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朵颜部众虽人数占优,奈何黑衣人武功高强,剑法诡异辛辣无比,不过半盏茶功夫,已有数十名朵颜青年男女伤在黑衣人剑下,全是一剑封喉,无一能够活命!
朵颜部众阵脚大乱,渐渐抵敌不住,眼见黑衣人手中剑光纵横盘旋间,不断有牧民中剑落马,伤亡越来越惨重!
无月不禁忧急如焚,忍不住冲哈日娜叫道:“哈日娜,你快扶我起来,招呼大家停止抵抗!这帮人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你的族人们绝非他们的对手!我情愿被他们抓走,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牧民们一个个就这样死去!这样下去只会徒增伤亡,于事无补!”
哈日娜心中一时间矛盾万分,眼睁睁地看着同胞被杀令她痛心疾首,然而要她亲手把自家的贵客送入这帮豺狼的魔爪,她同样也做不出来,这不是草原儿女的风格!
幸而这时朵颜部族长匆匆策马赶来,喝止自己的族人,“大家住手!有话好好说!”
无月远远看去,李天秀在几个手下的簇拥下策马上前,大声喝止那帮黑衣杀手,这场血战,不,应该说是黑衣人对朵颜这些热血青年的屠杀才终于结束。
李天秀和族长面对面地交涉起来,隔得太远,也听不清二人在说些什么。
明暗不定的篝火映照下,但见族长面露难色,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回身对族人们大声说道:“我的好儿郎好姑娘们,请你们待在原地不要乱动,他们只是要搜捕一名来自千禧朝的钦犯。”
这些热血青年们个个都羞愧得低下了头,对他(她)们而言,这不啻于一种奇耻大辱!
然而这些黑衣人委实太过凶悍,族长也已放出话来,大家除了遵命,又能如何?
随着李天秀一声令下,这些黑衣人立即分为三人一组,散开来在参加篝火狂欢的人群中搜查起来。
李天秀自己也没闲着,在七八个绣衣人的簇拥下进入会场,缓缓策马而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从一个个朵颜男女青年的脸上缓缓扫过,看得十分仔细。
没办法,他要找的这个人实在很重要,主公可是下了死命令的,必欲得之而后快!
他带人一路由吟啸山庄追到溧阳小镇,结果在宾悦客栈一带街道上,竟把人莫名其妙地给追丢了!
手下近一百号人将小镇翻了个底朝天,这小子如同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鸿飞冥冥、无影无踪!
为此他回到京师复命时,被郑大人骂成废物一个!
悻悻然带人回到自己的绣衣阁平州治所之后,既然人追丢了,满心盘算着带儿子去君山提亲,又被郑大人的游隼传书紧急调来此地,说是在这儿发现了萧无月的踪迹。
他只好马不停蹄地沿青龙河向北一阵急赶,幸而两地相隔还不算太远,总算在入夜之后及时赶到,可飞鹰门这帮杂种!
不先好好找人,倒和牧民发生一场流血冲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约一刻多钟之后,一辆破旧不堪的勒勒车映入他的眼帘,套车的白马无精打采地打着响鼻,一位圆脸大眼睛的朵颜姑娘也是懒洋洋地斜倚在车轮边坐着,见他过来,弯月般美丽的双眼之中闪动着愤怒的火焰。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靠在她肩上,似已熬夜不过,靠在姊姊身上睡着了。
一路搜来,这样的目光他见得多了,丝毫不以为意,然而她那健美的体态、不俗的容颜,在这些朵颜姑娘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
圆脸姑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状似不屑!
他身后的随从叱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朵颜小蛮子,竟敢对李大人无礼!”长长马鞭挥出,狠狠地抽向圆脸姑娘。
李天秀轻轻抬起右手,似施展魔法一般,飞向半空的马鞭顿时止住前冲之势,“叭”地一声软软地垂落在草地之上。
“李大人,您……”
李天秀扬扬手制止住随从,目光扫向勒勒车之前,但见数十个朵颜青年男女围着篝火在草地上坐成一圈,看向他的眼神同样也是很不友好。
他皱了皱眉,目光从这些姑娘小伙们的脸上一一掠过,在一个身穿红白相间的节日盛装的少女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天下的美人大概都长得差不多吧?
随即见少女身边那个姑娘的白色长袍下鼓起老高,他心中一喜,扬了扬下巴。
身后随从会意,忙下马走到那位白袍姑娘身前,一把撩起长袍下摆,不过是几袋马奶酒而已。
李天秀不禁一阵失望,带着随从们缓缓策马走开,搜查其他地方去了,在人群中又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心中不禁疑惑万分,根据可靠情报,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可他们已把这一带仔细搜查过一遍,却踪影全无,这儿也没有,难道他又飞上天去了不成?
这家伙可真是不简单啊!
整个篝火晚会的场地上,除了这帮不速之客零碎的马蹄声,再无其他杂音,在青年牧民们个个怒目相视之下,数十名黑衣人整整用了近一个时辰,将会场上的所有人一一搜查完毕,期间有少数青年人按捺不住怒火,又陆续发生过几次小冲突,弄得现场一片混乱,在族长的一力劝阻和李天秀的喝止之下,才没有闹出更大的流血事件。
和李天秀这伙人一样,那些黑衣杀手同样一无所获,头目甄五只好策马迎上来,一脸无奈地道:“李大人,看起来他应该不在这儿,咱们该怎么办?”
李天秀双眉紧锁,心想还不是你带人打草惊蛇,弄不好人家早偷偷溜走了!
可眼下正需用人之时,责备他也于事无补,沉吟半晌,缓缓地道:“莫非已经跑前边儿去了?”
当下命令手下绣衣人和黑衣人重新集合,蹄声嘚嘚,齐齐向东北方向搜索而去。
白提莎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看了一阵,见那帮凶神恶煞已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踪影不见,回头冲着仍靠坐在车轮上的哈日娜点点头,又眨眨眼,意似赞许。
哈日娜也冲她会心一笑,却缓缓摇头,不知是表示谦虚,抑或示意她稍安毋躁?
白提莎收回目光,转向盘腿坐在她对面的一位花枝招展的朵颜少女,少女身穿一套缀满装饰花纹、红白相间的节日盛装,头戴一顶花饰繁复、帽檐左右两侧各垂一条直达腰际的长长坠饰的朵颜传统尖顶女帽,修眉星眸,面如桃瓣,肤白如脂,玉面匀红,端的是美丽绝伦,只是大约刚才不慎跌了一跤,脸上沾了些尘土。
少女冲她点头示意,眼中满是感激之色,随即转向哈日娜,向下微微点了一下头。
哈日娜走到少女身边,低声说道:“萧,你暂时沉住气,这帮强盗既凶残又狡诈,我怕他们会去而复返……你若落入他们的手中,铁定是死路一条!”
原来这位美丽的“少女”竟是无月乔装所扮!
情儿被他这种忽男忽女的形象彻底弄糊涂了,金童和玉女两种形象都如此逼真,已有些弄不清到底哪种才是真身?
不过由她的表情来看,显然对他眼下这种女妆形象满意得多,或许因为那是他留给情儿的第一印象,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他之所以愿意让哈日娜再次为他男扮女妆骗过李天秀,倒并非为了让情儿满意,只是觉得有些老套,可天赋如此,能骗过那老贼就是好招,管它老套不老套?
在哈日娜的耐心劝阻下,他足足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看着忙碌个不停的吐班老人,和那些躺在草地上的死伤朵颜青年,心中大为不忍,对哈日娜低声说道:“哈日娜,我若是继续留在这儿,万一那帮人去而复返,恐怕又要连累这些无辜的牧民,无论如何,我也得赶紧走了!”
哈日娜不同意,“可你双脚都伤得不轻,如何能够上路?”
情儿猛地点头。白提莎也来到三人身边,力劝无月不要轻身涉险。
他坚决地道:“骑马应该没事,我骑术不错,抱紧马脖子就好。”
在他的坚持下,哈日娜和白提莎都拗不过他,只好将他的大青马牵过来,在情儿极不情愿的目光中为他换回原先装束,一左一右地将他扶上马,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若没有情儿在身后扶住他,随时都可能会摔下来!
哈日娜上前拉住马缰,皱眉道:“无论如何,你总是我家的客人,既然坚持要走,就让我送你一程吧,你这样离去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无月一把夺回马缰,摇摇头道:“我已经麻烦你们够多的了,就这样已经于心难安!中原有句俗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愿咱们后会有期!”
他咬紧牙关,“驾”地一声,搂紧马脖子向北方疾驰而去,渐渐消失于夜色之中,最终马蹄声也沉寂下来。
“他会没事么?白提莎……”哈日娜迎风而立,衣袂飘飘,语气十分沉重。
“应该没事吧,中原人不是有句俗话,“吉人自有天相”么?”
“但愿如此吧……他是好人,我想,萨满诸神会保佑他的。可我为何始终都有些不放心,感觉很不好呢?”哈日娜怔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