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静而言,之前她只是从薛强口中听过梁文昊这个人死心眼,一根筋,为人处世不懂得变通。
虽然这段期间他们彼此间也接触过几次,但是对方真正是什么秉性,她还不能完全猜透,所以才会用这种送东西的方式打算先和梁文昊搞好关系,等关系相处好了,再去求他帮忙。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好歹也是风风雨雨摸爬滚打走过来的人,现如今这个社会,天下乌鸦一般黑,她不相信还有不收礼的官员,表面装出一副刚正廉洁只不过是在故作清高罢了,可是让她没曾想到是,梁文昊竟会是这样一个正直的人。
经过今天这件事,在她心里,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回到家中,今晚沈婷回来的早,看到爱人正在厨房忙碌的做着饭,梁文昊想着那箱五粮液的事,心里现在还是心疼的要命,可是他又不想直言,仅仅装成一副随便问问的口气对着她说:“对了,老婆,我车后备箱的那箱酒,你把它送给谁了呀?”
“送给我一个朋友了,老公,怎么了?”
“你和你那朋友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我闺蜜的父母,怎么,你心疼了呀,是不是你朋友问起来,你还要多花几百块帮他买一箱啊,他要是不乐意,你就告诉他,那箱酒被我媳妇的父母看中,征收了。”
几百块?听到沈婷在厨房开玩笑似的语气,梁文昊一脸的无奈,心里不禁想着:哎!你个蠢媳妇,你知道那箱酒多少钱吗?
不过梁文昊并没有打算把事情的实情告诉她,因为一旦吐露实情,沈婷肯定也会跟着他一起心疼,说不定还会跑闺蜜家中把那箱酒要回来,这样做的话就实在是有些太丢人显眼了。
既然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况且还是好闺蜜的父母,如果再因为这些事让她和好朋友之间的关系闹僵实在是不值得。
更何况,这次责任说到底是在他,是他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才闹出这个差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次索性就算了。
可是梁文昊并不知道爱人没有对自己说实话,而沈婷也并不是想有意去隐瞒他,因为她觉得拿着老公花了几百块钱给朋友买的酒,自己却自作主张送给了学生的家人,老公恐怕会不高兴,所以才会告诉他是把那箱酒送给了自己好闺蜜的父母。
假如沈婷说了实话,梁文昊肯定今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其实同理,假如沈婷知道了这箱酒的真实价格,今晚同样也会睡不着,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因为一些善意的谎言,夫妻俩把这些小事互相隐瞒了对方,以为是在为对方着想,可是偏偏正是这一点小小的隐瞒,或许在以后可能会酿出更大的矛盾。
就在两天后,苏静领着她的堂弟在中午饭点的时候约了梁文昊,那个年轻人刚30岁,身材和梁文昊差不多,见到梁文昊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一样,抓着他的手不停的说着恳求的话,当时激动的模样差一点就给梁文昊跪下了。
他开的那家小餐馆并不大,除去给工人的开支和店里的各种花费,一年顶多也就是赚个10万上下,可是梁文昊看着那一摞的账单,加起来足足也有10万多了。
王振军这是在找死,梁文昊心里想着…
今年两会结束,国地税合并,省里的赵厅长亲自来到我市视察,传达中央的各项指示文件。
在大会上,赵厅上说的很坚决,要严厉打击党内的腐败之风,尤其是那些鱼肉老百姓的基层干部,见一个处理一个,决不姑息。
赵厅长主持的这次会议被做成了视频分发到市县各个机关,供机构人员观看学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起到警示作用,可是有些官员却不把上级领导的指示当回事,仍旧是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视国家的律法如儿戏,到处胡作非为,骑在老百姓头上拉屎。
回到单位,刚刚坐下休息片刻,隔壁的齐尚就过来串门了,“梁科,中午没见你跟大伙一起吃饭,你这是又去哪忙了呀。”
“接到群众举报,拿证据去了。”
“举报应该去检察院,怎么找上你了。”
“还不是因为老百姓没路子,这种事情不说你也明白,齐尚,你来看看,这桌子上的材料,看完吓死你。”
齐尚带着一些疑惑走去了他的办公桌,拿起那一堆材料大概的翻看了一下,然后说道:“梁科,那个店的老板是你亲戚?”
“不是。”
“那是你朋友?”
“也不是。诶,齐尚,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觉得我收了别人的好处才会为他们办事?”
“不不,梁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齐尚欲言又止,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走去门口关上了屋门,返回来继续说:“你知道吗,王振军他们家在当地可是有些背景的,如果……如果不是给自己亲戚朋友帮忙,最好不要插手得罪他。”
“背景,什么背景?”
“具体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没在那个县待过,但是有些事情你知道吧,这老小子在官场溷了几十年了,丑闻满天飞,虽然总是上不去,但是依然能在崎阳县溷的有滋有味,说明什么,说明背后肯定有一个有实力的人在给他撑腰,至于是谁,我不清楚。反正我觉得,要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这种人,有些,有些不太值当。”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没必要得罪对方,梁文昊明白,齐尚的这番话是为自己好,担心自己到头来没打到狐狸反而惹一身骚,况且现在还是自己处在升职的重要阶段,不能有任何的差池,万一对方怀恨在心设计报复自己,那真是防不胜防。
可是从小父亲就教育自己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为人处世都要堂堂正正,无愧于良心。
尤其是前年当他提到副科之后,父亲还亲自把他叫来了身边,怕他受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两个人语重心长的聊了好久。
梁文昊把父亲的教诲深深的记在了心里,自从吃上这碗饭,他所亲眼看到的,那些贪官的生活糜烂、腐败程度远远要比外人想象中可怕的多,他打心底里恨透了官员中的这些害群之马。
在他们这些公职人员当中,绝大多数人都在很努力的为人民服务,甚至是有些因为积劳成疾在岗位上病倒去世的,又或者在执法的过程中壮烈牺牲的,再或者被恶势力报复致残的,他们无愧中身上的这身制服。
可是结果呢,公职人员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反倒是一天不如一天,这是为什么?
全都是因为队伍中的这些蛀虫,是这帮鱼肉人民的垃圾造成了老百姓对自己的不信任。
想着这些,梁文昊越想越来气,原本他是要把这些材料给李处长送去的,可是李处长下机关了人不在,估计得明天才能见到。
他现在已经等不急了,他想尽快的看到那些垃圾得到应有的惩罚。
随后,他拿起材料,直接去往了窦副局长的办公室。
窦副局长在机关里是出了名的铁手腕,办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早些年梁文昊刚刚入职的时候,就是跟着窦副局长,从他身上学习了很多让梁文昊受益不浅的东西。
来到门口,窦副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关着,梁文昊抬手“噔噔”拍了几下,可是里边没人回应,梁文昊再拍,“窦局长,您在吗?”
拍门的同时,他又冲里边喊了一声,可是依旧没有声音,屋里似乎没有人。
就在这时,从走廊一侧慢慢走过来了一个女同事,姓何,单名一个月,年长梁文昊2 ,3 岁。
何月容貌清秀,长的漂亮,在他们税务局是出了名的大美女,而且她有着1 米70的傲人身高,身材也保持的苗条,这身税务局的制服在她身上这么一穿,透露着一股独特的精神和气质。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大美女早已成了家,而且老公还是国有企业的高管,现如今孩子都已经上小学3 年级了,假如说她要是单身的话,在单位里追求他的男士肯定不会在少数。
“梁科,找窦局呢。”
“是啊,何姐,找窦局有点事。”
“窦局不在呀,中午11点半的时候他就离开单位了。”
“噢!…我说呢,怎么屋里没人,你知道窦局去哪了吗?”
“去哪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给我说呢,不过之前我来他办公室送文件的时候,听到他接到万市长的一个电话,催着让他赶紧过去。”
“可能是有重要的公务吧。”
梁文昊这么想着。
“什么公务,估计是喊他去出席酒宴。”
“不会吧?”
“怎么不会,当时我都听到了,窦局原本说工作忙不想去,万市长当时还对他发了句火,让他一定得来,好像中午请客吃饭的那个人是个人物。”
“是吗?”
能让万市长亲自给窦局打电话去吃酒席,这个人的确是有些来头,到底是谁能这么大的面子呢,难道是省里来的人,梁文昊并不知道。
“唉,你看,那不是窦局回来了。”
就在梁文昊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何月突然用手给他指了指走廊右侧尽头电梯的位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梁文昊望了过去,看到窦局长正巧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
何月给他摆了摆手,然后就离开了,梁文昊站在办公室门口继续等着,片刻后,窦副局长走了过来,“小梁,有事呀。”
“嗯!”
梁文昊点了点头,接着说:“窦局,我手上有些材料,想给你看一下。”
“到屋里谈。”
“好。”
打开门,梁文昊跟着窦局长进了屋,之前何月告诉他窦局长是去吃酒席了,他还多少表示有些怀疑,因为公职人员在上班中午吃饭期间,严明禁止是不允许喝酒的,作为一局之长的他应该明白。
不过就在他刚刚说话的时候,口中却隐约透着一股轻微的酒气,虽然身上闻不出来。
从这一点上来看,在饭桌上他应该得给对方面子,不得已小喝了2 ,3 杯。
梁文昊知道,窦副局长不是一个嗜酒的人,况且这么做还违反原则,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请到市长,局长这样级别的人去赴宴。
“小梁,什么事,说罢。”
进屋坐下之后,梁文昊看到窦局的茶杯里没水了,就主动帮着领导到了杯茶,然后把手里的材料交给了他。
“窦局,我收到群众举报,咱们崎阳县税务局的主任王振军在当地一家小饭馆白吃白喝长达1 年多,打白条欠账有10余万,而且赖着不还,小饭馆的老板多次找上门去要账,王振军不但不还,还恐吓威胁,对方都快生活不下去了。”
“什么,你说谁?”
听着梁文昊的这句话,窦局的表情稍稍吃了一惊。
“王振军,怎么了,窦局。”
“没,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在咱们下属机关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是群众给我的举报材料,里边的内容写的很详细,您过目。”
窦局长接过梁文昊手中的材料,放在面前翻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皱,然后用力把这些东西摔在了桌子上,气愤的骂道:“这个王振军,真是不像话,鱼肉百姓,他的主任位置是不想干了。”
看着窦局冒火,梁文昊暂时没有吱声。
“小梁,你先过去吧,这件事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嗯。”
随后,梁文昊离开了领导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屋,大概晚上临下班的时候,齐尚又跑来了自己办公室串门,再次问了一遍之前他嘱咐自己的那些话。
“老梁,你没有把材料给窦局交上去吧?”
“交了,怎么了。”
“啊,我的梁科长,你这个人怎么一根筋呢,之前我给你说的那些个话,闹了半天你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啊。”
“听心里去了,谢谢你的好意提醒,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既然让我知道了,我不可能当没事发生,对吧,不然就对不起咱们身上的这身衣服。”
“哎,我知道你这个人正直,可是,你知道中午咱们在你屋里聊完我去楼下的时候看到了啥。”
“啥?”
“看到咱们单位门口停着一辆车,窦局长从车上下来,而且和他一同下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王振军。”
“你说什么,齐尚,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梁文昊对他的这句话震惊不已。
“这怎么可能看错,那老小子1 米60的身高,长的跟个丑八怪似的,那容貌看他一眼,就能记他好几年,当时他双手握着咱们窦局长的一只手,跟个孙子似的站在门口说了好久,然后才上车离开。”
窦局长是坐着王振军的车回的单位,齐尚的这些话可是把梁文昊给惊住了,不过结合着之前何月和自己说的那个事情,还真有这个可能,窦局长是被人请去吃饭的,说不定请人的那个人也刚好请了王振军。
梁文昊又一想,他们只是凑巧一起出席了酒宴而已,是凑巧,这算不了什么事情,窦局长不可能会和他那种人渣之间有什么交集来往。
窦局是什么样的人,他以前跟了他那么久,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想当年,他的爱人背着他在外面收了一些好处,窦局长知道了之后,主动带着爱人一起去向上级领导坦白交代,大义灭亲之举机关里边谁人不知。
试问这样一个刚直不阿的领导干部,绝对不会去包庇袒护像王振军那种人。在这件事上,他一定会秉公办理,梁文昊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