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棚的门口,古罗图明显地踌躇了。
他找不出理由反对这个看似公平的一对一谈判,又不好意思说“你们赤龙王太厉害了,我一个人不敢见他。”
最后,他求助地望着自己的护卫,但很快发现了自己的愚蠢:修罗族打仗很擅长,但要他们动脑筋出主意,他们还不如一块木头好用。
茶棚里传来武天骄悠悠的声音:“古爵爷,既来之,则安之,为何犹豫不决呢?”
这句话终于帮古罗图下定了决心,他大步迈入了茶棚。
外面火把通明,但茶棚里却只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灯火在风中渺渺地摇缀着。
一个少年坐在粗糙的茶几前,他只是笔直地端坐着,但是压力已经透过那挺拔的身形现出来了。
听到古罗图进来的声响,他抬起头,头上的头盔面罩遮住了大半面容,余露着嘴巴说话的嘴巴:“古罗图爵爷吗?久违了呢。”
赤龙王没有起身迎接,这让古罗图感到很不舒服。从进小镇开始,主动权就完全操之在对方,自己已隐隐处于下风。
他哼了一声:“赤龙王,这就是北疆人的待客礼貌吗?”
看不到赤龙王的表情,但古罗图感觉,面罩后的表情很严肃:“爵爷,北疆人自然有对待尊贵客人的礼节,但对闯入家园的强盗和匪帮,我们唯一的礼节就是拿起刀剑!”
双方瞪视片刻,最后,还是古罗图先移开了视线。不等对方邀请,他在武天骄对面坐了下来。
赤龙王不出声地给他倒了茶,古罗图鄙视地扫一眼那简陋的泥碗,端着碗却没有喝。
“那个……龙王殿下!”犹豫了半晌,古罗图硬着头皮问道:“我儿子怎么样了?”
“很好,还没有死!”武天骄冷淡地回应,并冷冷地睥睨着他:“但过了今天,那就不一定了!”
这话已经很明了了,只差没说,你今天若不能满足我的一切条件,我回去就杀了你儿子!
古罗图虽是粗鲁之人,但并不傻,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他为难地道:“赤龙王,要赎金这没问题,但本爵一时间实在是凑不出那么多的金币。因而尚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儿吧!”
“放过?”武天骄不由冷笑道:“那你怎么不放过北疆的百姓?”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死在古蒙平原的北天镇守武雄懈,想到了那十多万具无头的神鹰军尸首,十多万个冤魂至今还在阵亡之地徘徊,不得归去。
想到了那一座又一座燃烧的城市,无数被活活烧死的北疆平民,想到了惨绝人寰的澄观城大屠杀事件……
这个人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他使北疆大地鲜血流淌遍地,就是这么个罪无可赦的家伙!
武天骄陡然涌起一种冲动,很想一刀把眼前这个家伙拦腰砍成两截,杀之后快。
再把他的尸体交给北疆的各种族,相信他们会把这个家伙不加油盐地吃掉的。
杀了古罗图,为北疆民众除掉了大仇,自己赤龙王的名声就会更加的如日中天,灿烂光辉!
在这一瞬间,古罗图感受到赤龙王身上的杀气,不由激零零地打了一个冷战,错愕地盯视着武天骄:“你……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本爵出手吧?”
深吸一口气,武天骄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机,目光凌厉,冷冷地道:“本王很想这么做,但理智告诉本王,我不屑这么做。即便要杀你,那也是在战场上。”
古罗图轻哼道:“即便阁下动手,也不见得能杀得了本爵!呵呵!本爵若无几分本领,又岂配为一军之主帅!赤龙王,你我彼此还是不要妄动杀念的好!”
“不杀你,本王回去就杀你儿子!”武天骄冷酷地道。
古罗图脸色阴沉,淡然道:“赤龙王,本爵是真心诚意地与你会晤。凡事都好商量,希望阁下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一千万金币没有,一百万金币本爵或许能凑得出来!”
真是会杀价,开口就杀掉十分之九。
但武天骄岂是易与之辈,他摇头道:“区区一百万就想打发本王。古爵爷,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本王金口玉言,一千万就是一千万,一个字儿都不能少。呵呵!这几天,本王没有加你额外的利息,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不懂得感激,还狠心杀价。公爵大人,做人做到你这地步,已经是够可以的!”
这话娓娓道来,像是那么回事,仿佛他有多仁心仁德似的。拜托!你这是在敲诈勒索!
偏偏古罗图反驳不得。
他牙痛般地面露苦色,道:“赤龙王,你应该知道,本爵行军打仗,身边岂会带那么多的金币。再者,我修罗军从没有带军饷的习惯!”
这话不假,修罗军除了掠夺还是掠夺,一切都是掠夺他人的,何须军饷。
武天骄甚是恼怒,冷冷地道:“也罢,那本王就体谅爵爷的难处,少要一点,九百万金币!”
“二百万金币!”
“八百万金币,不能再少了!”
“三百万!”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终是达成了赎金,五百万金币。即便如此,五百万金币也是一笔数目不菲的数字,古罗图短期内实是难以兑现。
于是,武天骄建议道:“爵爷没那么多金币,不妨以武器盔甲抵押好了。你有多少,本王要多少。呵呵!爵爷,您放心好了,只要武器盔甲数量足够赎金,多出的就当本王买好了!我给您钱!”
古罗图目瞪口呆,眼珠子凸出的盯着武天骄,半晌没有言语。
原来这才是赤龙王的最终目的!
腾!古罗图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怒火,忽地站起,颤抖地指着武天骄道:“你……简直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武天骄甚是惊讶,不解地道:“怎么了?公爵大人!我买你卖,公平交易,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当本爵是傻子!”古罗图怒不可遏:“把武器卖给你,你好武装军队,然后再来打老子。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武天骄嗤的笑了:“这样的事天下多了去了!哈哈!公爵大人,修罗军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强兵吗,怎么还怕别人打吗?要是怕了的话……那就算了,赎金本王不要了,明日本王就将令公子的脑袋奉上!”
“你……”古罗图气得浑身哆嗦,面色铁青:“你这是要挟本爵,就不怕逼虎跳墙,本爵来个鱼死网破吗!”
“好啊!”武天骄无所谓地道:“本王就在喀山城里呆着,爵爷尽管率军来攻。呵呵!鱼死网破,就怕爵爷你没那个本事。”
略微一顿,他慢条斯理地说:“另外,爵爷,你也别跟本王说什么逼虎跳墙,你是虎吗?充其量也就是一条狗!”
“混蛋!”古罗图怒目圆睁,虬髯戟张,右手已握住腰间的刀柄,锵——寒光闪现,弯刀已出鞘半寸!
几乎同时,茶棚街道上铿锵声响起,双方护卫不约而同地掣出刀剑,对峙而立。
刹时间,整个小镇的气氛无比压抑紧张,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武天骄却是稳如山岳,岿然不动。他悠闲地饮了一口茶,不愠不火地道:“爵爷这是要翻脸了吗?”
古罗图怒道:“辱骂本爵,你胆子不小!”
武天骄哼道:“本王一向胆大,不胆大,也就不会造反了!哼哼!古罗图,最好是别在本王面前动刀子,凭你还不够资格。”
说着,目射寒光,杀气凛然。
触及到武天骄面罩上的锐利目光,古罗图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碜,心头颤抖:“这家伙……绝对是个高手!”
权衡再三,他终是不情愿地落座,叹道:“也罢!赤龙王,本爵答应你就是了!说吧,你要多少武器盔甲?”
“呵呵!爵爷,这就对了吗!”
武天骄笑呵呵地道:“这做买卖跟谁做不是做。你放心,只要爵爷给的武器货真价实,本王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着,他从衣兜中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古罗图:“清单本王都列好了,爵爷只要照着单子给就行了!”
接过单子,古罗图一眼看上去险些没闭过气去。
白纸黑字,上面清晰地列着:铠甲十万套,战马十万匹,马刀三十万把,铁胎弓十万张,狼牙箭五十万支……
愈看到后面,古罗图愈发的脸色苍白,双手禁不住颤抖,嘴吸冷气:“嗤——赤龙王。这……这……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这才多少啊!”
武天骄满面微笑,温和地道:“据本王所知,爵爷入主北疆,缴获的军械物资就不计其数,这清单上的区区一点,对您可是九牛一毛啊!”
古罗图额上冷汗涔涔:“话是不错,可是……这铠甲弓箭马刀都好说,只是这战马……即便把我军团所有战马给了你,也不够十万匹啊!”
“不对吧!”
武天骄眨着眼睛说道:“你们修罗人号称马背上的民族,男女老少,能骑善射,家家户户都养马,西疆草原上更是野马成群。区区十万匹战马,对您不是难事吧?”
“话是不错!”
古罗图苦笑道:“可西疆离这里多远?那马能运送的过来吗?况且,帝国严禁贩卖军马,这十万战马……本爵实在是无能为力!”
沉吟片刻,武天骄夺过单子,迅速拿出笔墨将十万战马涂去:“本王体谅爵爷的难处,索性做个好人,战马就免了。”
拿着单子,也不知怎的,古罗图竟有种感激涕零的感觉。但他旋即想到:他哪是什么好人,分明是勒索钱财的强盗土匪!
他愤恨地起身:“一个月之内,本爵就会把单子上的东西凑齐送来。不过,本爵希望阁下能善待小儿,不要伤害他。”
“那是当然!”
武天骄笑嘻嘻地道:“他可是宝贝疙瘩,本王岂能伤害他。呵呵!本王一定会好吃好喝好招待,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来年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这是什么话?
古罗图脸都绿了,没好气地道:“阁下如此的敲诈勒索,不去做盗贼真是可惜了!”
“哪里!哪里!”武天骄笑说:“比起爵爷,本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爵爷在北疆搜刮地皮的本事,本王望尘莫及!”
古罗图狠狠地一甩衣袖:“告辞!”说罢,大踏步地走出茶棚,带领护卫驰马而去。
武天骄仍端坐着不动,目视古罗图远去,轻笑着传音道:“爵爷,忘了问你,你有没有女儿啊?没有女儿你老婆也可以,一个抵一百万金币,价钱公道,本王保证不会亏待她!”
闻声,古罗图在马上一个趔趄,好险没摔下。
他勒住马匹,回头恶狠狠地冲茶棚瞪视几眼,一甩马鞭,啪的落在马臀上,打得胯下大黑马希聿聿的暴叫,撒蹄疾驰飞奔,出了磐川小镇。
武天骄哈哈大笑道:“爵爷好走,不送啊!”
卫队长贾云甚是好笑,快步走进茶棚道:“大人,那古罗图长得黑猩猩似的,即便是有女儿,也不会好看。他老婆……想必年岁也不少了。呵呵!大人,您的口味可真重啊!”
武天骄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不过调侃几句,谁会对他的老婆女儿有兴趣!你要有兴趣,本大人帮你张罗张罗!”
贾云连说不敢,看了看夜色,道:“大人,时候不早了。古罗图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武天骄笑道:“难道出来一趟,再坐一会吧。”
贾云急切地道:“属下担心古罗图另有伏兵,会对大人不利,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此地离喀山城甚近,古罗图不会蠢到这么做!”武天骄给他递上一碗茶:“口渴了吧?喝碗解解渴!”
遇上这么一位不怕死的主子,贾云也是无奈,只得接过茶碗喝下,催促道:“大人,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看他着急的样子,武天骄也不好继续呆下去,便起身道:“也罢!我们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