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暴雨渐渐停了,天空中乌云密布,天雷滚滚,似有干罡之气。
那僵尸吸了道士血,一时间功力大增,竟靠着蛮力挣开了捆尸绳,阿英吓得手足无措,原地发抖,僵尸横空飞来,他却脚下如有千金之重,纵然是心里想跑,脚下也丝毫动不了半分。
阿豪见状,忙过去拉起阿英:“还愣着干嘛!快跑呀。”
二人慌忙往树林中跑去,一眉不顾胸口伤重,忙过去查看千鹤伤势,只见他喉咙当中两个血窟窿,奄奄一息,只剩一口出气了。
一眉扯开道袍,拿出一帕口袋,倒在掌心,原来是一捧糯米。
“师弟,你撑着点……”
千鹤道长微微摇头,虚弱道:“师……兄,没用……了,尸牙入喉,天师……天师难救……”
一眉哽咽道:“师弟……”
千鹤皱眉艰难道:“师兄……僵尸,吸了我的血……怕是要为祸人间……了,如今……只有用雷引……才能……”
他一边说着,从胸口抽出一张深紫色的符咒:“很久以前……我就怕遇到降服不了的妖魔……所以……求你……”
“师弟……”
一眉握住千鹤的手在颤抖,还未说完,那道士眼中黯淡无光,侧头呜呼而死。
“师弟!师弟!”
“师傅,救命啊!”
林子当中,传来两个徒弟的求救声,一眉纵然难舍同门师弟,可眼下还是降服妖魔为先,他看着手中的雷符,不免悲愤万分。
自古以来,雷乃至刚至阳之力,而雷又有五行雷,天雷和地雷之分,五行雷需道家大能,又需法器炼制,若天师之流可徒手淬之。
而天雷乃九霄云雷,除劫外,若无混元金仙,大罗金仙之辈难以淬炼,而地雷则相对容易些。
所谓天雷乃天罡符催,地雷便是地煞符,寻常道士呼风唤雨,引雪遣雷乃是画符引,念法决,拘来浮游之物,或各处神祇,求告以献祭,或以牲畜,或以燔祭,更甚者如千鹤道长一般。
以命换咒。
正统茅山道士,通常会修习一种擎天法术,以备当自己道术不足,无力除魔卫道之时,用以性命与其自爆,免得妖魔凃害人间,而通常这种擎天法术威力巨大,翻江倒海,道士不堪肉身所呈必自毁其身,然后除魔。
千鹤道长所交付一眉的雷符便是他的终极法宝,地煞符!
他需要先将自身道血与符咒融为一体,与天地阴阳签订契约,以肉身载天道,催动符咒,然雷咒至阳至刚,他自然明白自身无法承载,于是凭此人要将死之际,拼死消业,以换人间太平。
明白了师弟除魔卫道的决心,一眉也不容哀伤,当下点烛再起坛,杀鸡引血,念咒发宝。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五方神形,四海土敕,听我号令!”
“天苍苍,地苍苍,风起土沙吹四方!钢咒桃符人已逝,除魔卫道照天罡!云集雷密叉电戟,引纲驰掣地煞戕!以我血气,合天地造化,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敕!”
一道地煞符,深紫乌蓝,巴掌大小,却承着一条茅山正血,它在一眉手中忽然散发出阴光,紫色明亮,闪电滋滋,一眉怒睁火眼,挥手扔向空中,那符咒随风飞上云端,顿时天雷滚滚,电闪雷鸣。
一时间风作大起,叱咤风云!林间飞沙走石,树木吹得东歪西倒,迷雾阵阵。
嘭!咤!
一道惊雷划破夜空,晃如明昼,地壳开始涌动,犹如巨物低吼,不一会儿便地动山摇,随着山崩地裂的声响,数百道地煞气从地下破土而出,犹如长蛇冲天而去。
方圆几十里瞬间成了灾海,地面巨石犹如齑粉,飞鸟走兽尽皆乱窜逃走,望风披靡,只见树林当中一个可怖的身影被冲上云端,又狠狠摔落!
“好!”
一眉大喝一声,可是未见那僵尸解体,不知死活,可是如今四周皆是险境,也顾不得再去寻那僵尸,连忙先走,没走一会儿听得两个徒弟的呼唤,三人汇聚一合,跌跌撞撞逃出雷区。
子衿在睡梦当中忽然感到寒风刺骨,睁开眼睛一瞧,那房顶都被狂风掀开了,他也不知发生何事,只觉整个地形都在发生变化。
“娘的地震了!”
谢子衿大喊一声,连忙去摇宁红夜,可是她还在昏迷当中,于是慌忙背起她,乘上马,飞奔往外驰去。
冲天的雷光映着整个震区,百里开外的百姓城区都有震感,慌得太守官民起夜远眺这可怖的景象,还在苦苦寻找宁红夜的方醉秋和青瓷两人见到这个情形也不免心惊肉跳。
“是谁引的雷符?”
“难道是妖魔渡劫?”
符咒引到天亮,霞光初现,雷云这才渐渐消散,归为平静,子衿看着这惊魂一夜,至今未定,而宁红夜也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早早地苏醒了过来,只是仍旧发烧咳嗽。
“这一切……发……发生了什么事?”
子衿蓬头垢面,倒在树下喘气:“鬼知道……”
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废墟,宁红夜察觉到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她又惊又羞,慌忙扯出长剑:“你……你这登徒子,竟然……”
吓得子衿连连摆手:“你你你……你误会了,我……”
“那是谁?!”
“呃,好……好像也是……不过!我绝对没有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对天发誓!”子衿吓得语无伦次,“我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我干!早知道……我,哎呀……”
宁红夜纵然不信他,不然自己怎么只会披一身虚袍,里面分寸未穿?就算自己昨夜危在旦夕,可是他也不能……
她的脸涨成红霞,恼羞成怒:“混账!我杀了你!”
她举剑就刺,吓得子衿嗖得一声往树上跳去,宁红夜实在是伤病在身,真气难以运转,气急攻心之下呕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谢子衿见她忽然没了动静,以为她是在引诱自己,于是哼哼道:“你别装死,我知道你的,其实我真没碰你,骗人是狗!”
可是宁红夜还是没有动静,子衿也暗忖:“这魔头该不会是吐血吐死了吧?”
他跳下树来,用脚轻轻踢了踢宁红夜,她还是没反应,谢子衿慌了,连忙将水壶喂在她口中,清水顺下喉,那宁红夜才微微醒转。
一眼见到谢子衿,她又是痛苦又是羞赧:“你……”
“我真没骗你!昨天这么冷,我不给你换衣裳你死定了,而且倾城宫主不比你丑,我有必要轻薄你吗?你别太自恋了。”
闻到此话,宁红夜也渐渐理智起来,她翻开右臂一瞧,守宫砂还在,她这才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还偎在男人怀中,羞得她一把推开了子衿,又恢复了那冷漠的神情。
“切!以为谁喜欢抱你?”
子衿不在意地说着,却仍旧能回味到刚才那软糯温香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