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紧追不舍的“西海霸主”猛然间停下,他刚刚发现,被留在原地的家伙已经失去联络。
那片战场虽然被屏蔽,灵甲上的联络装置却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失去联络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灵甲受损严重,要不就是此人已经死了。
一想到这些,卡特因立刻联络前线指挥部。他想知道指挥部是否已经和前锋兵团取得联络。
很快答案就有了,回答是否定的。
如果只是灵甲受损,这点时间已经足够那个家伙把两万德雷达瓦骑士杀个干干净净,同盟用来屏蔽通讯联络的基地站也会被砸个粉碎。现在这些都没有发生,证明那个家伙已经死了。
一想到这些,卡特因心里格登一下,他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他们现在干的事已经破坏原有的规矩。
本来他们欺负昆塔古姆冈特荒漠各国没有灵甲,所以规矩破了也就破了;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落入圈套。
万一这是同盟的阴谋,让他们先破坏规矩,这样一来同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以牙还牙。
到了这个地步,“西海霸主”卡特因后悔了。
他本来没有要破坏骑士规则。当初的计划是,他们悄悄到达前线,然后亮明身分,荒漠各国如果不想遭受损失肯定会让出一条道路;如果那些游牧民不答应,他们也就不客气了。
这同样不符合规则,却又算不上犯规,只是打了个擦边球。
现在一切都完了。
“西海霸主”停了下来,九个天阶骑士自然而然也停下。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总共十一个联络标志,现在其中一个已经熄灭。
这时,突然卡特因身后空气一阵扭曲。
和被杀的天阶骑士比起来,“西海霸主”不管是感知力还是反应速度都强得多,他瞬间一闪,身体滑开十几公尺,躲开那致命一击。
看着凭空出现的那道黑色裂缝,“西海霸主”的脸色一阵发白。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是他能猜到是什么人来了。
刚才出现的那道裂缝是穿越空间发出的一刀,而这个世界上能够穿越空间的只有一部神甲,这部神甲就落在剑圣马克斯的手里。
对于马克斯,“西海霸主”卡特因比任何人都熟悉;二十年前他曾经向马克斯发起过挑战,最后他输了。
他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事后马克斯对外面说起那次对决,总说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无几,能够获胜只是运气好。但他很清楚,他和马克斯之间确实存在很大的差距。
眼前这道黑色裂缝让他骇然,他所知道的马克斯没有这么厉害。
这二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关注着马克斯,直到战争爆发之前,这种关注才不得不停止。
至少在战争爆发之前,马克斯还发不出如此犀利、能够破开空间的一刀。
“西海霸主”卡特因只感觉到嘴里发苦。就像他稳克罗拉莉丝一样,眼前这能斩破空间的一刀正是他的克星。
同样走以力取胜的路却有两个方向,他追求的是沉稳厚重,如山岳一般;眼前这一刀却是聚力于一点,追求无坚不摧。
他走的这条路要容易得多,只需要循序渐进,有足够耐力和毅力,再加上一点点机遇就可以有所成就,不同的是成就高低。
后面这条路不好走,刚则易折,刃薄易崩。但走这条路的人进展会非常快,而且一旦走通,威力绝对令人感到恐怖。
他又有些茫然。
当初他向马克斯发起挑战时,马克斯走的是平衡之路。
虽然有些弄不明白,但是他没有怀疑那是另外一个人。这部能够穿越空间的神甲是马克斯一脉传承的宝贝,而且除了这一脉的人,外人根本没有办法驾驭。
再说,踏上顶峰之后,为了追求更高的高度,放弃原来的路、重新走另外一条路,在圣级强者中并不是没有先例,只不过最后成功的例子不是很多。说不定马克斯的运气好,所以他走通了。
虽然心中不忿,卡特因却不敢显露出来。
马克斯到了,再加上前面那个女人,对方已经有两个圣级强者。他不相信同盟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会不搭配几个天阶骑士。
也不需要太多,只要来五、六部灵甲就足够把他们这些人全都留在这里。
几乎在一瞬间,“西海霸主”已经做出一个决定:他把联络信道调到近程模式。
在这个模式之下,只要方圆五十公里之内有另外一部灵甲(或神甲)就可以互相联络。
这种模式用在敌对双方有什么话要谈的时候。
“马克斯,我知道你在这里。有一件事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接走。”
西海霸主一边说,一边向手下打暗号。
刚才凭空出现的黑色裂缝,同样也把那些天阶骑士吓了一跳。
他们也想到了,来的人是剑圣马克斯,毕竟那部外号“大门”的神甲实在太有名了。
这诡异的直接割裂空间的一刀,更是让他们毛骨悚然。所以卡特因一打暗号,这些天阶骑士立刻两人一组,互相错开着面对面站立。这样他们可以看到对方的背后,一旦黑色裂缝再次出现,他们就可以推开对方。
“卡特因,你猜错了。”
数十公尺外的空气一阵异样扭曲,老伯缓缓地冒出来。
那些天阶骑士里有一大半人不认识这位老人。身为剑圣马克斯的师傅,老伯是老古董级的人物,他退隐时,很多天阶骑士还在荣誉境界努力呢。
不过“西海霸主”卡特因却认得老人,正因为认识,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几分。
说实话,他情愿看到马克斯出现。
敌方又多了一个圣级强者,而且还是对力量研究得最透彻、实力最为强悍的那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没想到您终于突破最后这道关卡。”
这位“西海霸主”在老伯面前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你这小子不太讲规矩吆!”
老伯毫不客气地说道。以他的身分,确实有资格倚老卖老,再说这次他抓到卡特因的痛脚。
“这是我管教不严,手下的人擅自行动,逼得我不得不动手。”
卡特因朝刚才自作主张的两个天阶骑士一瞪眼,这事根本是他们搞出来的。
“西海霸主”心里感觉挺无力。
如果西斯罗是帕金顿或奥摩尔那样的帝国,下位者对上位者必须服从,肯定不会有类似的事发生。
可惜西斯罗是联邦制的国家,那两个家伙在各自诸侯国里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所以才会自作主张。
“好,说得好,说得很好听。”
老人不完全在说反话,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你手下的人喜欢擅自行动,你自己有没有打算也擅自行动一次?现在西斯罗的局势可不太妙啊!”
卡特因的心猛地一抽,虽然不是很明白老人的意思,但是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西斯罗别的地方都不错,唯独联邦制国家这一点有些麻烦,人一多,想法就多,想做出什么决定也就不太容易,所以眼看别人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你们的人却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被控制住……”
老人轻轻摇头,似乎挺为西斯罗联邦可惜。
卡特因当然不会上当,如果一、两句话就把他挑动,那么他就不是顶级骑士,而是顶级猪猡。
不过他没打算反驳,毕竟被弗兰萨人掐着脖子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他如果解释的话,只会越描越黑。
老伯原本没指望靠一两句话就能说动这个家伙,反正参谋总部的那帮人早就制订好计划,不怕这个家伙不入瓮。
没有继续啰嗦,老人直接发了一个通讯频道过去。
卡特因一愣,不过他最终还是接通这个频道。
刚一接通,他看到老人又给了他一个通讯频道。
这是为了安全,卡特因也希望尽可能小心一些,所以他立刻接通那个频道。
第二个传讯通道一开通,前一个自动撤销,再也没有人能知道老伯和卡特因交谈什么。
“那支溃败军不可能全都过去,不过你们的人要走就走吧。”
老伯按照联合指挥部高层的意思说道。
“西海霸主”卡特因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喜,但转眼间这丝喜悦消失得无影无纵。
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如果西斯罗联邦二十万人马被救回去,包括弗兰萨帝国在内的十八万人马却尽数留在这里,会是什么结果。
附庸国会不会产生异心先不管,对弗兰萨帝国肯定无法交代过去。
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西斯罗肯定要按照老头刚才给的暗示,和弗兰萨帝国彻底翻脸了。
但是他又不能不这么做。那二十万人马是西斯罗联邦的精锐,而且是在罗索托战场上经历过惨烈战斗的军队。有他们在,联邦或许还有希望保得下来;如果这支军队被彻底消灭,不只是兵力上的重大损失,对于士气的打击将更令人担忧。
卡特因在心里权衡利弊。
他不会傻呼呼地想要继续和同盟开战。对方有两个圣级强者,其中一个还是马克斯的师傅,修练的战技可以克制他,他的脑子没坏,也还没活够。
再说,他看到老头也成了圣级强者,对战争的胜利已彻底失去希望。
当初联盟敢于向同盟发起挑战,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联盟在顶级武力上已经能够和同盟抗争。
而且弗兰萨帝国私底下还藏着后招,如果需要的话,他们能在短时间里制造出三个圣级强者。
当初得到消息,利奇身边充当保镖的女天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瓶颈,成为圣级,他们已经感到事情不妙。
虽然名义上同盟只有三个圣级强者,但按照惯例,帕金顿圣国总喜欢留一手,往往会藏起一个圣级强者,所以当初他们计划以六敌四;多了那个女人就变成了以六敌五,其中马克斯又算是一个半的圣级强者,因为他的实力超出其他人。
现在这个老不死的也成了圣级,而且这个家伙和他徒弟一样,实力都比其他人强得多。
卡特因知道,联盟算是完了。
接下来,西斯罗联邦必须考虑的是能不能自保。
看到卡特因已经心动,老伯适时推了一把:“记住这个频道,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和这边的前线指挥部联络。”
这原本就是联合指挥部高层研究很久之后所制订的策略,只不过之前被当做备用方案。在刚才罗拉莉丝发出警报之后,联合指挥部高层一方面让他过来救援,另外一方面也拿出备用方案。
刚才你死我活地厮杀,转眼间做起交易。
这就是战争。
联盟的接应部队在折损前锋之后,不得不停了下来。同盟这边,两万死里逃生的德雷达瓦骑士也退回紧急构筑起来的防线。
一时间,战场变得一片寂静。
两天之后,从罗索托前线撤下来的联盟西线部队突然发起猛攻。
原本被认为很难被攻破的那道防线居然像纸片一样被撕开了。
二十万西斯罗联邦的骑士从撕开的破口一涌而出,而在防线南边,负责接应的部队立刻迎上去,两路人马迅速会合。
紧接着,戏剧性一幕出现了。
那条一撕就破的防线突然变得坚不可破,将剩下没有逃脱的十八万联盟军队团团包围。
激战三天之后,荒漠各国的军队以牺牲十二万五千余人的代价,将这支残军尽数歼灭。
罗索托战役到此终于画上一个句号。
在长达两年的战争中,联盟总共损失了一百二十九万骑士,更有将近四百六十几万普通士兵命丧在那片茫茫雪原。
同盟最凄惨的是走廊地带各国。
先是遭到联盟西线部队的攻击,损失几十万人马;被征服之后,各国的一线兵团大部分被抽调北上,人数将近百万。这些人前期被当做炮灰消耗,后期因为走廊地带各国出现反复迹象,联盟先下手为强,把剩下的骑士全都杀了。
再加上过去的一年里,德雷达瓦两次侵入走廊地带,又杀掉二十多万骑士。
这次各国重新投靠同盟,负责阻挡联盟西线部队的归路,更是把最后的一点兵力也折损得干干净净。
此刻的走廊地带各国,除了未满十二岁的少年,剩下的骑士不到两千人。
在凄惨程度上排名第二的是罗索托帝国。
以一国之力正面扛住联盟西线十几个国家的大军,还要加上被征服的走廊地带的各国军队,他们的损失之大,甚至连罗索托人自己都算不清了。
仅仅只算战死的骑士就超过二百三十余万,折损的普通士兵更是不计其数,平民的死亡数字根本没办法统计。
至于最后出战的荒漠各国,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也损失近四十万人马,折损率达到百分之四十七。
在拉森霍格尔,西斯罗联邦国会厅里。
样貌猥琐的特使正指着国会议员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国会厅四周站着一圈弗兰萨帝国的士兵,他们手里握着火枪,枪的顶端已经上好刺刀。
“你们敢说你们没有和敌人勾结?为什么只有你们的二十万人逃回来?撤退之前还有一百多万人马,就算到达最后那道防线也还有三十八万人马,偏偏最后只有你们的人逃回来……别对我说什么你们的人实力强悍,这种话只能用来骗鬼,城外就有我们的骑士兵团,我可以下令让你们逃回来的那些人试试……逃回来的那些人不是强悍吗?二十万人居然只死了不到三千,这恐怕要有以一当十的实力才能做到吧?等到那些逃兵回来之后,我就这样测试!也不需要十个打一个,我这个人特别好说话,五个打一个好了……”
特使手里怜着皮鞭,鞭子用得舶舶直响。
“你只看到我们有二十万人逃回来,你为什么不算一下我们总共损失多少人马?你们又死了多少人?你怎么不说你们的人有整整十二万坐船溜了?半路上又有一万五千多人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最后损失的只有十万左右。我们的人呢?仅仅骑士就损失四十多万,其中大部分都是你们接管指挥权之后损失的。”
几位副议长中的一位终于忍不住跳起来。
西斯罗联邦不是铁板一块,有人愿意做缩头乌龟,有人却没有这种“涵养”那个特使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敢不服气。
他猛地在一张桌子上抽了一下,冲到那个副议长面前大声骂道:“你居然还敢说这话!负责殿后的是我们的人,那时候你们的人在逃命。在撤退的前半段是我们的人指挥,虽然有些损失,但是大部分人马还是撤回来。同样也是我们的人想到借着那场大雪尽可能地往南赶,你刚才所说的一万五千人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指的想必就是这件事吧?我们的人为了大家都能撤回来,浴血奋战,你居然敢说这话?就是因为之前损失惨重,所以我们才把指挥官交还给你们,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被你们出卖了。”
对于这番控诉,底下的议员也没办法反驳。
弗兰萨帝国做事不太让人舒服,但弗兰萨帝国骑士在战场上的表现确实让人无话可说。虽然免不了把别人当炮灰,不过弗兰萨人比较注重大局,该冲锋的时候,他们总是冲在最前面。
与之相比,西斯罗联邦在这方面就没有那么硬气。或许是因为联邦制国家喜欢算计来算计去,所以西斯罗军队在战场上常常因为一些利益问题,以至于做一些没有意义、甚至对大局有危害的事。
“这次大溃败本来就是因为你们的缘故。你们没有来之前,战事进行得非常顺利……”
另外一个议员站起来,他之所以敢说话是因为特使居然和他们对骂。
这只证明一点:弗兰萨帝国不希望联盟破裂。
之前弗兰萨帝国突袭拉森霍格尔、控制议会和军队,他们不敢做出太激烈的抗争,就是因为他们不清楚那位皇帝陛下的心思。他们害怕那位越来越神经质的皇帝会大开杀戒。但是几个月下来,乔治五世的底线已经被他们渐渐摸清楚。
那个特使也知道事情不妙。以前他来国会厅只有他说话的分,底下的人只有听着并默默承受他的辱骂,但现在居然接二连三有人跳出来。
问题是他也感觉为难。帝国高层不打算吞并西斯罗联邦,而他以前逼得西斯罗人太紧,已经没有更进一步的余地,如果再施加更大的压力,驻拉森霍格尔的指挥部绝对不会继续配合他。
这位特使感觉有些骑虎难下。
突然,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剑光破门而入,这道刀光像是长了眼睛,在国会厅里绕了一圈。
刀光过处,那些手持火枪的士兵全都被拦腰斩断。
这一切都在瞬息间完成,等到国会厅里的议员们反应过来,已是一地血腥。
这位特使吓坏了,他感觉大事不妙。
他知道,帝国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同样惊呆的是那些议员们。即便是他们之中最强硬的人物,也没有想过要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对付弗兰萨人。
门缓缓打开,十几个人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西海霸主”卡特因。
卡特因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他的身上却散发阵阵煞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位特使鼓足勇气质问。他已经完全豁出去,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多么献媚服软,西斯罗人都不可能放过他。既然迟早都是一死,为什么不表现得硬气一些?
“很简单,我的人已经重新夺回拉森霍格尔的控制权。”
卡特因不是说给特使听,他同样也告诉底下的议员,此刻拉森霍格尔是怎样的情况。
“你疯了?这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同盟已经打到边境线,你还去招惹弗兰萨帝国?”
一个议员跳起来。不只是这个人惊怒交加,底下有不少议员都脸色发白。
卡特因没有回答,他身边一个天阶骑士突然抬手一指。
之间一道剑气从他的指尖射出,瞬间将那个议员的脑袋洞穿了。
剑气从前额射入,从脑后射出,出来时呆着鲜血和脑浆。
虽然刚才已经杀了许多人,但是那些士兵的死亡只是让议员们感到惊慌,他们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安全也收到威胁。此刻他们终于知道,一不小心他们也可能送命。
恐惧顿时笼罩在这些议员的心头。
杀人的天阶骑士朝身后的一个副官低声喝到:“去查查这个人是谁,然后处理一下,现在需要的是安定,我不希望看到意外发生。”
这话说的非常平淡,但国会厅里鸦雀无声,所有议员都面如土色。
他们现在知道,事态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糟糕。
现在不是同盟攻打过来的问题,也不是弗兰萨帝国事后会不会采取行动,而是军队叛变了。
战争时期,特别是国家局势不妙的时候最容易发生军人政变,那是因为以往积聚起来的不满和失败阴影造成。
感到恐慌的不只是议员。刚才还想表现得强硬些的特使,现在已经有些站立不住。
这些骑士连自己人都杀,还不给任何理由,一句话不对就动手杀人,而且一旦开始杀人就会斩草除根,说明这些骑士已经毫无顾忌。落在这种人手里可不是一死那么简单,到时候可能想死都死不了。
不过此刻根本没人搭理这位特使。卡特因推开年迈的议长,自己站在正中央的的高台上;他看了看左右,缓缓地说道:“驻守拉森霍格尔的两个骑士兵团已经被彻底解决,现在除了那几座港口,其他弗兰萨帝国的驻军也已被控制住。”
底下鸦雀无声,没人敢质疑“西海霸主”的话。此人身为西斯罗联邦仅有的圣级强者,和剑圣马克斯在卡佩奇的地位一样,虽然他没有担任任何职务,但是一句话,西斯罗联邦所有军队全都会听从他的调配,效率甚至比西斯罗统帅部还要高。
当初弗兰萨帝国能够突袭拉森霍格尔,进而控制整个西斯罗联邦,就是因为联邦内部想做出某个决定,需要来回交换意见,对于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实在太慢。等到国会被控制之后,又因为联邦制本身缺陷,在外力压迫下,他们很难取得相同意见。
但这次情况正好反过来。
“西海霸主”决定挣脱弗兰萨帝国的控制,他根本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他的手里有接应部队的二十万人马,还有撤退回来的远征军二十万人马。在这种情况下,统帅部和各诸侯国剩余的军队也不得不投向卡特因。
与之相反的是,弗兰萨人却来不及做出反应。这次换成他们不知道怎么做,当身边的联邦部队表现出敌意时,他们必须和驻拉森霍格尔的指挥部联络,而那个指挥部是卡特因第一个解决的目标。
等到发现联络不上驻拉森霍格尔的指挥部,那些弗兰萨驻军再联络国内时切都已经晚了。
拉森霍格尔发生军人政变的时候是晚上九点,这时的弗兰萨首都索贝却是凌晨两点,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刻。
一阵急促脚步声闯进弗兰萨皇帝乔治五世的卧室。
乔治五世是十二点左右休息的,现在正是刚入梦的时候,却被人强行叫醒,心里自然不会舒服,但是他也知道,会在这时候把他叫醒肯定有大事。
“拉森霍格尔发生政变,卡特因控制西斯罗,他把我们的人全都杀了。”
带消息来的是情报部的联络官,他说的时候心中异常忧郁,因为情报部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因此迁怒。
乔治五世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身体微微一晃,然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快!来人!传御医!”
房间里顿时乱成一团。
“别……”
乔治五世举起右手,轻轻地摆了摆,片刻后他颤巍巍地站起,朝周围的人说道:“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下。”
这个命令让宫廷侍从和联络官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要不要听从命令,万一他们出去之后,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但抗令的话,陛下只会越发恼怒,如果气出毛病,他们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下了旨意之后,旁边的人都没动,乔治五世确实气得发疯,好在他马上冷静下来。
一旦冷静下来,他知道底下的人顾虑什么。
“把顾问团的人全都召集到这里,让御医也过来吧,我在会议室等他们。”
乔治五世甚至连换衣服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穿着睡袍朝会议室走去。
索贝虽然地处南方,但是十二月的天气仍旧显得寒冷。
这里又是山里,旁边就是湖泊,一到夜里寒气逼人。
自从联盟西线各国遭遇轰炸之后,他再次搬到这个位于山谷中的秘密隐蔽所。
现在他连树林里的那排森林小屋都不敢住,就怕同盟会来轰炸,最后把当初在山体内部挖出来的一座储藏室重新布置,做为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因为条件有限,这个寝室很小,办公室就在旁边。那里原本是走廊,所以显得狭长,放置长桌和两排座椅之后,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里的装修也显得异常仓促,因为担心气味难闻,所以连墙壁都没有刷,只用大幅旗帜将原来的墙壁遮住。
一进入会议厅,乔治五世径直坐在宝座上。
几个宫廷侍从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将灯打开。此刻谁都知道皇帝陛下的心情非常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会议厅门口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乔治五世想要召集的那些人全都住在这片山谷之中。其实他们早就醒了,在这位陛下得到消息的同时,他们也知道西斯罗联邦发生的事,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他们要先碰个头,必须确认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些人都很清楚,西斯罗人会在这个时候造反,主要的原因是联盟大势已去,其次就是前一段时间他们逼迫得太紧,让西斯罗人再也没有退缩余地。在这种情况下,西斯罗人不是彻底妥协,从此沦为和那些附庸国等同的地位,就是像现在激烈反弹。
当初他们以为西斯罗联邦意见不统一,绝对不会走这一步,却没有考虑到他们的步步紧逼和强力压迫让西斯罗高层恐惧和屈服的同时,也削弱他们的控制能力,更让联邦政体内部互相牵制、互相约束的特性也一起消失,最终导致这场军事政变。
虽然很清楚根源所在,但是他们不能对陛下明言。
当初对西斯罗联邦采取强硬措施是他们的建议,而这个建议又是顺着陛下的意思提出来的;此刻如果把责任归咎到这上面,那么他们全都有错,陛下本人则是罪魁祸首。
想必陛下不会愿意听到这样的话。所以他们要另外找原因。
最容易找到的原因就是敌人太狡搰了。很明显,同盟放过二十万西斯罗大军是关键所在,而驻拉森霍格尔的全权特使在处理此事的时候,采取错误方式,导致裂痕进一步加大。
高级参谋们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统一口径,同时也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替罪羊。
他们肯定陛下能接受这个理由,也会认可这个替罪羊,反正那个家伙本来就是用来干这种活的。
商议妥当,高级参谋们终于进入会议室。
出乎众人预料的是,乔治五世根本没提他们商量了半天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你们告诉我,西斯罗的局势会变得怎么样?他们会不会加入同盟?”
高级参谋们面面相觑,他们来这里之前没有商量过这件事。
好在,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所以他们正大光明的交头接耳。
这些人的脑子确实不错,专门能力也非常出色,只用了片刻工夫就从一团乱麻中,理出一些头绪。
只见一个高级参谋上前几步说道:“陛下,请您放心,西斯罗人就算想投靠同盟,同盟也不会接受,因为现在的他们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反倒像是一块肥肉。情报部肯定已经告诉您,同盟让昆塔古姆冈特荒漠各国出兵的时候,曾经许诺给予丰厚补偿,单单抚恤金就是一大笔开支。帕金顿、奥摩尔和卡佩奇恐怕不会愿意掏腰包,那么只有从战利品上打主意。”
乔治五世已经不记得他是否看过这个情报,或许看过,但是他肯定记不住。
对于此人的分析,他倒是能够接受。易地而处,他同样也不会接受西斯罗的投靠。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乔治五世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一件事。
“封锁消息,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高级参谋轻松一笑:“西斯罗人肯定已经派出秘密特使,向同盟表达希望退出联盟、加入同盟的要求。但是他们不会公开这件事,那样就实在太傻了。一旦被拒绝就是真正的骑虎难下,所以这一切只会秘密进行。刚才我也分析过,同盟肯定不会答应他们的投靠,而西斯罗人已经得罪我们,他们将会彻底孤立。就像当初我们把被踢出局的罗索托当做软柿子一样,我相信同盟也会把西斯罗当成首要目标。”
乔治五世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难看。
西斯罗人抱起石头硒自己的脚,这或许是他最希望听到的一件事。
这次的事件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刚才他一直想着调集大军将这个过往的盟友灭了,但一想到囤积在边境上的一百多万奥摩尔和卡佩奇联军,他不敢再有这种想法。更何况最近两天,同盟的飞翼开始轰炸他的国家,已经有六座城市被炸成废墟,这是大规模进攻即将开始的征兆。
刚才他吐血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实在没有比被人背叛却无法给予背叛者惩罚更难以忍受的事。而且对背叛行为无法进行制裁是个坏榜样,肯定会有人有样学样。
乔治五世担心的是毕克拿共和国。
和西斯罗联邦被打残了不同,毕克拿共和国的实力仍旧是完整的。
再加上之前弗兰萨成功突袭拉森霍格尔,一天之内控制住西斯罗联邦,这件事让联盟其他国家全都心生警戒。
毕克拿人以加强防御做为借口,对所有过往车辆加强盘查,而且对过境军队实施全程监控,更是不允许他国部队靠近首都莫西亚,防备之心可见一斑。
“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
乔治五世仍旧不死心。
那位高级参谋轻叹一声,他知道皇帝陛下咽不下这口气,一心想要有所表示,可惜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再有丝毫任性。现在不只是联盟,就连帝国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陛下,一定要说现在需要做些什么的话……”
他迟疑一下,然后才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现在要做的,恐怕是进一步加强国内防御。”
那位高级参谋非常清楚用什么办法可以转移皇帝陛下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