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玉茎巨硕非常,元春觉酥美透骨,张启樱口咬住一物,却是缠绕在身上的那条果绿抹胸,模样乐苦难辨,她原就娇美绝伦,此际愈是可人至极。
抽耸间,宝玉乜见元春那一对莲花脚儿在两边不住乱晃,心头倏地一辣,这可是与家里的几个女人欢好时从未见过的景象,只觉她两双莲花脚丫儿诱人万分,不单线条奇美,肤色更显得滑嫩如酥,当下几欲射出精来,昏昏想道:“原来女人的莲花小脚竟然这等撩人……”
…………
李纨念一句,称赞一句,众人也都赶来同看。邢岫烟道:“纹妹妹‘洗淡风光,堆来春色’两句不着烘托,全用正面写法,真见功力。”
探春道:“我倒爱绮妹妹‘妆浓、香暗’两句,有底有面,不同泛作。”
李绮道:“你看邢大姐姐那首,句句扣题,句句都有新意,那才是有底有面呢!”
邢岫烟正要谦逊几句,李纨夜道:“香都点完了,史妹妹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交卷?”
探春便拉着邢岫烟去寻,寻到院外,见湘云尚坐在太湖石上寂然不动,只是入定的样子,手中还拿着杏花。
探春道:“我看她坐在这里已经大半天了,别是坐化了吧。”
刚好地下掉了一朵大玉半花,便拾起来向湘云扔去,正打在脸上,不禁嗳哟一声,瞅着探春、岫烟还在发愣。
探春笑道:“云丫头,你怎么啦?有什么不舒服么?”
湘云方才觉悟,说道:“你们不好好作诗,瞎闹些什么?”
探春道:“我们卷都交齐了,单等你呢!你向来催人的,今儿怎么落在大后头了。”
湘云也不禁自笑,忙至屋内,一面想着,一面写着,众人围绕争着。写的是:
裁绮为帷锦作幡,东风昨夜到闲门。
李纨道:“这两句就好,不用杏花的典故,又确是杏花。”
探春笑道:“她拿着杏花,捉摸了那么半天,把杏花的神都勾了来,焉得不好呢?”
湘云掩着诗笺道:“你们再打趣我,我就不写了。”
李纨忙道:“让她写吧,不要搅乱她的诗思。”
于是众人走开,自去闲谈。
等了一会儿,湘云才写完了,又围着来看。
接续写的是:
流霞引入花天梦,飘雨催醒杜宇魂。
绛阙影回扶彩袂,朱楼春满劝金尊。
轻烟淡粉休摹拟,梦到江南牧笛村。
探春看了笑道:“云妹妹人有仙心,诗也有仙气,真要让她独步了。”
邢岫烟道:“此诗妙在一片神行,毫无斧雕痕迹,谁知道她是苦思得来的呢?”
纹绮二人也痛赞了一番。惜春道:“诗都齐了,还不清社主评定么?”
探春便请了李纨过来,将各人所做从头细阅。
笑道:“都是好的,叫我怎么去取呢?必要分给甲乙,当然首推枕霞,邢妹妹次之,再其次是绮妹妹纹妹妹,只是三妹妹要抱屈了。”
探春道:“公允得很,我那首本来不好,预备抛砖引玉的。”
李绮道:“我们做的一样是刻画红杏,只不如史邢一首,把红杏的神髓都透写出来。邢姐姐那结句‘浓淡看渠总有情’更见得身分呢!”
评论未了,翠墨领着莺儿进来,手里捧着一只花篮,用新鲜柳枝编成,篮内播着玉兰、木笔、绣球、鸾枝、金雀各色新花,配着色更见新鲜。
见到探春诸人,都请了安,说道:“这花篮是我编的玩意儿,三姑奶奶留下解解闷吧。”
探春细看了一回,说道:“这真难为你,我倒不知你有这个手艺。”
莺儿笑道:“这还是我小时弄着玩的,今儿进园子来,瞧见那堤上的新柳娇黄嫩绿,怪可爱的,一时高兴,插了些花儿,弄了这么一个。若拿回去,我们姑娘又要说我,只可送到这儿来了。”
湘云道:“我听说你的手儿巧得很,还会打络子呢,你明儿空的时候给我打一两件吧。”莺儿道:“我横竖也没多少事,姑奶奶要打什么呢?”
湘云道:“明儿再说吧。”李纨道:“你们姑娘做什么呢?”
莺儿道:“姑娘正做诗呢。姨太太叨叨着不叫用心,也拦不住,刚才太太和平奶奶都去了,说了半天话,等太太走了姨太太说给平奶奶,玉奶奶也说不要用心的好。那知道平奶奶刚走,姨太太在里屋歇着,姑娘又动起笔来了。”
李纨道:“太太、奶奶一大堆,你们听她说得多么利落,若是宝二奶奶当了家,她不是第二个平儿么?只可惜宝二爷没那福气。”
探春听了,不觉长叹。
只见秋纹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信笺折叠的方胜儿,一见莺儿,忙道:“二奶奶叫你快回去!还说你这么大了,还这么贪玩,一到园子里就不想回来了。”
莺儿答应了,先自赶回,这里秋纹见李纨将方胜儿呈上。
说道:“宝二奶奶叫我送来的,还叫我回大奶奶,若是诗社的诗看完了,交给我带回去,宝二奶奶要借看呢。”
李纨先展开信笺与众人同看,那上面写的是:
名园清话,独阻芳尘。
吟社重开,欣传盛笺,振璇闺之雅绪,知玉尺之总持。
韵藻载扬,赓酬有续。
溪桃堤柳,顿洗荒寒。
莺榭燕帘,复逢韶丽。
幸叨分韵,俾遥附于骥旄。
爰感求音,聊自鸣其蚓曲,敢惜画脂之陋。
请追结轨之欢,譬犹霜钟有例,应以铜山,庶免春宴无诗,罚从金谷。
众人都道:“很好的一篇尺牍。”再看那诗,是:
骀宕东风正及辰,九光散入绮罗尘。
乍融绛蜡余妆泪,错认红裙是幻身。
春色酒痕仙苑梦,雨声灯影小楼人。
牵思愁问雕梁燕,明日来看绿叶新。
湘云道:“不但小启雅隽,这首诗也要数她压卷,只是言外有无限感慨,她向来不肯说衰飒话,如今也未能免俗了。”
探春道:“这诗只觉凄婉,却很含蓄,究竟是蘅芜君的吐属。”
李纨道:“话到伤感,也不能怪她,一时有一时的心境,我们设身处地,又当如何呢?”侍书来回道:“饭摆齐了。”
探春忙将众人诗稿交秋纹带去,一面邀岫烟、湘云、纹、绮等入坐席间,肴馔不丰,却甚精美,连替惜春预备的疏菜也非常可口。
李纨正在称赞,说道:“三妹妹真会调度,今儿仓促,主人也预备得如此齐整。”
忽见彩云走来,向探春悄悄的说了几句话,探春登时变色,连忙催着上莱,众人不便问得,一时饭罢,知探春有事,也就散了。
原来王夫人寻探春为的是商量贾环之事。
那贾环在东府里随同练习骑射,起先以为珍蓉父子必是借此为名,暗中有些玩耍。
数日之后,见那帮都是正经人,弓马以外不过饮酒高谈,他就不愿常去,却要借此出门。
寻着贾芸、贾芹那些下流子弟,狂嫖滥赌、无所不为。
在外用钱无非拖借撞骗,有时从家里偷了出去,贾政只道他在东府习武,哪知道这些事呢。
有一天,在锦香院挑了一个唱曲的,名叫红娇,那红娇另交了一位阔公子,乃是京营谢游击之子谢麟,见谢公子有钱有势,自然倾心于他,哪里把贾环看在眼里。
贾环心中不忿,暗地里买了一帮地棍,在花街柳巷截住谢麟,饱打了一顿,谢麟本来地面熟习,侦知是贾环所为,恨之切齿,却因老辈与贾府世交,又事由歌院而起,回家不敢明说,想来想去只可暗图报复,尚未下手。
贾环只当他甘心吃了哑吧亏,那胆子越发壮了,勾结了许多狐群狗党,在京城内外讹诈铺户,抢劫娼寮,已非一次。
那天在西海子茶棚里闲坐,跟着十来个地棍,都是他的打手。
刚刚好遇见一个老头子带着女儿走过,那女儿才十五、六岁,油头粉面,也有七、八分姿色。
见贾环打扮得邪气,无意中瞧他一眼,勾起贾环邪火,立时起个暗号,七、八个地棍蜂拥直前,把那女儿抢去,任她啼哭叫喊,也没人理会。
那老头子如何肯舍,拼命大喊道:“救命哪!抢人啦!”
却被地棍们赶回来,找补了一顿好打,许多看热闹的心中只管不平,却怕吃眼前亏。
等到他们走远才敢去看那老头子,有替他上伤药的,也有替他雇跑海车,还有说几句公道话安慰他的。
这已经是仗义的了,你道那老翁是谁?
等他说出姓名,方知也是贾氏同宗,单名一个沅字,论起辈分比贾政还大两辈。
只因家寒系远,又不肯攀附华宗,所以荣、宁两府没人认识。
回到家里,又是自己悲恨,又是心疼女儿,气得要拼老命。
幸亏受伤并不甚重,过几天体伤平复,各处打听,才知道抢他女儿的便是贾环。
心想这真应了大水冲龙王庙的那句俗话,当下便自己做了一张状子,预备向五营衙门及顺天府各处投诉。
他本是刀笔秀才,做的状辞十分痛切,又想起告状必得一笔需用,不是空手能进衙门的,此时身无余钱,亲友中只有贾代儒叙过同宗,又同案进学,向来关切,闻说他近来光景还好,就特地来访代儒,向他商借。
代德刚从家塾回来,见他名帖,忙即请进,贾沅气愤未平,一见代儒,不及寒暄款叙,便将那天被抢被殴的情形都说了,又拿出状词和代儒商酌。
代儒听见贾环如此纵恶,也非常生气,对贾沅说了许多气话。
及至看到那张状词叙述得淋漓尽致,并涉及贾政纵子,心中忖量,这张状子出去,事情可闹得大了,咱们姓贾的还有什么脸见人。
况且环小子又是己门教出这样学生来,自己更没有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