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战偶和夏侯荻等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好几招,果然如同薛牧所料,除了最开始是向自己攻击之外,其后的战斗它的主攻对象都是夏侯荻。
夏侯荻本人不会觉得有问题,因为她在场中最强,对手主攻她是很正常的现象。
她丝毫不惧,长刀如虹,主动的担负起正面交锋的职责,让卓青青等人侧面协助。
薛牧心中浮起当初姬无忧的说法,夏侯自幼勇烈,不让须眉。
看那英姿飒爽的刀光,确实很有几分感觉……
他旁观片刻,对形势有了确切定论,开口提醒道:“夏……”
话没说完,正好一记崩山裂石的重拳狠狠地砸向夏侯荻,夏侯荻硬接了一记,玉足轻顿,向后飘飞卸力。
在她正后方,石墙忽然裂开,一只干枯瘦削的魔手悄无声息地抓向夏侯荻的背心。
薛牧来不及提醒了,一声断喝,合身扑上,折扇疾点。
这些时日的武技锻炼还是很有成效的,这一扇中规中矩,居然很有那么几分高手的模样,准确地击在那只干枯手腕上。
如他所料,谢长生的武力其实并不强。
那货是个研究灵魂的机关偃师,那么半数手段在机关人偶,半数手段该是灵魂秘术才对。
薛牧自恃掌心花纹有清心破妄之效,薛清秋都破不掉的,谢长生又算老几?
理应足以帮夏侯荻挡下这一劫。
这表面上抱丹对化蕴的实力悬殊的一次交击,并没有造成薛牧的半点受损,反而是有一股尖锐阴寒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透过交击之处,直达心灵。
果然,谢长生是打算控制夏侯荻!而筹划已久的这一记摄魂之术,被薛牧吃了……
夏侯荻惊呼道:“糟糕,别中了摄心之术,成为他的战偶灵魂养料!”
薛牧已经听不见旁边夏侯荻卓青青等人的惊呼声,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响,眼里看见的已经是另一个次元的场景。
如同当初尝试薛清秋的媚功一样,薛牧再度感受到了灵魂分离的错乱感。
就像是自己漂浮在空中,以俯瞰全局的视角,看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主角——姑且算是薛牧自己,普通武道家族出身,从小修行,却受限于资质,谁都打不过。
兄弟们欺凌,长辈们看轻,到了最后就连家里奴仆都敢欺负自己。
凭着一身志气和毅力,历经艰难险阻,总算打赢了兄弟们,却发现镇子里随便一个小宗门都能打得他全家哭爹喊娘。
咬牙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他继续艰苦修行,打出了镇子,又打出了县里。
抬头望去,却又被一个大宗门的弟子一脚踩在了泥里,好不容易积累的一些好东西被人抢了个精光。
他发誓报仇,发誓把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全部轰杀!在江湖上踟蹰前行,红颜不过枯骨,他毫不放在心上,他只想变强,打所有人的脸!
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永无休止的弱肉强食,变强的梦想一直在心底扎根,渴望别人弹指遮天,羡慕别人武动星河,向往别人横断当世……
可他知道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跪在雪原上,朝天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这时候他看见了战偶。
明明只是金属疙瘩,却能一拳碎山,一脚断河,威能四射,彻地通天!
别说一般宗门了,就是正道八大宗门、魔门三宗四道,都是爱踩就踩,爱捏就捏。
随手一击,城郭破碎,什么洞虚合道,全都跟蚂蚁一样随手揉捏。
这就是力量!
世界的巅峰!
不仅如此,还能永生不死,不仅镇压一世,还能独断万古!
他颤抖着抚摸战偶身上的花纹,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美好,仿佛血肉连心。
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来吧,只要与我合而为一,这万古之威,都属于你。
魔鬼的呢喃在耳边反反复复的诱惑着:“你渴望力量吗?”
听着这熟悉的台词,薛牧终于有点出戏,从感叹之中发出了标准答案:“不,我渴望乃子。”
“……”沉默。
仿佛能听见机械宕机的咯吱声,世界一片清净。继而随着一声恐怖的爆炸,整个世界轰然破碎,回到了现实。
薛牧陷入幻象似乎很久,实际外面只是一瞬,他的折扇刚刚和谢长生的手腕交击了一下。
夏侯荻惊呼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见到谢长生脸上泛起极度怪异之色,紧接着“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老血,颤巍巍地指着薛牧说不出话来,显然不仅仅是秘术被破,就连三观都受到了剧烈冲击。
这天下还有人不渴望力量,只渴望乃子!这什么人啊!
一道强劲无匹的金光终于从旁边崩碎之处破土而出,却是宣哲以无匹劲气轰开了层层乱石,打开了通道。
无数强者借助李应卿的各类战偶狼狈地飞了出来。
趁着众人都还没了解到场面情况,谢长生哈哈大笑,眼里泛起怨毒的厉色:“薛牧,死吧!”
随着话音,那具倾注了他毕生心血的入道级人形战偶轰然爆炸。
果断,狠绝!
薛牧醒神更晚少许,这便是他所听见的世界爆炸声。
真的是世界爆炸,入道级神机战偶的自毁能量,和之前那些货色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爆炸中心的能量近乎于洞虚一击,狂猛的气浪掀得就近的卓青青等人全都只能用尽气力护住自身,根本来不及做任何举措就被直轰进了山岩里。
整个山间地宫彻底炸毁,真正的天崩地陷,日月倾颓。
身处爆炸正中心的夏侯荻来不及多想,一把拥住身边的薛牧,用后背掩护在他面前,继而两人一起被重重掀飞,砸进山壁,又迅速被无数巨大的乱石淹没。
如果是低武世界,光是山体埋葬,这里的人估计就已经死光了……
还好这样的世界里,高手们不是普通石头砸得死的,只要不是被战偶的自毁能量炸死,光是山体掩埋死不了人。
夏侯荻抱着薛牧,身躯死死掩护着他,两人被无数乱石活活埋在山体里,山土为床,乱岩为被,紧密无间地上下叠在一起,四周都是山岩土石,如同夹心肉饼。
夏侯荻在上,薛牧在下。胸腹相抵,四唇紧贴,唇角都被磕出了血迹。
夏侯荻艰难地拱了一下,乱岩被生生拱开了少许,岩粉簌簌而落,腾出了一点点空间。她勉强抬起头,嘴角鲜血淌流。
她想看看薛牧怎样了,却四处被堵得一点光亮都没有,看不分明。她知道自己受伤不轻,竟连夜视的能力都短暂失去了。
但她没有后悔这样奋不顾身的救下薛牧,无论如何,是薛牧先帮她挡了招,甚至是预先救下了所有人。
“你……”夏侯荻艰难地低声道:“死了没?”
“还没。”薛牧的声音听起来倒还不算太惨,说的话却是这样的:“可能快死了。和你抱着死一起倒也不错,做鬼都风流许多。”
夏侯荻差点气笑了,这家伙真是,真不怕死在这里出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