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我的耳边出现了很多声音,很嘈杂,有孩子的哭声,有大人的哭声,有争吵声,难道我真的被那段视频带入了地狱之中?
不对,鼻端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勾起了脑海中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小时候发烧被父母连哄带骗拖去社区医院打针吃药,这种味道始终和病痛联系在一起,让人感觉非常不好。
沉重的眼皮似乎有千钧之重无法抬起,但是我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待久的人,每次挣扎时那一抹投进眼睑的光亮让我忍不住一次次去尝试追逐光明的感觉,终于,我用尽全力打开了一条缝隙,刺眼的白炽灯光射向我的瞳孔让我不禁轻呼一声。
“医生!医生!爸!妈!建豪醒了!”一个女人兴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双眼在明亮的灯光下还不能完全视物,我举起一只手掌去阻挡刺眼的光线,随后一阵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
“建豪啊!哎呀你怎么回事啦?吓死妈妈啦!”是老妈略带哭腔的声音。
一滴冰凉的水珠滴落在我的面颊,冰冷的感觉让我回了回神,稍稍适应光线的我努力睁开眼睛,出现在面前的是三张人脸,妻子和老爸老妈。
妻子正在掩面低泣,刚才那滴水珠正是她的眼泪。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太累了吧。”我故作不在意地说道,但是我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故意回避着妻子。
“你们都是病人家属是吧?”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来到面前。
“是的医生,我是他妻子,这是他父母。”妻子说道。
“医生,他是怎么了?”老妈急声问道。
“嗯。”医生看了几人一眼,低头翻起了报告,“病人平时有接受高血压治疗吗?”
“高血压?没有啊,他身体一向很好的。”妻子说道。
“高血压平时不一定会有明显病症的,他刚才送进来的时候上面的舒张压超过一百八了,这已经很吓人了,但是别的体征都还正常,他的晕厥应该是和血压有关的,家里有遗传史吗?”
“有的,我有轻度高血压,我母亲也有。”一直没说话的老爸开口了。
“根据检查,他应该是有原发性的高血压,既然这次发现了就要开始接受药物治疗了。”
“医生,那……高血压为什么会昏倒啊?”老妈还是对我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
“哦,这说不准的,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会导致各种情况,如果是受了明显的外部精神刺激或者过度劳累都会引发他这种情况。”
医生说话的时候我扫视了几人的表情,老爸老妈一脸茫然,而妻子脸上则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愧疚。
老妈看看我又看看妻子,“建豪啊,你当时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这几天可能是加班累了点,当时想站起来,结果一阵天旋地转就不知道了。”
“你也真是的,新公司是不是很忙啊,要赚那么多钱干嘛?身体最重要呀。”
“没事的,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医生,那我现在血压多少啊?”我问道。
医生看了看床头的监护仪,“现在是92/135,其实还是处于一个临界值,反正你这药是一辈子吃定了,先从小剂量的来吧,看看能不能控制住。”
“医生,那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啊?”老妈问道。
“再观察观察,没什么事天亮就回去吧。”医生说着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听了医生的话我这才注意到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爸妈,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这里心悦陪着就行了。”
老妈看了看我,眼里是藏不住的忧虑和心疼,这时候老爸扯了扯她。
“儿子说的对,你也有神经衰弱,回去躺一会儿,明天儿子出院我们再来吧。”
“老爸说的对,你要是不放心就明天早上来接我出院吧。”我接着老爸的话头继续劝老妈。
“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心悦辛苦你了。”
“没事的妈。”
送走了老爸老妈,妻子回到我的床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面对我直视的目光她不敢看我。
“看着我。”我的声音就像这色调冰冷的抢救室一般毫无温度。
妻子的身体抖了一下,使劲吸了口气把头慢慢转向我,她的脸色有些憔悴,一张花容惨淡的俏脸一点不像平时神采飞扬的陈大美女,这让我有些心疼。
我稍稍直起身,妻子见状连忙过来帮我。
“为什么骗我?”
“我……”妻子欲言又止。
“好,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骗我了,我不问这个了。”
妻子闻言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为什么是他?”
虽说没有镜子,但是我能感觉我的脸色一定冷得吓人。
“我……”妻子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
“陈心悦!是我给你的自由不够多吗?是我给你的放纵还不够你爽吗?昨天回来要跟我离婚,今天又给我这么一个惊喜,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爆发了,一开始还能稍稍压制住音量,到最后则是近乎咆哮。
夜间的抢救室谈不上人满为患,但是也住了不少病患,霎时间不少人都把头转向我们这里,有些好事的甚至带着热切的目光主动走进想要听个清楚。
“老公你别这样,我们回去慢慢说好不好。”妻子低声啜泣着说道。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公?原来你还知道有些事情要慢慢说?那你给我看那些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嘟嘟嘟……”
一串仪器的警报声响起,监护仪上的各项数据,血压,心跳,脉搏都在快速上升,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我再次无力地靠在了床头,我似乎是坐上了一架飞速旋转的木马,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快速流逝,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来抵御这天旋地转的感觉。
“老公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妻子被我的样子吓坏了,手足无措的扑到我身上搂住我的脖子,若是在以往,她这样的动作配上她身上的体香会让我非常舒适惬意,但是此时的我脑海中想到的竟然是她和陆大刚缠绵交媾时搂着对方脖子的样子,我感到一阵恶心,想挣脱但是却又无力做到。
“怎么了怎么了?”护士快步走了进来,“哟,升那么快!”
看来她是遇到了自己不能处置的问题,看了一眼读数就快步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医生进来了,只见他交代了护士几句,护士将一小支药水用针筒注射进我挂着的生理盐水中,仿佛熊熊燃烧的火堆被泼了一盆冷水,炽热的身体迅速冷却下来,原本涨到要炸开的脑袋也清明了不少。
“家属,我看你还是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们看着就行了。”护士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眼神看着妻子说道。
妻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嗯好的,麻烦你们了。”说这不顾背后射来的各种目光慢慢走出了抢救室,只是那背影看着实在是落寞。
我事后知道医生给我注射的是扩张血管和安神的药物,在药物的帮助下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能是用药的关系我睡得很熟,期间也没有做我认为会出现的各种噩梦,直到我的生物钟在六点半将我从睡梦中叫醒,其实另一个原因是被尿憋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