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的确就是这样。
程子介只能由衷地赞叹道:“智囊兄说的有道理,佩服。”
智囊轻轻一笑:“我们姑且总结一下吧:这些明显或者潜在的利益让严将军决定出兵,来我们天兴再待机而动。无论后续的情况怎么变化,他都可以占据主动,作出最有利的选择。他自己的基地那边,只要云庆的部队和丧尸打出了结果,无论是哪方胜利,都意味着另一种威胁消失,他就可以回师一战。而我们这边,如果丧尸只是包围而不攻击,他自然是乐得坐享太平。而丧尸如果发起攻击,他也可以视情况选择坚守或者撤走。就算撤走,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在情况出现变化以前,他和老袁起冲突只会给自己造成麻烦和风险,却没有任何好处。只有情况发生了最坏的变化,他需要我们天昌的兵源时,那时候也意味着他的情况到了极端危急的程度,才有冒险这么做的价值。在这以前,他只会维持现状,等待时机。”
程子介仔细思索,智囊的分析确实找不到漏洞。
难道这真的就是严少将的计划吗?
当然,程子介同意,现在打掉天昌的领导层确实不能考虑。
但看着智囊,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差点忽略的问题,马上便提了出来:“智囊兄,在我看来,现在天兴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那就是你。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智囊哈哈大笑起来,赞许地看着程子介:“程兄果然没让我失望,一点就透啊。我的目的?其实现在也不明确。不过我喜欢现在的复杂局面。而且,我刚刚发现了一个更刺激的游戏,更有挑战性,更有难度。我以前并没有想到过会遇到这样的挑战,我想先看看这个游戏能不能玩下去。”
程子介有些莫名其妙,而智囊则收敛笑容,目光中又闪现出了那种期待和狂热:“程兄,你就试试,看能不能,什么时候能发现我的目的吧。”
既然智囊这么说,程子介就没法再追问下去了。
但无论如何,这一段谈话让向程子介展示了很多他自己并没有想到过的东西,实在是值得反复思索。
就在他试图把智囊的话全部整理一遍的时候,直升机驾驶员的声音从机舱扬声器中响起:“长官,海源军事基地到了。”
程子介马上中断了思绪,看向舷窗外。
军事基地就在不远处的荒野中,被浓重的夜色包围着。
和往日严少将在基地时不同,现在基地中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
一阵夜风吹过,那些暗淡而模糊的灯光似乎摇曳起来,仿佛随时就会熄灭。
而且,此时的基地颇有一些破败的景象。
侧面的围墙倒塌了数十米长的一段,缺口只用砖石简单地进行了一些修补。
这显然就是和丧尸的战斗造成的。
而基地内那些建筑物在云庆的部队进攻时,造成的破坏也几乎全部保持着程子介离开时的状态,并没有得到修缮。
他们受到的压力这么大?
程子介有些惊疑地把目光向基地周围移动,很快就看到了附近的丧尸。
从围墙外开始,满地都是尸骸狼藉,伴随着无数弹坑。
特别是基地大门外的公路,已经完全被丧尸的残骸所覆盖。
而到了离基地五百米的的范围,则能看到活动的丧尸群。
但它们并没有发动攻击,看起来是在调整和集结兵力。
而更远处通向海源市区的方向,则有丧尸源源不断地向这儿赶来。
不过,这些丧尸看起来并没有荒芜的部下那么严密的组织性,显得非常散乱。
戴啸天他们的行动怎么样了?
有没有发现什么关键的东西?
但此时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程子介转向智囊:“智囊兄,你有没有通知过刘中校你要来?”
智囊摇了摇头:“并没有。现在我们都被丧尸围困,我们那儿有没有军用卫星电话,实在是没办法迅速传达消息。”
程子介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没有事先通知就贸然前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但智囊平静而自信的神态让他放心了不少,于是对驾驶员道:“你直接联系基地,请求降落吧。”
驾驶员答应一声,片刻之后又问道:“对方询问乘员的人数和身份。”
“天昌的蒋先生和双河程子介,两人。”程子介看了智囊一眼,智囊轻轻点头,示意他如实相告。
很快,驾驶员就回答道:“对方允许降落。请做好准备。”接着直升机机身一沉,向着基地内的停机坪飞去。
智囊再次干呕起来,直到直升机在地面上停稳,才艰难地恢复了平静。
程子介看着他有些扭曲的面容,心中又一次泛起了同情和庆幸:这家伙要是有自己的身手,该是多么可怕?
幸好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人。
智囊显然也对此非常坦然,听着一阵喧哗和脚步声接近直升机,站起身来笑道:“程兄请。”
程子介答应一声,拉开了机舱门。
一名低级军官提着一盏昏黄的充电灯,带着十余名士兵已经围住了舱门。
士兵们都端着武器对准了跳出机舱的程子介,脸上的表情带着紧张和戒备。
程子介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自己和云庆的部队有过冲突,对方表现出敌意也很正常。
但当他回身伸出手臂,让脚步虚浮的智囊扶着爬出机舱,然后对那名军官朗声招呼道:“你好。”时,那名军官却没有理睬他。
而是走向驾驶舱的舱门边,对着驾驶员笑呵呵地说道:“海军的战友辛苦了。我们领导有令,夜航危险,让我好好招待战友休息。”
程子介讨了个没趣,只得在枪口包围下沉默地等待。
而直升机驾驶员离开驾驶舱后,也并没有回答那名军官的话,而是径直走向程子介:“程长官,请指示。”
“你刚才也飞了两趟,现在不赶时间,你去休息休息也好。”程子介微笑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再通知你。”
“是,长官。”驾驶员对程子介敬了个礼,才转向那名军官:“麻烦陆军战友了。”
那名军官也讨了个没趣,但他显然不敢得罪海军的直升机驾驶员,仍然只能赔笑招来两名部下,让他们带驾驶员前去休息。
驾驶员离开之后,他才走到程子介面前,也不敬礼,而是提高充电灯,粗鲁地上下打量着程子介,突然冒出一句:“你就是双河的程老大啊。”
程子介现在可以说已经见惯了这种阵势,自然不会和面前这个小人物生气,平静地回答道:“正是。”然后侧过身子,让出正在观察着周围的智囊:“这位是天昌的蒋先生。”
出乎程子介意料的是,这位军官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对智囊礼遇有加。
相反,他也无礼地端详了智囊一阵之后,从鼻子深处喷出一个不屑的“哼”,然后毫不掩饰敌意地问道:“两位有何贵干?”
这样的态度让程子介疑惑起来。
难道云庆和天昌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融洽,甚至有什么勾结?
但智囊上前一步,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代我们天昌的伟大领袖袁先生,求见云庆的领导人刘先生。”
军官懒洋洋地转过头去:“刘上校忙得很,没空见你们。有什么事告诉我,我转达就行。你们自己在这儿等回复吧。”
程子介的确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局面。
他之前还以为智囊会在这儿受到高规格的礼遇,至于见到刘中校――不,听这军官的话,那家伙现在升官了,成了刘上校――那更是理所当然的。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云庆和天昌之间的关系,显然也非常复杂。
而智囊显然对这样的情况毫不意外。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回身指了指直升机:“请问这是什么部队的飞机?”
那军官楞了一下,疑惑地回答道:“当然是连山的海军舰队的。”
智囊点点头:“明白就好。程兄,既然他们不见,我们就回去吧。”说完就转身走向舱门,作势要爬进机舱。
程子介也一下子有些发愣,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那名军官却因为智囊的举动而慌张了起来,大喝一声:“站住!我们这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智囊停住脚步,回身呵呵一笑:“哦?怎么,难道你要强留我们?你最好先去问问你们刘上校,再做决定才好。”
那军官死死地瞪着智囊,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中迸出。
良久之后,脸上才短暂地闪过“算你狠”的表情,随即又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既然你们是坐海军直升机来的,我就去帮你们问问……”
智囊不屑地打断了他的话:“不用问了。我们也很忙。直接带我们去。”
那军官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气焰全无,满脸愤怒和不甘地看了智囊一眼,恨恨地回答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