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我不是都帮你找了个侍妾吗?虽说不吉利,不过也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不是比那么些狐狸精好些吗?”
说话同时,她又狠狠瞪了长相狐媚的女子一眼。
拿一个叫化子般的女人跟青楼女子比?
所谓良家妇女又有几个像她们一样解人风情?
围观男人不少都捣着嘴嗤嗤地笑。
不满这样的对待,青楼女子也顾不得她而对杨存暗送秋波,同时舒展柳腰,猛然挺起那对傲人的胸脯,惹得好色的男人们直流口水。
不用多说,只以实力证明说得便是她这般作为。
同样是看,杨存却带上审视。
嗯,那胸围不错是不错,但是眼尖的他还是发现女子在胸前柔软下围上束带,那是对胸部下垂的补救之法。
被太多男人玩弄过的东西具体揉捏起来,也未必就有看起来那样销魂。
只是一眼,杨存就没了兴致,也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自己怎么就那么无聊?
有工夫在这里看戏,还不如回去养养精神。
摇了摇头,杨存想着正要举步离开,就见一件不明物体直接往自己的门面袭来,当下冷了眉眼,站着一动也不动。
“什么?”
人圈子中被数落的男人脸色变了一下。
再怎么说他毕竟是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当街指着谩骂成何体统?
若是在家里也就由着她,光天化日之下被如此奚落,他顿时恼怒不堪。
面子他还要,看见自家女人将浑身脏兮兮的女子往自己怀里带,不由得也恼怒了,顺势狠狠一推,出言讥讽:“帮我纳妾?你说得好听。找一个卖身葬父的女人帮我暖床,你当我是什么?”
男子大力一推,那名娇弱的女子立刻倒地,被这样赤裸裸地出言讽刺鄙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掩住脸无声啜泣着。
“李家掌柜,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
“就是就是,别让你家娘子忧心啊。”
“谁说不是?为个婊子丢了饭吃可不行啊……”
对于圈子里的变故,男人们连怜惜的目光都懒得施舍给其貌不扬、一身邋遢的女子,只围着那名被称为李掌柜的男人打趣。
听着像是关切的话语,然而其中所暗藏的讥讽却不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所能忍受。
那名男人果然怒了。
额角间跳动的青筋证明他已经被惹火。
他指着泼妇门面就破口大骂:“这个乞丐你要是看得顺眼,就送给你哥哥暖床去。今儿个这间楼院我进定了,你要是再敢多废话一句,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一向温顺的夫君突如其来的谩骂让女子傻了眼,当反应过来正要骂回去的时候,便听到人群里一阵惊呼。
“啊……小心……”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虽是尖叫却也委婉动听,那样的呼喊别有一番风情在里头。
众人顺着呼声抬头,望见热闹花苑的二楼望台处,多了一名眉眼婉转、面覆轻纱的女子。
“那是这间醉生苑的招牌揽月姑娘……”
立刻有人点出那名女子的名讳,顿时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
“揽月姑娘接客要求极苛,凡是看不上眼的一律不见,没想到在下有幸一睹芳颜,实乃幸哉……”
闻声知人,这定是一名酸味十足的书生了。
什么看不看得上眼,鬼都知道这穷酸书生是没钱逛青楼。
“哼,不过就是一个婊子,装什么清高?待爷上去好好调教调教,整治整治这个妖精。”
态度嚣张、暴发户嘴脸十足的的彪形大汉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若是那招牌美人落到他手上……
啧啧啧啧,有人忍不住要摇头惋惜了。
世人都将目光定在美人身上,美人眼光却独独守在一处。
别人没有注意到向着杨存飞去的乃是一只精致的绣花鞋,然而在距离他的脸不过一臂之遥处,从暗处射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以相当准确的角度扎进绣花鞋,然后激射而出,稳稳地被一名中年汉子接在手中。
绣花鞋随即裂成碎片,残帛翻飞。
薄纱盖住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眼底涌动的光线出卖她心中的异样。
混在人群中亲手毁掉绣花鞋的时敬天冷冷看着楼上突然出现的女人,提高警觉。
自古医武不分家,时敬天虽然是学医出身,不过为了强身健体,还是从老丈人那学了不少功夫,虽然比不上一般的武林高手,但对付这点小事还是没有半点问题。
在整个过程中,杨存脸色不曾有半分变化,嘴角噙着轻薄的笑,目不转睛与美人对视,直到她的人影消失,杨存的脚依旧纹风不动。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片刻的工夫,那名女子又出现在大门口,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人人争先巴结,期望能获得她的垂青,揽月目不斜视,朝杨存款款走来。
桃红色的百褶裙上绣出细细的花朵,淡雅又不失奢华。
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微微一个流转便能夺取男人的呼吸,当然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杨存。
也并不是说杨存不是男人,只是敏锐如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摇曳生姿,一步一行间暗香涌动,肆无忌惮窜入杨存的鼻腔,他嗅到了一股艳丽的气味。
这女子年纪不大,但是却有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
要是在床上玩弄起来,定会有特别的情趣,只是他暂时真的没有这个欲望。
行至距离杨存一臂之遥,也就是绣花鞋破碎之处,女子停下脚步。
杨存也到此时才发现她的一只脚居然不曾穿鞋,只裹着袜子便过来了。
有趣,真是有趣。
这个女人或许比他想象中还来得有趣。
杨存在心中暗笑,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浓。
“奴家适才不慎将掉落鞋子,惊动大爷,还请这位大爷恕罪。”
揽月盈盈屈膝下拜,美目中自是柔情万千,一开口便如同天籁之音,令人骨头都要酥了。
她穿的是一件开领裙装,白晳诱人的锁骨暴露在空气里,因为下蹲的动作,胸前春光仿佛带着无尽的诱惑,却偏偏又让人什么都窥不见。
半遮半掩,那才是勾引人的最高境界。
那看似性感无比的一片白晳,却连条事业线都看不出,这妞打扮得好啊,既能吸引人又不会吃亏,不错。
这个女人是个妖精,对杨存这样热血沸腾的年龄来说,这样的诱惑无疑最为致命,真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将这个女人拉回客栈,扒光了好好疼惜一番。
小腹处有燥热蠢蠢欲动,在揽月看似无意的诱惑下,杨存只觉得血液流通的速度有点加央。
美人固然惹人心动,但若是冒着赔上性命的危险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这里离她一开始出现的地方距离不是很远,但也不是短到一个柔弱的女子就能将一只绣花鞋顺利砸过来,所以揽月肯定会功夫,而且还是专门冲着自己来。
这一点从看见她的那一刻,杨存就已经有肯定的答案。
那她是谁派来的?
定王?
荣王?
还是……不自觉地想起萧九的话,杨存顿时心中一寒……
心思百转千回,脸上却依旧是怡然自得的模样,不像往日里的好色,自律得一片清明。
“姑娘客气了,无碍。”
垂首应承着,在转身瞬间,他果然看到揽月眼中的失望。
并不浓,只有轻微的一点,转瞬即逝,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
美人自是人人爱,甘做花下风流之鬼的也大有人在,但那并不是他杨存。
女人,他不缺,安家姐妹的小巧可爱、高怜心的温柔妩媚,哪位不是人间至乐?
而这一朵说不定就是带着毒刺,被扎一下甚至会要命的玫瑰,还是留给别人好了,杨某还没好色到那种地步。
杨存刚走出几步,又听闻那天籁之音再次传来:“爷请留步。”
“嗯?姑娘还有事?”
杨存回头,唇角挂笑。
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以为他就像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是个谦恭的君子吧?
“爷虽不怪罪,但奴家心中却过意不去。若是爷不嫌弃,改日奴家备酒向爷主帽。2 :——二二口“此言一出,立刻换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若是被砸一下就能换来佳人的垂青,为何那鞋不长眼睛往自己这边飞?围观的男人顿时沸腾了,盯着杨存的眼神也带着一些怨恨与羡慕。空气里一时酸味十足。
“好。”
淡淡应了一句,杨存离开。
回首的瞬间,脸上和蔼的笑容凝固。
杨存连自己的身份没提过半句,甚至姓啥名谁也没说过。
但是,这个揽月必定会寻到自己,这一点杨存心里有数。
一场捉奸在床的闹剧因为勾栏院招牌揽月的出现而不了了之,巧合的就像是为了让杨存等到榄月的出场而刻意安排的一般。
杨存也濑得计较,继续散他的步。
繁闹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不时有撑着花纸伞的大姑娘、小媳妇经过。
这烟雨江南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杨存只当是欣赏,也没有生出亵渎的心思。
毕竟说是美女,顶多是质量上比较好而已,像高怜心那种人间极品,又哪会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当然,这也与一直掩藏在人群中一路跟着他的人不无关系。
跟踪监视?
又来这一套?
杨存玩味一笑。
这座杭州城他初来乍到,值得为他如此大动手笔的大概也就是三好青年赵沁云了吧。
宴无好宴,今晚这出说不定真的成了鸿门宴。
猜不透定王世子的意思,想着或许可以借机探探他的口风,推敲一下关于药尸含毒的事。
龙池那个爱惹是生非的性子也不知道在刘奶奶那里能安分几天?
想起刘奶奶,就不可避免会想到高怜心,杨存忍不住心中一暖,想着嘴边也就溢出一抹笑意。
是否应该买点东西给她?
女人嘛,总是得哄一下。
看到旁边一家金玉店铺,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杨存正想抬步入内,眼神随意一扫,还是停了下来。
在距店铺台阶几步之遥的地方跪着一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女子,头戴一朵白绢花,偏偏还插了一根稻草。
她微低着头,脸上满是污垢,着实看不出具体的长相。
头插稻草只代表一个意思,就是卖身。那白绢花是……
吸引杨存目光的绝对不是怜悯,那东西对本来就不善良的他来说是多余的。
对美人说不定可能还有一点,对女乞嘛……有那个闲时间他也没那分闲心。
他只觉得这个跪着的女子有几分面熟,忽然想起这正是之前那场闹剧中泼妇口中为夫君买来做妾室、卖身葬父的女子。
她不是已经被买走,怎么又在这里卖身?
本来不欲理睬,哪知恰逢那女子抬眼与他对上,泪眼汪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奈和辛酸,一时触动杨存心底的柔软。
这女子虽外形确实不怎样,倒长了一双好眼,杨存暗道。
他还是走了过去。
见杨存行来,女子赶紧规规矩矩磕头,脸上带着泪痕哽着声说:“爷,您买了奴家吧……”
“嗯?不是已经有人买下你了?”
杨存眉眼一挑,小心翼翼观察着她,这女子身上没什么内力,真如脸上一般柔弱。
像是想起之前的事,女子忽然红了眼眶,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滑落,拿起袖子轻点擦拭,照实答道:“回爷的话,那家的爷嫌弃奴家晦气,又退了回来。”
望着面容文雅的杨存,女人大着胆子就抱住杨存的腿哽咽着哀求道:“爷,求您了,奴家很能吃苦,什么脏活累活也能做。家父还躺在庙里,若是再不下葬,恐怕……恐怕……”
楚楚可怜,虽算不上美人,但其柔弱之姿也能唤起人们心底的不忍。
杨存眉眼闪烁,拿不定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妓女不成就来乞女?
幕后之人还真是用心,为他这般煞费苦心。
他心中不屑,溢出一抹残忍的笑,弯下腰去:“那爷买了你有甚好处?你可还是完璧之体?”
不是杨存一定要往猥亵的地方想,而是他本来就是猥亵之人。
话说得有些犀利,那名女子的脸果真惨白一片,垂下眉眼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看起来很是纠结。
她最后咬了下唇下定决心,不曾答话,直接卷起袖子直至臂膀处。
一颗娇艳欲滴的鲜红守宫砂就出现在手臂内侧,映衬着比脸上肤色不知道好上多少的臂上肌肤,在杨存的眼前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