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慕被说的无言以对,也清楚青牛居士和仙女姐姐说的真是同一个道理,人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青牛居士复又冷笑一声,盲目对着柳荫巷外的龙虎群山,闻听风雨道:“何况,你现在跟老夫夸夸其谈,正义天理,却曾想过,你还在这讲论有没有天理的时候,人家那个宋寺丞都把她在床上操上多少回了?”
徐云慕脸通红发热,涨着脖子大感无语道:“我看您是看似斯斯文文的,说出来的话,可比我爹还粗鲁!”
青牛居士得意直笑道:“哈,老夫可从来都不是个斯文人,有什么说什么,咱们都直白的很。”
徐云慕自己灌了口酒,坦坦荡荡道:“其实说白了,我也真不是只馋她身子,我是同情她,睹物思人那种。”
青牛居士听来微笑道:“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吧,想不想听老夫跟你指条路?”
徐云慕急忙道:“我早就知道您神通广大,未卜先知,这次就指靠您了。”
青牛居士摇了摇头,慢悠悠的喝着酒道:“要重翻他爹的事也不难,关键在于,你要揣摩皇帝的心思。”
徐云慕眉眼一亮,瞬间来了精神道:“我也是有这样考虑,所以私下里特意揣摩揣摩皇上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青牛居士伸手把酒放桌上,拿来花生吃道:“你道他是怎样人?”
徐云慕歪头想想,试探道:“皇上是个很英明的人吧,你看他白手起家,知人善用,而且尊师重道,能镇得住一堆文臣武将,这怎么说,也是个圣君了。”
青牛居士沉吟不语,过了片刻才道:“你要说他功劳很大,这是真的,再要说他英明的话,你以为他小舅子办的那点破事,他全然不知道?”
徐云慕想也不想道:“人无完人吧,毕竟是自己小舅子,皇上怎么着也是要护短。”
青牛居士又道:“人以前都说他光明磊落,温文君子,却不知世上满天下,要说谁最阴险毒辣,还有谁能比的过他?”
徐云慕急忙道:“从何说起?”
青牛居士道:“当年英雄豪杰倍出,争夺称霸,能脱颖而出的,怎会是等闲。”
徐云慕道:“我看皇上这个人,的确称的上是明君。”
青牛居士道:“你说的皇上是明君,但同时也是心机很深的一个人,年轻人,还是老夫告诉你吧,皇帝深居宫中不出,而知天下事,他可不是善男信女,这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笑话。”
徐云慕探头过来一笑道:“既然皇上想看戏,那戏台子都搭好了,谁敢不捧场?”
青牛居士伸手推开花生,又取酒来喝的一点不剩道:“所以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机会,只要不触及皇上底线,区区一个宋寺丞,区区一个长平侯,见风使舵,把他们一个一个办了就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话语说罢,他老手哗啦一声拨过琴弦,发出一阵金戈乐器的旋律,花园里边满是大雨,远处天也蒙蒙亮,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柳荫巷外的龙虎山脉。
徐云慕有情而感,喃喃自语道:“这天,这山,可真是高。”
青牛居士淡然处之,收拢衣袖望着青山不改道:“等你站的足够高,看的足够远,就会发现有些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纯洁无瑕。”
徐云慕自己喝着酒,意味尽兴道:“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但不妨碍,咱们喜欢追求完美。”
青牛居士回头对着他脸,紧闭着盲目道:“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太年轻。”
徐云慕突然想起一人道:“我兄徐文干是少年老成,如果居士是他的老师,说不定真能调教出来一个不世豪杰。”
青牛居士浅声问道:“如果老夫教他,那你呢?”
徐云慕微微落寞道:“注定被他戏谑到死吧。”
青牛居士真是被触及到了什么,整个人怅然若失道:“人生就像一盘棋,每个人都是上边棋子,被人掌握命运,自诩为天的人喜欢冷眼旁观,或者嬉笑捉弄,看人争斗取乐,而你兄徐文干就是这样人,他以前不杀你,只是喜欢看你出丑的样子,慢慢折磨。”
徐云慕本能皱眉道:“他可是自负天高的人,谁都看不上眼,连我爹他也是看不起,我看就连他舅舅邢荣,他心底未必不想取而代之。”
青牛居士取笑作乐道:“那你就不必操这闲心了,人家邢荣这匹夫无儿无女,将来手里家业自然要交给你兄这亲侄儿,三杰四俊,这掌握兵权的只有五个人,你兄现在可就是铁打不动的五人之一了。”
徐云慕道:“所以,皇上会看他脸色吗?”
青牛居士听的大笑,乐不可支道:“你这年轻人可真会开玩笑,一个后生而已,即使心比天高,也终究是比不了天。”
徐云慕明白道:“因此说来,咱们燕国的天,就是皇上。”
青牛居士含笑夸奖道:“晤,年轻人孺子可教,一点就会。”
徐云慕又道:“而且我始终明白,皇上才是唯一可以镇的住萧承宗,邢荣他们的人,但我很奇怪,皇上这个人他从来深居简出,不肯让别人见他,仙女姐姐看过他的画像,只说他是龙变的,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青牛居士收起笑容,轻语道:“如果老夫说,他的确是龙呢?”
徐云慕脸色大变道:“这又如何可能?咱们就事论事,皇上是功比天高的人,满天下夸他几句都是应当的,但把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硬说他是龙,不觉荒唐吗?”
青牛居士摇一摇头,满脸认真道:“谁说肉体凡胎就不是龙?”
徐云慕茫然不解道:“您和仙女姐姐真是把我弄糊涂了,这好端端的人,他怎么可能是龙?”
青牛居士声音低沉道:“那是你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的事情,实话说来,老夫对他这个皇帝是从来没什么敬畏之心的,可也不得不说一声,这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注定为龙的,也就是民间说的那种真龙天子,天命所归之人,绝不仅仅是别人阿谀奉承,胡乱编造。”
徐云慕道:“那他还不就是人吗?”
青牛居士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徐云慕好奇道:“那皇上这么多年躲在宫里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青牛居士笑道:“因为他不想被别人看到他的样子。”
徐云慕有些羡慕道:“听说当今皇后独孤嫣,有妖媚之名,他整天躲在宫里享用着这等绝世尤物,可也羡煞旁人了。”
青牛居士淡然道:“独孤嫣是绝色美女,可皇上未必敢享用她。”
徐云慕瞪眼道:“这是为何?”
青牛居士道:“因为他要忌色。”
徐云慕满脸不屑道:“那从古到今,号称真命天子的皇上多了去,可也没有一个要忌色的,偏他就要忌色?”
青牛居士道:“他年轻的时候,曾有修道异人传授他修炼的法子,为的就是延年益寿,不可轻易接近女色。”
徐云慕咋舌道:“那也,也太苦了吧,后宫美女三千,他一个也不敢碰,岂不是成了活受罪?”
青牛居士得意笑道:“所以,你还羡慕他吗?”
徐云慕连忙摇头道:“打死我都不羡慕他了,放着独孤嫣那种美女不能享用,可真是最残忍的事。”
青牛居士闻听大雨漂泊,意兴正浓道:“那独孤嫣是妖媚女子,堪称绝代之尤物,若是供寻常男子享用,绝对是妙不可言,欲仙欲死,着实称的上是做男人的最高享受。”
徐云慕滋滋称奇道:“毕竟是皇后,可不会差到哪里去。”
青牛居士谈起这等事,丝毫不觉有什么异样道:“但对皇帝这等修炼长命的人来说,此女元阴大为伤身,尤其耗费阳寿,所以他是只可远观,而不能近玩。”
徐云慕道:“唉,可惜了……”
青牛居士闻言观色,说着不为人知的秘事道:“记得他是自有传宗接代的后代以来,就不肯接近女色,这么多年躲在深宫,只为等待一名千年不遇的绝世女子,此类女子要求是冰清玉洁的仙子,绝不是以美貌就可以,还需是修炼有成之人,此类女子可遇不可求,凡人与之合体可以延年益寿,皇帝若能与她合体一次,更可以提升十年阳寿。”
徐云慕道:“龙凤交合呗。”
青牛居士笑道:“皇帝有龙相确也是真,若寻老夫说的那种女子,可也太难。”
徐云慕又道:“前段时间,隔壁家孙大少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江湖术士,被骗的神魂颠倒,我看前辈说的那种天仙女子,若以美貌而论,还真可以找到,要是还需要有天仙体质,就真的难了。”
青牛居士道:“说完这么多,徐家公子就没想找个地方泄泄火?”
徐云慕听的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实在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发烫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青牛居士哈哈大笑道:“你这年轻气盛的,在这里谈了一堆男女事,要不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就怪了,难道就不想找那你说的仙女,来上几回?”
徐云慕大力摇头道:“我可真没那样想,昨天晚上见了梦霓小姐后,连话都没敢多说,匆匆忙忙就跑出来了。”
青牛居士道:“如此说来,你不馋她身子啦?”
徐云慕满脸通红,怎么说都觉难为情道:“我是馋她身子,可真说服不了自己,用卑劣手段去得到她。”
青牛居士白发直飘,长笑道:“年轻人畏首畏尾,自己捆绑自己,却不想想,宋寺丞那等混人都如愿以偿了,你再晚一些,黄花菜也凉透咯。”
徐云慕大力摇头道:“我就算要得到她,也要光明正大,你情我愿的,而不是威胁利诱。”
青牛居士点头道:“那也好吧,言尽于此,老夫自然不会多言了。”
徐云慕又道:“就不知道依您看来,那小姐算是什么样的人?”
青牛居士酒也喝完,浑身通暖道:“你说她再好看,也只是别人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仅是玩物罢了。”
徐云慕坦言道:“所以我想给她幸福,我没有别的遗憾,只是看起她总想起别人。”
青牛居士怅然若失道:“你现在是没有别的遗憾,将来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呢……”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肯再多说,怀里抱起蕉叶古琴,撑起一把竹子做的油纸伞,缓缓走往花园深处的大雨里边,连身影都很快模糊,被大雨完全掩饰,消失在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