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大半宿也没消停的我、老杜,还有尹姐,疲惫不堪地爬起床来,我们一边忙着穿衣服,一边相互对视着,想起昨天夜里那疯狂、淫荡的一幕幕,禁不住又是呶嘴、又是吐舌头,彼此间不断地做着鬼脸。
我借老杜的手提给单位打了一个电话,谎称感冒,请假一天,然后,我草草地穿上了衣服,喃喃地问老杜道:“大哥,那件事?”
“嗨,”
老杜却不着急:“小连桥,放心吧,这才几点啊,先喝点酒,然后,”
“大哥,”
我以乞求的口吻说道:“先办事吧,然后再喝,不把事办了,我心里没底,哪有什么兴致喝酒啊!”
“是啊,老杜,”
尹姐帮腔道:“还是先办事去吧,回来再慢慢地喝!”
“哼,”
看到我焦燥不安的样子,老杜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拽出了轿车钥匙:“那好吧,先办事,办事完,……”
老杜冲着尹姐挤眉弄眼地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今天就别卖烟去啦,在家里给我们多炒几个菜,我要好好地喝喝!”
然后,他冲我一挥车钥匙:“走——”
老杜驾驶着他的蓝鸟轿车,一边吸着烟,一边在市区里转悠着,当整根各烟将要吸尽时,老杜把车停在一处繁华的路口。
街道两旁的商场、店铺都刚刚开业,服务员们不是忙着开铁栅栏,就是埋头整理着门面。
老杜拉开了车门:“小连桥,把档案袋给我!”
“是,在这呢,大哥!”
我忙不迭地把档案袋递了我去,老杜拎着档案袋吩咐我道:“小连桥,我这就帮你办事去,你在车里耐心地等着吧!”
“嗯,”
我孤零零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轿车里,心里七上八下地嘀咕道:能办成吗?
准吗?
这个老杜,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我再次将目光移到车窗外,心里一个劲地犯嘀咕:这里是商业区啊,根本没有什么行政机关,老杜拿着档案袋,在这里能办什么事呢?
“哦呀!”
我正无头无绪地苦苦思索着,老杜不知不觉的、腋下夹着档案袋、面无表神地拉开了车门:“妥,办妥了,一切都妥办了,回家!”
“啊——”
我顿时喜出望外:“大哥,办妥了?”
“妥了,”
“大哥,把档案袋给我,让我看看吧!”
“不,回家,到家再给你看!”
我不敢再坚持,只好按奈住激动的心情,耐着性子与老杜驾车返回尹姐家里,狭窄的屋子里弥漫着腾腾烟气,尹姐果然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东一盘、西一盘地摆放在厨房的菜墩上、灶台上、窗台上,望着香气扑鼻的各色炒菜,老杜贪婪地深吸口气,我再也没有耐心等待下去,一把拽过老杜手中的档案袋。
当我哆哆嗦嗦地抽出那张表格时,登时傻了眼,表格依然是空空如也,没有一枚鲜红的戳迹:“这,这,这,大哥,这是咋办的啊?”
“哼哼,”
老杜神秘地一笑,然后,哗啦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塑料袋,咕咚一声,老杜漫不经心地把塑料袋往我的眼前一丢:“盖吧,愿意怎么盖就怎么盖吧!”
我拽过塑料袋,打开一看,啊——原来是五枚刚刚刻就的大公章,散发着剌鼻的胶皮气味,我呆呆地望着老杜:“大哥,这,这,这是私刻的公章啊!”
“嘿嘿,当然是私刻的,那又怎样?”
“怎样?私刻公章,犯法啊!”
“当然犯法,这我知道,可是,不刻怎么办啊!”
“这,这,能行吗?”
“不行,那又应该咋办呐!”
老杜静静地问尹姐道:“小尹,你家有印泥么?”
“没有!”
“去,给我买一盒去!”
“哎,”
尹姐穿上外衣正欲出门,老杜叮嘱道:“再买一瓶钢笔水、一瓶墨汁!”
“哎,”
尹姐应了一声,快步跑出房门。
当尹姐上气不接下气地买回印泥、钢笔水、墨水后,老杜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盘腿端坐在土炕上,他将表格铺在一叠稿纸上,然后分别打开印泥盒、钢笔水瓶、墨水瓶,接着,他又将五枚不知找谁私刻的印章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桌头:“哈——”
老杜拿起一杖印章蘸上红印泥,像模像样地放到嘴边哈了哈,他正欲往表格上扣盖,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还得写几个字,来,”
他抽出钢笔对我说道:“小连桥,来,你在这写几个字:同意,然后,再填上年、月、日!”
“大哥,”
我犹豫起来:“不行啊,我不能写啊,徐姐认识我的笔体啊,她会看出来的!”
“哦,对了!”
老杜点点头,把大脑袋转向了尹姐:“那,老尹,你来写吧!”
“哎呀,”
尹姐皱起了眉头:“老杜,我一年也写不上一个字,写不好啊,难看死了!还是你写吧!”
“嗨,”
老杜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好看赖看的,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当然得写,可是,总不能五个戳子都签成一种笔体吧,让人一看就是假的!”
“唉,那,我试试吧!”
尹姐哆哆嗦嗦地握住了钢笔:“嘻嘻,活了这么多年,今天也当一把干部,豁出来了,签字:同意!”
说完,尹姐便在一个空栏里歪歪斜斜地写上“同意!”
两个字。
“行啦,”
老杜拽过表格,咣当一声,便在上面盖上一枚红印章,接下来,老杜又在表格的另一栏里亲自写上“同意!”
两字,然后,一本正经地拿起另一枚印章,又如此这般地“咣当”一声。
“嗯,”
望着盖好的印章,老杜思忖一番:“不行,五个印章不能都是一个颜色啊,那样的话,太假啦!”
说完,老杜从尹姐家的破被角处拽出一缕棉花团,蘸上少许钢笔水,混合着红印泥,胡乱涂抹到崭新的印章上:“变变色,不能都扣成一个色啊!”
“咣当!”
一声响后,第三枚印章扣在了表格上,老杜又拿起一枚印章:“哦,不行,这个单位成立快十年了,我特别注意到,档案里,那个单位的戳子有断痕,这戳子太新了,容易看出假来,老尹!”
“哎,还有什么事?”
“你家有没有砂纸?”
“嗯,好像有一小块!”
“快,快,快给我找出来!”
于是,尹姐翻箱子倒柜,在老杜喋喋不休的唠叨声中,终于找到一小片皱巴巴的破砂纸,老杜接过来,将崭新的印章按在上面狠狠地研磨一番:“好啦,差不多了,有点旧啦,出现断痕了,可以盖啦!”
“咣当”第四枚印章就这样成功地盖到了格表上,老杜一不做,二不休,他信心十足地拿起最后一枚印章,然后又用破棉球蘸上黑墨汁,掺上红印泥,一阵胡乱涂抹之后,“咣当”第五枚印章便毅然决然地扣到了表格上。
一口气盖完了五枚印章,老杜轻轻地拿起了表格,一脸微笑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怎么样?”
他非常满意地把表格递到我的手上,我则疑虑重重:“大哥,这,能行吗?”
“嗨,放心吧!”
老杜大手掌不以为然地一挥:“啥事没有,谁也看不出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
他又瞅了瞅尹姐:“还有,她知!只要我们几个人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
我还是放心不下,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缓缓地将盖满印章的表格塞进档案袋里,老杜将五枚印章重新装进塑料袋里:“老尹,把这些玩意藏好,可千万别让孩子翻到哦!”
“大哥,”
我建议道:“毁掉吧,免得弄出麻烦来!”
“暂时不行!”
老杜摇摇头:“如果哪个戳子没盖好,哪个地方不合适,还得重盖呢,等这件事彻底办完,你同志的弟弟转为正式工人,这些玩意才能彻底消毁啊!”
“哦,”
听完老杜这番话,我不得不从心里往外佩服他:姜还是老的辣啊,老杜想得好周全啊!
“好啦,我都饿坏了!快点吃饭吧!”
老杜把方桌上的废纸、棉球、砂纸团揉在一起:“老尹,统统塞到炉膛里去,赶快烧掉!”
“哎,”
尹姐小心奕奕地把纸团扔进炉膛里,然后便开始往小方桌上端菜:“你们喝酒吧,菜都要凉了!”
“老尹,你也过来,大家一起喝啊!”
老杜说道。
“不行啊,”
尹姐委惋地拒绝道:“老杜,你和小力先慢慢喝着,我得看看孩子去!”
尹姐一边说着,一边穿外衣,老杜又沉起脸来:“哼,去吧,去吧,……”
“你们先慢慢喝,我马上就回来!”
“哼,”
当尹姐走出屋门时,老杜冲着她的背影谩骂道:“臭骚屄,贱货!……“啪——老杜将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令我不可思议地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妈的,啊——好个不值钱的臭骚屄、卖大炕的破娘们,烦我,躲我,嗯,……”
“不,不,”
我慌忙替尹姐解释道:“不,不,大哥,尹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她是放心不下孩子啊!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回来,”
老杜气鼓鼓地说道:“回来,她当然得回来,跟孩子一起回来,你还不明白吗,她把孩子接回来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撵我走吗?啊——不愿意跟老子玩,你他妈的就明说!”
“大哥,别生气,尹姐不是那个意思,孩子不能总是呆在奶奶家里啊,奶奶年岁也很大了,一个老人,照顾两个淘气的男孩子,很吃力的!”
“哼,都是他妈的这套号的,用完人拉倒!”
老杜越说越愤愤不平:“你,你呀,你这个大傻屄啊,把这么多的钱花在一个已经快成半大老婆子的臭娘们身上,值得吗?”
“大哥,”
“小连桥,我告诉你吧,你别看老尹表面上嘻嘻哈哈地,像是没有什么心眼子,可是,这个家伙最他妈的滑淌,你看她蔫蔫巴巴的,求你的时候,哭天沫泪的,等把你用完了,叭,一脚踢到一边去!”
“不,”
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出尹姐像老杜所说的那样,当年,我大着胆子向尹姐求欢时,尹姐欣然接受,并且,没有向我索要过一分钱财,我想把手表送给她,被她断然拒绝:“不,不,大哥,尹姐不是那种人!”
“啊——”
老杜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穷凶极恶地指着我的鼻尖:“啊——玩我呢,玩我呢,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你们俩个人合起伙来玩我,啊——好哇,你们合起伙来,玩我老鸡巴登!”
“大哥,你,”
望着疯狗般狂吠着的老杜,气得我七窍生烟:“你,你,你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和尹姐,……”
“啊——”
没容我说完,老杜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子:“小子,你以为干得挺聪明呗,是不,你和老尹事先做好了扣,让老尹先把我骗来,等把我灌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你再中途杀出来,趁着我半醉不省,编造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骗我的感情,我脑袋瓜子一热,就答应免费给你办事!”
“这,这,这都是啥啊,你想到哪去啦!”
“哼,”
老杜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白扯,你别以为戳子盖完了,就万事大吉啦,老尹用完我了,就她妈的躲出去了,哼,白扯,全他妈的是白扯,只要老子一个电话打过去,告诉他们说:全是假的!盖的戳子都是你们私刻的公章,嘿嘿,你们就全他妈的完蛋!”
“你——”
“嘿嘿,咋的?我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不信,你就试试!”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