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涉及军方通信机密,通讯兵必须返回临时指挥部操作,熟练地接通了第十五集团军司令部的线路,和接线员表明己方的连线请求后,很快联系上了第五十二机械化步兵师师部。
“我方从清河市撤离出来的灾民中,有部分亲属同五十二师一道撤离,其中就有一名消防人员,不知贵部是否有相关人员统计名单,请发一份过来,好让灾民确认尽早安心。”
“请求收到。欣闻134旅在绝境中顽强作战,保存了有生力量,不畏艰险成功收复龙潭镇交通节点,我部全体官兵深感振奋,备受鼓舞!期待来日与友军在清河市胜利会师——有关清河市撤离人员,已全部移交五阳县地方政府妥善安置,所有撤离灾民及当地人员名单,现由灾民安置委员会工作组统计,我部将尽快与对方取得联系,拿到完整名单后,会马上发送给贵部。第五十二机械化步兵师师长,尚良。”
安天河看完通讯兵拿来的快报,点了点头,将这些消息转告了颜桦,很快就在灾民中传播开来,有亲属在那边的人,无不激动且感激,巴不得能立刻看到那份名单。
忙碌了一天,看着老妈也累了,安天河本想送她回招待所休息,可顾秀英听说儿子毕竟是部队带队的副主官,不能离开部队在外留宿,于是也不愿孤零零地回去,干脆就在安置区里住下,安天河也不想让老妈单独住在一边,以免又生枝节,因此欣然同意,吩咐属下赶紧准备。
有嫂子颜桦等人作陪,老妈的心情平缓了许多,安天河还有一堆事情等待处理,便跟她说了一声,暂时离开屋子。
先去指挥部和高峰碰了碰头,快速了解了一下部队进驻的状况。
“指挥官,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您汇报一下。”高峰汇报完部队的安排事项后,语气忽然变得更加谨慎。
“何事?你说。”
“进入这个灾民安置点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不少灾民诉苦的声音,自己也去实地勘察过现场,虽然南涪区政府的工作人员当面解释了原因,还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很明显,那都是前不久才补救的措施。对灾民们的安置,他们做的有很多地方不到位,甚至可以直言不讳的说,根本没有真正照顾好灾民们的基本生活!!”
“你说的,可有具体依据?”安天河顿时皱起了眉头,不由联想起父亲受伤住院的情况。
“有的。首先,这个安置区的地点就选的不太对,相当数量灾民的住所条件很差,都是拆迁动工了一部分后剩下的破旧房屋,房间漏顶、透风、保暖样样都成问题,工作组都只进行了简单的修缮,根本没有达到国家规定的救灾安置水平。
他们自己的解释是,如今国内四处都有灾情,虽然启动了一级救灾预案,但是专项赈灾款和救灾物资,很多都没有到位,还是在省、市、区各级政府的全力协调下,才堪堪保证这七千多灾民的基本生活秩序。
但是,据我多年的救灾经验判断,如此大数量的灾民,即便资金和款项暂时没有到位,各级政府都是有相当数量的预备救灾物资储备的,早就应该全力搭建模块板房住宿区来安置灾民,但在这里,我就没看到有多少板房设施,有些灾民甚至还窝在不怎么保暖的临时帐篷里度日。
另外,缺水、缺电都成了常态,据某些灾民私下透露,前段时间还经常断电限电,直到我们来的前两天,才有电力工程队到安置区来接电,调整输电线路,否则,到今晚都可能是黑灯瞎火的状态。所以,从这些细节来看,南涪区政府的救灾工作,我怀疑其内部埋藏了不少问题!”
安天河本来稍稍平复下去的心情,听完高峰的分析,霎时再次腾起了怒火,不光救灾安置没有做到位,现在居然连家人都给我搞丢了,好个救灾工作组!
好个南涪区政府!!
“这事你先不要声张,继续私下查访,多收集证据,拍照录音都可以,三天后,若是人还没有给我找到,到时候一起跟他们算总账!”
高峰点点头,又继续说:“指挥官,这次大部队虽然没有来,但我们携带的侦察技术型装备都还带的有,您若是急于寻找亲人,不妨利用这些装备,争取一些救援时间!毕竟,人口失踪的案件,黄金搜救期多半在48小时以内。”
安天河目光逐渐变得深邃,郑重地点了点头。
和高峰继续交流了一会,得知宋雅琪没有找到亲人,情绪十分低落,而夏妍则已经找到家人团聚了,他稍微考虑了一下,便选择先到宋雅琪的住处探望。
刚刚走进她的帐篷,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一阵香风袭来,几乎是同时,一具火热玲珑的女体便已经扑进了怀里,而后便是压抑地抽泣声。
安天河叹了口气,双手环抱住宋雅琪,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不时拍拍她的背脊,柔声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听到这话,怀里的美人登时哭得更凶了。
等到她情绪稍作平复,不再大声哭泣,这才半搂半抱着她来到行军床边坐下。
宋雅琪还没开口问话,安天河就先主动简明扼要的述说了他今天的日常工作,而后劝导她不要灰心,希望还是有的,他之前已经跟第五十二化步兵师的师部取得了联系,目前正在统计撤离灾民的名单,用不了多久就能查询详细信息了。
“真的?!”宋雅琪擡起哭红的双眼,有些意外又充满惊喜地看向安天河。
“当然是真的!这事已经在安置区传开了,明天怕是所有人都该知道了!”
“可我还是担心……我是真的不想再失望一次了。”宋雅琪的面色依然带着不安,对之前没有找到母亲的境遇,显得犹有余悸。
宋雅琪的话,让安天河想起自己失踪的父亲,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你只要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就好……”
怀中的美人马上将自己搂得更紧,她今天穿着一身制式军装常服,胸前两团丰硕的乳球将衬衣高高的顶起,此时紧紧地压在他的胸前,随着呼吸轻柔地起伏,她擡起俏脸关心地问道:“亲爱的,听高旅长说,你家出了变故?”
安天河只得将父亲失踪案简单说了一遍,但他此时并不想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安抚了一下宋雅琪的情绪,表示往后几天要花更多的精力在追查案件上,可能没有多的时间来陪她。
都是为了寻找亲人,宋雅琪自然没有怨言,反而更能理解对方的处境,支持他全力以赴。
两人又温存了一阵,安天河便离开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要回去照看母亲,这时候再去打扰夏妍和她家人实在不妥,安天河便安排一个女兵帮他明天一早带个话给她,自己便返回临时下榻处。
工作组和联防支队,为了讨好部队几位主官干部,专门腾出一幢条件不错的房屋,充作临时住所,安天河也不跟他们客气,先服侍老妈睡下,自己则躺在沙发上,对案件细节苦思冥想,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周剑起了个大早,都顾不上和妻子女儿一起吃早点,便驱车赶到警局办公室。
经过技术部门连夜加班赶进度,被删除的监控录像终于得以完整复原。
专案组主要成员一起观看了这段录像,结合案发当晚的时间段,他们又调出当时出入医院停车场的可疑车辆,很快锁定了具有重大嫌疑的车辆。
随即,周剑立刻下达了多项命令,先是派出小分队和交通部门联络,追踪嫌疑车辆的去向,同时加大南涪区及整个蓉城,包括民航、高速、铁路等各处城市出入关口的排查力度,务必保证潜逃的医院保安霍勇安和李俊两人,无法离开蓉城地区,将他们锁死在城内。
昨天,警方就已经在各个出入关口,设下拦截检查站,派发嫌疑人通缉令,全力搜捕二人,好消息是,到今天早上为止,各检查站并没有发现两个嫌疑人,他们极有可能仍然藏匿在蓉城城区的范围之内。
给专案组成员一一安排完任务,周剑只留下以前在刑侦支队时,就跟随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杨瑞东,两人一起继续分析案情。
杨瑞东现在已经是南涪区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办案向来思维缜密,善于捕捉案情细节,凭借这个优点,常常能抓住容易忽视的关键点。
“老杨啊,我到现在,依然没有想明白歹徒的作案动机,求财、复仇、情感纠葛基本都挨不上边,家属到现在也没有接到歹徒的电话,显然也并非绑架勒索了,我的直觉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灭口,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完全摸不到动机的脉门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周剑吐出一团烟雾,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杨瑞东目光依然来回巡视着案件资料上的照片,他顿了顿道:“我的看法,基本和周局你的一致,歹徒在绑架了被劫持人后,连一点交易和交流的信号都没有释放,显然极有可能就是奔着灭口去的,可受害人是外地人,之前还是被隔离在郊区的灾民,他不会无缘无故得罪这些人的,依我看,多半还是跟灾民安置区有密切的关联。”
周剑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杨瑞东的思路与他不谋而合,说明,他之前的推断是没有错的,但如此一来,便也拐进了一样的死胡同。
“失踪人安刚,之前跟安置区的联防队员有过冲突,还被人打伤,幸好不算特别严重,但既然已经送进医院治好,处在调养阶段,眼看就快出院了,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何要画蛇添足,倒行逆施!就连打人的那小子,都已经送进看守所服刑了,我找不到任何犯案的理由。”
将案件现场资料翻到下一页,杨瑞东也皱起了眉头:“那我们只能用排除法了,和失踪人安刚有过人际接触的,除了灾民安置区,那就只剩下医院了,在住院部那种相对封闭的环境,莫非有什么我们遗漏掉的盲点?”
会议室内,顿时进入一阵难挨的沉默期。
直到杨瑞东翻到有关安刚失踪病房的那一页资料,一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将病房内空置的两张床位整体拍摄下来,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了另一张病床上。
“周局……我们是否查过,失踪人隔壁那张病床的情况?”
周剑稍微思索一下,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旁边那张病床近期内有没有病人住过?我记得,案发地点,属于干部病房……”杨瑞东的眼神忽而变得清澈起来。
霍得一下站起身,周剑的直觉告诉他,他们终于摸到了案情的关键门道,走上前拍了拍杨瑞东的肩膀露出赞赏的笑意:“你小子……走,我们再去一趟医院!”……在灾民安置营地将就着对付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安天河护送老妈回了一趟招待所,虽然这边的生活条件要好很多,但顾秀英还是坚持要跟儿子待在一块,于是回招待所来取生活用品。
刚进门没一会,正帮着老妈收拾衣物和被褥,半掩着的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顾阿姨,我是小黎呀,是您回来了吗?”门外传来一个柔美好听的声音。
顾秀英听出是斜对门的黎梦媛在说话,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迎了上去,虚掩的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站在门口,脸带笑意。
安天河本来没在意门外是谁,一门心思在收拾东西,直到老妈喊他过去,等到他走到门前,随意朝外这么一看,登时浑身一震,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愣在当场。
仿佛在做梦一样,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点,再次见到自己心中久违的女神,老妈喊了他好几声才缓过神来,安天河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勉强稳住不断起伏的心潮,大步走了过去。
在顾秀英的介绍下,女神主动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臂,微笑道:“你好,安团长,我是住在隔壁的黎梦媛,黎明的黎,梦想的梦,女字旁那个媛。”
“你好,我是安天河。”有点恍惚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心底都高兴地有点发飘,“她叫黎梦媛!我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真好听,跟她本人非常相配的好名字!”
安天河清晰的记得,第一次与她邂逅时,她身穿一件黑色的短袖,搭配深蓝及膝的牛仔短裙,简单休闲的穿着在她身上却能焕发出别样的魅力。
今天,是与她第二次正式相见,乌黑的秀发扎着长马尾,上身是一件橙黄色带蝴蝶结的长袖针织衫,下身配一条亮丝黑色网纱半身裙,青黛般细长的眉毛,晶莹似雪、吹弹可破的肌肤,一双如秋水般清澈动人的明眸杏眼,瞬间就与他记忆中镌刻的模样合而为一。
眼前的黎梦媛,清冽冷艳的气质依然没变,但不再像以前那般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她淡淡的微笑传递出一种礼貌的亲近感,再配上今天这身穿着,还多了几分端庄和优雅。
知子莫若母,瞅见儿子呆愣愣的样子,当妈的顾秀英马上就看明白了,心底微微高兴之余,又不免哀伤起来,唉~要不是他爸出了这档子事,今天就该请小黎进屋,一起吃一顿团圆饭的。
也不知道孩子他爸,现在会在哪里……虽然家里出了事,但总不能把人堵在门口不让进,因此,还是把黎梦媛让进了客厅。
坐在客厅沙发上,黎梦媛接过顾秀英倒给她的一杯热水,“阿姨,您别这么客气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很快她便发现安天河母子俩在收拾东西,似乎准备要离开,不由好奇地问道:“顾阿姨,您收拾东西,是准备去哪儿啊?”
顾秀英只简单的回答说,她要搬回灾民安置区,那里离儿子的驻防区近一点,却绝口不提丈夫失踪的事,安天河默默配合着母亲,将生活用品码整齐,一一装进行李包里。
听到顾秀英说以后可能不再住招待所了,神情中这才露出一丝慌乱,继续聊了几句,终于道明了她真正的来意:“顾阿姨,安团长,是这样的……我们上级领导,市检察院的罗书记和刘处长,想请您和安团长吃一顿饭,顺便了解一下清河市现在的状况,您看……”
安天河一听到“我们”两个字,陡然想起之前见过的她男朋友,误以为黎梦媛和她男友都在检察院工作,一时有些烦闷,心情马上就低落下来。
又是吃饭,又是打听市区的情况,顾秀英自己做不了主,便看向儿子,询问他的意见。
安天河可不想看见黎梦媛和她男友在一起的场景,何况,他还要追查父亲的下落哦,哪来的时间去吃饭赴宴什么的,于是,便硬下心肠道:“吃饭就免了吧,我还有军务在身,不便久留,有什么要问的,就当面谈吧!”
黎梦媛也是第一次这么上门邀约,没想到就碰了个软钉子,她又是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脸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拒绝了女神的邀约,心中本有些小小的快意,可一看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安天河又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点,下意识出言补救道:“我不是推辞,确实是有事脱不开身,如果你的领导非常想了解清河市的现状,不如就趁这会功夫,在这里或者其他办公室都可以,当然,我也可以帮你们给高旅长带话,约个时间地点详谈!”
听完安天河一番耐心的解释,黎梦媛这才松弛下来不再那么尴尬,可她是没有权力做主的,只好站起身说要跟领导回话才能决定,然后抱歉一声出门去了。
见到黎梦媛离开,安天河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想到以后或许就能与她常来常往,心中又隐隐怀着期待和兴奋。
一转头,发现老妈正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看着自己,安天河的脸上突然开始发烫,连忙低头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607室,南涪区政府,财务科科长,钱德光……已出院。”
从住院部入院登记表查到这个人的名字和相关信息后,周剑就感觉自己的右眼皮突兀地跳了几下,再一看出院时间,正好在失踪案发的三天前!
和杨瑞东相视一眼,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讳莫如深的一道幽光。
诚然,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安刚的失踪和这位财务科长钱德光有关联,但是周剑和杨瑞东,都是入职多年的老刑警了,大大小小的案子都经历过,有关体制内的经济犯罪案件、买凶杀人案件、替罪自杀案件等等,亲手处理过的,加上内部学习资料案例上见过的,数量是真不少了。
有些案件,表面上掩盖的天衣无缝,却根本经不起细致的追查,每到关键节点,连案件性质的决定权都不在他们手里,通常需要领导们连续的大会小会之后,才决议出一个方案,最后交给他们匆匆结案处理。
他俩有些担心,这又是一起类似的案件,有道是,牵起葫芦扯动叶,拔出萝卜带出泥。
借着抽烟的空档,俩人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吞吐着烟雾低声交谈。
“周局,这案子……还继续查吗?”杨瑞东有些意兴阑珊。
周剑喷出一股浓浓的烟气,肯定道:“查是肯定要继续查的!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有军方在一旁施压,根本容不得拖延,若是我们调查不力,很容易就变成风箱里老鼠,两头受气,到那个时候,什么锅都得咱们背!”
杨瑞东有些意外地瞄了老领导一眼,以前在刑警支队的时候,周队的想法可没现在这么通透,经常是纠结着在查案,看来升到副局长的这几年,他应该经历了很多吧……“当然,也不能莽撞行事,关键,是要查到哪一步!”
“周局,你的意思是……”
“我们查案的重点,是找人!这是底线,至于其他的——”周剑的话还没说话,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周局,我们接到报案,在蓉城东北方向的郊区,找到了嫌疑人作案的那辆汽车……汽车翻倒在公路下方的山沟里,剧烈爆燃过后,现在只剩下车体残骸,其中,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听到属下的汇报,周剑对这个新消息似乎并没有感到太意外,淡然道:“你们一定保护好现场,让法医小组尽快到现场勘查,我们一会就到!”
挂断电话,周剑将通话的内容尽数告知了杨瑞东,后者神色一紧,有些焦急道:“歹徒这是已经开始毁尸灭迹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走吧,去现场!”
蓉城东北方向,属于广德区境内,再继续沿着国道方向前行,就要接近三秦之地了,他们这是准备跨省潜逃?
还是故意诱导案件追查方向?
带着这样的疑问,一个多小时后,周剑和杨瑞东,驱车赶到了嫌疑人车辆事故的现场。
“周局,报案人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于今天上午10:47分发现后报的案,但根据现场勘查的结果,车辆应该是昨天后半夜发生的爆燃,这里的道路处于偏僻的郊区,周边住户稀少,所以没有提早发现,基本排除了报案村民的嫌疑。”
汇报的刑警叫关巍建,也是刑警支队的老侦查员了,他的分析和判断,周剑还是信任的。
事故现场早已拉起了警戒线,法医小组正在勘查现场,拍照、提取物证,有三五一群的围观群众,被广德区的民警阻拦在警戒线以外,周围确实人烟稀少,只能远远地依稀瞧见有几间老旧的民房,这条路段也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显然是一处方便毁尸灭迹的偏僻地方。
周剑戴上手套,先绕着汽车残骸走了一圈,这才靠近汽车,仔细观察起来,汽车基本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但大致的轮廓和型号还是辨认得出来,另外,幸运的是车辆的牌照损坏不严重,经过现场简单的清洗和化学处理,跟监控录像中的车牌号对比一致,因此才能判定这就是案发当晚的那辆车。
“车主是谁,找到了吗?”周剑凑到驾驶座前,忍着尸体焦糊的臭味,认真观察着。
“这是一辆失窃的私家车,两个月前就已经上报存底了。”关巍建不紧不慢地回答。
周剑点了点头,看着法医人员,在焦糊的尸身上搜寻提取物证,开口问道:“现在可以确认尸体的身份吗?”
男法医摇摇头:“我们已经提取了DNA样本,加急送回了技术化验部,正在跟在逃人员霍勇安和李俊两人的DNA样本作比对,当然,也包括了失踪的安刚。”
还没等周剑进一步发问,男法医又主动道:“周局,我们在汽车轿厢的尾部,提取到了引燃物的痕迹,这辆车,极有可能是被点燃后,才翻出公路,掉进山沟里的。”
周剑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了焦灰,绕行到汽车的后厢部位勘查了一番,又来到车头外部,近距离仔细查看了撞击道路护栏后凹陷的撞痕,这才缓缓直起身,长出一口气。
“真是煞费苦心呐!”他意有所指的嘀咕了一句,便和杨瑞东远离了案发现场,私下交流起案情来。
“人为操纵痕迹明显,目的大概率是为了干扰我们追查的视线,我认为,若是要化被动为主动,还是应该将重点,放在财务科长钱德光那条线!”杨瑞东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判断。
周剑却不同意地摇摇头:“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以救人为先,如果贸然去动钱德光那条线,恐怕会打草惊蛇,弄不好反而危及安刚的生命安全!”
杨瑞东见周剑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并没有轻易放弃,面对老领导,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周局,头儿!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杀人了!不论那具烧焦的尸体是谁,你真的以为,他们会就此收手吗?!如果我们不抓到对方的要害痛处,敲山震虎,警告他们一下,我不认为他们会乖乖地作出让步!”
“那你有考虑过,这么做反而会激怒对方,逼他们撕票吗?!”周剑被老部下步步紧逼,情绪也有些动怒了。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杨瑞东直直地盯着老队长的眼睛,“只剩不到两天,他们今天扔一具焦尸出来,明天就可以搞出第二具,我们永远都只能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当个收尸的!时间一到,就那个姓安的军官的火爆性子,我不知道他到时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敢?!”周剑把烟头愤怒地朝地上一丢,“高旅长还管不了他了?有正规军在旁边,他还能把蓉城掀翻不成?虽然眼下时局有些动荡不安,但国家还在!国法也在!!就容不得他胡来!!”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都憋着闷气使劲嘬着烟卷,很快,脚底下就堆了一包烟的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起风了,风里带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附近的树木的枝条被吹得哗啦哗啦作响,似乎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周剑扯了老部下一把,两人回到警车上,汽车发动驶出一段距离后,他沉声道:“真要查的话,我只信任你一个,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杨瑞东见老领导终于松口让步,精神不由一振,连忙答应下来生怕他又改了主意,“头儿,我办事,你放心!”
警车提速飞快地远去,车内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有一架只比巴掌大的微型无人机,正在翻车事故现场的上空静默的盘旋。
回到警队,两人脱下警服,换上便装,各自开着一辆普通轿车分头驶出了警局大院。
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间隙,周剑摸出一个看起来老旧的手机,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几声嘟嘟的信号音后,传出一个带着几分痞气的轻浮声音:“哟~周大队长——不,应该叫,周副局长了,好久不见,您又有何吩咐啊?”
“少跟我贫啊!见个面吧,我有事要问你,就现在,还是老地方!”
那个痞里痞气的声音,陡然变得谨慎起来:“以前那里不能去了,换了老板,已经不是我的场子了,不安全——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今天见吗?”
“废话!不到万不得已,我会找你吗?”周剑的语气很不耐烦,“别啰嗦了,换哪里见面,赶紧说!我没时间兜圈子!”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后回道:“那就——兰砵街,凤凰一号吧!我会跟前台打好招呼的!”
周剑皱了皱眉头,好像知道那是什么场所:“我半个小时以内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