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魔羯的自信并没有能维持多久,他奇怪地看到对方那帮围在马车边的祭祀追随者们用双手画出了一道道耀眼的白光,待白光散尽后,一队队铁甲骑兵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了空旷的沙漠中。
阿里·代伊的眼睛几乎没当场瞪爆。
这才是开始……
马车后,一个偌大的帐篷里,穿梭不停地钻出一个个身高恐怖的巨人,他们高大的身躯甚至将那个巨大的帐篷也给顶飞了。
随着一位美丽的让人心醉的女祭祀,在一头亚龙魔兽的背负之下,敲击着沉重的战鼓步入战场,十里外的沙丘上,也腾起了一只只拍击着肉翼的飞行巨兽,这些飞行巨兽如同黑压压的蜂群,分成左中右三队,向整个粟米特绿洲飞过来。
还没等阿里·代伊醒过味来,对方的马车附近又多出了十几头犹如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战象。
沙漠国度中,有一个叫基太迦的国家也擅长运用战象突破敌阵,不过就是把两头基太迦战象捆在一起,大概也没有面前六百码处的这些战象更恐怖巨大。
“阿訇,给我集中火力,先打那些战象!”阿里·代伊几乎拼了老命,用声嘶力竭的语调,向身后塔楼上的阿訇们狂吼道。
阿訇们这时候在犯傻,他们的火系法术还没能出手,一波可怕的陨石雨已经砸在了土胚墙之上,碎烈的灼热流焰在狭窄的木台上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火雨滴,惨叫声响起了一片又一片。
四十八位堤丰铁匠被老板从兵工厂的生产车间,给拉到了第一线,用他们最最擅长的“凝焰陨石”先向所有的沙漠人类上了生动的一课。
阿訇们的法术,其实早在西蛮子的军队列阵时已经达到了射程,不过出于隐蔽性考虑,他们刻意没有出手,准备引蛇出洞;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翡冷翠的法师们,大家其实都是彼此彼此,小算盘打的都一样贼。
“比蒙王国怎么会有魔法师?还是巨人魔法师?”
所有的阿訇们在这一瞬间都有点楞怔,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们不是不想拦截对方的陨石雨,不过当四十八颗不同方向的流星陨雨出现在十三位阿訇的面前,阿訇们也只能无能为力。
当这种错乱的神经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闪电、火焰轮锯、风刃和水箭,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魔兽瞬发法术,直奔阿訇们而来。
与此同时,一头身躯庞大的人面巨蛇也带着耀眼的光环出现在了空中,从它身上溢出的极其澎湃的元素震荡,在每一个阿訇的心中敲响了警钟——这很可能是一头超阶魔兽。
这个头皮发炸的消息还正在脑海中置疑着,这头人面巨蛇已经飞向了粟米特绿洲,身影在飞翔中突然湮没于无形。
冲出土胚墙骆驼骑兵们,刚刚拉开架势,还没顾及发表一下感想,一排黑压压的空骑士已经从他们的头顶一掠而过,一道道闪烁着寒光的廓尔克弯刃,从空骑兵们手中一甩而下,带着巨大的惯性,立刻在骆驼骑兵群中擦开了一道道飞溅的血雨。
这些潇洒的奇美拉空骑兵,一个低度盘旋之后,又伸手接回了染着血渍的雪亮弯刃。
铁流在奔腾,二十二名猛犸重骑兵挺着七米长的重装龙枪,汇同四百五十二名装备了“游酷尔链式座甲”的连环羚牛骑兵,一左一右撞向了从左右缺口处奔驰出的骆驼骑兵们,整座沙漠都在震颤。
天上有空骑,地上有铁骑,挥舞着弯刀的骆驼骑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在高速的运动中,和翡冷翠铁骑迎面撞在了一起。
二十二头猛犸重骑,象碾路机一样趟开了一条大道;而连环羚牛骑兵,因为坐骑脑袋上安装着螺旋独角和强悍的冲击力,再加上无坚不摧的金属图腾柱,没有给对手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
空中的奇美拉骑兵和牛顿骑兵,一个依靠奇美拉的酸液和手中的廓尔克弯刃,一个依靠“摩拉丁怒火”,演练着老板一再强调的空地协同战术。
“完了。”
阿里·代伊看到对方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如此之多的预备队,心里一凉,在对方这样的优势兵力和高强度法术压制之下,粟米特绿洲守的住还是守不住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顶住!顶住!”慕兰军官们的声音在木头搭建的平台上,凄厉而歇斯底里,他们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场美梦突如其来变成了噩梦。
比蒙步兵们已经冲进了黑雾缭绕着的仙人球丛了,整个土胚墙后的战斗平台再度被陨石雨洗礼,无数被陨石炸飞的人影从三米高的土墙上飞向外面的沙漠。
“光之乞愿塔”上的镜炮手们立刻开火进行压制,但是对方排出的散兵线,在十平方范围内都只有稀稀疏疏的两三个大头兵,让他们每一次攻击都收不到想象中的效果。
十只火眼狻猊从仙人球丛中不停地跃起,用锋利的爪子和獠牙,去扑倒一个又一个的生命,眼镜王蛇也开始用自己的毒牙从阴暗的角落发起了攻击。
陡然间蹿出的巨兽,让狂奔中的匹格战士们一时慌乱了阵脚,正面的冲击点一下子被格挡住了,人群簇拥在一起之后,一下子被光棱打趴下一片。
四十几条小狮子一样的金毛獒犬,唁唁地低吼着,从比蒙战士们的身后扑进了这重重黑障,不一会工夫,两三只獒犬一组,从黑雾中拖出了一头头火眼狻猊和一条条眼镜王蛇。
火眼狻猊的身躯肥胖,根本不是这些身体灵活的金毛獒犬对手,往往被拽翻了一个跟斗,刚爬起来想扑向一头獒犬,又被身后的一头獒犬在屁股上撕下一块巨大的血肉,刚一回头,脖子又被掀飞了一块皮肉。
眼镜王蛇也是如出一辙,只要是被前后夹攻,三两下就被獒犬撕成了碎片,只有几条盘起身来的眼镜王蛇,被几头虎视眈眈的獒犬围着,才总算能保持着一种僵持状态。
有两头脖子间长着一个镰刀和铁坫标志的雪白獒犬尤其凶猛,这两头獒犬的体型居然比火眼狻猊还要更为庞大,一口就能把火眼狻猊的喉咙咬出一声骨头炸裂的“咯嘣”声,力大无穷的火眼狻猊看到这两头獒犬,居然撒腿就跑。
慕兰人的噩梦还远远不止这些。
粟米特绿洲的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出现了一帮比蒙战士,他们绕过绿洲的湖畔,由东向南狂冲,目标直指土胚墙。
这些手中挥舞着金属图腾柱的牛头人武士,杀了慕兰摩羯们一个措手不及,在前有强敌,后有追杀的情况下,被两面夹攻的战斗平台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虽然这些从身后杀奔过来的牛头人武士还没有冲到面前,所有的慕兰奴隶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开始逃跑了,负责督战的慕兰刀手无论怎么砍也遏止不住这股疯狂的大潮。
一千名预备队本来冲上去想阻止这些牛头人武士,却被一击而溃,五百名慕兰刀手甚至骑上了骆驼向他们发动攻击也不行。
这些强壮的牛头人,比骑在骆驼上的慕兰刀手还要高出一个脑袋,他们只需要一棒,就可以把整头骆驼带人砸成四分五裂的烂肉。
在这种神力惊人,不知疲倦的牛头人武士面前,五百名莴楼奴隶还未接战就逃跑了,他们冲乱了慕兰刀手的阵型,也让牛头人武士的杀戮更加得心应手。
“我们的‘光之乞愿塔’呢!我们的阿訇呢!”
阿里·代伊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秘密武器,以期望得到最大程度的援助,却只看到了十一尊‘光之乞愿塔’上涓涓流下的鲜血,倒卧在塔台上的镜炮手,不是一支羽箭插在了腰肋间,就是正在被一头体型恐怖的人面巨蛇在吸取脑浆。
可能是看到有人在打量自己,革瑞恩桀桀怪笑,一道霜冻新星扫在了土墙后的木台上,扫倒一片战士的同时,还顺带灭火。
豪猪掷矛手已经到达了射程,沉重的标枪飞舞下,一个个嘴里衔着战刀的疣猪战士们爬上了土墙,站稳了脚跟。
阿里·代伊倒是有幸看到了最后一尊“光之乞愿塔”上的镜炮手是什么下场,这是金刀魔羯有生之年难以忘怀的箭技表演——首先是一支羽箭电射而至,紧跟着又是一支羽箭以更快的速度撞击在前面一支羽箭上,“噗嗤”一声脆响,因为撞击而改变了飞行轨迹的第二支羽箭划出一道弧圆,狠狠地扎进了一位镜炮手的腰肋上,这位镜炮手吃痛之下,手一抬,一束光棱射在不远处的椰枣树上,打出了一片爆裂声。
在这位镜炮手中箭的刹那,阿里·代伊清楚地听到他的体内传来“嘭”地一声闷响,金刀魔羯的浑身一抖,他几乎有种错觉——这位镜炮手的内脏中箭后爆炸了。
阿訇们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柄柄从天空掠过的斧头,力量奇重,已经将几座塔楼和卫士们全砍飞了,级别较高的蒙席阿訇,早已经从塔楼上撤了下来,他实在是抗不住对方的连环打出了,按他的经验分析,对方少说少说,也起码有三位爱琴魔导士在坐镇,这是什么概念?
作为拜火教的神职人员,阿訇可以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自行选择放弃,所以蒙席阿訇蒙塔沙里理智地选择了退让。
五位级别不错的阿訇还在勉强支撑着,他们不是不想撤,而是被压制的实在没办法撤,对方的飞斧和迅疾的魔法,让他们几乎是在吐血招架。
不是有两个盾牌卫士的保护,这五位阿訇早就挂了。
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不但和他们斗的游刃有余,还能抽空去清理清理土墙上的慕兰武士!
阿訇们的尴尬很快被终结了,从他们头顶掠过的翡冷翠空骑兵,在空中借着惯性甩出的廓尔克弯刃,组成了一片密集的刃雨,椰枣木搭建的塔楼在巨大的呻吟中,被无数的刀刃切割成了漫天的木屑和血雨。
一位阿訇在临死前,几乎是用以命博命姿态射出的一道“火焰飞刀”,根本还没有接近到一位空骑兵地身体,就化为了无形!
魔法免疫!?
“太恐怖了!没有人能挡住这样的空骑兵!”
侥幸逃得一命的蒙席阿訇喃喃地看着天空。
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就连对方普通的士兵也能如此无视阿訇的法术,马达维基亚可是鬼洞阿訇啊!
按水平来说,应该不亚于一位爱琴中级魔法师吧?
被前后夹击的慕兰军人们终于开始了有组织的战斗,只不过这种战斗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举行的,这一次,阵地从土墙后面的平台,沦落成了真正的平地接触战。
五百名挥舞着金属图腾柱的羚牛武士,用自己那可怕的武器在慕兰军人中掀开了滔天的血雨,在三米长的金属图腾柱面前,没有任何削铁如泥的乌兹宝刀会奏效,这种武器无论是对人还对钢铁,都只会带来一种下场——碎裂!
看到鲜血,所有的羚牛武士们已经进入了狂化,这种癫狂状态让他们把自己传统的“角斗术”也拿了出来,顶着金属图腾柱发动冲锋的羚牛武士,刺入即将崩溃的人群,正如同沃土之上,磨砺的雪亮锋快的犁铧卷起一片片冻土。
土墙上已经爬满了比蒙的战士,一段一段迸裂处,身材巨大的俄勒芬武士挥舞着狼牙战锤,一锤就把土墙后悲鸣着的骆驼砸进了尘埃中。
被他们的铁锤抡中,无论是谁,都会变成一只小鸟——会飞。
这时候,阿里·代伊根本没有空闲再去有板有眼地发号施令了,他和两百位王帐下最好的刀手一起填进了窟窿,四处都是酣战声、刀刃破空声和横飞的血肉。
金刀魔羯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战士,用自己犀利的刀法赢取最后芶延残喘的时间。
到底是最精锐的慕兰刀手,整个土墙后面的平台,也只有他们扼守的部位,还暂时没有被攻破。
一队带着肃杀之气的身影砸开了王帐摩羯们面前的土墙,没有愤怒的喊杀,也没有接近疯狂的挥舞兵刃,一个个穿着刺猬盘重甲的高大战士在土尘弥漫背后,敏捷地踩着驼背跳上了平台。
骆驼被踩断了脊背的惨叫声还余音袅袅,又是四声闷响和利刃切割骨肉的“喀嚓”声响起!
一瞬间,只在一瞬间,四名王帐中最好的银刀摩羯,就被一位五米高的长鼻子壮汉用刀砍倒在地!
阿里·代伊的眼神在抽搐,他几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用刀比慕兰摩羯更快更好!
这位壮汉的战刀是那么的恐怖,不但长度惊人,弧度也是彪悍至极,而他手中的双刀简直比闪电还要迅疾,比霹雳还要沉重!
肚皮只被他捅了一刀的沙尔赫布,这位最优秀的慕兰刀手,跌飞在阿里·代伊面前时,肚腹上有一个几乎切断的刀口,半个腔子里的内脏都哗一下漏了出来!
一位红着眼冲上去想报仇的慕兰摩羯,被两支不知从哪射出羽箭,当场贯穿了坚硬的头颅,两颗眼球由于颅腔内部而产生的强大内压,“卜”地一声,就像两瓶葡萄酒塞子一样,全飞走了。
王帐摩羯们有点绝望了。
不远处一堵土墙豁口处,原本还在顽强狙杀着匹格战士们的五位慕兰刀手,突然惊恐地转身,飞身向平台上跳去,仿佛见到了一个可怕的怪兽即将出现。
几乎在同时,两匹身躯庞大的羚牛铁骑从土墙豁口处姿态优美流畅地飞跃了进来,这些披挂着全身铁甲的羚牛,脑门上还安装着一支螺旋独角,依靠着强大的惯性,两位慕兰武士在空中被尖锐的独角从后背刺穿了前胸,整个人就像是挂在渔叉上的鲶鱼,还有两名已经快要跃到地面上的慕兰武士,被沉重的金属图腾柱临空砸成了两段,就像是一根农妇点燃炉膛时折断的秸秆。
这两匹羚牛铁骑落地之后,缓缓地转过了身,所有的慕兰摩羯们发现,原本这两匹羚牛骑兵,是用铁链固定好的连环铁骑,此刻双骑之间的锃亮铁链上正吊绞着一名紧紧握住胸口的慕兰刀手。
这位可怜的摩羯被勒住了胸口,肺叶里的空气已经被挤榨的不剩多少了,整张脸已经被憋成了紫色,下身也完全失禁了,浓浊的黄水顺着他的裤管“滴答滴答”往下流淌。
“铮”地一声硬梆梆的钢铁撞击声,两位羚牛骑兵控制着胯下的坐骑,双向分离,借着拉扯力,绷直了双骑之间的铁链,同时也纠正了因为螺旋独角上挂着尸体,而导致有点倾斜的螺旋独刺的角度。
被绞合在铁链间的慕兰刀手,伴随着两头羚牛的拉扯动作,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了一声巨响,口眼鼻耳中齐刷刷喷出了大面积的酱紫色血汁,整个人忽然变成了一只蚂蚱,一只被丝线紧紧勒住了胸口的蚂蚱。
“杀!”
所有的慕兰摩羯们,在这一刻,象所有具备血性的沙漠汉子一样,挥舞着弯刀,在金刀魔羯阿里·代伊的带领下,冲向了不可战胜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