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沉默一剑落下,舞台立时分为两半,他手持长剑,剑锋直指歌舞团的老板娘。锋锐的剑气犹如实质,刺得人肌肤生疼。
“你干什么?”老板娘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心中略有惧意。
沉默怒视着老板娘道:“你若敢再让她表演艳舞,我碎了你!”
老板娘双股颤颤,她小心翼翼地用扇子推开剑锋,而后媚笑道:“沈小爷,天地良心啊。这可不是我逼着她跳,是她非要我安排她上去表演,”
自当日倾城一舞之后,墨殇屡次出场表演,虽然不及当日那么场面恢弘,但是一则墨殇天生丽质,二则其刚劲柔美合二为一的风格,也让很多人慕名而来,如痴如醉。
有个这块活招牌,黄昏细雨歌舞团一时间名声大噪,各国的邀请更是源源不绝。
一路行来,任凭沉默神经再大条,练剑再痴迷,也不可能全程被蒙在鼓里。
闻听消息,沉默霎时暴怒,一时间什么“棋道贵静,剑道贵止”都被他抛诸脑后,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将眼前这女人剁成十七八块。
“我不管这些,只要我明天再看到她上台表演,你必死无疑!”沉默手中长剑又是一挥,无数木屑纷飞,已经中过一剑的舞台,被汹涌的剑气搅得粉碎。
“沉默,不要胡闹。”墨殇平静的声音传来,似近实远。
只一句,本来因为暴怒而气息杂乱无章的沉默一下子平静下来,充血的双眼也恢复了平静。
沉默心中默念了几句《棋墨剑经》中的宁心口诀,才将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正待开口说话,可是映入他眼角余光里的景象,却令他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已经来到了墨殇的屋里,风采绝俗的绝色丽人,正一丝不挂的盘坐在床上打坐。
雪白的奶子虽然肥硕至极,但仍然违背常理的挺翘起来,也不知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是如何承受得了那样的沉重,而随着腰肢尽头夸张隆起的雪臀,更是让沉默咽了咽口水,他又想起那一日的旖旎。
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这副淫荡身子的主人,却一副冰山圣女的表情,从微抿的樱唇到挺翘的鼻梁,从平静的双眸到微颤的睫毛,都散发着不属于人间的冷意。
强烈的反差,让沉默差点把持不住。
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沉默唯有将注意力转到别处,但是方将全副心神从那淫靡的肉体上抽离,就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已然是移天改地,换了人间。
“改天换地?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沉默忍不住心中的惊骇,脱口而出。
墨殇双眼微睁,摇头道:“不过是将你移形换位了而已,还远远称不上改天换地,想要做到真正的挪移天地,没有三十年苦修,我怕是做不到。”
沉默咋舌不已,想不到墨殇居然已经达到这般非人之境。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挥挥手道:“这不是重点,我问你为何如此轻贱自己?非要在那舞台之上裸舞娱人?即便是要接近江傲天那厮,也不必如此吧?”
墨殇看着眼前个子不高,但神色极其坚毅的沉默,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感觉到他眼中那掩饰不住的丝丝情意,她终究还是板着脸道:“与你何干?”
这淡漠的话语,一下子让沉默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他怒而挥剑,将屋内唯一的桌子砍成两半,发泄心中的愤懑。
“我传你剑法就是让你来砍木头的吗?”墨殇的目光越发淡漠。
“你如此自轻自贱,还稀罕管我用剑法干什么吗?”说完,沉默一把将剑扔在地上,怒指着墨殇道:“你再上去裸舞,在场有多少人我就杀多少人!”
“哎,你也曾被人弄得家破人亡,何故为了我去成为你最恨的那种人?你落魄潦倒之时,恨害你之人,苦问苍天不仅无人救援,反而尽是落井下石之辈。我今传你剑法,你却反为此事,你说出这话时,心中便没有半点波澜吗?”墨殇挥手将剑招来,手指轻拂剑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想当初她身为武林盟主,为武林、为苍生,也曾披肝沥胆,但是却非好心泛滥之辈,死在她手上的人数不胜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女人,心也软多了,每每提及杀戮,心中总是先生出三分不忍。
她有时候不禁在想,如今再出剑,还能像以往那般剑出无回、一往无前吗?
墨殇也给不了自己答案,自划过剑锋的手指传来的清晰触感却让她不由得有些痴了,她想起自己四十余年的练剑时光。
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从未有一日松懈,即便是和温若言成亲那天亦是如此。
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剑道了吗?墨殇心中一惊,浑身真元汇聚眉心,一柄长剑印记在眉心缓缓浮现,意图斩断心中遐思。
只是念头千头万绪,任凭多锋利的剑也难以斩尽,这诸般杂念反而越挫越勇,随着剑意汹涌,更多的杂念却无由而生,充斥神海。
墨殇用力的甩了甩头,眉心剑印化作亮银,暂时与那杂念形成一个平衡,虽然还会有些杂念能通过剑意涌入神海,但大多数的杂念还是不能幸免,都被这剑印斩灭。
“枉我修心四十载,如今却连最简单的心如止水都做不到?古人道登天之路,心魔难渡,果然诚不我欺。”墨殇心中暗叹一声道。
“你……没事吧。”沉默看她脸色数变,有些担心道。
“哼,你若不给我惹祸,我便没事!”墨殇心中杂念丛生,听他问话,心中无名火起道。
沉默不曾见过墨殇这般喜怒形于色的模样,更是慌了手脚,但是他又不觉得自己做错分毫,只能用力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看他双目里的决绝,墨殇心中一叹,她依稀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几分影子,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坚毅。
“我起舞之时,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看到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幻想,于我无碍。”
话音落下,沉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天地一变,竟是已经回到自己平常歇息的屋内。
只是他已经无暇赞叹这般回天转地的神通,她听到墨殇的解释,只感觉心中欢喜不尽,抓起桌上那与自己一起回到屋里的长剑,疯癫似的舞动起来。
剑若寒星,在这昏暗逼仄的空间内发出绚丽的光辉,这场景就像是他此时的心情,希望重燃,豁然开朗。
这一切都被墨殇超然的神识收入眼底,只是这些她也无能为力,一个人自心底滋发的爱意,强行介入,有害无益,唯有顺其自然。
抛却杂念,墨殇开始思索起这段时间的变化。
随着与天地愈加贴合,她更觉得凡尘衣物让自己的身躯极为难受,这些日子来,唯有人类诞生时的先天状态,方能让她有身与天合的舒适。
赤裸的身体拥抱天地,是此刻唯一能让她平静的方法。天地之间无形的灵气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她一刻强过一刻,也一刻敏感过一刻。
到了这个时候,她连盘坐都不敢稍沾床褥,否则就会快感如潮,即便此刻清风拂面,也让她欲火翻腾不已。
看不到一点毛发的粉嫩小穴上,也时刻有着滴滴淫水附着其上,若不是墨殇以奇异之力让人看不清下体的模样,那淫靡的样子恐怕早就让刚才情绪激动的沉默瞬间失态,化为真正的禽兽。
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在阴唇上划过,一抹绯红从她雪白的面颊上浮现,恰似落日红霞,让人忍不住沉醉。
随着手指如同拨弦控琴般律动,一阵阵潮水般的快感涌上心头,不仅在冲击她的心神,也让她的肉体跟随着快感扭动了起来。
不多时,这副淫荡敏感的肉体就要到达巅峰,可是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她的身体蓦然停滞,任凭她如何启动,手指都不能移动半点。
在这高潮临近之际,她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个木偶,明明手指再动一下,甚至说再扭动几下身子,她就能达到高潮,可是身体却偏偏不听使唤,
阵阵潮涌,阵阵潮落,她只能感到自己的空虚与渴望。
身体的饥渴越来越强烈,快感却越来越远去,直到心湖再无半点涟漪,她才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不甘心,再次将手指放到桃源秘府,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轻轻的滑动,而是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小穴开始抽动起来。
“哦~”低吟曼妙,花蜜突溅,充满淫靡味道的汁液裹满手指,淡却的感觉也再次充盈娇躯,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饥渴的骚穴也紧紧咬住手指不放。
近了,近了,高潮即将来临的感觉再次涌来,她感觉仿佛下一刻就能迎来痛快的喷射。
可是那种木偶般的感觉再次来袭,她的手指不能寸进,就连饥渴的阴道壁肉都变得松弛安静下来。
墨殇再次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由绯红化为雪白,欲望离去,随之滚滚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她呆呆地望着前方,眼角已然带着泪痕。
如此又试了几次,却总是在高潮来临之际,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甚至就算是她催动天地之力,以灵气灌穴抚阴,在高潮来临之际,那本来已成滔滔洪流之势的浑厚灵气,也会在顷刻之间散去。
“莫非真是皇天无情,后土无欲?修炼到天人如一之境后,人世间的情欲便不能沾染半点?古籍中的太上无情,莫非就是由此而来?”墨殇眼见泄欲无果,不由得暗自忖度。
身体上的空虚与精神上的饥渴时刻折磨着她,这种极致的折磨加上先前的杂念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神智。
她唯有压抑自己的欲望,才能正常的思考问题。
玄功默运,墨殇那毫无遮掩的无瑕玉体周遭灵气倏然聚合,无形无质的灵气化作一片湛蓝水雾,这水雾弥漫在空气当中,散发着刺骨的冷意,墨殇的情欲也随着这冷雾的出现逐渐消退。
冰冷的雾气似水波般律动,将墨殇那赤裸躯体紧紧包裹,波光闪动间,她胸前粉嫩的樱桃若隐若现,雪白的肌肤也与蓝色的水雾交织成一幅动态的画卷,光影交错间,娇嫩的肌肤上带着莹莹的光,极为美艳动人。
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景象,比起女人一丝不挂的搔首弄姿,更加吸引人,只可惜这幅美景无人可以得见。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墨殇身上的情欲完全被压了下去。
但是须知堵不如疏,那滚滚情欲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她驱散到了四肢百骸。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压抑体内的情欲了,这几日献舞,她务求完美,不再像第一次献舞那般高潮迭起,每有情欲泛滥,必定运气压制。
这也是她一直没发现身体异样的原因,直到近日她才发现身体居然不能高潮,联想起第一次献舞时的淋漓高潮,这才怀疑是不是因为与天地合一之后,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如今她对情欲的压抑不断累积,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有朝一日,若是那积攒在体内的磅礴情欲爆发开来,那时的她怕是会与灌了春药的雌兽别无二致。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随着情欲的消退,天地间的一草一木再次了然于胸,周围的动静再次映照在她的心海。
与她发情前的不同也第一时间跃入她的视野,那是两个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她们立于舞台中央,而歌舞团其他成员,全都跪伏在地上,身子颤抖不已。
那两个女子神色冷冽,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们的双眼中也毫无感情,只有无尽的冷漠。只是即便她们神色极冷,却也难言眉眼间的那一丝妖冶。
感受着她们那和江洛依极为相似,却又粗糙很多的行功路线,便已经猜到了几分。
“你们就是那个黄昏细雨楼传人?”其中一个抱剑女子冷漠开口道。
老板娘恭敬开口道:“是,在下……啊—”
但是不待她说完,剑鞘就已经抽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丝丝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抱剑女子再次开口道:“你这下贱东西叫什么,本座不感兴趣,你老实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老板娘捂着脸,连连点头,畏惧之色溢于言表。
“近来广漠之间流传的惊鸿一舞,就是你们跳的?”抱剑女子有些不信道。
“回尊使,那人确实是我们的人。”老板娘怕再挨一下子,连忙回答道。
那抱剑女子仍然不信,拿手中的连鞘长剑将周围的人一圈,略带嫌弃地说道:“这里面的哪个,是跳舞的那个?”
“都…都不是,跳舞的那个不在这里。这些日子里她为我们招揽了许多客人,我给她单独准备了一个房间,尊使来的匆忙,所以可能没发现她。”老板娘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回答道。
抱剑女子来了兴趣,她甫一至此,便细心聆听,周围之人的呼吸声早落入她的耳中。
她专修暗器,耳功、眼功远超同侪,所以她自信无一遗漏,想不到居然有人能逃过她的耳朵。
“那就把那个贱人叫来,跪在我们面前,亲自禀报一下这几日的情况。”抱剑女子握着连鞘长剑挑起老板娘的下颌道,语气中满是轻蔑。
“你才是贱人!”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闪出,而后则是凌厉的剑气陡然爆发,银色的光影笼罩场中的两个不速之客。
二女大惊失色,连忙举剑迎击,她们常年习练上乘剑法,虽然事起仓促,但是功架仍然十分稳健,可见平时没少在剑术上下功夫。
可是这忽然出现的黑影不但剑气磅礴,剑法更是高绝,她们十数年来勤学不辍的上乘剑法在这黑影看来,似乎处处都是破绽一般,只他随手一挥,她们便只能疲于应付。
黑影只用了不到十招,她们的身上便已经出现数道剑痕。
也幸好是来者内力尚浅,凭借着高出黑影不少的功力,她们于危难之际不仅能护住要害,而且还能运功震开袭来的剑气。
多年来日夜不停的行功练气没有白费,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扎实的内力让她们在这生死关头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似的同时旋转手中长剑,令其在空中交击,只听“喀喇”一声,两柄剑都断在空中,并在内力及双剑撞击的力道下向着黑影飞射而去。
二人内力本就远胜黑影,这时合力出击,黑影根本无法硬抗,只能停下快若疾风的攻势,身子后退的同时,手腕连连抖动,在空中画出无数个大小一致的圆圈。
激射的断剑在这一个个圆圈中,渐渐变得迟缓起来,最终无力的坠到地上,而那道黑影则是飘然而落,极为潇洒的站在两人对面。
稚嫩的脸庞上英气勃发,黑色劲装随风飘摆,只看他握剑而立的样子颇具宗师气度。
跪在地上的老板娘一眼就认出这突然出现的人影,来者非是他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沉默。
“臭小子居然敢偷袭我们,找死!”抱剑女子跋扈惯了,这一次险些命丧沉默之手,一时间气愤难当,大喝一声,整个人冲天而起。
与她一起来的那个女子则是向后飞跃了几尺,然后伸手在腰间一拽。
只见女子的外袍缓缓滑落,外袍下展露出的,居然是一副身无寸缕的赤裸胴体。
赤裸的身体呈健康的小麦色,胸前如玉碗倒扣,虽谈不上雄伟,却也远超平常女性,而她纤细的腰肢此刻已经如水蛇般扭动了起来,带动着她的两瓣儿丰臀撞击在一起,发出淫靡的“啪啪”声,令人浮想联翩。
随后,女人更是夸张的舞动起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随着她的舞动,散发出勾魂夺魄的魅力。
不同于抱剑女子勤修暗器,赤裸女子主修天魔妙舞,主攻惑人心智,乱人内息。
天魔妙舞本就销魂,再加上赤裸女子的俏丽容颜,更为邪功添了几分魅惑。当是时,恐怕任何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挪开目光吧?
“唰~”当所有人的目光被女人的裸体艳舞吸引时,数之不尽的暗器在空中绽放开来。
这繁乱复杂的数十种暗器居然统一成一个声音,可见抱剑女子的暗器造诣已臻至化境,绝非一般人能比。
艳舞夺目,暗器夺命!
多年来,不知道多少高手丧命于二女之手,她们相信今日也不例外。
只不过,艳舞并没有让沉默失神。
自从见过墨殇的玉体之后,其他人即便如何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烂肉一团。
这般庸脂俗粉,怎么能让他注目?
他手中长剑再次化作一团银光,将自己周身护住,任暗器再快再多,他也自信能挡住所有飞向他的暗器,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沉住气。
他在等!等暗器停下的那一刻!
抱剑女子暗器手法高妙绝伦,但是她始终是个人,暗器有射完的时候,内力也有用尽的时候。
最关键的是,即便她能不断的发射暗器,也要有个换气的时候。
时机一到,沉默手中的长剑就会电射而出,夺了抱剑女子的性命。
而代价,仅仅是舞团其余人的性命,沉默并不放在心上。
“哎~”一声长叹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随着叹息声起,漫天暗器仿佛静止了一般,就那么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之中。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暗器的模样,这里面有铁针、铁钉、暗青子、铁蒺藜这种常见的暗器,也有许多他们闻所未闻的暗器。
上面蓝汪汪的色泽,让在场的众人明白这上面肯定都涂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沾上一点,怕是顷刻间便是命归西天。
即便刚才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能挡下所有暗器的沉默,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剑乃君子之器,不该这么用。”墨殇清冷的声音传入沉默的耳朵,让他心下惭愧不已。
《棋墨剑经》不惧群攻,纵横十九剑如星罗棋布,更是不怕这漫天暗器,但是沉默偏偏选择了独善其身,完全漠视了舞团众人的生命,这也是墨殇叹气的原因。
“棋、剑俱君子之用也,日后你孤身闯荡江湖,独善其身固是没错,只盼你想起我时能生出几分周济天下之心,这也不枉你学了这套剑法。”墨殇说完,信手朝天一挥。
那暗器便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而那两个女子更是脸色一暗,显然是受了些内伤。
“孤身闯荡江湖?你要赶我走?”沉默脸色发白,踉跄了两步。
墨殇双手在空中交织,一幅幅虚幻的画面在空中浮现闪灭,然后化作无数金色光点,落在了在场众人的额头之上,众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便昏倒在地。
场内只剩下脸色发白的沉默以及突兀出现的墨殇仍站在原地,双目对视。
“我修改了她们的记忆,醒来后我们会一起赶往天狼山。我虽有必胜决心,但是二十年不见,我也不知江傲天近况如何,你跟着我很可能送了性命。若是……若是我输了,你也算个替我报仇的希望。”墨殇看着沉默,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沉默咬着牙道:“若你都赢不了,我再练一百年也不是江傲天的对手!你在坊市救了我的命,当时我就发誓一辈子都要跟着你,你要是输了,我陪你一起死!”
“唉,这又是何必呢?”墨殇摇了摇头,也没再强求,生死之事她早已看的很淡,劝了一句也算是尽了本分,他不听她也没办法。
“那你收拾一下行装,咱们该上路了。”墨殇望着天狼山的方向,怔怔出神。
二十年,世事像是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本来都已经埋葬在墨殇的记忆深处了,但是这几日里却恍惚间越发的清晰了。
记忆中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是那么的清晰。江傲天发丝飞扬,气度不凡;自己意气风发,视天下如无物。
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墨殇心下暗笑,人老多情,莫非自己真是老了?竟然开始频繁的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了,这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时至凌晨,那些人才逐渐都醒了过来,她们揉了揉僵硬的脖颈,也开始打包行囊,准备出发。
在她们的记忆中,就是罗天教主仰慕墨殇奇舞,故而遣人邀约,让她们歌舞团上西域圣地献舞一曲,共庆罗天之神的圣诞。
作为西域三十六国共同的信仰,罗天教在人的心中极为尊贵,能在罗天之神的神诞之日表演,舞团人众都觉得与有荣焉。
在欢快的气氛之下,她们很快的走完了三个月的路程,来到了天狼山下。
天狼山原本荒芜,但是自罗天教搬来之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四时之草遍布山野,奇葩异卉争相斗艳。
俨然从荒芜山野变成了人间仙境,不明就里的舞团人更是觉得不愧是神山圣境,一路上眼花缭乱,如痴如醉。
这一路上众人也熟悉了许多,至少墨殇也知道了那两个女子的名字,抱剑女子名为璇玑,跳舞的女子名为玉衡,都是罗天教主的贴身剑侍。
来到山下,璇玑推了一把玉衡,指着墨殇道:“你带着其余人上山,我带她去大罗天道。”
玉衡点了点头,就招呼着其他人上山了。
璇玑来到墨殇面前道:“历来向罗天神进献祥瑞者,需由大罗天道上山,表示对神明的虔诚,你随我来吧。”
墨殇也没多说,就随着璇玑向着山后绕去,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墨殇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对于妻子的忧虑,未出世孩子的憧憬,以及越靠近罗天教总坛越清晰的莫名吸引力等等感觉混合在一起,让她有些混沌。
恍惚间,二人已经来到山后,一条石阶出现在二人眼前,那是一条陡峭的青石台阶,斜插如云,极目远望也看不到尽头。
璇玑侧身让开道路,指着石阶道:“此为青云路,你们中原人常道青云直上,意为登天之阶。只是你们求的只是高官显贵,而我们圣教的青云路直通大罗天道,是真正的登天之路,不知道你敢不敢试一试?”
“登天之路?好大的口气!”墨殇祛除脑中的杂念,看着璇玑脸上那满是自豪的神色,不由失笑。
璇玑看出她眼里的轻蔑,大是不忿,疾声道:“神魔九炼,乃是成圣之基。纵使仙佛降世,也难免困在其中,削去三花五气,跌落凡尘。尔不过一介凡俗,竟敢轻蔑圣地?”
墨殇仰天大笑,一时间豪气冲霄,女人的柔弱似乎在这一瞬间完全褪去,她一甩长发,神态睥睨,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肩负武林兴衰的青葱少年踏碎了漫天风雪,缓缓向着天下走来!
“好,我就看看这神魔九炼可否削去我顶上三花,驱散我胸中五气!”墨殇说罢,玄功默运,头上绽放三花,胸前翻涌五气,大步朝着青云路走去。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莫非她真是仙子临凡?”璇玑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一路青云直上,步履不停。以墨殇今日的境界,任凭何等险道,于她而言,只如闲庭信步。他这踏在青云路直行,正应了一句老话—平步青云!
三千三百三十三级青云路,不到一刻钟,墨殇便已登顶。
迎面而来的,就是璇玑口中那玄而又玄的神魔九炼。
在一些流传至今的古老传说里,神魔九炼源于极古之时,那时天地之间人神杂居,并没有所谓飞升羽化之说,后来一位出身人族的大神通者划分三界,仙佛神灵入天界,妖魔鬼怪归地界,而最为广袤的人界则由人类共同主宰,从此三界并行有序。
而神魔九炼,就是这位大神通者为护佑人族,而设立在三界枢纽的一道关卡。
当然这些只是记载在一些神怪书籍里面,至今谁也说不得是真是假,况且罗天教在这几千年来几经迁徙,早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回驻地,现在的神魔九炼,不过是模仿之作,与之前差之甚远。
当墨殇踏出青云路的一瞬间,层层叠叠的幻境接连不断的涌来,金银满屋、富贵荣华,高官厚禄、位极人臣,燕瘦环肥、美女如云,如此种种尽皆涌上心头。
那感觉异常真实,甚至能感受到满手的细腻,鼻端也有幽幽的香气涌了过来,
“名利云烟,皆为虚妄。”墨殇轻笑一声,大步向前。
随着话音落下,那层层幻境顷刻溃散,不几步,又是几缕云烟缠绕而来。
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墨殇一手建立的玄墨山庄突兀出现,那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镌刻着时光的痕迹,一如他脸上的风霜。
看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坚毅面容,墨殇不禁有些恍惚了,自己这历经风霜的模样,在自己的记忆里倒是有些模糊了。
轻柔的风拂过脸庞,像是爱人的手那般温柔。
高大的门庭下,温若言含笑而立,双目柔情似水,就那么盯着墨殇,那含蓄而又压抑不住想念的期待目光,让他恨不得现在就狂奔过去。
“爹爹,你在那干嘛?”门后响起稚嫩的声音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看的出来,这小孩子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走的每一步都有些吃力,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已经抬到半空的手忽然顿住,即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墨殇这时竟也有些下不去手。
“放心,爹爹这就把你和你娘救出来。”墨殇单手将孩子抱了起来,温柔的说道。
“名利过后是期许,期许之后又为何?”墨殇看着小孩子脸上露出的茫然,手蓦然下挥。
眼前的一切慢慢淡去,怀中的小孩子更是一点点化作飞灰。
那可爱的小孩子满脸痛苦地挥动着手,嘴里不停地叫着爹爹。
那模样惨绝人寰,让人视之不免心如刀割。
墨殇微微一叹,再次向前走去,忽然间脚下一空,向着无底深渊掉去。
她想要运气腾飞,可是无论他所有的努力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上上下下,前后左右都成了一片虚无,白茫茫一片去,望不到边际。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一座充满了异域色彩的古城,她躺在一块石板上静静地晒着太阳。
“小温,快醒醒。”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的女子推了推她的肩膀道。
“你在叫我吗?”女孩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不叫你叫谁?”破衣烂衫的小女孩翻了个白眼道。
“你叫我做什么?”墨殇追问道。
破衣服的女子道:“你睡傻了吧?你不是让我叫你的吗?”
“我让你叫的我?”墨殇指着自己不确定地说道。
“废话,你不是说要挑战红尘幻梦宗的九千里红尘路吗?”
“红尘路?”墨殇不解。
破衣女子不由分说,就拉着墨殇向前走去,一条蜿蜒的小路出现在她们眼前。
墨殇一踏上去,就感觉天地一变,一阵眩晕感将她包围。她只感觉到腰间剧痛,就失去了知觉。
“小温,快醒醒。”墨殇再次醒来,发现破衣女子立在一旁。
“又怎么了?”墨殇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无力的做了起来。
“不是你让我叫你起来,挑战红尘幻梦宗的九千里红尘路吗?怎么还问起我了?”破衣女子抓起墨殇的手,向着一条小路跑去。
墨殇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怎么又来了一遍,就被破衣女子抓着手再一次闯进了红尘路。
当进入红尘路的那一刻,她又感觉腰间一痛,也再一次从那被太阳晒得十分温暖的石板上醒来。
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她这一次想要挣脱破衣女子的手,可是她这副身体十分柔弱,竟是挣脱不开,再一次被女子拽进了红尘路。
这一次她一进入红尘路,就朝着旁边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划开她腰间的血肉,她捂着伤口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破衣女子狰狞的笑容。
随着血液的涌出,她的视线越加模糊了,她扑倒在地,再次醒来又是那块温暖的石板。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睛静静地倾听着周围的一切。
“行了,我都记住了,你快走吧,待会儿她就要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属于那个破衣女子的。
待一阵脚步远去,破衣女子再次叫醒了她,这一次她没说什么,而是主动拉着破衣女子向着红尘路走去,这次她特意让破衣女子先进去。
破衣女子一进去,她就发疯似的向着反方向跑去,她不知道跑了多远,只感觉嗓子又干又痛,鲜血的腥甜味道充斥在喉咙之间。
又跑了几步,她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
当她再次醒来,她第一反应就是闭着眼去摸身下是什么,当她发现是触手柔软的被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尽量保持脑袋不动,只用眼珠转动所带来的余光范围的扩大,来缓缓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卧室,里面的家具也不算多,但是简单的陈设中却透出一股素雅,她能观测到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草书—“风翻白浪花千片,雁点青天字一行。”后面的落款则是南湖散人温雪亭。
除此之外,也再没什么稀奇的了,只剩下一桌一椅一床,再无其他。
“先生,您再给看看,这小女孩之前晕倒在路旁,至今未醒,望神医妙手,能救一救她。”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其中满是诚恳。
“人道温员外慈悲为怀,我本不信,如今看您对这路边捡回来的乞儿都这般仁慈,某方信矣。既然温老爷有命,小可敢不从命?”大夫恭谨答道。
“那就先多谢先生了,听雪你去账房拿二两银子与先生。”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老爷。”下人闻声应是,快步离开了。
大夫则是谦道:“温员外这是做什么,小可尚未医好病患,岂敢无功受禄?”
“先生哪的话?先生肯施妙手,已经不胜感激。无论成败,这都是在下的一番心意。”温和的声音说这已经来到门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扉。
见无人应答,这才推门而入。
进门之后,大夫略作诊治,便胸有成竹道:“脉象已然平稳,只是气血两亏,服些补气补血的药汤便可。”说着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温员外又一番繁文缛节,送别了大夫,便让人照方抓药,不几日她便苏醒了过来。
调养了半月有余,她面色日渐红润,身体也有力的多。温夫人见她粉雕玉琢,可爱至极,也更多了几分怜爱之情。
又过了些时日,温夫人越看她越是想起自己丢失多年的女儿,以前她整日以泪洗面,直到见到小温,日日见她便欢喜不尽,于是提出想要收养她,便让温员外前来游说。
温员外看着她道:“小温啊,咱们都姓温,也算是缘分,你温伯母对你喜欢的很,想要让你做我们的女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像是怕她以为自己是挟恩图报,又补充道:“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愿意住在这里当然最好,咱们一切如常,如果想要离开,我也不会吝惜盘缠。所以你尽可以畅所欲言,不必说什么违心的话。”
她感激温员外的救命之恩,更为这时还为照顾她的感受所说的话而感动,她抱拳道:“员外厚爱,小温不敢推辞,从此之后,您和温夫人就是我的生身父母。”
温员外大喜道:“好,好,乖女儿,真是我的乖女儿。”
“爹爹!”小温自见到温员外后,早就感觉亲切无比,这时候一声爹爹更是脱口而出。
温员外老怀大慰,笑道:“好叫你知道,咱们温家原居江南,后因我之祖父迁家蜀中。至今定居蜀中已经一百余年,为父姓温名有德,字雪亭,你母亲言氏,嫁给为父也有十年了。嗨,为父说这些做什么,明天为父便开祠堂,敬告祖先,当着祖先的面正是收你做女儿,也好让你名正言顺。”
“谢谢爹爹。”小温低眉敛目道。
“光顾着高兴了,这些日子光知道你叫小温,不知道有没有具体名字?”温雪亭抚须而笑,那目光里的满意,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回爹爹,小温只知道自己姓温,却不知道名字,就算是有,抛弃我的父母也没留下半点痕迹,只有一枚刻着温字的玉佩。”
温雪亭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为父给你取一个吧。”
说完,温雪亭在屋中缓缓踱步,脑海中闪过无数名字,他本就博学,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只是左思右想却总是不满意。
忽然间,他想起自己女儿曾经的名字,心下一定。
他止住步伐,看着小温道:“不如就叫温若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