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杀人。”
落十三的心里依然是这五个字。
此时,她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房间里唯一的光亮聚焦在她的身上,如同莎翁歌剧里的主角,念着属于自己的台词。
接着另一盏灯亮起,另一个落十三出现在她的面前,对方保持着傲慢的笑容,就跟挂在墙壁上的那幅油画里一模一样。
“因为你没有选择。”骆殷替落十三回答着她的自问。
“又是你。”落十三道,她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与对方见面了。
“也是你。”骆殷道。
“不,我不是你。”落十三冷漠的回答着,她拒绝承认她脑海里发生着的一切。
骆殷轻蔑的笑着:“你还是这样的幼稚。”
落十三侧过头不想看另一个自己,这样子就像个负气的孩子:“我幼稚总好过你那么的残忍,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大家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出来!”
“我残忍?”骆殷上步,那道光也眼着前进着,她接着说道:“造这个残忍的我的,不就是你吗?”
“别瞪着我。”骆殷又上前一步,这个骄傲的公爵说道:“不要怀疑,当年是你自己选择成为了我。”
“不会的!我是我,你是你!”十三道。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骆殷再次上前一步,两道光束的距离只隔着不到一米远,骆殷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是一个人,那为什么拥有着同样的记忆呢?”
“我……我不想变成你。”落十三看着眼前的骆殷,从那些碎片的记忆里,她早已猜测到一些真相。
“那就把我变成你。”骆殷保持着前进。二人头上的两道光束边缘已贴在一起,任着两人中谁再前进一步,两股光线便合成了一股。
“你……变成我?”落十三似懂非懂:“怎么变?”
“真相到来的时候。”骆殷道:“或者,你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我也不想杀任何人。”落十三坚定的回答道。
“幼稚。”骆殷耸肩摊手,一脸轻松。
十三隐约能记起对方提起的真相,她问道:“真相是那朵花吗?”
“是的。”骆殷回答道:“不过相比接近真相,杀掉我可能更容易,毕竟我们势均力敌。”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十三猛的将骆殷往后推去:“为什么非得让我去选择!”
“因为我们没得选择。”骆殷后退了两步,两道光束再次拉开了距离。
“但是现在的你可以选择!”落十三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受不了这样的选择,为什么所有的选择题都建立在性命之上。
落十三冲到骆殷的身前,她抓住骆殷的双肩,向另一个自己下令道:“出去,去救雾雪!你明明那么强,那个老头子对你也是言听计从,为什么你还能一动不动!你不是那么喜欢插手我的生活吗!你去救雾雪啊!”
看着有些癫狂的十三,骆殷任凭她摇晃着自己,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上写着焦急与愤怒,骆殷竟没有察觉的笑出了声,像是在讽刺十三的无能,可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无奈。
停止掉无谓的笑,骆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这次换他将落十三从自己的身前推开,两柱光的又由近变远。
“所以,你现在的选择还是成就我吗?”骆殷直勾勾的盯着十三,问道。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落十三道,她猛的摇晃着头,她不愿意杀任何人,她对眼前的一切无论为力,被控制的雾雪,被逼迫着的自己……落十三甩开双手挣脱骆殷,她连着退了几步,十三道:“我的选择就是你!你出去救雾雪!”
“好吧,如你所愿。”骆殷回答道,可她却满脸写着失落,又低声自喃:“果然又是这样……”
骆殷睁开眼,扑鼻而来的是让人恶心的血腥味,抹尽眼前的血,一个满是白色的老者正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正是位李衡逼得落十三让自己出去,再往下看,雾雪与那个约翰被人押着跪在自己的身前,雾雪一直挣扎着想来站起来,不过雾雪的眼神却一直锁定在自己的身上,约翰抱着断手正痛楚的低鸣着。
在李衡身后大概还站着四个猎人,猎人们神色紧张,他们手中的枪口虽然没有对着自己,但也早已上膛。
对于这个迷弟对自己的欢迎仪式,骆殷可并不满意。
“阁下,请动手吧。”李衡欠身行礼,手指向约翰。
骆殷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武器,倒将枪上的保险打开,李衡的双眼中也发出了光亮。
“阁下,让我帮您回忆起那些荣耀吧!”李衡变得激动道,那样子痴狂的就像一个中古世纪的信徒。
“狂妄。”骆殷自顾说道,对于这位迷弟她是真没搭理的兴趣,于是她从容的拿起枪对着李衡的眉心,这也并没有换来李衡的退缩,他已经十分苍老了,脖子上只留有一层皮,明显的就能看到那皮之下,他咽了咽喉咙,倒不像是恐惧,仿佛是在迎接一场死亡。
“你的长官没告诉过你在我面前应该跪着说话吗?”骆殷扣动扳机,只是子弹所及是李衡的大腿。
“李!”梅莉上前将李衡扶住。
不过那些猎人们倒没有因此将枪口对准备骆殷,只是保持着原有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看守着雾雪与约翰,看来已是被李衡调教的很好。
“阁……阁下!”李衡捂住腿上的伤,他声音有些抖动,可不像是因为疼痛,倒像是过于亢奋。
“我接受你的臣服并赦免你的罪。”骆殷挑起眉角,斜眼看着半跪在地的李衡。
这老家伙瞳孔瞬间放大,他的拳头紧紧握着,甚至发出了清脆的‘咯咯’声,就连梅莉也不像刚才那样关心着李衡,也同样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骆殷将手放在李衡的肩上,倚重的拍了两下,低头对这个新的追随者说道:“少年,现在为我开路吧。”
李衡再次的垂首,他按住自己的心脏,遵循着骆殷的旨意。
随后这个老人起身,他看着身后的还被禁锢着的雾雪与约翰,骆殷早也注意到了他们。
“把他们带着。”骆殷悠悠的看了雾雪一眼,不过雾雪的眼神却没有那样轻松了,反而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骆殷又向李衡问道:“马基在哪里?”
“门外。”李衡答道。
“把他也带着。”骆殷道。
“是。”李衡道,马上向身后的猎人们使了眼色,应该是安排人去提马基了。
“还有那画……”骆殷看着那张自己的巨幅画像,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容。
“这也要拿走吗?”李衡有些头痛,这画目测高就不低于三米。
“画得不错。”骆殷道,说着从衣兜里拿出约翰找到的那张照片,看着与自己合照的那个女人,估计着她已经死了很久了,如果不是这照片,可能自己已将她忘记了——这个把自己画得惟妙惟肖的女人。
确认骆殷再没有其它安排后,李衡迅速将自己带来的人集结好,这个地方无论进来或者出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李衡还记得自己安插了一个黑杰克,与之交换条件之后一群人也顺利的离开了大都会博物馆,当时进去时接近二十人的紫牙会,走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半,这次出去的个个都是顶级猎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倒也是紫牙会的巨大损失。
李衡可能并不这么看,能寻找到骆殷,对他来讲仿佛就像完成了毕生的使命,从年少时一直执着着的梦想,在今天终于得以实现,这个老人感觉有整整一生的问题想向骆殷请教。
李衡虽然从没伺候在骆殷左右,但还活着的人里,他可能是最了解骆殷秉性的人,既然等了一辈子,他也不急于一两天,未来请教骆殷的机会还很多。
回到约克郡,李衡在这个城市里最顶级的酒店中包下了整一层楼,除了紫牙会的高层,没人能踏入这一块禁地。
骆殷并不想见这一众信徒,至少现在她只想好好的洗个澡,身上的的血腥味让她一点也不自在。
褪去肮脏的衣服,骆殷将自己浸进浴池里,跟着雾雪来到大都会博物馆,这一路她的信息量也不少,包括李衡说到的她的飞机在金冶之国上空失事,她其实也并不知道这八十年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每次睁开眼睛自己都是在那个冰冷的器皿里,就连在她身上进行的试验也从痛苦变成了麻木。
拿出浴盐,骆殷仔细的擦拭着自己,她记得自己后背、肩膀和腹部都受过伤,但现在伤口除了一个浅浅痂,伤口内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了,估计再过半年这痂也会消失,皮肤不会再有任何的痕迹。
“那朵花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骆殷想着,不由的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