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天气晴朗,茫茫草原,一望无尽,开阔的让人心情舒畅。
诚然,冉绝并没有那种可以随口吟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文华修养,不过此情此景之下,他本来有些压抑的心情也是放松了不少,为防太过暴露,冉绝并没有选择飞行,而是骑着赤兔在草原上慢慢缓行,除了前一个原因之外,他还想抓几个人问下有没有公孙棠华的消息,否则的话自己空有一副地图,在草原上跟个没头苍蝇一样的瞎找也不是个办法。
“大红,不准吃了!”
胯下的坐骑不知不觉又停下来,冉绝回过神来,一抖缰绳,对着这只巨大的红兔子说道“一路上总是吃吃吃,你这肚子是无底洞么?怎么总也吃不饱?”
赤兔颇通人性,闻言嘴里呜咽一声,红色是三瓣嘴快速咀嚼,飞快的把口里的青草咽下去,接着后腿一蹬,飞快的奔跑起来。
“哎?”这下疾奔,差点没把冉绝从赤兔的身上颠下来,盖因这只兔子跑起来实在是太颠簸了,赤兔这种一跳一跳的奔跑方式,跑起来别说千里宝驹,就是普通的修士御剑飞行都难以匹敌,唯一的缺点就是委实太过颠人,冉绝坐在他的背上,第一回骑着赤兔跑起来的时候差点没被它颠飞出去。
不过骑了两次,掌握了技巧之后,这种情况便好了很多,加上赤兔也算通人性,彼此交流之下赤兔总算奔跑的时候不是一副奔着想把冉绝掀下来的势头了。
于是草原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副奇景,一个赤裸着上身,披头散发的年轻人,骑着一只巨大的红兔子,在茫茫草原上撒丫子狂奔。
……
走了几十里的路程,冉绝终于看到的一顶毡房,周边有几处围栏,一个里面养着三匹马,另外两处分别是牛羊圈,羊圈之中,一个毛皮衣服的女人正在里面忙活。
再离得近一些,羊圈中侍弄绵羊的女人便发现了冉绝的身影,惊慌之下立即大叫起来,随后毡房里面出来一个老牧人与几个小孩,手里拿着短挺、弓箭等武器,看着冉绝跑过来的身影,仔细的防备着。
不过是普通草原上的牧人而已,冉绝并不打算为难他们,只想问清他们知不知道公孙棠华的消息,于是骑着赤兔上前问道“你们可曾看见过一队人押送一个女人的踪迹?”
听到冉绝说话,毡房周围的几个牧人面面相觑,随机很快开口交流了起来,只是说的话冉绝根本听不懂。
见此情形,冉绝不得不唤出宝剑,御剑在空,冲着土地上猛然一斩,便见平地上“砰”的一声之后,留下一米左右的大坑。
“哇哇……”见此清醒,几个牧人吓的一声惊叫,纷纷害怕的跪在地上,而那个老牧人也是放下武器,一边冲着冉绝磕头一边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什么。
双方语言不通。
这个致命的问题也颇为让冉绝无奈,对方若是拒不交待,他还有办法可用,只是这语言不通,自己也没什么法子,待这老牧人说了一通之后,便无奈的挥挥手,骑着赤兔走了。
他一走远,那老牧人便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冉绝远去的方向,用一口外族话开口说道“是周人,周人混进草原了,我要去报告给的百户大人。”
说罢匆匆背上弓箭,从圈里牵出一匹马来,向冉绝的西南方向跑了。
至于冉绝,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示,依旧按着地图上所示,从这乌桓山的方向走着。
既然草原上语言不通,那打探消息也自然无从谈起了,不过既然公孙昶确定了对方是乌桓人,并且是乌桓王庭的王帐军队,冉绝直接去对方的老巢找人不就完了,又何必废那么多事。
当然,若是能够打探消息,还是有好处的,毕竟半路从军队的手里把公孙棠华劫回来与直接从乌桓山王庭劫人难度根本不在一个层面,纵然冉绝与宝图相合,修为也再次提升到了坐丹期,自持不惧乌桓王庭里面的围剿,但他也没自大到光凭自己一人便能硬悍乌桓山上的所有修士、巫师。
那毕竟是一个可出骑兵十万,人口百万余的大部落,王庭里面的巫师、修士,根据公孙昶地图背面的情报来看,也有不下百人,而可比金丹期的高深巫师、邪修,也五六人的样子,以目前冉绝的修为,面对一人尚且不惧,若是全来围攻,怕是力有不逮。
至于可比元丹甚至大成境界的,上面却是没写,毕竟这种境界的修士可不是萝卜白菜,随处可见,大周以幅员数千万里之广阔,人口以亿计数,能够成就大成或以上境界的,也不过几百人而已,草原上本就灵脉匮乏,灵药、功法、人口更是难以和大周有可比性,高深的修士也就更少了,甚至乌桓的百来修士,其中的很多还是从大周叛逃过来的。
其实这件事情说到底了,无论是乌桓、扶余也好,亦或者已成国家的鲜卑、高句丽,三韩这种,他们单独亦或者结盟起来,也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以大周的国力,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能对周边的草原民族、国家形成碾压级优势,之所以还能年年南侵,不过是大周内部各州分裂,周室难以统御天下各州而已。
此次乌桓攻击辽东,这些修为高深的巫师、邪修也要随军出征,王庭之中大概会有几个,但全部都在则根本不可能,这个情况也让冉绝稍微安心,毕竟以他现在的底牌来说,就算闯进了王庭里面打不过,有赤兔在,跑……算了,他还是飞吧,骑那大兔子逃命,非把自己颠死不可。
一路上又碰到了几个独立的毡房,甚至还有几个小型的聚落,不过冉绝知道了语言不通之后,也懒得在过去问了,他又不会邪修那种搜魂炼脑的邪术,语言不通之下怎么都是白问,于是碰到之后都是绕开离去,即使偶尔被看见,也懒得做什么斩草除根的行为。
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
赤兔奔跑起来,即使不用全速,也比一般的宝马良驹快多了,只是速度提上来的同时,颠簸程度也同样随之上升,是以冉绝并没有选择让赤兔全力奔跑,而是选择一个比较舒适的速度,一路按着地图上的指点,往乌桓山的方向赶去。
这种连最基本的封口意识都没有的行为之下,就是冉绝在临近晚间的时候,就被一群人追了上来,追逐他的人足足有上百的骑兵,还有两个邪修与一个巫师,而为首的,则是被冉绝询问消息,最后因为语言不通放过的老牧人。
老牧人一手扶在马上,另一手用鞭子指着冉绝,跟着骑行在的一只黑色驮兽身上的巫师禀报道“千户统领,朗达巫师,就是这个周人。”
“哦?”千户的眼神看向巫师,而这位浑身骨饰,同样手持一把骷髅法杖的巫师在驮兽上摆摆手,是以先不要轻举妄动之后,一拍身下的驮兽,向前几步,对着冉绝用生涩的周国官话道“周人,你到草原来做什么?若是想要的投诚的话,朗达先知这里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这些年来周地的修士叛逃草原的并不少,是以朗达也没有一开始就是动手围杀,而是想要先问清冉绝的目的再做决定。
这时天色已暗,而朗达因为长年研究叛逃修士送来的功法书籍,这使他一到夜间,眼神就不太好用,加上本巫师修炼邪术尤为耗费精血,是以并没有看清对面冉绝的长相。
不过他看不清,并不代表他边上的两个修士看不清,其中一个人周人模样,但却一身皮衣左衽打扮的修士便在朗达身边提醒道“朗达先知,上午的时候前线的大单于传来诏令,说是追捕一个闯入草原的周人,会不会就是他?”
“嗯?”经他这么一提醒,朗达也想起来了上午送来的单于诏命,不过诏命上倒没有说卓都坦萨满也被杀了,只是说砰上混入草原的周人一律格杀勿论。
眼看着自己慢慢被一群胡骑包围,冉绝不动声色,沉声答道“是又如何?”
“好机会。”听到冉绝回答,领边的邪修趁机说道“朗达先知不如先假意答应他的投诚,等下由在下摸到近前,用某的丧魂镖一举暗算了这厮。”
朗达闻言一顿,嘴里小声的用乌桓话小声的嘟囔道“你们这些周人,真是草原上的狐狸一样狡猾……”说完这句,便换回汉话,对着那个修士说道“你去吧。”
“是。”那修士抱拳答应,接着一拍马鞍,从马上飞起,落到半空中对冉绝说道“这位仁兄,可是在周地碰见了什么事情,这才无奈跑到这里来的?”
对方既问,冉绝也就顺坡下驴的答道“……是,我不小心得罪了慕容钊那厮。”
然而暗中,不管是冉绝也好,还是那个天上的修士,都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无妨。”修士扶手说道“无妨,慕容钊又能如何,就算开罪了赵仲卿,只消投入具犁单于麾下,便无须担忧,兄台如何称呼。”
趁这个说话的功夫,那修士慢慢的飞向冉绝,同时丧魂镖从袖口落在手心,注满真元,引而不发。
“哦?”见那修士飞来,冉绝不慌不忙,随口说道“冉绝。”
名字将将出口,对面那修士手里的丧魂镖便猛的撒开,黑漆漆的飞镖在他手中化作一缕寒星,冲着冉绝飞去,落在冉绝身前时,飞镖燃气黑烟,“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声音落下,浓烟滚滚之中,便见数不清的铁针飞向冉绝,其上蓝光幽幽,各个染毒。
而冉绝则不慌不忙,那修士飞镖出手之时,他已经收起了赤兔,挥手唤出青釭宝剑,身影闪动,整个人“腾”的一声冲天而起,宝剑则亮起点点青光,迎上飞针。
只听“叮叮叮”的一阵乱响,还不及反应,那修士便见黑烟之后一缕青芒势若闪电的向他飞来,此时想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啊……”
一声惊叫还未叫完,修士便被青釭宝剑一剑破开头颅,登时鲜血飞溅,脑浆四溢。
他性命刚丧,就见那青釭剑宛若一条水中游鱼一般打了个转,混入包围的百余骑士当中,胡骑碰着便倒,沾着既亡,一个个飞快的被青釭剑斩下头颅,只留一个身躯摇摇晃晃的跌落马下。
朗达见到此种情形,不禁又惊又俱,对面这周人修士,居然敢如此的屠戮凡人,难道他就不怕业力反噬么?
看着自己帐下的勇士一个个倒下,朗达在驮兽上急忙持仗施法,一面急声说道“快,快杀了他。”
比他高了一个等级的大萨满都没能诛杀冉绝,然而以他的水准,加上又天生被冉绝克制的法术,又能生出什么变化呢?
夜空落霞之下,百余包围冉绝的人纷纷倒下,碧绿的草原很快被鲜血染成了一块泥地,其上尸横遍野,奔马长嘶。
……
随着最后一抹余晖落尽,这场杀戮也到达了终点,地面上只留冉绝一个人,身后的腾空飞舞的青釭剑,而他的身前,是被斩断的手脚的朗达和剩余的另一个修士。
剩下的这个修士修为不过才聚气八转出头,自然不会是冉绝的对手,此时面对冉绝这个杀星,不禁跪在地上求饶道
“真人,上师,道长,禅师,不不不……上仙,我不过是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这才无奈逃到草原,你……”
见到冉绝身后的青釭剑转到他的身前,这人吓得一个哆嗦,猛地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您饶我一命吧。”
刚才这些称呼,几乎涉及各个大宗的尊称,甚至连上仙这个对仙人的称呼都用上了,冉绝脸上露出一抹轻笑,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能答上来我就不杀你。”
“上仙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
“顾修!”手脚被斩断,只能趴在地上的朗达转过头,沾了一脸血污的脸怒视这他说道“你可是对着长生天发过誓要效忠乌桓,效忠大单于的!”
“得了吧。”那个叫做顾修的修士闻言,不屑的摇摇头说道“那不过是一时之计罢了,也只有你这种死脑筋的胡奴信,要不是冉涛那个老不死,老子在幽州好好的……”
哎呦,真是天涯无处无故人啊,冉绝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一个“老乡”,不由失笑说道“行了,别跟他说这些了,我问你,你可知道有乌桓王庭的军队闯入辽东,抢了一个女子。”
“闯入辽东?抢女人?”修士满头雾水,答道“乌桓年年都要南下劫掠,抢来的男隶女奴没有十万也有数万,敢问上仙问的是哪个?”
“……”冉绝默然不语。
他此时终于对这群乌桓人,有了恨意。
“她们被劫来做什么?”
“做什么?”顾修听到冉绝这么问,忽然觉得对面的少年修士有些无知的可笑,不过这时候自己的小命还在他的手里,他可不敢笑,只能老实答道“皆是发配为奴,男的给他们干活放牧,女人则是凌辱奸淫,似这种家伙……”
他一指朗达,说道“手下的周人女奴足有上百,不过这阵子他研究邪术,已经被她杀了十几个了。”
冉绝眼神一眯,继续问道“这群巫师都是这般修炼?”
顾修摇摇头,说道“也不都是如此,他们这些草原胡奴的修炼方式千奇百怪,有些要钻进山里拜什么神的,有要生魂血肉修炼邪法的,有要胡跳念咒的……不过杀两个周人奴隶乃是常事,就算不用来修炼,平日看着不顺眼,说杀便杀了,在这里,周人的命不值钱。”
冉绝听完,默然不语,片刻后才继续问道“你今天这么背离他们,不怕这老胡奴日后找你算账?”
“上仙还能留他性命?”顾修反问一句,说道“上仙想要问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留的一条命在,哪里还不能活着,大周境外又不止乌桓一家,我再逃去别处便是。”
说的也是,冉绝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个被俘的女人是公孙家的人,抓他们的人,是王庭的军队,我这么说,你可有印象?”
顾修仔细想想说道“王帐的军队……”刚想摇头说不知,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对了,小人早晨听到朗达这胡奴说什么王帐的军队来他这里征要牛羊,会不会是这一只?”
“哦?”冉绝把目光转向闭口不语的朗达,这老胡奴也真是挺能忍的,手脚被被砍了,愣是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看这样子,从他嘴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于是冉绝继续问道“那只军队往哪里去了?”
顾修想了想,答道“王帐的军队除了随单于出征之外,平日的任务便是拱卫王庭,那只军队不是往王庭去的,便往前线大单于的那里走了。”
也就是说,自己深入草原,而公孙棠华却有一半的几率在自己当日路过的那个军阵里面?
……
冉绝眼珠一转,忽然心生一计,他偷偷看着地上朗达的眼神,口中则故意放大声音,说道“那只军队定时往王庭去了!”
果然,冉绝这话一出口,便见朗达脸色紧绷,然而瞳孔却是一震。
在朗达的身上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冉绝微微一笑,随手剑芒一闪,一剑了解了朗达的性命。
宝剑从朗达身上抽出,冉绝把头转向顾修,问道“你从这里走了,打算去哪里?”
“哪里?”顾修面色一喜,知道冉绝已经有了放过自己的意思,于是便说道“回大周是不可能了,高句丽和鲜卑……我这点实力人家恐怕瞧不上,差不多就是去三韩了,不过若是有办法渡海去倭国就好了,听闻那里可是一处好地方啊。”
说罢,顾修脸上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神情。”
冉绝听罢,对顾修摆摆手道“如此,你去吧。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顾修拜谢两句,转身就跑。
他转身的同时,冉绝也起身,在地上的一堆尸首里面寻找,几眼之后,便发现了已经只剩下一个脑袋的老牧人,随意的一脚把老牧人的脑袋踢开,冉绝口中说道“谢谢。”
这老牧人教了他一个道理。
青釭宝剑青芒闪耀,从冉绝的身后冲天而起。
斩草要除根。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青釭拖着鲜血而回,冉绝收起宝剑,自言自语道“冉涛,帮你杀了这个人,是不是也算占了你妻女的一点补偿呢?”
唤出赤兔骑上,冉绝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