透着一股不甘不屈的倔强。
陈牧默然不语。
红竹儿推开他想要出屋,但刚走了几步,却瘫跪在地上。
她玉手死死摁住自己的心口,随后不断用拳头捶打着,额头上沁着的黄豆大的汗水挂在娇艳的脸蛋上,神情痛苦无比,姣好的面容几近扭曲。
陈牧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对方情况:“红姑娘,你没事吧。”
红竹儿娇躯蜷缩成一团,昔日高傲艳丽的女人在这一刻就像是躲在冰天雪地角落里的弃儿,充满了无助,让人想要拥入怀里怜爱。
她咬着唇挥起另一只手想要推开陈牧,可却换成了抓住对方的手臂。
抓的极为用力。
好似抓着的是一根救命稻草。
尖锐的指甲隔着衣袖紧紧嵌入男人的肉里,后者虽然疼痛,但并没有出声,只是再次释放出‘天外之物’试图缓解女人的痛苦。
红竹儿拼力咬紧牙关,努力不发出一丝痛哼声。
她不想让自己的狼狈一面展示在外人面前。
这时,她雪白的脖颈处出现了一只褐色拳头大的蜘蛛,背部花纹烙印,嘴前尖锐的齿牙好似针管一般狠狠扎进了女人的皮肤里。
显然女人是以毒蜘来抵挡残心毒,等于是以毒攻毒。
毒素注入,立即疯狂扩散。
红竹儿身子颤栗,轻微的抽搐,水润的唇瓣一片青紫,被咬出的血液滴滴渗出。
不过因为有陈牧的‘天外之物’在,毒蜘蛛释放出的毒素并未起太大作用,反而效果反噬,导致毒蜘蛛浑身冒气青烟,化为一团粉末彻底死翘翘。
“滚…开…”
气急的红竹儿用力一把推开男人,自己的身体也随着惯性倒去。
陈牧本来正在用‘天外之物’认真去查探对方的身体状况,倒是没反应过来女人的举动,被对方猛力一推,蹲着的姿态踉跄仰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具极好闻的媚香身子又靠了过来。
红竹儿朱唇咬着凄艳的血丝,半边娇躯压在陈牧的左侧,额头不慎磕在了男人的下巴上,烙下了红印。
无巧不巧,两人的心口位置叠碰在了一起。
极致钻心的痛楚在这一刻竟莫名减褪了许多,反而有几分奇妙的舒暖。
刚刚还痛苦难忍的女人顿时怔住了,表情茫然,呆呆望着身下的男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疼痛以极快的速度退去,一股温润的热感流转于心口处,前所未有的舒怡。
“你做了什么?”
红竹儿并未起身,以审视惊喜的眸子盯着身下的陈牧,语气压着兴奋。“是‘天外之物起’作用了?”
这突发的情况陈牧也是懵的。
正准备开口时,房门忽然被曼迦叶撞开。
听到动静的女人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但看着地上‘亲密’的两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神情浮现出尴尬之色。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曼迦叶退出门外。
关闭房门后,曼迦叶靠在冰冷的门柱上轻拍着胸口,埋怨两人之余内心却莫名涌出淡淡的涩味,也不知为什么。
“这两人上床也太慢了,衣服都没脱。”
抬头望着清冷孤单的缺月,曼迦叶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小声嘀咕。
女人又回头看了眼房门,眼神落寞。
房间内的红竹儿并没有在意这个插曲,姣好的凤眸依旧死死盯住陈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感受着胸口处的压迫,以及女人呼出的甜美气息,陈牧干咳了一声,偏过脸颊说道。“要不你先起来,我们慢慢再研究如何?”
红竹儿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有多不雅观。
她脸蛋一红,刚要站起身来,可看着陈牧矜持的表情,纤眉一挑,诧异道:“你还真是正人君子啊。”
在她印象里,陈牧就是一个浪荡花花公子。
见了美女便死皮赖脸凑上去。
今晚却对他有了很大改观。
面对她这样娇媚的绝色大美女都能数次拒绝把持住,这份定力很少有男人能做到。
陈牧无语:“我一直都是正人君子好吧,你们习惯性对我带有偏见。”
“呵~”
女人嗤笑一声。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玉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声音恍惚:“我还是第一次有刚才那种感觉,就好像我的心终于完整了,不再痛苦,不再残缺。”
陈牧开玩笑道:“是不是咱俩心有灵犀,我的心给了你温暖。”
红竹儿翻眸一白,盈盈欲滴:“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不介意挖你的心出来给我解毒。”
说着,她玉白漂亮的柔荑放在陈牧心口,五指缓缓拢起。
寒意渐渐笼起。
那五根葱白纤长的玉指仿佛是五把尖刀,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破开皮肉把男人心脏挖出来。
见陈牧表情淡然,红竹儿笑道:“你还真是信任我,不怕我真刨开你的心?”
“我从来不怕死,尤其敌人是女人。”
陈牧耸耸肩。
红竹儿也懒得再跟对方玩笑调情,正色道:“刚应该是‘天外之物’起了作用?看来只有我残心毒发作时,‘天外之物’才会有效果。”
陈牧搞不清楚缘由,想来也只能是这个结论,轻轻点头:“或许吧。”
“现在好办多了,我暂时尽量在你身边跟着。”红竹儿说道。“一旦残心毒再次发作,有你的‘天外之物’在,我可以免受痛苦。”
跟在我身边?
陈牧打量着面前的艳魅美人,神态怪异:“这不太合适吧。”
“你别想岔,我可对你没兴趣。”
红竹儿取出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汗水,面颊恢复了之前的红润动人,嗓音娇媚。
“‘天外之物’肯定能解毒,只是你拥有的太少,所以需要多次。等残心毒彻底解开,我便离开。
当然,你若想要我的身子尽管来拿,这是交易。
此外我是小萝的姑姑,关于她们两的事情我想帮忙,争取让两人都活下来,在你身边可以更快得知情况。
最后一点,跟着你绝对能调查到太子的下落。我要亲手杀了他,你明白吗?”
望着女人眼里浮动的恨意凶光,陈牧打了个寒颤。
内心为那位太子默哀起来。
惹到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若真的被抓住,那只能祈求自己死的快一点了。
可怜的太子,为你祈祷。
…
从屋里出来,天色更浓几分。
幽沉朦胧的夜半光辉犹如一块透明的面纱,轻轻地张在大地上。
曼迦叶抱着双膝,正孤零零坐在石凳上看月亮。
在灯光与月光交映的树荫下,女人娇美的剪影似画匠随意洒抹的一笔孤独,融入无尽的黑暗。
那张被月光晕染的侧脸说不出的美。
如一枚石子投入男人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在晒月亮?”陈牧目光柔和。
看到不知何时走出屋子的两人,曼迦叶犯起了迷糊,水灵灵的魅惑大眼睛微微绷起,疑惑不已:“这么快就结束啦?你比绣花枕头还不堪啊。”
“结束你大爷,我若真想做那种事,没一个时辰结束不了。”
陈牧走到女人面前,毫不客气的捏了捏对方略显冰凉的脸蛋,带着挑衅及挑逗的语气调侃道。“要不咱两试试?让你知道真正的刺客有多猛。”
“滚。”
曼迦叶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表示对陈牧的无情嘲讽。
她快步走到红竹儿身边抓住对方的皓腕进行探查,感知片刻后轻咦了一声:“小竹儿,你的气血似乎比以往要旺盛一些?可…残心毒并没有解啊。”
红竹儿并未隐瞒,将过程大概说了一遍。
当听到陈牧并没有乘人之危占取了红竹儿的身子,曼迦叶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是不是发现本帅哥没你想象中那么不堪?”
陈牧洋洋自夸。
曼迦叶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狼不吃肉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它吃饱了,要么它在欲擒故纵玩弄着阴谋,请问陈侯爷是哪一种?”
“牛啊,你还真看出我有阴谋。”
陈牧伸出大拇指赞叹。
于是男人便老老实实的说道:“其实主要是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我才当了回正人君子。毕竟我喜欢你,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你。”
“啊呸!”
尽管知道男人是在开玩笑,但曼迦叶秀颊还是蓦地一红,眼角一丝笑意落成。
但随即她又想起什么,眼帘微微垂落,不再与男人玩笑。
刚刚亲近的氛围再一次消散。
两人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无法做到昔日的嬉闹亲近。
红竹儿乌溜溜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唇角莞尔,玉手反握住对方柔荑:“这些天我们就跟在陈牧身边吧,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行吗?”
曼迦叶张了张朱唇本要拒绝,陈牧道:“跟在我身边就不用了,我马上要潜入皇宫去。”
“去皇宫?”
红竹儿黛眉一蹙。“打算调查王后?”
陈牧道:“调查的事情很多,王后、白雪儿公主、国王、还有双鱼玉佩,另外靠山王南赫山这些人都要进行调查,涉及到许贵妃一事。”
“你打算怎么潜入?”
“我托了关系,准备以神医的身份混进去。”
陈牧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两女。
如今红竹儿和曼迦叶都是值得信任的,陈牧不介意被她们知道自己的行动。
红竹儿神情凝重:“双鱼国本就是一团让人看不透的雾,皇宫内更是凶险重重,你的计划太过冒失了,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陈牧无奈:“时间有限,必须冒险,我也相信那位墨老板会安排好的。”
红竹儿思量片刻后抿了抿粉唇,扭头看向沉默的曼迦叶说道:“如果以神医的身份进入皇宫,我们倒是可以帮你。迦叶的伪装术极高,便是顶尖高手也少有能看穿的。
而且,我知道一个名声颇为显赫的神医,不妨冒充他的名讳,这样获得信任的几率也大一些。
到时候我们可以伪装成你身边的小徒弟或者侍女,在保护你安全的同时,也能协助你调查。”
听着红竹儿的建议,陈牧不禁有些意动。
曼迦叶的伪装之术他之前就见识到了,确实出神入化,如果有她帮忙,被暴露的风险必然大大降低。
至于保护他的安全,这倒无所谓。
反而身边跟着两个‘拖油瓶’,一旦在宫内闹出事来,他没法顾及到。
“喂,你做人情别拉上我好吗?”
曼迦叶很不爽红竹儿的霸道安排,侧过身子冷冷道。“我才懒得帮他,我自己的破事都一大堆。”
红竹儿刻意拉长语调:“那好,我陪他入宫,到时候我们死了你帮忙烧纸钱就行了。”
“可以!”
被惹恼的曼迦叶咬着牙冷笑。“我会多烧点。”
正打算开口的陈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红竹儿挽起手臂:“走吧陈侯爷,先去你住的地方,我们把计划好好梳理一下。”
就这样,陈牧被强行拖走了。
而曼迦叶自始至终站着没动,双手抱于胸前生着闷气。
两人走出院门,转过被冰雪覆盖的冷清街道,红竹儿特意挑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巷路。
感受着手臂时而传来的女人胸口软润,陈牧捏了捏眉心吐着雾气笑道:“其实没必要陪我冒风险,我自己一个人反而容易逃跑。”
“我给你创造个机会,你还不高兴?”
红竹儿笑容狡黠。
昔日的红竹儿在陈牧面前表现出的多是狡诈、冷傲、孤高,此时的她却像个藏着心眼的小姑娘。
或许是‘残心毒’的缓解释放了她内心大部分的包袱,心情愉悦数倍。
整个人变得精神阳光了许多。
即便此刻与男人亲近,女人也无半点反感,反而踮起脚尖凑近到男人的耳畔,吐气如兰:“有我这个媒人在,你会有很多机会的,相信我。”
陈牧自然明白对方话里的含义,不过表情还是装作不懂:“机会?什么机会?”
“默默数十声。”
“什么?”
“数十声。”
红竹儿后退些许,用香肩轻轻触碰了一下男人的手臂,表情带着一抹玩味。
这下陈牧倒真的是一头雾水。
但在女人的眼神示意下,还是很听话的默默数了起来:
“一,二…”
当内心数到第‘十’声时,他猛地感应到身后有气息靠近,同时还飘来熟悉的香气。
陈牧乐了,偷偷对红竹儿竖起大拇指。
果然还是贴心的闺蜜了解闺蜜啊。
暗深幽静的小巷内,曼迦叶不爽慵懒的声音响起:“算了,正好我也要去皇宫调查点事情,就陪你们一起去吧,相互有个照应。”
红竹儿唇角笑容浓郁,朝着陈牧眨了眨眼。
就像是一个阴谋得逞的狐狸精。
曼迦叶没看到两人的交流,大大咧咧上前勾住了红竹儿的脖颈叹气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出了事我可不会管你们。”
“你可以丢下他,救我就行。”红竹儿道。
曼迦叶转头看着陈牧俊朗的脸颊,装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有道理,陈侯爷自己能逃跑,确实不需要我来救,就这么定了。”
陈牧忽然停下脚步。
这一举动让曼迦叶也下意识顿住身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陈牧神态温柔,注满深情的漆黑眸子注视着月光下比精灵还美的女人,一字一顿道:“如果出了事,我不会丢下你,哪怕是死,也会救你。”
原本残余在曼迦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略微不自然的偏过螓首,想要继续用玩笑话来调侃,但始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
曾经的陈牧喜欢开玩笑。
她可以轻松应对,毕竟她不喜欢这个男人。
但现在…
男人好像认真了。
而她好像,有些喜欢对方了。
从来对男女情爱不屑一顾的曼迦叶心情很糟糕,糟糕的想把这个男人摁在地上爆锤一顿。
为什么会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不对劲了?
曼迦叶想不通,头疼的厉害,大脑仿佛被一团团毛线给缠住难以思考,索性以恼怒的语调冷冷回怼:“管好你自己吧,老娘才不需要你来救!”
“我真的会——”
“闭嘴!闭嘴!闭嘴…”
曼迦叶跺着玉靴,凤目娇狠狠的瞪着陈牧。“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跟我调情做什么?老娘又不吃你那一套,还嫌恶心!身边那么多美女还塞不满你的心?真是有病,如果我是白妹子,一定阉了你!”
陈牧轻轻点头:“你说的对,我现在确实得了病,但目前只有你才是我的良药。”
曼迦叶微张着樱唇,目瞪口呆。
半响,她抚住自己的额头哀嚎道:“老天爷,能不能来个雷把这货给劈死算了!”
…
回到居住的小院,除了白纤羽的屋子还亮着烛光外,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
屋内,身披单衣的白纤羽正端坐在桌前静静看书。
这情形,显然是要一直等陈牧回来。
昏黄的烛火映照着她的绝美容颜,微微敞开的衣襟内,雪肌纤毫毕现,益发显得泽润。
无论什么时候,白纤羽都美的令人沉醉。
一静一动,一笑一颦…天生便勾勒着独特的韵味儿。
就连同样为顶级美女的红竹儿也不得不感慨,陈牧能娶到这般完美的媳妇儿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白妹子…”
一进屋曼迦叶便凑到女人面前开始告状。“我告诉你啊,陈牧这货一直在调戏我,意图追求我,你赶紧管管,要不然这货真的无法无天了。”
今晚没做任何亏心事的陈牧很坦荡的坐在白纤羽身边,握住了对方柔滑的玉手温柔道:“怎么还不睡?”
“在等夫君你呀。”
白纤羽瞥了眼门口的红竹儿,笑容恬静而又温和。
陈牧掠过对方耳侧的秀发,心疼道:“这几天路上奔波的都累了,别再熬身子了,以后早点睡。”
对自家丈夫了解颇深的白纤羽明白陈牧今夜并没有偷腥,噙在唇角的弧度上调了一些。
“没关系,只有看到夫君,妾身才能安心入睡。”
这句温柔感动的话多少还是带有警告。
意思就是说,以后只要有我在身边,你外出如何去浪晚上也得回来。
看着情意绵绵的夫妻两人,曼迦叶瞪圆了杏眸,伸手在对方面前挥了挥:“白妹子,没听到我说话吗?你丈夫在追求我啊,你得有危机感。”
白纤羽笑道:“为什么我看到的却是…你在追求我夫君呢。本来我们夫妻二人睡的好好的,结果你硬生生闯进来,强行带走了我的夫君。”
“我…我那是…”
曼迦叶面红耳赤,望着对方清澈并不咄咄逼人的目光,却莫名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似乎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她气的跺了跺玉足,恨恨道:“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等你男人被人抢了,你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去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白纤羽罕见的看到对方竟也会流露出这般神情,顿觉有趣。
“好了,我开玩笑的。”
她也不继续逗弄曼迦叶了,望向红竹儿柔声道:
“听夫君说青萝能活到现在,是红前辈昔日救了她一命。作为她的姐姐,妾身由心感谢红前辈大恩。”
说着,起身盈盈一礼。
能让位高权重的朱雀使屈礼而待,天底下也没几个了。
红竹儿自嘲一笑:“客套话就免了,反正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傻子而已。”
她并不愿多谈这个话题,对陈牧道:“现在先制定计划吧,明天再和那位墨老板进行商议,尽量完善,别刚进皇宫就把身份给暴露了。”
“计划?”
白纤羽面露困惑。
陈牧取来一件较厚的衣衫披在女人身上,将红竹儿和曼迦叶二人愿意帮忙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纤羽听后内心五味杂陈。
身为妻子,却无法给自家夫君提供帮助,反倒是别的女人可以帮到夫君。
但为了不耽误陈牧的正事,她也只能压下心中郁闷的情绪,对红竹儿柔声道:
“有红前辈和迦叶姐姐帮忙,夫君混入皇宫的风险确实会少很多,妾身在这里先谢过两位姐姐。但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小心行事。”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他的。”
红竹儿微微一笑。
陈牧隐隐察觉出了妻子的情绪,也不好安慰什么,对红竹儿询问:“之前你说认识一位神医,叫什么?”
红竹儿道:“我认识的那位神医叫兰青,外号‘鬼医’,据说可以治魂入体,白骨生肉。此人性情古怪孤僻,行事也是极为低调,虽然医术很高明,但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很多都是一些有身份之人听说过他。
我和迦叶曾经在执行一次任务时偶然遇到过他,也帮他杀了一个人,算是有些交情。
只可惜他对我的‘残心毒’同
样束手无策。
以王后的身份,肯定是对他有所耳闻,我们冒充他并不难。而且你有天外之物,医术足以蒙混。”
陈牧提出了质疑:“这样一位神医突然出现在皇宫,会不会有些太显眼了。”
红竹儿摇头:“不必太在意,以他的性格本就让人捉摸不透,到时我们只需编个理由便是。况且,王后突然寻找神医,明显说明国王出现了大问题,只要能医治国王,她不会去调查太多。”
身旁曼迦叶低声嘀咕:“说得轻巧,真把别人当傻子啊。”
陈牧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红竹儿道:“现在关键还是在于墨老板那里,她能安排我们入宫最好不过了,也省的我们自己跑去引起注意。你对这位墨老板了解多少?”
“完全不了解。”
陈牧脑海中浮现出那道紫衣女子的身影,语气不爽。“这女人脑子绝对不正常,但是洪知凡很信任她。”
脑子不正常?
从陈牧神情可看出他对那位墨老板很有意见。
“这洪知凡倒是很有人脉嘛。”
红竹儿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但鉴于两人的关系,应该是后者,淡淡道:“且看明日那位墨老板如何安排吧,希望能靠得住。”
…
次日,用过早膳后的陈牧带着两女去拜访墨老板。
接待他们的依旧是那位柯管家。
早在等候的柯管家看到陈牧后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陈侯爷,我家主子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关于您进入皇宫一事,老奴会为您进行安排。”
好家伙,这是真的对我有意见啊。
陈牧才不相信什么‘身子不适’的鬼话,暗暗吐槽之余倒也松了口气。
本来他就不想再看到那女人,现在倒是省事。
“那就劳烦柯管家了。”
陈牧拱了拱手,同时也介绍了红竹儿和曼迦叶,只说这两人是自己的朋友,并说了自己的计划。
柯管家炯炯逼人的目光在两女身上上上下下的逡巡着,然后淡淡一笑:“陈侯爷如何伪装是你们的事情,老奴只负责让你们进宫。若真的可以冒充鬼医,暴露的风险自然很少。”
从柯管家这句话便能听出,他们在宫里有着很深的门路。
红竹儿多嘴问了一句:“敢问柯管家,一旦我们身份暴露,你们就不怕被牵扯到吗?”
这个问题之前陈牧也询问过墨老板,但对方表现的毫不在意。
柯管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既然主子愿意帮陈侯爷,我们就已经准备承担风险,到时候会不会被牵扯到皆看运气如何——”
话语到此,柯管家声音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就算真的被牵连到,我们也有办法脱身,但没办法去救你们,所以你们的生死全看老天。”
陈牧笑道:“放心,我们没那么衰的运气。”
“说不准。”
柯管家很无趣的泼着冷水。
安排好事宜,曼迦叶带着陈牧和红竹儿去隔间进行伪装,足足半个时辰后才完成。
陈牧俊朗的面容在女人那双精巧玉手下直接变成了一个老头。
从铜镜里可以看到,自己的五官颇为怪异。
鼻梁拱起,颜色青紫,如茄子似的,脸上那些硬朗有力的线条写满了岁月磨练的痕迹。
包括陈牧脖颈处的皮肤、手臂全都进行了细致处理。
尤其是双手长有黄黄的,尖端弯曲的指甲,就像是练了鹰爪功似的。
陈牧呲着牙说道:“鬼医就长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被伪装成丫鬟模样的红竹儿在脸上涂抹着胎记,闻言回应道:“我们所见到的鬼医确实是这番模样,你不喜欢也没办法。”
见陈牧表情郁闷,曼迦叶嘲讽道:“就你这模样要是能泡到妞,我就服你。”
“不好意思,我泡妞靠的不是颜值,是我的心。”
陈牧一本正经。
曼迦叶翻了个白眼,取出两枚白色蜡丸示意陈牧张嘴,然后各塞到两腮处:“这能改变你的声音,比白妹子戴的朱雀面具真实多了。”
“真的吗?”
陈牧开口讲话。
果然声音也从原来的磁性变得极为沙哑,好像嗓子里被塞了一团沙子似的,自己都听着难受。
虽然不喜欢,但陈牧对曼迦叶的高超伪装技术是由衷佩服。
这伪装术估计亲妈来了都不认识。
未来高科技都不一定识别。
曼迦叶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稍偏向男性化的小跟班,皮肤黑不溜秋的,很不起眼。
甚至鼓囊的胸脯也扁平如板。de
当柯管家看到伪装后的三人,呆愣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禁惊叹连连。
对曼迦叶更为刮目相看。
“厉害,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伪装术如此神迹的鬼手。”柯管家给予极高评价。
陈牧则摩挲着下巴,心思飘到了别处。
以曼迦叶的伪装技术,简直就是cosplay的天花板,以后想变身什么就是什么。
娶了她,就等于娶了全世界?
必须拿下!
这女人的可玩性才是最足的。
…
正午时分,柯管家带着三人来到皇城外的一座小院。
与他接头的是一名面相富态的中年男子,从举止神态及身上的宫服来看是个太监。
太监神情傲兀,吊起的眼角处处透着高人一等。
柯管家将一封信交给对方,中年太监看完后也没说什么,便带着陈牧三人进入宫内。
一路用令牌免去护卫的盘查,三人被带到了一处大殿内。
殿内另一边分别坐着两位老者。
看样子也是医者。
这时中年太监才面无表情的低声开口道:“此次从一百余医者里筛选余留的只有三位,包括你。咱家只能帮到这里,至于最终能不能获得王后信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陈牧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这次寻找神医是宫内秘密派人四处找寻筛选,未有半点张扬,甚至很多官员都不知情。
如果公开贴示,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进宫。
这太监将他们带入宫内,足见此人的地位之高,也能窥见到那位墨老板的本事。
而且这种隐秘方式也能降低很大风险。
毕竟太张扬,如果不巧被真正的‘鬼医’听到有人冒充他,那就完犊子了。
“等会儿王后身边的女官会带你们去云心殿,你们在这里等候,切莫四处走动。咱家会把阁下的身份信息在密本中添上去,免去一些麻烦。”
中年太监说完便离开了大殿。
陈牧望着对方离开背影,陷入了沉思。
如此权力颇大的太监荣华富贵不缺,基本是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知墨老板是用什么手段笼络他的。
约莫等了一刻钟左右,一位身形婀娜、身穿华美宫服的女官姗姗而来。
这应该是太监口中的那位女官。
美貌女官手中拿着一份密本,美眸扫过殿内的三位医师后,语气清冷淡漠:
“三位都是名声显赫的神医,也就不必多做介绍了。此次愿意入宫,王后由心感谢,只要别出岔子,哪怕未能成功行医,王后也会送重礼于三位…”
女官打开手里的密本,目光在陈牧身上停留片刻,缓缓道:“具体要你们医治什么人,等会儿就知道了,三位医师请跟我来吧。”
陈牧与红竹儿两女交流了一个眼神,默默跟在了女官身后。
其他两位医师亦跟在后面。
在走了十来分钟后,女官终于停在了一座较为破败的宫院面前,外面精兵守卫位列一排。
“进来吧。”
女官挥手招来一位侍女附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便示意陈牧几人进入宫院。
踏进院内的那一刹,陈牧便感觉到浑身似有寒气侵来。
这地方仿佛是一个冰窖。
“尸气好重。”
红竹儿打了个寒颤,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折转过好几个廊芜,一座四面无任何树木草丛,孤零零的木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女官给跟在身后的护卫递了个眼神。
两名护卫上前打开房门。
一股阴煞的寒气立即朝着众人扑面而来,似要钻入骨髓,其中一位医师更是打了个喷嚏,忙服下一枚丹药才好转。
进入屋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大床。
床榻位于正中,四面全部有帷帐纱布遮盖,只隐隐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病人就在那里。”
女官目光深邃,蕴着令人看不透的寒芒,扭头刚才打喷嚏的医师说道。“韩神医,就劳烦您先来吧,查查病人到底是什么症状。”
“好。”
面相慈和的韩神医一怔,倒也没谦让,背着一个小医匣子朝着床榻走去。
毕竟能第一个医治好病人,在同行面前也是倍有面子。
走到床榻面前,寒气更重。
犹有冰块睡在床上。
韩神医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眼女官,见后者面无表情,便挥手掀开幔帐进入。
然而没过一会儿,忽然帐内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陈牧与另一位医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刚才神采奕奕的韩神医惊恐的爬出账外。
他的半张脸血淋淋的,似乎是被野兽给啃咬了。
模样极是瘆人。
女官与周围的护卫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看来对这诡异的情形早就麻木了。
“救——”
‘救命’二字还没说完全,韩神医身子猛地又被拖了进去,地上被拖出两道血痕。
随即传来啃食以及惨叫的声音。
女官摇了摇头,低声骂了句“废物”。
另一位医师再也不复之前神情闲然的模样,面色发白,脸颊两侧的肥肉微微抽搐抖动。
“这是…这是…”
身形臃胖的医师一步步往后退着,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腿肚子愈发颤的厉害。
这模样与见了鬼没任何区别。
女官纤眉一挑,脸上露出妩媚笑容:“看来云神医已经知道病人的情况了,那么…不知神医可否医治?”
“不…不…”
云神医擦着额头的冷汗,慢慢往后退着,嘴唇青紫一片。
看到女官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他强行挤出难看的笑脸,语气祈求:“对…对不起…老夫,老夫无能为力…还请大人转告王后…再请别的神医…”
女官眼中滑落失望之色。
她叹了口气,挥手道:“算了,既然云神医无能为力,本官也不勉强您了,你走吧。”
“多…多谢。”
听到这话,云神医顿时长舒了口气,迈着小短腿朝着屋外快步走去,好似要逃离这个地狱。
然而刚走出屋门,他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身子在惯性之下朝前走了几步,才扑通倒在地上,伯脖颈处鲜血喷溅了一地。
陈牧眼皮狂跳,不由心寒。
果然这次伪装神医混入宫内有很大风险,开局便有生死关。
还不如听从许舵主安排冒充太监混入宫内。
“鬼医,兰先生。”
女官笑盈盈的盯着陈牧,恭敬的行了一礼。“就剩下您老人家了,相信不会让王后失望的,对吗?毕竟您的医术比之刚才两位废物,要高明数倍。”
陈牧深吸了口气,声音沙哑:“老夫试试。”
说罢,他朝着幔帐走去。
身后的曼迦叶下意识想要拦住他,被红竹儿及时揪住衣领,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这局面,可不能乱来。
只能期望陈牧的‘天外之物’起到作用,如果不管用,他们便杀出一条血路。
至于能不能杀出去,全看天意。
曼迦叶紧张的手心冒汗,在红竹儿的眼神警告下只能按捺住身子,内心暗暗祈祷陈牧别出事。
来到幔帐前,里面啃食的声音愈发清晰。
惨叫声已经消失。
说明韩神医已经凉了。
陈牧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一幕血淋恐怖的情景,脖颈处的汗毛本能竖立起来,‘天外之物’自行渗出皮肤。
男人又呼吸了一次,吐出浊气,抬手掀开幔帐进去。
眼前果然上演着一幕恐怖景象。
韩神医的尸体被床榻上一个浑身染血的人啃食着,森森白骨已经露出。
然而与他计划中的不同,床榻上的并不是双鱼国国王,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老年女人。
女人被铁链锁着,身形极其干瘦,再瘦一些就真的与恐怖片里的干尸没区别了。
或许察觉到有人进来,女人抬起脑袋。
嘴角殷红粘稠的血液滴滴落下,扯出森寒的凶煞。
尽管女人脸上血液沾染,面容老气,但陈牧还是能分辨出对方的容貌——
五官深邃,年轻时必定是个大美人。
可望着女人面容,陈牧却渐渐的瞪大了眼睛,形如木桩般一动不动。
内心无数骇浪惊涛汹涌翻滚。
因为这女人的容貌与曼迦叶极为相似,只不过年龄大一些。再年轻二三十岁,怕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是谁?
在陈牧出神时,女人张开血口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