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7章 风雨欲来

　　“呱”的一声鹰唳，碧眼黑鹰兴奋地仰头望向天空。

　　头顶羽翼拍动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微微一愕，抬头之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翩然掠过我的头顶。

　　降落在受伤的碧眼黑鹰之前。

　　目光凝聚，立于眼前的竟是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碧眼黑鹰，虽然个头比先前那只稍小，但眼中的碧光却似乎更加美丽和深邃。

　　这只黑鹰颈项之处环绕着一圈雪白的羽毛，在月光里显得格外醒目。

　　对这个新来的黑鹰援兵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我愿意，十成“炼狱战能”的一击，相信再灵的灵禽也消受不起。

　　不过，此刻，我心中的杀意已经淡了许多，反而被这白颈黑鹰口中含着的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感觉到我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渐渐消散，白颈黑鹰眼中戒备的神情消失，见我一个劲盯着它的嘴巴看，更大胆地向我行了过来。

　　我捉摸不透它的心意，一时倒愣住了：这是干什么？

　　主动挑衅？

　　但看它的样子又不象有敌意啊！

　　做好了防备对方暴起攻击的准备，我未再有动作，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

　　白颈黑鹰摇摇晃晃地来到我面前约丈余处，将口中所含之物吐落地面，又朝我点了点它那颗看起来颇具威严的鹰脑袋，才转身返回同伴身边。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

　　上前拾起地上那亮晶晶的如小球般的东西，我仔细的研看着……

　　这个小圆球质地乍看起来象水晶，但内里似乎有淡淡的血红色光影在流动。

　　由于球体上有着许多小小的菱形切面，在月光下整个水晶球便闪烁着不同的色彩，如果是在太阳底下，想必会更加七彩缤纷。

　　尝试着将战能输入水晶球内，掌心的圆球便开始旋转起来。

　　圆球越转越快，五颜六色的光也随之散发出来，到得最后，竟轰的一声爆散开来，化成无数闪亮的晶体颗粒。

　　我吃了一惊，退后一大步，立足未稳，已看见空中现出了一个美丽少女的半身影像——是阿菲！

　　小妮子笑意盈盈，只见她檀口轻张，我听不到声音，但脑中却清晰地收到她的信息：“我走了，雷德。谢谢你，还有你的七叶灵兰。有了它，我暂时不必跟在你身边了，那样会成为你的拖累。不要找我，因我已离开；不要担心，玉蛛雪蛊我自己能够应付；更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真的爱我，让时间为证，三个月后的月圆之夜，请回到这里等我。如果我没看走眼，你不应该只属于魔族，你应该成为雄霸一方的强者。再见之日，希望你没有令我失望，那么我就不会是你的遗憾！两只灵禽，是‘八大奇兽’中的‘碧眼神鹰’，它们已是我的朋友，请善待之，将来会成为你的好帮手。这颗”凤凰丹珠“掺入了我的血和泪水才得以炼成，用战能催化，你可以看到我的影像并感应到我的说话，放入火中，你还会另有发现……虽然还不能接受你的爱，可是，你已是第一个成功闯入我心扉的男子……再见了，雷德，记住，三个月……”

　　看着阿菲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后，丽影逐渐黯淡消失，我心里急得大叫：“不——”。

　　然而，一切终于还是幻灭如死寂，悉索的碎响声中，散落的晶体重新汇聚合拢，水晶球也重新回复原状落回我的掌中，我虎目含泪，却依旧站着一动不动。

　　阿菲走了，我并未替她担心，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必然都有她的理由。

　　可不知为什么，我却难掩心底的惆怅。

　　似乎盼望了一辈子才得到的东西忽然之间又再失去，我的心顿时变得空空荡荡的。

　　林风吹拂，长发飘飞的我，伟岸身形犹如标枪挺立。

　　这一刻，仿佛被荡涤过的心灵却已攀上极峰。

　　无论前世如何，我既然转世而来，今生就要无憾！

　　阿菲决不会是我的遗憾，今天开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证明自己。

　　我不但要让她为我感到自豪，还要让这片大地都因我而为之震颤！

　　碧眼神鹰扑愣翅膀的声音将我从冥想中惊醒，两只通灵的异兽（禽）似乎已知道我不会再伤害它们，居然毫无顾忌地围到了我的身边。

　　那只白颈的雌鹰（我猜的）见我没理它，还大胆地伸嘴啄了啄我的衣角。

　　我哑然失笑，这么会看人脸色的鹰儿可真是没见过呢，不愧是八大奇兽之一！

　　搞不好，今后我要多两只硕大无朋的“宠物”了！

　　化干戈为玉帛，用蹩脚的光明系法术为那只受伤的神鹰治疗好伤势后，我成了神鹰的主人。

　　但我终于还是未把它们带在身边。

　　阿菲说得对，将来它们才会是我的好帮手，并非现在。

　　回到营帐，梅丽刚刚吹响了集合的号角。

　　驰骋在玄羽卫队伍中的我已是全副武装，身披玄色镶银边的战铠，头戴玄色银缨盔，腰间还挂了把玄铁弯刀。

　　我本来不想挂的，但梅丽却说这是所有千骑长以上级别将领必须挂的，一来可以用之近身肉搏；二来可以在落入敌手时自刎之用。

　　我靠！

　　我心里大骂：小妮子真是个白痴，别人自刎没关系，我能自刎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刎实在是没出息的表现，我呸！

　　不过骂归骂，命令还是要执行，我腰间于是便多了这件累赘。

　　当然我的武器不止这一样，我知道在马上交锋，光用拳头很不妥当（没打着别人，可能已经中枪了），于是向梅丽要了一支最长的兵刃——丈八蛇矛。

　　这玩意虽然挥舞起来不太灵活，但用来捅敌人绝对超爽。

　　由于不象长枪那样有个红缨枪结，一蛇矛下去，能一口气将几个敌兵捅个对穿。

　　虽然用这种兵器的人总会给人残忍的印象，但我并不在乎，战场上对敌人残忍，就是对自己的仁慈，这可是我多年出生入死才换来的宝贵经验。

　　翻过一个小丘陵，踏上一条宽阔的土路，眼前近乎一马平川，无垠的草原延伸到目光难及的远方，略微枯黄的牧草在风中摇曳成浪，天地间满是清新的原野气息。

　　我长吸了一口这令人陶醉的新鲜空气。

　　因阿菲离开而略感失落的心开始渐渐恢复活力。

　　梅丽带着几个将领到后方的辎重部队去巡查，却未让我和玄羽卫们跟上去。

　　我只好依旧策马依原定路线前进。

　　蹄声得得，正与身旁不打不相熟的红鸾小妞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的我愕然回首，却见一骑马从后赶上来，硬是挤入了并排而行的我与红鸾之间。

　　“雷德队长，看样子你也是个用箭高手，我很想找个时间和你切磋切磋，不知道你肯不肯给个面子呢？”来人看着我马鞍后挂着的大弓，满脸兴奋之色。

　　他个儿瘦高，穿着青色劲装，肩背巨弓，腰悬银色长箭，金黄的头发用木质发箍箍着，堪堪及肩的发尾梳得笔直。

　　眉毛亦是淡金之色，一双眸瞳却犹如琥珀，精光闪闪里透着一丝温柔。

　　秀气的面孔，尖长的耳朵说明了他不属于魔族的身份，此人正是出身精灵族的幻影射手——阿比斯。

　　“切磋？和精灵族的幻影射手切磋箭术？”我看了看不知是谁挂在我马鞍后的雕花铁胎弓，不禁苦笑。

　　然而，当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正在偷笑的红鸾小妮子时，又不由起了争胜之心。

　　泽林的记忆印记中对弓箭的了解堪称渊博，而我的浑沌原力更对射箭时的凝神定志有莫大的好处。

　　幻影射手箭术虽佳，但战能的浑厚肯定比不上我，因此在准绳上我可能略有不及，但射出的箭矢的杀伤力却不见得会逊色。

　　“呵呵，看你兴致如此高法，我看来是想不答应都不行了。也不用找时间了，等到攻城的时候，我们就比一下盏茶时间里谁射落敌方城墙上的士兵较多吧！你觉得怎么样？”我出人意料地爽快答应了下来。

　　“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了，队长大人”阿比斯充满自信地笑着，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会用与大人一样的铁胎弓的。”

　　一旁惟恐天下不乱的红鸾却兴奋地拍起手了。

　　大声道：“又有赌战？太好了！这次我来做庄，大家快点来下注，押队长赢的买一赔十，押阿比斯赢的买一赔二。多买多赚，少买少赔，不买不赔，快来呀！”

　　天！

　　这个红鸾真是胆大妄为，如果梅丽知道的话，我这个队长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大战在即，我却并不想剥夺一众手下这短暂的欢娱。

　　干脆来了个不闻不问。

　　玄羽卫中多是好事的年轻人，见我这队长并未制止，立刻纷纷响应起来。

　　在行军队伍中开赌局，我确是前所未见。

　　如果是在凤凰军团，这样做的结果肯定是受军法处置，但玄羽卫们却似乎早有先例，大家有条不紊，并未引起混乱，很快就陆续到红鸾小妮子处下注完毕。

　　看到红鸾一边收注银，一边做记录，手法娴熟流畅得就象书圣挥毫般酣畅淋漓，旁观的我简直呆若木鸡。

　　直到众人终于下注完毕，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道：“红鸾啊，你们家是开赌坊的吗？”

　　红鸾将作记录的羊皮纸纳入怀中，才对我展颜笑道：“啊，队长大人，你怎么知道的呀？鸾儿的老爹就是闻名异界的‘暗黑赌神’轩辕光啊！”

　　暗黑赌神轩辕光？

　　我倒！

　　这可是我当年（在圣光王国做枪兵时）的梦中偶像之一啊！

　　见我一副快要晕厥的样子，红鸾忍不住关心地道：“雷德队长，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什么事吧？嘿嘿，虽然鸾儿开出的赔率不看好你，可是买你赢的人并不少哦。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真的有很多人买我赢吗？你没骗我？”我定了定心神，然后就被她的话引出了兴致，这样的赔率都有不少人买我赢，看来我在大家的心目中威信还挺高嘛。

　　“嗯……总共……总共有三个人买你赢！”见我满脸希冀，红鸾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半天才蹩出了“不少”的事实——只有兰斯敦、紫薇、毕奇（就是那个比别人高了两个头的大个子）三个人买了我这个冷门！

　　“只有三个？”我嘿嘿苦笑起来，到底是他们真的过于小看了我？

　　还是大家都不懂得想赚钱买冷门的诀窍？！

　　奇赝城内，知道苏菲·玛娅已经成功逸走的三王子布鲁克尔并未暴跳如雷。

　　虽然惊讶于她身化天使之身，但他并不认为她“玉蛛雪蛊”之毒能解，苏菲·玛娅本就诡计多端，她极有可能是借了诗儿的助力施展了障眼法。

　　料定苏菲·玛娅暂时还不可能回去凤凰军团大寨。

　　布鲁克尔不露声色地宽慰了诗儿一番，命她重新化装成苏菲·玛娅的样子。

　　两人一起重回官邸的议事大堂，他命人再次招了施丹顿与沃尔夫前来商讨对策。

　　由于对付苏菲·玛娅之事三人早有预谋，如今得知被伊人逃脱，各人均感觉有些棘手。

　　“殿下，卑职建议您最好还是带着化身成凤帅的诗儿先去凤凰军团。为避免露出破绽，引起军心涣散，甚至暴乱。假扮的诗儿不宜长期待在凤凰军大寨内。让诗儿以凤帅的身份在众军将面前出现后，殿下可以当场宣布国王陛下有要事需宣凤帅回京面圣。凤凰军团暂时交由殿下直接指挥。只要殿下从凤凰军中选拔优秀的将领封其为代元帅，暂时掌管日常事物并指挥具体作战行动。那就不用担心凤凰军团会因凤帅离开心生不满而造成混乱了。殿下以为如何呢？”沃尔夫堪称老谋深算，如今苏菲·玛娅已不在，凤凰军团的指挥权迟早都会落到他的手上。

　　如何能让凤凰军团军心不乱，现在是他最关心的要素。

　　“我同意狼帅的意见，大敌当前，一定先要设法保持凤凰军的战斗力，否则，不能击退魔军，我们用不了多久就有城破被擒的危险。据哨探报告，魔鬼军团主力已经大规模向奇赝城集结了。”施丹顿缓缓点着头，介绍了敌情后对狼帅的意见表示了赞同。

　　“敌人居然向这里集结了吗？要不要让凤凰军团暂时先避入城中？”

　　“嘿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殿下不要忘了本帅的雪狼大军啊！凤凰军团留在城外，正是一个最理想的饵，殿下就等着看魔鬼军团怎么来送死吧！”狼帅沃尔夫笑得阴鸷无比，白多黑少的眼球此刻竟放射出了凌厉逼人的杀气。

　　“有狼帅这句话，本殿就放心了。我马上带诗儿去凤凰军团，你们也各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走之前，本殿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两位心中可有凤凰军团代元帅的理想人选？”

　　“莲！”沃尔夫和施丹顿均异口同声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