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臭小子,你不想活了,敢这样盯着我们老大看?!”络腮胡子的声音充满怒意。
“老大?”我终于惊醒过来,自己实在有些过于忘形了,即使面前的少女真的是冰儿,我的身体也已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雷德·龙羽。
况且,由于我的元神不灭,也就是说,我是不会真正死(指形神俱灭)的,如果冰儿不认我的话,我与冰儿所缔结的“鬼仆血契”将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实际上已变得毫无意义。
我该怎么办呢?
坦白一切?
我的元神灵识占据着别人身体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怎么能令人相信?
纵使相信,和冰儿有过肌肤之亲的是原来的我,原来的身体,她如何还能再接受现在的“我”?
我的脑中再次变得象一团浆糊,直至少女略带愠怒的声音响起:“闭嘴,你都做了什么?没我同意,你竟敢擅自对俘虏用刑,你才是不想活了!”络腮胡子吓了一跳,凶戾之气立刻全消,低眉俯首地道:“老大饶命,我只是想吓一吓那个小妞,希望她不经吓说出实话而已。”
“哼!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少女不再理他,美眸望向我,道:“我叫兰妮·若冰,是这只‘玄晶战龟’队伍的队长兼指挥官。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真的是冰儿!
从少女的话中确定了自己未看走眼的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心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我叫雷德!”——我放弃了相认的奢望,却不死心地想看看她对雷德这个名字的反应。
“雷德?”冰儿未令我失望,眼睛一亮,她颇为意外地看着我,但眼神迅即黯淡下去,强作出笑容道:“你有一个好名字,可惜,你不是他……不是我要找的他……”小妮子显然心中难过,声音到得后来,已几不可闻。
我明白她口中的“他”是指谁,心里真是又高兴又悲苦,热血上涌,心底有个声音很想大声呐喊:“冰儿,我就是你要找的‘他’啊!”,但未免被对方视为疯子,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情人相见却形如陌路!
我内心五味杂陈,却又莫可奈何,只好同样强装笑容道:“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什么人?如果能放了在下,在下擅长寻人之术,一定能为姑娘略尽绵薄的!”我明知故问,并且夸下海口,当然不能说是信口开河,虽然我不擅长寻人,可是带她去找我自己,呵呵,我肯定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眼前对我而言,最关键的问题是要找到娲皇珠,设法恢复战能,那我才有可能恢复原来的我,否则不但一切免谈,更不要奢想能与冰儿重拾旧欢。
冰儿的目标是悬空岛,虽然不知道她寻找悬空岛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她真的能从人鱼族少女口中得知悬空岛所在,我就省了自己寻找悬空岛的麻烦。
只要到时设法逃离、独自去找娲皇珠就行了。
可是,细想一层,我又发现另有一条路可行。
那就是:如果我能得到人鱼族少女的信任,并设法救她逃离冰儿的牢笼,我就有把握能直接得到她的帮助,找到娲皇珠的机会也就更大。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与其和冰儿相见曾如不见,不若反过来去帮人鱼族少女,虽然这样做难度大些,也有些对不起冰儿,但对我寻找娲皇珠反而是最有利的,对冰儿其实也没什么伤害。
唯一糟糕的是,现在我是冰儿的俘虏,被视作人鱼族人,而人鱼族少女对我却又完全地不信任。
一方视我如敌人,应该是朋友的一方对我又不信任,这样的情况下,我简直是束手无策。
我现在首先要做的,似乎应该是先设法得到任一方的信任才对。
可是,该怎样做呢?
正在心中如麻绳般乱作一团时,娇媚的声音却在耳旁响起:“都说人鱼族人不擅言辞,怎么你好象不一样?如果你真的肯帮忙,马上就有机会的。”冰儿微笑着,雪白的贝齿展露,笑靥一如以往,迷人万分。
但我却隐隐感觉到冰儿似乎已经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冰儿了,少了那分纯真与憨憨的感觉,更多了几分成熟与妩媚。
在我离开她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对不起了,我这个手下私自对你用刑,我会惩罚他的,不过,你好象一直不肯配合哦,我们只是想知道悬空岛所在的位置,并没有恶意的,为什么你总是不肯说呢?”冰儿将脸转向仍然缩在铁笼子一角的人鱼族少女,问道。
“别假惺惺了,你一样不是好人。”少女面露不屑,丝毫不惧地冷冷回答道。
“这才是人鱼族的性格。”冰儿依然面带笑容,她没有生气,转脸向着我,道:“她不说,你肯不肯说呢?悬空岛的所在,只有你们人鱼族知道,如果你帮我们找到悬空岛,我不但放了你,还会送你一大笔金银财宝作酬劳。”
“我当然肯说,可是我不知道啊!”我知道自己被小妮子当成人鱼族的一分子,内心暗暗叫苦。
心道:如果知道悬空岛所在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看来你不但狡猾,而且可恨,我不喜欢对女孩子动刑,男的却另当别论,我再问一次,悬空岛的下落,你真的不知道吗?”冰儿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冰冷。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是人鱼族的人!”
“不是人鱼族的为什么你能驾驭魔鬼鱼,还能在水中呼吸?”冰儿脸色越来越难看,问话也咄咄逼人。
人鱼族少女听到她的问话眼中却露出了讶异之色。
“我……我天生就是能在水中呼吸的啊!不管你信不信,我实话实说,我其实是暗黑帝国魔鬼军团的将领……由于……”话未说完,冰儿已面现不耐之色,玉指一挥,一道银线在她指尖射出,落到我的胸口上,我顿时动弹不得。
“魔鬼军团?哼,坎达姆!”冰儿对旁边的络腮胡子道。
“属下在!”
“脱了他的上衣!”冰儿示意。
坎达姆应了声是,迅速拿出钥匙打开铁栅栏,来到了我的身前,三两把便撕碎了我的上身衣衫。
我吃了一惊,暗道不妙,我身上的可是圣光王国凤凰战士的凤凰纹身啊,被认出来的话自己岂非又成了骗子?
几个人目光都落在我的胳膊上,我自己也忍不住扭头去看,可是,这一看,连我自己都看傻了眼,胳膊上臂靠肩膀处原本那醒目异常的凤凰纹身此刻竟不见了,肌肤光滑而结实,丝毫没有被纹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为什么见过我裸体的梅丽小妮子没有提及这个纹身?
是根本没看到,还是她看到了却不愿提起?
我刚松了口气,但听了冰儿后面的话,却马上又再变得面无人色。
“你臂上魔鬼军团的标志呢?骗人也要骗得高明点啊!何况,就算你真的是魔鬼军团的,那你也更加该死,本来不愿对你动刑的,现在看来想不动刑都不行了。坎达姆,那个小姑娘我先带走。这个狡猾的家伙就交给你来处理好了。好好教训他一顿,别弄死就行!”
“不要啊,兰妮队长,我真的没骗你们,你这样对待我,一定会后悔的。”我知道落入络腮胡子的手里肯定残念。
又苦于争辩不得,只有无力的哀嚎了。
冰儿却丝毫不理会我的哀求。
她伸掌虚空一抓,一道气劲从掌心疾吐而出,已经把缩在铁笼子一角的人鱼族少女吸扯到身边,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姑娘挟在肋下,冰儿反身离开,拉闸也随之落下。
室内顿时便只剩下了络腮胡子坎达姆与我两个人。
“完了!”我在心中哀叹,看到坎达姆恶狠狠地拿起了掉落在地的乌黑皮鞭,我知道一场皮肉之苦再也无法避免。
“臭小子,居然敢骗我们,看你对我们头儿那副色迷迷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坎达姆挥舞着皮鞭,劈头盖脑地朝我抽了下来。
我身上被冰儿限制得无法动弹的禁制已自动解除,但没有战能的我却丝毫没有抵抗能力。
火辣辣的感觉终于及体,我内心依旧在苦笑:对你的头儿色迷迷?
嘿嘿,何止!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可都是熟悉无比,还有她的叫床声,那才是可以比美仙乐的动听啊!
可惜,意淫的想法丝毫无助于减轻痛苦,坎达姆这一顿暴雨般的鞭打,抽得我浑身皮开肉绽,痛入骨髓。
我唯有紧咬牙关,不吭一声,我能说什么呢?
归根到底,这顿毒打是拜冰儿所赐,但我能怪她吗?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啊。
或许,从不相信报应的我真的在接受报应吧——报应我当日得到冰儿的身体时用的是邪恶无耻的手段?!
“哈哈哈,求饶啊,臭小子,叫声爷爷我就饶了你。”坎达姆口中叫嚣着,内心却越来越诧异,先前恐吓那个人鱼族少女时,只是毫无力道的轻轻两鞭,他用战能控制着力度,只伤衣物,并未真正伤及少女的肌肤,但她已经流下泪来,令他也再无法继续……
如今,眼前这个男子已经被他毫不留力、甚至灌注了部分战能的数百皮鞭,抽打得浑身浴血,却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的目光也奇怪得很,不是充满怨毒,而是一片坦然。
只有那紧紧咬着的嘴唇,正在渗出血丝,证明了他的痛苦。
坎达姆开始还有些发狠,可是打着打着就气馁了,再抽打了十几鞭,渐渐感觉手软,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弃鞭在地,坎达姆一言不发,掀开拉闸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坎达姆重新回到了奄奄一息的我的身旁,扔了一个白瓷药瓶到我面前的地上,有些感慨地道:“小子,你是我生平仅见的硬汉,坎达姆算是见识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说实话老子很想交交你这个朋友。这是我私伙珍藏的治伤灵药,能迅速令外伤痊愈,你肯领情的话不妨一试。我现在去向头儿复命,迟些再来看你。”
我惊讶抬头,看到的是坎达姆眼中的诚意,这个脸颊上有一道三寸长刀疤的络腮胡子貌似粗鲁凶恶,内心却似乎还存有几分善良!
心中已经原谅了这个耿直的汉子,却不愿接受他的恩惠,别转了头,直至他叹了口气离开,我依旧一言未发。
静静地躺在地上,我感受着阵阵如火烧炙的痛楚,思维此刻却异常的清晰。
脑细胞全力开动,这一次,没用太长时间,一个基本行得通的方案居然在我的脑中成型了。
我感觉得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开始绽放……挣扎着爬了几十厘米,我拾起了地上的白瓷药瓶,倒出里面的液态治伤灵药,开始往自己的创口上涂抹……
灵药就是灵药,当坎达姆重新回到“牢房”(虽然只是个铁笼子,姑且称之为牢房吧)中的时候,我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都已经痊愈了。
虽然原先皮开肉绽的地方依旧有些辣辣作疼,但恢复了不少元气的我,已经能够自己独立站起身来。
“我要单独再见见你们的队长!”在坎达姆的惊讶的目光中,我颤巍巍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字字地说道。
奇赝城内,雨声淅淅沥沥。
大街上,庆贺胜利的狂欢已持续近两天,依然没有结束。
即使是在瓢泼大雨中,欢庆的锣鼓声也依旧能隐约传入耳际。
见过了博拉军师的莲,此刻正身着一袭素色长袍,斜倚在窗边,她略为消瘦的身形显得益发娉婷,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意。
将白皙如玉的纤掌伸出窗外,几条雨线被拦腰斩断,玉手缓缓收回,断了的雨线立刻重新连在了一起,万千雨线间便再见不到一丝空隙。
这一刻,莲的眼神终于逐渐凝注,她的内心仿佛忽然有了种明悟:我真是太执着了,一切来于自然,去于自然,何必强求答案。
也许,凤帅苏菲不再是当日的凤帅,也许三王子殿下真的对凤凰军团没安好心,也许,自己的受伤确实会带来厄运……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切的一切,宿命中自有安排。
自己只需顺其自然,可能的话,尽量趋利避害,那就足够了。
抬臂做了个伸展腰肢的动作,肋部伤处传来的痛感令她不由又想起了那个可能已经死在她剑下的对手。
“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他那双如大海般蔚蓝的眼睛呢?”莲喃喃自语着,清丽无双的俏脸上浮现一抹嫣红,随后是自嘲的笑意:唉,身体受伤,意志怎么好象都薄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