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在音乐的节奏下翩翩起舞,我配合着她曼妙的舞姿,也略显笨拙地移动起脚步。
鬼族的舞蹈,分独舞、多人舞与男女双人舞数种,舞蹈动作大多节奏鲜明但并不激烈。
我现在和冰儿跳的是男女双人舞,男子只需懂得配合,脚步踩准鼓点节奏即可。
我虽然完全没有经验,但凭着敏锐的直觉与快捷的反应,总能及时判断出冰儿下一个可能的动作,在关键时刻将脚步踩到点子上。
一曲尚未及半,我已经基本掌握了舞蹈的要领,与冰儿的配合逐渐变得天衣无缝……
冰儿眼中含情脉脉,当两人的身体再一次踏着节拍靠近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我刚要开口,却被冰儿用眼神制止。
然后,一缕柔细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爷,恭喜爷战能完全恢复,冰儿好高兴哦。冰儿现在暂时还不能和爷相认,请原谅。为了不让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冰儿现在用的是定点传音之术。爷如果不懂,就只听冰儿说好了。”
我心头又惊又喜,想不到小妮子演戏的天份居然这么高,乍见到我仍然能丝毫不露声色,害得我还以为她是不是失忆了。
高兴之余,却也忍不住心头火起,控制住情绪,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在未弄明白真相之前,我知道不宜让别人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由于不懂得如何使用定点传音之术,我干脆用神念波动的方式,直接通过肢体接触,将想说的话以鬼灵印记为载体送了过去:“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等我来,就自己决定嫁给那个低能萎儿?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做都是不可原谅的。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他胁迫了你?我会带你离开,并且不惜代价,誓要血洗地下城。”
冰儿被我吓住了,颤抖着声音道:“爷不要生气,更别冲动啊,这样会坏了冰儿的事情的。为什么冰儿迟些再向爷解释,请爷先去城里最好的客栈——‘森森客栈’暂住,冰儿迟些会去找爷,请放心,冰儿决不会做对不起爷的事。”
“你今天不是和那个低能萎儿举行了婚礼吗?背弃我嫁给别人,居然还说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想气死我吗?”我愤然道。
不管什么理由,我可不能容忍这种给我戴绿帽的事情发生。
“爷,婚礼不过是个形式,人家又没有打算真的……”冰儿看到我脸上毫不掩饰的怒容,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委屈和难过袭上心头,黯然道:“或许冰儿错了,可是冰儿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爷请不要逼冰儿了,总之,明日凌晨冰儿就会向爷说明一切,到时要打要罚,冰儿都认了,现在请先放过冰儿,好吗?”
见冰儿眼中已有泪光闪动,我不忍心再逼迫她了,明天就明天吧,可是,今晚不正是她和那个“低能萎儿”的洞房花烛夜吗?
到时绿帽子都给我戴上了,还解释个啥?
想到这,我心头再度无名火起,差点就要不顾一切地出手将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小妖精制住劫走。
恰在此时,乐器齐奏之声大作,随即嘎然而止,一曲结束了,众人纷纷回座。
我知道错过了出手的机会,只好勉强压下内心冲动,随冰儿返回坐席。
但内心却已有了另一番计较。
回到自己的坐席,掌声再度响起,是梵多尼长老。
老家伙白须飘动,呵呵笑道:“夫人人比花娇,舞姿更是曼妙无方,堪称舞中花魁啊。只是想不到,大祭师跳舞的身手竟也如此高明,比我们少城主实在是不遑多让呢。”望向迪诺威尔,见到他亦是含笑颌首,我不禁心内冷笑:希望鬼族的先人们保佑他今晚平安吧。
狂欢直至午夜尚未结束,广场上的男男女女都兴致高昂,又唱又跳的丝毫不知疲倦,情投意合者双双对对离开,径自去附近的客栈开房寻欢。
迪诺威尔与冰儿提前告退返回城主官邸,我跟着也向梵多尼表示了欲离场前往客栈休息的意思,当然我没有忘记向老家伙询问“森森客栈”在哪里?
离城主官邸有多远?
梵多尼得知我还打算在海之森地下城盘桓些时日,大为欣喜,不但告诉我“森森客栈”就在城主官邸附近,还热情地遣人用马车将我送到了“森森客栈”——这冰儿口中城里最好的客栈。
用最短时间在客栈安顿完毕,我唤来店小二,问他能否提供黑色武士装或者夜行服什么的。
小二愣了一下,先是有些意外,但因梵多尼派遣来的人已告诉过他我的身份。
被大祭师的响亮名头所震慑,小二虽觉意外,却不敢多问,恭敬地道:“黑色武士装敝店中确是没有,大祭师如果要的话,小人可以到隔壁的裁缝店去弄一套过来。”我点头首肯,心里暗道:这么晚了看你怎么到隔壁去弄一套?
可是未到半盏茶功夫,小二已经捧着一套符合我身材尺码的黑色武士服回来了,连蒙面黑巾都附上了一条。
我高兴地打发了善解人意的店小二,正要换上黑色武士服。
却听得“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以为又是店小二,知道门并未上锁的我颇为不耐地道:“还有何事?自己开门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目光触及目标,我反倒愣住了。
门外,是那对千娇百媚的孪生姊妹花。
刚才狂欢时不见她们露面,此刻居然找到客栈来了,难道是要我实践与她们约会的权利吗?
两女尴尬地站在门外,一个面带娇羞,俏脸涨得通红,另一个则微带薄嗔,秀眸中隐含怒意。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两女均是一袭鹅黄长裙,淡绿绣花短袄,V形领的月白小衣,开口处露出一大截白腻腻的肌肤,黑亮柔软的长发堪堪及肩,脸上未施脂粉,青春气息却逼人而至。
“大祭师,我们可以进去说话吗?”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那个面带娇羞的少女开了口,眼睛却不敢望向我,看得出小妮子是鼓起了很大勇气的。
想起先前曾经有过将这对姊妹花弄上手调教一番的念头,我心中不由一荡,可是旋即想到自己马上要进行的计划,禁不住心里暗暗叫苦:怎么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将两女让入房中,三人一时无语。
为了缓和气氛,我故作轻松地道:“两位姑娘芳驾莅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只是不知来找本师,有何事指教呢?”。
两女尴尬之情稍减,互望了一眼,这次是由那个眼中隐含怒意的少女开口,娇嗔道:“大祭师,大祭师将我们姐妹从兽笼顶上‘救’下来,本应该今晚约会我们的,可是……可是却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让我们姐妹好没面子,是不是我们姐妹长得太丑,难入大祭师您的法眼呀?”
我一时愕然,想不到居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如果说她们的样貌都算丑的话,这世上当没有美女了。
“哎呀,妹妹,你怎么这样对大祭师说话?”娇羞少女料不到乃妹说的话完全不是如她所想,吓了一跳,急急阻止道:“大祭师,妹妹她心直口快,说话多有得罪,请不要生气。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姐妹是梵多尼长老的孙女,是爷爷他特意让我们来见大祭师,希望大祭师允许我们在这几天里陪伴大祭师,给大祭师做个向导,带你到城中各处转转,或者去城外游玩一下。不知大祭师你意下如何?”见我面色古怪,象看怪物般看着她两姐妹,忙伸手捅了捅乃妹的纤腰,道:“你是怎么答应爷爷的?还不快向大祭师请罪。”
妹妹哼了一声,嘀咕道:“人家就是不服气嘛。”,见乃姐目中露出哀求之色,才不情不愿地道:“艾琳不会说话,请大祭师原谅。”见两个小美人一个娇柔婉约,一个轻怒薄嗔,均是天然流露的诱人少女情态,我不觉有种心醉神迷的感觉,哪还能再有怪责之意。
想到自己方才光顾着与冰儿跳舞,却忘了应该主动去邀请一下这两个小美人,怠慢了佳人,实在是不应该。
连忙表示歉意道:“艾琳姑娘何错之有?本师一时疏忽,要请求原谅的应该是本师才对。”
“大祭师这么说,是答应我们留下来陪大祭师了。艾芸好高兴啊。”姐姐艾芸兴奋得本就通红的俏脸更红了。
艾琳听了我的话,面色也转为柔和,但小妮子内心却似乎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白了兴高采烈的乃姐一眼,没再说话。
我知道时间不能再拖,必须马上作出决定。
露出邪恶的招牌笑容,我嘿嘿笑道:“两位想留下来陪本师并无不可,不过,现在已经夜深了,你们今晚莫非打算和本师同房而眠吗?如果没兴趣陪本师,就请自行去找店家开房吧,本师可是要关门睡觉了。”。
“你这人……”听到我调侃的话,艾芸俏脸红得象煮熟的虾子,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艾琳却落井下石地打趣姐姐道:“姐姐好象有这个意思哦,那姐姐你就留下陪大祭师好了,艾琳比较喜欢一个人睡,先告辞了。”说完作势就要离开。
“你个死丫头,姐姐你也敢打趣?!”艾芸顾不得害羞了,伸手就去挠妹妹的胳肢窝。
艾琳躲开了她,格格娇笑着出门而去。
艾芸红着脸回头对我道:“大祭师,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们会来敲门……”不待我回答,便转身一溜烟追逐着艾琳去了。
我忍不住苦笑摇头。
被两女耽搁了不少时间,为了不影响原先的计划,我迅速关好房门,将床上被褥弄成象是有个人卷在里头的样子,然后换上了黑色武士服,最后再以一方黑巾蒙面,我如一缕青烟般穿窗而出……
夜已深,客栈之外夭无人迹,我放慢了脚步,让晶石街灯的灯光照在身上,将我高大的身形投射到地面,然后逐渐拉长,孤独的影子透出了几分无奈与落寞。
起风了,地下城的风不知从何而来,几片落叶追随着我的脚步飞旋漫舞,我的心由沉重逐渐变得轻快起来。
我不再担心,因为,无论此行会遇到什么,至少,我已经知道了冰儿的心还是属于我。
城主官邸确实离客栈甚近,没过多久,我便看到了门口戒备深严的一座金壁辉煌的府第。
躲开守卫的士兵,我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蓦地腾身而起,如飞鸟般越过高达三丈的围墙,进入了官邸之中。
官邸非常大,基本上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近大门处是主殿,供城主办公之用,主殿之后,是带水池的一个大花园,穿过花园,后院的房屋风格大变,几幢小楼掩映在绿树丛中,建得小巧而精致——这里是城主家人居住的地方。
凭着混沌原力的强绝战能,我落地无声,在建筑与林木的暗影中鬼魅般穿行,无声无息便潜到了住人的后院。
在一幢别致的三层高的六角小楼面前,我停下了脚步,躲在离楼约有百余米的小树林里,我的心忽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是敏锐的神念直觉在告诉我,冰儿就在里面。
可是怎么进去呢?
看着门口的四个守卫,我苦苦思索着。
当然可以直接暴露身形,冲过去宰了这几个守卫再硬闯入内,可是这样做,只要有一个守卫喊叫,就会惊动整个官邸的守卫以及楼里的人,那么我将暴露行藏甚至被迫大开杀戒。
如果迪诺威尔与冰儿真的在楼内的话,这样做不是明智的方法。
只有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楼中,才能有机会了解事情的真相。
“老大,我去解个手”,其中一个守卫的声音传入耳际,便看见一个身穿灰衣的汉子正向着我藏身的小树林走来,我狸猫般攀上了一棵茂密的大树,也许是因为晚上,又贪方便的缘故,这个守卫看样子是打算到小树林里来解决问题。
果然不出所料,灰衣守卫进入林中,一边嘀咕着厕所太远,一边就开始松解裤带。
也是他合该倒霉,刚好选择了我所在的大树树头。
看到他,我忽然想到了不暴露行藏就把守卫们都解决掉的方法。
待守卫小解完毕,转身打算离开之际,我无声无息从树上一掠而下,准确地一掌击在了他的后脑之上。
混沌原力透体而入,灰衣守卫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昏迷过去。
我迅速剥下他的衣服,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灰衣汉子身高和我相仿,却比我还要壮实,他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一点没有不合身的感觉。
“变身”眨眼间就完成了,唯一有些麻烦的是这个守卫留的是平头短发,我则是一头几乎长达腰际的漆黑长发,这样就走过去肯定会马上被另几个守卫发觉异样。
我一狠心,掌过如刀,将满头青丝削断,及腰长发转眼便成了长仅及寸的短发。
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形象是否变得很糟糕,但对原先那一头潇洒的长发还是很有些留恋的,虽然这是得之于泽林的身体,但事实上我已经完全接受并将之视成了自己的。
一如所料,我顺利接近了门口的三个守卫未被发觉,然后,在我的近身突然偷袭之下,三人都是来不及吭一声就昏迷倒地。
进入小楼之内,我无心浏览里面豪华的装饰,贵重的摆设。
而是小心奕奕地逐房搜寻着。
我战能运聚,几乎是足不沾地地在房内飘移。
此时的我,目光炯炯,耳廓轻颤,神念感应变得格外灵敏。
在一个房间门前,我停了下来,耳朵贴近房门,心神瞬间境入了古井无波的境界,灵觉如海浪般蔓延,房内的一切响动尽收耳内。
“夫人,还喝吗?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子时应该都过了,我们还是早些上床休息吧。”是迪诺威尔的声音。
我暗松了口气,看来两人还在喝酒,并未上床,我总算没有来晚。
冰儿的声音格格笑道:“夫君酒量怎么连冰儿都不如啊?如果你不把这瓶酒喝完,冰儿不和你洞房花烛呢。”听到冰儿这娇媚入骨的声音,我心头大感不是滋味,正想是不是应该闯进去,却听得迪诺威尔道:“夫人是想灌醉为夫,好让为夫说出那个秘密吗?唉,这是何苦,我们都成了亲了,为夫怎么可能再瞒着你?”
知道冰儿灌酒别有用心,我不再轻举妄动,静静地倾听着。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吧?我只要真相。”冰儿口吻不再轻浮,而是变得严肃起来:“你说过,只要我嫁给你,你就告诉我有关我父亲的死以及‘魂绝地下城’被屠城的秘密。希望你没有骗我。”
迪诺威尔道:“我知道,你的心从来就没有放过在我身上,可是得到你的人我也满意了,我相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以后,我会设法让你慢慢喜欢上我的。关于我要说的秘密,其实与我的父亲,以及图林地下城的沙迦城主有关。”
“沙迦叔叔?他可也是爸爸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啊?”
“是的,据说沙迦城主找到了让鬼族族人不惧日间太阳光照的方法,他雄心勃勃,有了率领族人,重返地面建立以鬼族族人为领导者的异界自由王国的念头。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多数的地下城城主的赞同,并推举了他为未来王国的领袖。但他的想法,却遭到以你父亲为首的极少数地下城主的反对,原因是他们希望如现在般安居乐业,不想用无数族人的鲜血来换取所谓的自由王国。沙迦因此与你父亲反目成仇。”
“于是,他就纠集了拥护他的地下城主,残酷地对‘魂绝地下城’屠城,并杀死了我的父亲?”冰儿的声音冷得不象人类所有(她本来就不是人类嘛),连在门外偷听的我都不禁心头打了个寒颤。
“具体实情是否如你所说,我不太清楚。我知道我父亲虽然没有参与,但他应该知道当时情况,只是他还不愿告诉你真相。如果你想确切了解真相,必须依靠我的帮助。我会设法让父亲将所知一切告诉你的。”
“不用了,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我想要知道的秘密已经得到,和你成婚的目的也已经达成,对不起,我要告辞了。”冰儿的话冷如寒冰。
“若冰,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刚成了婚,尚未洞房花烛,你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迪诺威尔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冰儿用嗤之以鼻的声音道:“你以为我真的要嫁给你吗?如果你不是用关于我父亲之死的秘密要挟我,我根本就不会答应和你成婚。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这一点,你并非不知道,我也不想自欺欺人。所以,洞房花烛你就不要妄想了,现在,我就离开城主官邸,明日离开海之森地下城,我会自己亲自去找沙迦了解真相。”
“那我们的婚约怎么办?就不算了吗?可是有这么多人见证过的。”迪诺威尔语气透着无奈。
“哈哈,婚约?你忘了我们鬼族的规矩了吗?没有经历洞房花烛夜之前,婚约是可以随时作废的。”冰儿的话令我听得心怀大畅,小妮子看来早有打算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嘿嘿,我当然没有忘记。过了今晚的花烛夜,你就永远属于我了。所以,你认为我会蠢得让你就这样离开吗?”迪诺威尔忽然狞笑起来,让我心头兴起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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