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北京西客站北广场。
我一边看着表,一边气喘吁吁地快步在地下大厅跑着,忙了一上午,临走前才弄好跟婚纱店老板的协议合同,这一耽误,差点赶不上邹月娥的火车。
我默默计算了下时间,嗯,还来得及,急匆匆地买了张站台票,朝着北京-四平的车次站口跑去。
铃铃铃,电话响了。
已是到了检票的时间,我捏着票往检票员身前一递,接起电话道:“喂,哪位……哦哦,装修公司啊,是我……对,具体怎么装我跟你们负责人大概说过了,是,全要最好的,怎么漂亮怎么来……池子当然要了,先按我的图纸弄出五个来吧……没错,嗯,我是这个意思,从一层到三层的装修主要按我的想法走,其余要有不对路或不合理的地方,您再告诉我,我改一改……您辛苦……嗯,我知道,一有空我就过去,细节方面咱们再讨论……好,一定要保质保量,当然,能快点也最好快点……好,那麻烦您了……嗯,再联系,拜拜。”
挂上电话,我抽空喘了口气,扶着腰迈步踩住台阶,准备上站台。
可刚走没两步,电话又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我一拍脑门,“……喂,您好……哦,是我打的……主要想问下咱们这里的价格,比如电动美容仪多少钱……哦,那高频电疗仪呢……这样啊,那送货方面,有现货吗?多久能到……行,我大概明白了……对,需要很多……呵呵,我也想每样都弄一台,可价格……好……好……到时候见面再谈……OK,先这样,再见。”
我忙的有点晕头转向了,终于才明白,单单有头脑、有想法的人也不一定能做成生意,还得有耐心,有体力,有毅力,汗,反正我不是这块料子,仅仅折腾了一上午,我就有了放弃的念头,除了麻烦还是麻烦,脑浆子都快出来了,不过,一想到能把邹姨那狐狸精似的脸蛋亲上一辈子,我又有了无穷无尽的动力。
扶着栏杆,踱步上了站台。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火车正好进站。
我一呼气,赶紧整了整衣装,理了理发型,紧巴巴地在一个个车窗上寻着邹姨的身影。
忽地,一个妖媚的身躯一晃而过,我心头跳跳,视线挪到了左前方第二个车窗上。
只见一成熟女人踮着脚尖像把行李箱勾下来,结果,旁边立刻有一个男性帮她拿下了箱子,女人对他感谢地笑笑,排队跟着人群往出慢腾腾地走,并和那男人有说有笑。
此人正是邹月娥,她也真不怕冷,上身穿了件清清凉凉的紫色吊带衫,下身是热裤加肉丝袜搭配黑色高跟鞋的打扮,笑容中勾起两个妖艳的酒窝,风韵万千,别提多迷人了。
人流陆陆续续从车厢里挤出来,我走前几步,“……邹姨。”
邹月娥明显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怎么在这儿?崔姐让你来的?”
我本来是挺期盼与邹姨时隔近半个月的见面的,但看到她身旁的男人后,我心情就不那么好了,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一把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站在一旁不说话。
这人谁呀?
邹月娥瞅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四平美容院的陈平陈老板,他也打算在北京开店,我们顺路一起回来的。”邹月娥对他指指我:“……这是我邻居大姐家的孩子,叫顾靖。”
陈平对我笑着点点头:“你好。”
我道:“你也好。”哦,原来也是开美容院的啊,怪不得认识呢。
邹月娥笑眯眯地拿下巴一指台阶,“边走边聊吧。”
陈平相貌平平,但很有气质,言谈举止都很得当,“一会儿我有个朋友开车来接我,跟北广场,这样,先把你俩送回去吧,就前门,也不算远。”
行李被我拿着,两手空空的邹月娥终于腾出手来摸出一瓶小二锅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道:“不用了,我跟小靖打车回去,你可是大忙人,妹妹哪敢耽误你的生意呀?”
“这能耽误什么?顺路。”
我也不言声,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俩后面。
“……别麻烦了,我打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咱俩还客气个啥。”我最受不了邹姨一副对谁都很热情的模样,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人际关系,还必须得靠这个维持。
陈平道:“嗯,好吧,那改天我登门拜访,叫上伯母,咱们一起吃个饭。”
我心里嘀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说,你一大老爷们,开什么美容院呀,有病!
但凡是跟邹姨相熟的男性,我都没有好印象,陈平自然也不例外。
等出了西客站,陈平便和我们告辞,我则搬着行李,与邹姨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车上,邹月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拍拍嘴,“车上颠颠荡荡的,连迷瞪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呼,幸亏你来接邹姨了,不然啊,提着那么重的箱子,邹姨估计连西站都走不出去,谢谢了哦。”
“没事儿,应该的。”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来有千言万语要和她讲,但不知怎么的,到嘴边的话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我兀自呃了一嗓子,“……那个叫陈平的老板,是不是追你呢?”
邹月娥呵呵一笑:“看出来了?感觉他人怎么样?”
我道:“一般般。”
“哦,你呢,暑假这些天干嘛去了?没谈个女朋友?”
“没,就跟同学去了趟杭州。”
“杭州吗?那儿风景可不错呢。”
一路上,我俩就聊着一些很没有营养的话,可能是分开太久了,总感觉有些陌生。
我几次想拉她的手,但终究没能伸出去,总想着她要是躲开了该怎么办?
邹姨贴着左侧车门坐,我贴着右侧,相隔很远,就这么相敬如宾聊了一路。
等出租车停在了家门口,突然,邹姨的一句话让我怦然心跳。
她笑吟吟地趴在我耳边悄悄说:“今儿晚上别锁门,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