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这般下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停得下来!唉!”刘老汉抬头望着门外瓢泼般的大雨,无奈的摇摇头。
“刘掌柜的,别假惺惺的了!我们困在这里走不了,多呆一天便多给你一天的房钱,岂不正称了你的意了?”说话的是济南“虎威镖局”的镖师方绍武,撇着嘴斜眼看着刘老汉。
暴雨已经下了五天了,将这官道冲的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塘,泥泞难行。
镖局一干人被困在这,除了吃酒聊天外别无他事,都是憋了一肚子的闷劲。
刘老汉笑道:“老汉开这店,虽是要挣些度日的银钱,也惦念着给客官们行些方便,心里还真是替诸位客官盼着能早日起行。方爷可莫要冤枉老汉!”方绍武“哈”的一笑,道:“谁知你是真是假!再拿一壶烧刀子来。”
那前厅虽有些破烂,倒也宽敞,镖局的十几人围着四张桌子坐着,旁边停着镖车,却只占了客堂的一角。
厅内尚有其它十来个客人,多是南来北往的客商,也被困在这小店动不得身。
这一干客人互相间原都不相识,在这处了一两日便熟络了起来,便三三两两的在这厅中放声攀谈。
厅中有一对青年男女甚是显眼。
那男子相貌平平,一袭青衫白巾倒是颇为儒雅,腰里却悬着一柄长剑。
那女子相貌很是秀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惹得众人频频注目不已。
那女子对那年青男子神情间极是温柔,仿佛小妻子一般。
可是他二人却是分房而居,看在众人眼里,很是诧异。
客店房间本就不够,他二人占了两间,偏又这般亲热惹眼,有些人便颇有微辞,尤其是那些只能睡在厅里的“虎威镖局”的趟子手们。
众人吃酒的吃酒,闲聊的闲聊。
忽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所以说啊,好女子如何能够在外抛头露面到处走动,遇上坏人丢了贞节可就死不足惜了。”众人看去,说话的是“虎威镖局”的趟子手陈午,一边和方绍武聊着,一双眼睛却向那女子瞟来。
那女子秀眉微蹙,那男子“哼”了一声,开口说道:“陈兄在说何事?能否说给小弟听听?”陈午道:“老弟你放心,俺可不是说你那位。俺刚才和老方在说江湖上的单身女子,可不是跟男人在一起的姑娘家。”
这最后一句话甚是难听,那男子“腾”的站起身,却被那女子轻扯袍袖,拉的又坐了下来。
那男子道:“年青女子就不能行走江湖了吗?峨嵋派的白女侠,江南三奇的”凤凰“,哪个不是威名赫赫,比那只知道吆喝的好汉们岂不强上百倍?”镖行走镖时总是由趟子手们齐声吆喝镖行的行号,那男子便狠狠的讽刺了那陈午一下。
镖局众人忽然尽皆“哈哈”大笑起来。
那陈午笑道:“老弟看来也是江湖中人,只是孤陋寡闻得紧。峨嵋派的白女侠,江南三奇的”凤凰“,嘿嘿!”
那男子哼道:“嘿什么?”陈午道:“白依苓和秦雪凤都让人给奸了。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事情。这事早就传遍江湖了,你居然不知,可笑!可笑!”
那男女二人齐吃了一惊。
那女子接口问道:“真的吗?我不信。谁有这个本事?”
陈午“嘿嘿”只是不说。
旁边一人道:“这是真的!那男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绝情刀。他原来是魔教中人,半年前大江帮的展老英雄就死在绝刀手上。白女侠,秦女侠,抱玉庄的任大侠,还有丐帮四长老里的夏、商两位长老,一齐去追击绝刀,谁知中了魔教的埋伏。听说还是魔教十魔中剩下的几个魔头一起出的手。任大侠和夏、商两位长老都死了,白女侠和秦女侠都被绝刀奸污了。”
那男子“啊”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女子问道:“那白女侠和秦女侠后来怎么样了?”
陈午道:“白依苓正好在被奸时给丐帮救了出来,秦雪凤嘛……她被绝刀带走了,估计是要玩够了才能放回来。这人艳福可真是不浅。嘿嘿!白依苓被奸得这个惨哪!一直瘫在丐帮分舵里,直到峨嵋派掌门云瑶真人赶到时,都起不了床。”
那女子听得面红耳赤。那方绍武道:“陈午,说话收敛点!小心被峨嵋派听见了,有你好受的!”陈午嘻嘻笑道:“老方你也知道,我就是管不住我这张嘴。
不过江湖上这么说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峨嵋派一个名门大派,不会找我这小卒麻烦的。“
忽听得一人道:“那后来呢?白女侠伤好了吗?”说话的人是个英俊的年青男子,一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
方绍武叹道:“白女侠不堪忍受这份奇耻大辱,回到峨嵋山后跳崖自尽了。”
那男子一口酒刚吞下,听得这话,“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众人见他失态,都是诧异的看着他。
咳声好半天才平复下来,那男子问道:“你从何处听说此事?可……可确切吗?”声音微微颤抖。
方绍武道:“江湖上都这么说,想来不假了。她一个姑娘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剥光了衣服,抱着在众多丐帮和大江帮弟子面前肆意淫辱,便是铁打的意志也得崩溃,听说回到峨嵋之后终日泪水洗面、精神恍惚,不数日就乘同门不备,跳下了悬崖。如今各门各派都已派人前去吊唁,只怕峨嵋山上正是群情激愤,同声讨伐绝刀之时。”
那男子嘴角微微牵动。先前那青衫男子问道:“在下杨剑声,请问兄台贵姓?
莫非认识白女侠。“那男子宛若不闻,又是仰头吞了一大口酒。青衫男子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问。其余众人也各自谈笑起来。
那男子正是绝刀。
当日离开白依苓后,因为没了生意的牵线人,便四处游荡。
这日游到这淮河边上的苦水集,为雨所阻,却听到了白依苓的死讯。
绝刀心弦激汤,火热的烈酒进入腹中,脸上闪过一阵红潮。
“我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吗?与我有何干?死了也好!心中无念,我的绝灭刀法更可已进入万物寂灭之境。”
眼里突然有了湿润之意,渐渐迷漫开来。
绝刀闭上眼睛,任那一丝湿凉在眼里滚动着。
过了一会睁开眼睛,手里的酒杯泛着灰蒙蒙的暗光,酒水在杯中一荡一荡,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的密实起来,雨点打在檐间瓦上,如密集的鼓点一般。
雨声之中隐隐传来马铃之声,渐渐听得真切了,是向这客店行来。
好一会工夫,那马行到门前,小二忙迎了出去。
只听得一个清亮的男子声音道:“麻烦小二哥多备些草料与我这马儿,我这马儿食量甚是惊人。”接着一个青年男子掀廉走了进来。
众人见那男子气宇轩昂,都不禁打量了几眼。
那男子眼睛里四下一扫,见只绝刀独坐一桌,便走近前去,抱拳道:“这位兄台请了,不知小弟能否借坐在兄台这一桌?”
绝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请便”,便又提起酒壶往杯里斟酒。
那青年男子道:“兄台一人饮酒,未免无趣,不若小弟陪你同饮如何?”回头吩咐小二端酒送菜。
绝刀也不理他。那男子搭话道:“我看兄台腰佩长刀,莫非也是江湖中人。
不敢请教尊姓大名?“
绝刀冷冷道:“我叫快刀龙玉,只是江湖中的一个无名小卒,练了些庄稼把式而已。”那男子笑笑道:“倒是不曾听说过龙兄的名号,不过龙兄英气勃勃,日后定非平凡之人。在下周怀志。今日与龙兄相逢,也是有缘,便交个朋友如何?”
他这一自报家门,旁边镖局众人与那对年青男女都是轻咦一声。
那方绍武一脸堆笑道:“原来是名列”武林四少“的江南”玉笛公子“,在下虎威镖局的方绍武,久仰公子的大名,不想能在这里遇见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啊!”
周怀志欠身施礼道:“方镖头太客气了!武林中的少年英侠所在多有。”四少“啊什么的在下愧不敢当。”
那方绍武道:“武林中谁不知周少侠”千里追四盗,一曲平三山“的故事。
周少侠名列“武林四少”实是名至实归。当得起,当得起的!“
周怀志道:“贵局这趟镖可是要向南去吗?如今道路泥泞,异常难行,这镖车只怕是行走不动。”方绍武愁眉苦脸道:“周少侠所言极是。如此下去便耽误了日程,可怎生是好?”
周怀志道:“陆路不行,走水陆便是了。此处往西数里,便是大运河旁的黄家集。”方绍武猛的一拍脑袋,道:“对啊!周少侠不仅武比关公,智谋也是赛过孔明。老方佩服的五体投地,五体投地!”
周怀志听他臾词比喻不伦不类,心中颇为好笑,见此时小二已将酒食端了上来,便告了个罪,自用了起来。
突然又一阵急乱的马蹄声,踏着沥沥雨声而来。
听那马蹄声响,总有十余骑。
马蹄声奔到门口,倏忽止住。
一个男子声音道:“这里有一间客栈,大伙先进去歇歇吧!”
那杨剑声听得这声音,突然面色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
那女子也是神色不安,担心的看了杨剑声一眼,伸出手去握住了杨剑声的手。
门廉掀开,陆陆续续的走进几个人来。
当先一人解下身上的雨笠蓑衣,抬眼扫了店里众人一眼,目光忽然落在杨剑声和那女子身上,惊呼一声。
杨剑声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卢师兄,你好!”进来的其他人此时也纷纷惊呼出声。
那姓卢的男子忽然转头大声叫道:“师傅,杨师弟正在这里。”
一个矮胖的老者突然出现在门口。
杨剑声怯声道:“师傅!”低下头去。
那老者双目厉芒一闪,冷哼道:“我不是你的师傅。我没你这样的徒弟。”目光在那女子脸上转了一转,又回到杨剑声身上,道“你和那个妖女是自裁呢还是要逼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