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迤逦伸向远方,连绵的春雨中却有股肃杀之意。不远处刚刚流下的满地鲜血不知是否已被雨水洗刷,前方又有多少未知的血要流。
吴征横抱着栾采晴不敢直走山道,只敢在两旁的树林里行进。
一路施展全力纵高伏低,踏水无痕,行到山崖边俯瞰周围的数座山峰与参差道路。
方才与长枝门人大战了一场,闹出不小的动静,四周的燕兵都在向岔路口合围。
也幸亏吴征当机立断,否则陷入包围圈里又会是一场苦战。
“前面……不太平啊……”运足了目力看看前方的道路,吴征道:“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他们行动起来也快得很。”
“但是过了这一带,前面又会好上许多了。”栾采晴凝望吴征一眼,道:“既然不好闯,不如歇一歇,等他们来找。”
“能不能说些有用的话?福慧公主不会慧字全失,成了福气公主了吧?”
吴征恼怒道。
他原本带着伤痛情绪就不佳,深陷重围精神更是紧张,栾采晴一味说些妇人之见的话,着实让他心火直冒,忍不住就出言讽刺她不用动手就罢了,走路也不必了,连脑子也不用,光顾着享福来着。
“嘻嘻,人家心疼你,还不识好人心。”
“别别别,这当口你闹个什么?再闹下去我们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吴征愈怒。
栾采晴一贯说话都是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有时让吴征避之唯恐不及。
但眼下这个要人命的时候还说些不着调的昏话,吴征险些骂出一句猪队友。
“好啦好啦,消消气,我看你有些紧张,想找你聊聊天罢了。”
栾采晴撅唇一笑,又嗔又喜道:“你想清楚了没?要走就快些,不走……你还想把人家抱到什么时候?”
“额……”吴征猛省,将栾采晴放在一块树下较干燥的草地上,抹了把汗道:“是我不对,呵呵,真有些紧张。”
“哟,这还要赔不是么?不是我,你也用不着来这里趟火坑。说到底还是该我给你陪个不是才对。”
吴征说完话便沉默下去,也不知听没听见栾采晴所说,只双目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目光空洞,又似在出神。
“我们从这里的山崖攀下去进林子。林子里暗哨重重,但是这么大的地方,每一处暗哨的人都不会多,那难不倒你。我们可以放慢些脚步,摸到近前了你再动手杀人,手脚利落点叫他们发不出讯息。等那些同党发现了总要些时刻,我们少说能到前面那座山峰去,这一回咱们假装走山道,爬到山腰就转走山崖,你轻功不是很好么,攀个山崖总做得到,也花不了太多力气。”
栾采晴等候了片刻才悠然道。
“比我想的好得多,不愧是福慧公主。”
这一停足有两炷香时分,吴征平心静气了许多,也明白栾采晴一片好心,的确是想让自己歇一歇。
恶战连连,的确是身心俱疲失了方寸。
他定了定神,抱起栾采晴向山崖边走去。
“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桃花山,我娘一路都镇定得很,许多计策都落了空,她也没有心浮气躁的时候。”
吴征露出悠然神往之色,怀念道:“相比之下,我的武功还不如当时的她,论心智更是远远不如了。所以今日我做的远没有当日她做的好!”
“嗯。”
栾采晴短短应了一声。
两人到了崖边,春季多雨,崖壁上长满了青苔,被雨丝一浇湿滑无比。
吴征不敢托大,将栾采晴一条手臂环过自己肩头搭住,又绕过她的背脊托着腋下。
原本揽腰的姿势最佳,但那里栾采晴断骨未愈,吴征不愿增加她的苦楚。
两人跃下山崖,落下丈余的距离,吴征空着的单臂握爪如钩,在山石上一抓,单足轻点崖壁。
两人并未立时顿住,而是放缓了速度向下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彻底停下。
有了这段缓冲之力,栾采晴断骨处全然无恙,痛感极轻。
吴征依法施为,悄无声息地从山崖上爬了下来。
“其实你今日不如祝雅瞳,不在武功与心智,是你的心境不同。”
吴征初时还有生疏之感,不两回便熟极而流,下崖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份惊人天赋让栾采晴也不得不叹服,这才敢开口说话,不怕他分心有失。
“怎么说?”
“当日的祝雅瞳抱着决死之念,她愿意豁出一切去保你的性命,遇见什么她都不慌,只因她早准备好将性命留在桃花山。而你没有,祝雅瞳爱你至深,而你满心杂念,可没有什么为了我丢弃一切的念头。所以呀,你才会心浮气躁,瞻前顾后诸多犹豫。”
栾采晴语声细细,又幽又怨。
吴征默然片刻,道:“对不住,我娘那份情感太过特殊。至于我……我有一大家子人在,也做不到现下就绝然把命豁出去的准备。”
“我没有怪你,只不过把缘由说给你听,不必自责。”栾采晴嫣然一笑地自嘲道:“我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吴掌门舍身?”
吴征心中微疼,栾采晴笑得极美,但目中分明有丝落寞,他也还以一笑道:“当你是吴府的家人,我虽没有把命都拼出去的念头,但我也不会弃你不顾。”
“我当然知道,你们一府上下的人都不一样!其实我被抓的那一刻,你们虽先行离去,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不害怕其实与这个也有关。”
“栾仙子这么信任在下,幸何如之。不是啊,那你一见面就骂我脑子不清楚?”
“我又是欢喜,又是恼怒,难道你回来不是笨?可没说错你。”
栾采晴一横眸,瞪了吴征一眼道:“本仙子刁蛮惯了,生气了想骂就骂,怎么了?”
“我几时回过嘴?”说话间吴征已跳下山崖,再次横抱起栾采晴道:“噤声。”
栾采晴撅唇成圆,唇瓣颤动却不发出声音,看唇形的意思是:“我虽不能动,也会全力助你回府与娘子团聚。”
山林幽暗,似乎处处都是危机,不知哪里就会冒出来一杆夺命的利刃。
吴征不敢下地,还是纵身上树,担心地上被人预埋了些陷阱难以察觉。
林子里岗哨重重,吴征也不得不放慢行程,三步一停,确认无虞了才猫着腰施展轻功在树杈间跳跃。
自幼苦修的轻功让他带着一人,也像两片黏在一处的枯叶,被清风吹拂着飘荡。
“这里左近没有其他人,我去解决了前面的岗哨。若有什么危险我会立刻赶回来,你安心呆着。”
吴征临空写画,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方的一个暗哨共有四人盯守,早被他听得真切。
放下栾采晴,不由自主地抹了把额头汗珠。
美妇的胸脯实在太过硕大挺拔,进入树林后一直猫着腰,难免与这对儿山峰太过接近,吴征不得不伸平了手臂将她托得远一些。
这姿势大耗体力不说,那幽甜的乳香有若实质,一边将面颊熏得暖烘烘的,一边又直往鼻尖里钻。
吴征颇觉尴尬,禁不住一头冷汗。
雨点落在密林之顶,再汇聚成一颗颗大大的水珠滴落,打得林间滴答作响。
吴征倚着树干滑了下去,轻手轻脚前行几步,灵猿般扑在一颗大树树干上隐藏行踪。
这里的暗哨当是羽林军中的斥候一属,耳目灵便,又善于下陷阱暗桩,还隐藏得极深。
四人选择的位置又巧妙,互相看着战友视线的死角,但有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
四人隐在暗中,吴征居高临下也将他们的呼吸声听得真切。
原本用暗器直接射穿他们的咽喉是最好的法子,但吴征暗器功夫不佳,此刻心里不禁对向来忽视这门本领有些懊悔。
借着一记雷声闷响,吴征双足一蹬从树干上电射而出。
离他最近的那名暗哨身处视线不及之处全无察觉,似在梦中觉得脖颈一热,碗大的头颅便飞了出去。
吴征在空中一旋身,砰地一脚将腾空的头颅踢飞出去,落地时正踩在尸体上一弹斜斜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仅是电光石火般的一瞬,四名暗哨一人被长刀斩落头颅,一人被踢出的头颅撞中胸口,仿佛吃了一记重锤胸骨尽碎,鲜血狂喷倒地,另两人这才看清有敌来袭。
一人刚想高呼示警,就见一道比雷霆更加晃眼的刀光在视线中飞速逼近,噗地一声如中败革从他头顶砍入直达胸口,险些将他分成两片。
仅存的一人亡魂大冒,吴征电射般扑到身前半丈处,他口一张尚未呼喝出声,吴征凌空拍出一掌!
掌风逼人令他胸口一窒连声响都发不出,手中的朴刀刚刚举起,吴征已一指点在他眉心,登时毙命。
这一下兔起鹘落,前后不过一眨眼的时分,吴征仍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不停蹄地跃回安置栾采晴的树杈,抱起她向前飞去。
“我记下的联络暗号共有四种,最多半柱香这里就会被发现。”
暗哨之间自有通气的密语,栾采晴虽受重伤,功力仍在,进入山林后暗暗记忆,又计算时刻,已摸出了些大概。
“嗯。”
每一次出手,吴征就觉内力空虚了一分。
胸口的伤势又让他不敢随意搬运周天,让丹田复又充盈,深陷重围,更不敢入定打坐。
他微微一笑道:“半炷香后哪还找得到我们?”
“暗语你听清楚记在心里。”
栾采晴不理会他的故作轻松,将暗语说了几遍,还特意说清了暗语间的窍门。
待吴征复述无误才道:“前面还有拦路的暗哨,解决完我们就留在那里歇一歇,用暗语蒙混过关,等入了夜再走。”
“胆子还真不小,不太好。”吴征不以为然道:“太托大了。”
“我很冷。”
栾采晴板着脸瞪着明眸,似对吴征的粗枝大叶很是不满。
雨中行走,栾采晴披在外的长裙几乎湿透,又被吴征点了穴道内力受制,春末的雨滴还是凉意十足的。
“一时疏忽了,我的错。”
吴征弯过手臂,手掌抵着栾采晴背心,运起些内力从灵台输了过去,道:“我的脑袋最少值一个万户侯,他们不会轻易被骗过去。”
“暗桩之间联络的空隙足有两炷香,我们至少能骗一次,前后就能歇上四炷香,有什么不好?”
“要是平日你这么说,我就听你的。但是今日,我不想有一丁点意外。与其去火中取栗,我更相信我的武功。只要不是被团团围困,这里的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吴征看了看天色,道:“天黑之前,栾楚廷的两个护卫就会赶回来,我们得抢先到你修行的山峰去才成。对了,你为什么觉得那里能安全扛过去?”
“到了自然知道,好了,我不冷了。”
栾采晴看吴征微锁双眉,一脸凝重,不禁露出些温柔之意道:“你留些力气应付前方的劲敌吧。照我猜,过了这片林子,前面的每一座山都不会容易。方才你有碰到陷阱么?”
“没有,我也觉得很怪。”
吴征拔掉之前暗哨的时候无比谨慎,连下地都不敢。
这里不比桃花山,燕国重地兵源充足,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各种陷阱机关。
像刚才那四名暗哨,只消在身边的草丛里藏些捕兽夹,钢钉之类,吴征一个不慎都要受创。
怪的是,方才四名斥候都没布下陷阱。
这些可是斥候们的看家本领,不可能不会,要对付吴征这样的高手,以他们的功力当然是陷阱最为奏效。
“会有的,不要掉以轻心。”
“嗯。”吴征一路奔到这里,口干舌燥,抓了把嫩叶将叶片上的雨水吮吸干净,又抓了一把揉湿了手,在脸上抹了抹。
“行囊里有水。”
“所剩不多,后面还不知道要碰到多少麻烦,留着你喝。”
“你……”栾采晴待要劝时,见吴征刚抹了一把雨珠的脸上冒出蒸蒸白气,可见这一路上他为自己驱寒,又要集中精力施展轻功赶路,内力运转不停。
于是栾采晴张开樱口,伸出半截红润的丁香在唇边一卷,也将落在面颊的雨珠卷进嘴里道:“我有水喝,用不着。”
吴征一皱眉,道:“栾仙子今日怎地这般调皮?像个老跟人置气的女娃儿。”
“你的意思,是从前觉得我是老女人了?”
“呵呵,当然没有。不过是想你一个二十二岁的青春少女,别做些十三四岁女娃儿做的事情罢了。”
吴征取出水囊强自喂在栾采晴嘴里,看她双眸猛地瞪大,一双眉毛扬了起来。
那双眉像两尾浮在水面上的黑羽,清丽动人得让她眼角边一丝极淡极细的纹路都像温柔的水纹。
至于她的本能地含住水囊口,更显万分的旖旎。
吴征不敢再看,取回水囊道:“又耽搁了一会,我们继续赶路。”
“嘻嘻,小嘴还真甜,你家里那么些娘子都是被你这样骗去的?”
向前行了里许地又遇见一处暗哨绕不过去,吴征依旧放下栾采晴。
这一回解决得毫不费力,吴征猫着腰借着草丛掩护,先报了暗语靠近之后,干脆利落地将暗哨们除掉。
此后依样画葫芦,连破三道暗哨,眼看着就要走到林子尽头,树木的缝隙之间,已能看见前方的山道。
“别放下我,带我过去。”
“怎么?”吴征一愣。前方只剩下一道暗哨便可出林,硬冲过去可不是最好的办法。
“没工夫多解释,你信我的。直接和他们动手,这里没有陷阱,也不要怕他们示警!要快!”
栾采晴抿抿唇略有些紧张道:“你一路上想的事情太多,我只需想一件事,你没我想得透彻。”
“好!”
吴征一口应下,果然依言横抱着栾采晴,看清了前方的地形,先说了声暗语不待答话,便从草丛里窜了前去。
暗语刚出口,前方便砰地一声放起一束焰火,接着一大蓬暗器便向吴征发出声音的地方打来。
“幸亏你见机得快。”
吴征赞了一声,也立时明了。
后面几处暗哨被他拔了必然被发现,前方却始终没有动静,统筹调度这片林子暗哨的首领精明得很,怕惊动了吴征躲藏起来,更加难以搜寻。
同时也在暗中下令更改了联络密语,但有还在说老密语的立刻发信。
这里信号一发,立刻便有大批人马合围,说不准吴征就来不及回去接应栾采晴。
以吴征的性格必不肯独自逃走,反添麻烦。
“别废话了,快把他们杀了!不不不,直接冲过去!”
“正合我意。”
吴征喊完话便施展绝顶轻功,如移形换影,那一蓬暗器自然落了空。
他也不走地面,双手横抱一人,双腿像黏在树干上一样如履平地,几个起落便跃过这处岗哨,冲出山林,足不沾地般向山道奔去。
“前方定有高手拦截!”
“你忍一忍。”吴征在山道上飞奔不停,身后的山林里不断有人窜出远远追赶,却越追越远:“这座山什么路线?”
“转两个山弯道路就会变窄,到了再改路线。”栾采晴急道:“注意脚下,会不会挡着你?”
“额……真的有一点点……”美妇胸前那膨胀高耸的山峦起伏难定,视线不自觉地想躲,偏偏又大得躲不开……
“你……大笨蛋……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不是我计较啊……”吴征万分羞涩,像个处子一样害羞道:“这是本能,本能懂么?”
吴征连冲两步,忽然面色大变矮身一倒。
他全力施展轻功行进如箭,这一倒竟不能完全停下,而是顺势往地上一躺,脚一蹬滑行数尺,又反手一拍地面腾地飞起。
恰在此时,阴云密布中忽然降下一道惊雷,照亮了渐渐昏暗的天地。
此时栾采晴才看清山道两旁的树木之间拉着几根极细又透明的银丝。
吴征矮身正从银丝间的缝隙穿了过去。
而就在他拍地而起的地方,地面忽然松动,十余柄黑黝黝的尖刀从地下刺了出来!
险过剃头,但还不是终局。
道旁的草丛里伸出一杆银枪,朝身在半空的两人刺来。
这一枪竟似有天地之威,简练,迅速,绝无半点花巧,不管前方是块烂棉絮还是铜墙铁壁,都会被这一枪刺穿!
持枪的人,仿佛一生都在练这一枪!
栾采晴只觉她全盛之时去接这一枪也未必能接的下来。
吴征变了脸色并非大惊失色,而是从色迷于眼变得镇定而凝重。
枪如毒龙出洞,拿捏的时机恰到好处,好到换了他来使这杆枪,也会在同样的时机下出手。
雪亮的枪尖倒映着雷光!吴征一手倒提长刀托着栾采晴腋下,一手抓向枪尖后的红缨。
红缨漫舞,像血色飞扬。
势不可挡的枪势在红缨被收拢抓紧之时顿止。
持枪的大汉满脸惊骇,他不敢想象穷一生之功修炼的一枪,在最好的时机刺出,这一枪已是他毕生的巅峰一枪,简练到了极致,威力也发挥到了极致。
可是这一枪居然同样被人用最简练,也最野蛮的方式破去。
这一枪已穷尽了他所有的功力,气力,甚至是精神!这一枪无论中与不中,他都会元神大损。但抓枪的人游刃有余!
吴征运足内力大喝一声!
若说这一枪势若惊雷,吴征这一喝就比雷霆还要震撼天地!
持枪的大汉如遭雷击,眼神涣散,那长枪倒刺而回!
枪杆就是大汉的生命,即使被喝得神魂皆散,依然拼尽全力握着枪杆不放。
那枪杆从他手上硬生生带下一大片皮肉,将他心口戳了个对穿。
大汉胸口鲜血狂喷向后就倒,吴征借着这股力道,捷若飞鸟般一个倒翻腾起,右手倒握的长刀一抛,左手接住插入山道旁的树身悬在空中。
“你早看见了陷阱?”
“嗯。”吴征洒然一笑,目光如电向下一扫。
伏击者并不止持枪的大汉一人,另两人一人手持鹰嘴镰,一人拿着支虎头链,他们原本置于长枪大汉的后手。
不想吴征神功盖世,眨眼间便反杀了持枪大汉,他们不及援手心中更怕,正咬着牙克制心中的畏惧退缩之意。
吴征的退让与低调,几乎让人忘了他已经身负多么深湛的武功,连栾采晴也惊骇于吴征方才的兔起鹘落,行云流水。
“殿下,带着栾公主,你也闯不过这龙潭虎穴呀。”持着鹰嘴镰的羽林军道。
“你待怎么?”
“放下栾公主,属下好能交个差,属下就当没有看见殿下了。殿下没了累赘,属下自问也没这本事。”
“嗤~想要抓栾公主也行,有本事就踩着我过去。不是带着栾公主,我活撕了你。”
吴征原本在空中悬悬荡荡,说话间双足蹬在树干上,那两名羽林军高手悚然一惧,各自举起兵刃护在胸前,哪知吴征足下发力,鹞鹰般冲天而起飞上树梢,踏着树梢几个起落便把两人远远甩在后面,想要再追又要何时才追得上!
“刚才那一手,可帅得很哪。”
“那是。”
吴征甩开两人,又让他们看清了逃去的方向便下了树梢。
这门【青云纵】的轻功虽高妙,凝内力于足底抱着一人消耗太大,吴征也不敢随意乱用。
“终于有点绝世高手的样子。”
栾采晴妙目一转。
方才那持枪的大汉,枪尖红缨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倒钩,上面还喂了毒药,吴征也不知何时带上了鹿皮手套,这份应变之快令她叹为观止。
“手底下没这点活儿我敢回头闯长安?早在午门就陪着你被人一刀两断了。”
吴征叹口气道:“要不是点了你的穴道,方才那一下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啦好啦,都是你见机在先,你厉害。没有自恃武功,还知道边打边跑。”
“呼,但是麻烦不会光靠着跑路不会就没了呀。”吴征又停下脚步。
六枚梭子镖从树林里射出,分打上中下三路。
吴征发射暗器的功夫差得要命,但凭借惊人的反应,接暗器却不在话下。
他手上的鹿皮手套为脱,手一扬便将六枚梭子镖全接在手里。
栾采晴不由面色一沉,暗器高手藏身于此,正是吴征也最头疼的难题。
这六枚梭子镖发射的手法不见如何稀奇,吴征却不敢怠慢一手护在身前。
梭子镖只有一枚打的是他,两枚打向栾采晴,另有三枚则封住了他前后进退之路。
方位之巧妙,计算之精准,吴征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
何况前方还有两道微弱的呼吸隐而不发,正伺机而动。
暗暗叫苦的,不仅是面前棘手的难题,身后的追兵必然一刻不停,现下要做的不仅是解决眼前的危机,还不能耗费太多的时刻。
吴征手上扣着六枚梭子镖,他所能倚仗的只有内力精深,但暗器高手都善于藏身,吴征不敢贸然冲入山道旁的树林。
依方才发射梭子镖的暗器高手手法来看,既阻住了自己的去路,下一回射来的可就是杀手了。
“砰!”一声重锤擂响战鼓般的巨响,三支狼牙箭刺斜里从山林里射出,却不是方才的暗器高手所发。
这三箭借着吴征扫视左右,视线正入死角之时射出,借着弓弦声响毫不掩饰可怖的力道。
吴征根本来不及看清箭枝的方位,更是在耳听声响,不及扭头便矮下身去。
开弓的高手细弱的呼吸声一直听在吴征耳内,却没听见他抽箭拉弓之声,这人竟是早早就开好了弓,拉弦不放等他到来。
听弓弦劲响,这张弓的力量少说在六石之上,光这份膂力连韩归雁都不能比。
三箭破空而至,险险从吴征头顶擦过,箭风凌厉,刮得头皮生疼。
吴征一刻不停,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刚刚离地,足下三枚透骨钉直没入地面。
几无片刻喘息之机,又有三箭连环射到,吴征翻身时已抛下手中的六枚梭子镖,反手一抓,将狼牙箭全抓在手里。
那利箭虽被铁钳般的手掌抓住,去势一时未尽,箭杆剧颤着嗡嗡作响。
“当心。”
栾采晴被吴征托着腋下,虽麻痒痒的十分难当,但一时在空中失重般转来转去紧张得冷汗浃背,一眼望见林中一人闪在山道旁,举着只小喇叭抵在嘴边,赶忙出声提醒。
吴征随手抛落箭杆,来不及甩一甩发麻的手臂,又是腾腾腾忽进忽退,接连八步过后回转到原先站定的位置。
“嗒~”一声极度激昂亢奋,嘹亮入云霄的乐器声响铮然大作!
吴征皱了皱眉,心神为之一震。
栾采晴更是一时失神,目露迷离之色,待一股温暖醇厚的内力顺着腋窝满溢全身才回过神来。
美妇视线朦胧,连眨了几眨,才见吴征连轴般转个不停,一枚铁莲子就在鼻尖掠过,相距不过半寸,偏偏打不着。
强弓射出的劲箭连珠不停,吴征已不敢空手再接,只是出手连连拨在箭身中央,将它们打落地面。
至于那高亢的小喇叭,乐声急如骤雨,忽高忽低,似笑时欢快若鸟语,似哭时又似泣后的沙哑嘶声。
这乐器甚是古怪大违音律之道,一奏响便直入高潮而无半点不妥,慷慨激昂得连心跳都随之跃动。
栾采晴借吴征的内力神魂不散,媚目转动间见身边的暗器箭枝落了一地,有些是吴征打落的,有些是射在地上的。
两人可堪转折之地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步入绝地。
那乐器之声越来越是婉转低回,令人眼酣耳热,意乱情迷之时本就是神魂最是涣散,多少男女一到了激情昂扬的一刻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吴征忽然双足连踢,将嵌在地上的暗器全向右边树林里踢去。顺手再抄起五杆箭枝在手,向左边树林一甩。
“滚出来!”暗器手法堪称胡乱,但籍着身边暗器数量繁多,也有漫天花雨之效。绝顶高手发射的暗器,力道足可穿金裂石,何人能挡?
果然那暗器高手藏不住身,在树林中高跃而起。
吴征踢出的暗器自不如他巧妙,但力道与速度却远不是他能比拟。
就算带着精钢制成的手套去接,也会震伤手腕。
暗器高手视双手如命,断然不肯带伤。
与此同时,那甩出的五杆箭枝杂乱无章地射向神力壮汉。
那壮汉冷笑一声,已看出吴征的暗器手法和小孩扔石子无异,五箭中只有一箭能伤及自己。
他原本要发射的箭枝微微挪移,射了出去。
无双的弓术,无双的神力,加上一张强弓!
吴征力道再大,又怎能大过六石强弓?
唯一有准头的一箭竟被从中破开,一分为二!
神力壮汉刚又搭好了箭,见状鄙夷一哼,却见那被一分为二的箭枝余力悠长,威力丝毫不减,仍是雷霆般向他射来!
吴征逼出潜藏的暗器高手,似早已料定了方位。
那暗器高手还在空中上升,吴征青烟似地已先到一步,提着一人有若无物,更虚空变向,苍鹰搏兔般扑来。
那暗器高手大骇,两把银针撒出欲阻吴征。
刚要探入囊中再取暗器,就听不远处一声凄厉惨呼中,吴征将手中长刀舞得风雨不透,银针全数被磕飞出去。
平日自信的手速,在这一刻像婴孩一样缓慢而笨拙,刀光顺势切下,自脖子侧边砍入,几乎将他斜斜砍作两端。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奇怪神色,连着脑袋的半边身体失重般落下,才见自己持强弓的同伴被半片箭枝扎透了眼珠直贯入脑,死于非命。
吴征还有余遐抹了把满额大汗,顺势向山崖落去。看准了崖壁上凸起的石块伸手一抓,带着栾采晴走壁而去。
“好险。”
方才每一下都是间不容发,吴征还在隐隐后怕。
心中一时烦躁,燕人就算再笨也该看出自己弱点所在,若是此后专遣暗器高手与军中强弓手前来,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不用担心,到了我那地方暗器无用。”栾采晴见微知着宽慰道:“方才那个乐器……是什么?”
“唢呐。”
吴征愁眉舒展道:“乐器之王!这东西一响起来,什么琴瑟琵琶,编钟响鼓全都能给盖了下去,谁也比不过它。幸亏菲菲精通音律,平日多听她讲解,不然也要着了道。”
“没听过这种东西。”栾采晴看了看天色道:“前面还有两座山头,你的内力……”
“咳咳……”正说话间,吴征咳了两声,呕出口血来。
他甚是硬气,死死咬着牙关,和着血吞了下去。
这一下内力难以凝聚,吴征忙停下脚步攀着岩壁喘息片刻。
栾采晴知他正激发心中狠劲,也不劝阻。
呕血吞回,咽喉里火烧一样难受,吴征缓了缓继续前行,哑着声道:“没事,就算栾楚廷身边的那两条小狗来了,我一样应付得了。”
前方雨雾蒙蒙,昏暗的山林像披着一层黑幕,又像烽火万丈,烧得天际都已发灰。
栾采晴朝目标的孤峰道:“你看那里,山顶下来十丈左右有一块略凸的石头。”
“不知是哪一块。”
“到了自然看见,就在咱们东侧。我从前修行的时候常常一呆就是数月,也不回皇宫。有天夜里忽然地动山摇,我还听见有石块塌落的声音就爬下山崖去看了看。”
栾采晴露出希冀之色道:“那里有一处天然的石洞,我猫着腰才能进去,洞也不太深大约三丈许,里头还有一眼温泉,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当年我整日惴惴不安,就用震落的石板把洞口封了起来不让人发现,原本想在危急之时还有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可惜自始至终都没能用上。今天……倒便宜了你……”
“这些天来,我没有听过比这件事更惊喜的事情了。”
吴征一想就知大概的模样,精神大振道:“再没有更好的地方!只消进了洞里,就算千军万马又如何?”
男子奋发之时,最需要有人给他鼓励与希望,栾采晴适时的话语正将他的熊熊战意撩了一撩,顿觉前路一片光明!
“是么?那这些天你把祝雅瞳还有陆菲嫣一起胡天胡地的时候,也没有这件事更加惊喜了是么?”栾采晴冷冰冰道。
“额……”吴征嘴角一抽,虽说悄悄住在冷府不能惊动左邻右里,但欢好起来难以自持,有时弄出些不太大的声响也无伤大雅,远的人听不见,住在侧屋的栾采晴想要不听见就有些难。
当时情致正浓,虽觉不妥,实在把持不得也只好装作不知。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还来不好意思?好啦好啦,莫要想这些,赶紧把我带到山洞里去躲一躲!你家还有好些娘子在等着和你胡天胡地,等安然回了府,要不要我帮你把今日的英勇好好说一说,让她们一个个芳心大动,一齐来找你投怀送抱让你享尽艳福?”
栾采晴扁了扁嘴,给吴征添上最后一把战火之柴。
“正是!”
山崖之侧,目力所及草木在春雨的滋润下生机勃勃。
寒冬凋零过后,春季的鲜活枝桠容光焕发。
他道:“我们直奔山洞,这一路我不会再停步了。”
“拼尽全力吧,少年郎。”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似乎对躲藏的山洞信心百倍,即使吴征耗尽内力也浑不在意。
吴征一笑,抬目远眺,目光的笑意中又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忧虑。
但眼下已顾不得那么多,羽林卫已经锁定了他的方位,纵然一时追不上他的盖世轻功,落入合围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羽林卫都不是草包,至今看不见一只刁面鹫赶来,就担心被他打落骑士,抢了刁面鹫飞遁逃走。
苦修的【道理诀】提至极限,吴征耳目清明,四肢百骸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栾采晴见他目光逐渐凝聚而坚毅,这一鼓作气不成功便成仁,她轻声道:“你背着我吧,不必介意旁枝末节。”
“好。”吴征也是当机立断,将栾采晴背在身后,取了几根藤条连同包裹一同扎紧道:“一会儿打起来我未必顾得上……”
“这点疼我忍得,不用你操心。”
“走!”吴征抛去长刀,箭射而出。
栾采晴身姿丰满,份量的确不轻,尤其半弓着腰时肩胛骨一带沉甸甸的压迫力甚大。
但吴征一身武功全力施展开来,仍如飞鸟之捷,全神贯注之下,更对些旁枝末节浑不在意。
踏着山崖走到尽头,吴征展开【青云纵】飞跃两山间的小道,直落在林间树梢之上,踏树浪飞奔。
羽林卫与大内高手们一路布置的伏击与陷阱全都落了空,不时有人气急败坏地在后追赶,又怎生追得上。
“呼呼……”看看又越过一座山峰,栾采晴所言的山洞已看得清晰。
一路飞奔,即使沐浴着寒凉的春雨,吴征仍汗流浃背,喘息也逐渐急促。
承二人之重,施展轻功时的内力消耗也要大得多,无论体力还是内力,吴征都已到了极限的边缘。
“快到了。看见了吗?”
“见了。”
吴征应答之声都甚是短促。
栾采晴刻意布置,崖壁山洞口上的石皮看上去就和普通山石一般,若非她提点过根本看不出来。
吴征眼角余光觑见,便只望着前路,以免被人看出来。
若是山洞被人先占了地利,就算神仙也没有办法。
“小心!”
刚爬上孤峰的山崖,吴征手脚并用,攀着山石灵猿般向上一大段一大段地纵跃,就觉头顶忽然一黑!
大鸟尖锐的啼声响过,一只刁面鹫绕过山顶,双翅一收极速俯冲而下。
与此同时,另一只刁面鹫从山脚下兜了个大圈冲来。
一上一下,钳死了二人进退无路。
“他娘的。”吴征忍不住怒骂道。
俯冲的大鸟来得极快,鸟上的骑士面若锅底,一身肌肉盘根错节,连太阳穴都高高鼓起,看样子内外修为皆达巅峰。
吴征不敢多做停留,看大鸟冲至五丈距离,四肢一同发力,斜斜地向右飞去。
那大鸟全力俯冲一时收势不及,眼看便要冲了过去,鸟上骑士虎吼一声,跃离鸟背,四肢大张像一只苍鹰向吴征扑来。
吴征避之唯恐不及,又不敢暴露前行的目的地,只攀着山石斜上狂奔。
离山洞口还有十余丈的距离,另一只刁面鹫刺斜冲到,鸟上的骑士持一杆点穴撅,朝栾采晴点去。
吴征骤然转身,双足踏在山石上一个急闪,点穴撅突刺落空。
那骑士招式灵动,点穴撅一横斜戳而去。
但吴征单手抓着山石,另一手在急闪时便已舒展,让过点穴撅,拇指一弹便去刺那骑士手腕要穴。
骑士眉头一皱刚缩手而回,吴征便纵身扑上,借着一扑之力大喝一声,双掌交替连拍,正是一招【密云不雨】!
那骑士见他纵身来抢刁面鹫,冷笑一声,不闪不避亦是一掌挥出。
双掌相交,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
那骑士上身一晃退了半步,直踩得脚下的刁面鹫凄声哀鸣。
吴征一掌未能将他震下大鸟,另一名骑士也已赶到,两掌一击面门,一击腰肋。
吴征右掌一横接过,手肘下沉隔下腰肋的一掌,三人内力各自迸发,刁面鹫承受不住,猛扇双翅仍不住下落,吴征也被震得倒飞出去。
他急忙身子一侧,护住身后的栾采晴不被巨力撞击在山崖上。
这一下收势不住,肩骨撞上山石疼痛欲裂,吴征顾不得许多,翻过身来施展壁虎游墙功又向上爬了丈余。
“殿下,公主,请随属下回宫面圣。”两名骑士止住刁面鹫下落之势,掉头又赶了上来,仍是夹击吴征道。
“你们两条小狗,还不如大狗李瀚漠与戚浩歌,不配让我回去。要不?让丘元焕来?”
吴征翻身将栾采晴护在身后,贴定了崖壁抹去嘴角血迹笑道。
“简天禄,严自珍,果然是你们俩。”栾采晴认得这二人,更担心吴征的伤势,当下不能露怯嗤声道:“怎地栾楚廷不来?不敢么?”
“属下二人足矣,陛下万金之躯真龙天子,岂可主动来见两位。”
“哈。他不是我对手,还让我救了人出来。就是栾公主这句话,他怕了吧?”
借对答之机,栾采晴躲在吴征脑后将声音压到了最低,唇瓣微动在吴征耳边道:“放开我的穴道,让我上去。”
吴征不敢答话,手指一勾挡在身后,在栾采晴身上写画道:“等。”
原本想说得清楚些,但手指勾回的地方正在栾采晴翘起的臀儿上,一笔而出,实在没法多写。
两边各怀鬼胎,简天禄与严自珍料得吴征已无路可逃,一口气强撑到现在也是强弩之末,看清了周边山势,催动刁面鹫又扑了上来。
吴征抓着崖壁的左手一扣,扣下一大块山石来,两手一搓将山石碎成石子,又是一扬!
漫天花雨!
栾采晴眼角一抽,暗道:祝雅瞳的是满天花雨,无孔不入。
你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漫天花雨,漫无目的的漫。
碎石漫无目的地激射,简天禄一舞点穴撅,石子尽落,严自珍两手连抓,将石子全抓在手里。
但他们座下的刁面鹫可就没这份本事,被石子打得筋断骨折再也扇不起翅膀掉了下去。
吴征掷出石子,立刻翻身向洞口攀爬。
简天禄与严自珍飞身追来时,吴征又爬了七八丈。
耳听身后恶风连连,吴征一手扯断藤条,一手解开栾采晴的穴道提着她向上一掷!
这一掷力道奇大,栾采晴腾云驾雾般向上直飞,飞到洞口边咬牙强忍肋骨疼痛一掌拍开石皮,足尖一钩洞口,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吴征掷出栾采晴,一杆点穴撅已在背后弄影,一掌也已拍到顶门。
他也不回身,右臂连消带打抵开严自珍的掌击,一脚回踢,不管点穴撅直踢简天禄胸口攻敌必救。
两人各自架开一左一右钳在吴征两侧,他们也不想与他拼命,只消让他无路可退,时刻一长气力耗尽,自然束手就擒。
“我这招神龙摆尾如何?”
吴征知道栾采晴已暂得平安,松了口大气。
既然这山洞会让她做保命秘所,里头的准备一定很齐全,只消有一柄强弓,就算是简天禄与严自珍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去。
至于自己……
实在穷途末路,无计可施,唯有拼力一途。
“殿下的武功,让人钦佩。”简天禄答了一声,点穴撅一横持在中央。
吴征知道二人试探已清,接下来便全是进手招式,非得把自己活活耗死不罢休。
原本以一对二就落在下风,还元气大伤力难久持,吴征心中的死意,竟与伏牛山上面对丘元焕相似。
只能强自镇定,觅求一线生机。
简天禄点穴撅持若短刀,竟是当做匕首使用,他一欺身而进,严自珍立刻一同贴了上来。
在崖壁之上一旦贴身交战,不但凶险万分,更无半分取巧的余地。
那点穴撅一立,向吴征腰眼扎来!
吴征丹田里空空荡荡,仅靠胸腹一口真气支撑,他知点穴撅后招无尽,但严自珍的掌势更加直接,已是危机重重,登时一咬牙,双掌一实一虚左右拍出。
简天禄招式精妙,匕首的招式被吴征一把抵住,手腕一抖立刻又转为点穴撅的招式,撅柄一扣按住吴征手腕。
吴征更若游鱼之滑,手腕一翻登时脱困,右掌与严自珍对了一掌。
严自珍内力澎湃,满拟牵绊得吴征与他内力相拼。
不想吴征这一掌初时内力如长江大河,甫一相交,内力又散去无踪。
严自珍大喜,暗道吴征何止强弩之末,简直油尽灯枯,立刻催动掌力逼了过去。
此时吴征已脱开点穴撅的纠缠,内力又是一吐,两相震荡,竟借势高飞而起。
“征儿!”
吴征刚飞了两丈,看看简天禄与严自珍又快赶上,只听栾采晴一声呼唤,忙抬头一看,空中降下一条绳索来。
吴征大喜,赶忙抓住绳尾,运尽最后的气力连连踢在崖壁。
栾采晴也是判断极准,掷下绳索的长短刚巧让吴征够得着,否则绳索被简天禄与严自珍抓住向下拉扯,自己又怎生扯得住?
栾采晴紧咬牙关,双手交替连环收拢绳索,加上吴征的飞跃之力,将他飞箭一样拖了上来。
简天禄与严自珍武功虽高,一时也追赶不上。
待两人追到洞口,吴征已钻了进去。
简天禄气急败坏伸手去抓,被吴征一脚踢开,反手横劈,又是那一招神龙摆尾!
若不是洞口实在转折不灵,这一掌几乎劈中。
眼看吴征钻进山洞,严自珍还待追击,嗖嗖两声风响,两只狼牙箭从山洞里射出,严自珍闪身避过。
这一看只见这山洞内里别有洞天,但洞口一条通道约有半丈,非猫腰不得入,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禁与简天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吴征哈哈大笑,抢过栾采晴手中的强弓搭箭拉开,简天禄与严自珍也不敢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绝顶高手发射的劲箭,只得各自闪开。
两人候了一会无可奈何,只得暂时退下山崖,招呼羽林军前来团团围困,再想擒敌之策。
吴征听得两人暂退,心头一松,只觉眼冒金星,一跤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