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术室出来的老婆按着肚子,咬着嘴唇,脸色煞白,我急忙将她一把扶过去到长椅上坐下。
“医生观察过了说可以回家了。”妻子有些吃力地说着。
“我帮你请几天假吧,反正本周只是返校发书,你下周再去上课差不多。”
妻子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千万别说是流产。”
我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万一你们学校以后体检让人知道了说不定哪个舌头长的会乱说呢。我和你们年级主任如实说吧,不过,双方父母那边还是先尽量瞒着,你也知道的。”
妻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其实我们都知道双方父母对于我们夫妻生孩子这件事是多么看重,特别是我老妈,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已经不止一次在我们面前把话说得很明了,每次都是靠我捣浆糊捣过去,我知道老妈每次点到为止是因为不让儿子难做人,不让儿媳妇难堪,但是她心中的这个结始终没有解开。
岳父岳母的压力那边稍微好些,毕竟把这个女儿当宝贝宠着,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被父母一口一个宝宝地叫着。
既然双方父母我们都不准备告诉,那么谁来照顾妻子成了一个问题,我一个大男人就算请假在家也做不到尽善尽美,这时候我想到一个人,陈倩怡,她是生过孩子的坐过月子的,对于流产这种小月子应该会有些照顾的经验,最重要的是她还在家待业没上班。
我们把陈倩怡约到家里,因为她也算是我们的圈内人,所以我们如实说给她听,不出意外,我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只是低着头频频点头不回嘴,最后是妻子实在心疼我,才制止了陈倩怡对我的狂轰滥炸。
毕竟姐妹情深,陈倩怡最终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照顾妻子的请求,由于妻子流掉时的月份很小所以恢复得很快,她在家休息了整整一周之后返回了教师工作岗位,这件事情本该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去,但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还是引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傍晚,我准点下班后照例去妻子的学校接她下班一起回家,我们有说有笑的打开房门却发现老妈坐在沙发上。
其实这也不奇怪,老妈有我家钥匙,她会不定时地来我家送一些生熟菜肴并且顺便打扫一下卫生,我妈从不会去翻我们的东西,这些都是这么多年来大家相处下来形成的默契。
“妈,你来啦。”我笑着说道。
“嗯。”老妈坐着没动回应了一声。
“妈,我们路上买了些菜,一起吃吧。”妻子甩了甩手里的塑料袋。
“心悦,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老妈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哦好的。”妻子边换拖鞋边说。
我接过妻子手里的熟菜拿去厨房。
“建豪,放好了你也出来。”
“怎么了?”我终于闻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妻子没有去换衣服,直接坐到了老妈的身边。
“心悦,我这个婆婆不算很难相处吧?”老妈说话时语气很平和,但是眼睛直视着妻子,那种压迫感连我都感觉到了。
妻子有些不安,“妈你怎么说这个呢?我一直把你当成妈妈来看的呀。”
“我心里想些什么其实你们也都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们夫妻俩的生活,我不愿意去逼你们做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一下不是很难吧。”
我已经有一种隐约的感觉是不是事情穿帮了,但是只要不说破就决不承认,万一老妈说的是别的事呢?
妻子有些局促不安了,“妈,我们真的没什么事瞒着你的,你到底说什么呀?”
老妈慢慢从身后拿出一张纸放到我们面前,“这就是你们说的什么都没瞒着我?”
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凑近一看,果然是那张手术单,穿帮了!
“我总算知道了,我在你们心里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刁老太婆,你们认准了心悦把孩子流掉我会无理取闹是不是?!”老妈拔高了音调,但是声音却有些哽咽了。
妻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
“是啊,我想孙子都快想疯了,小区里那些老头老太每次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慧娟啊,你儿媳妇怎么还不生啊?’但是我把这种压力带给过你们吗?”老妈说着指着我,“我一说这事你就跟我打哈哈捣糨糊,我不是个老顽固,我理解年轻人重事业的想法,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总得让我知道一下吧?啊?你说,心悦的小月子谁照顾的?干嘛不找我?”老妈几乎对我在咆哮。
妻子低着头嘤嘤的哭着。
我也低下头,嗫嚅道:“我们,是叫倩怡来照顾的。”
“倩怡,倩怡自己才多大?这东西她有我懂得多吗?你们是还年轻,但是心悦是第一次,你怎么能这么草率?万一没坐好落下病根会影响女人的一生的你知道吗?你个混蛋东西!”说着劈头盖脸就拿巴掌往我身上招呼。
“是是是,这次是我不好,是我草率了。”我慌忙赔笑着说道。
老妈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而摸着妻子一头长发,“心悦,孩子啊,不管什么原因你们把孩子打掉了妈很难过,但是妈更心疼你你知道吗?女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
妻子边哭边点头。
“唉,好了,不哭了,妈今天不是来骂你的,妈只是觉得这件事你们处理的不对,这样,听我的,你把这件事老老实实告诉你爸妈,让他们也知道。”
妻子哭着摇了摇头,一脸的畏惧,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我。
“老婆,听妈的,一会儿我来打电话。”我向她投去鼓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