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数十天,队伍终于抵达京城。
回想离京时的场景,杜窈窈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那会儿她被沈阶迷晕,带去南诏,一路遇见那么多的人和事,兜兜转转,终是回到起点。
府上的陈设布局一点没变,管家为迎她回来,特意在门外院里挂红幔、扎彩带,弄得跟娶新媳妇进门似的。
银叶抱着杜窈窈哭了一场。
小声和她说,得知夫人死里逃生,重新归来,府里的下人兴奋得几天睡不着觉,这一年面对相公冷脸和阴晴不定的性子,大家伙担惊受怕够了。
有夫人,头顶的天空从此阴霾转晴了!
杜窈窈回到寝房,一应照旧。桌椅奁柜,干净明亮,镜台前摆着时兴的首饰,衣柜里挂着一排临夏的轻裳,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连衾被和枕头都带着浆洗后熏过的桃香。
沈阶若不经意地补充,“房间日日有人来打扫的,随时能住。首饰和衣裳,每季我按你以前的喜好选的,你要看不中,我叫人来你再重挑。”
他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低声道:“看看我们房里还要再添点什么?净室我着人翻修了,够我们俩用。”浴池比之前扩大了一倍。
“你以后要一直跟我住啊?”杜窈窈问,从前他们偶尔还分房来着。
沈阶吻她颈侧,“一刻都不想离开老婆。”
“谢谢。”杜窈窈牵住他的手,被人这样惦记,不欣喜不感动那是假的。
“早说过,夫妻之间,不许道谢。”沈阶板正杜窈窈的身子,佯装生气地在她唇上咬一口。
“嗯……”杜窈窈呢喃一声,主动送上唇,“喜欢老公,喜欢你为我做的一切……”
……
下午沈阶进宫面圣,杜窈窈听银叶唠叨了许多京城旧事。
“夫人,您不知道,当初大家以为您没了,好多人想攀相公的高枝。”
银叶小嘴叭叭地叙,“不说我一个没看紧,金枝偷偷勾引相公,还有福王府里的狐媚子,给相公下药灌酒。连姜夫人,也亲自登门,想撮合林姑娘和相公的婚事。”
原文金枝做妾,林书琬早死,杜窈窈奇道:“那金枝现在呢?林书琬嫁人了吗?”
“金枝去庄子上了,嫁给一个管事,听说前些天生了一个儿子,相公因着她是青州旧人,给备了些薄礼。”
银叶道,“林姑娘,和今年的寒门状元订了亲,那状元一表人才,两人甚是般配。”
杜窈窈点点头。
银叶小声禀,“奴婢帮夫人盯着呢,您不在的日子,没有女子近过相公的身。”
“嗯,还算洁身自好。”杜窈窈笑道。
“那可不是。”银叶笑,“京城里人说,少见的痴情夫君,正是这份赤诚真心,保佑夫人平安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小丫鬟过来说,相公带着福王回府了。
“嫂夫人好。”楚得仍是圆圆的肉脸,圆圆的肚子,眯着小眼,向杜窈窈一礼。
“王爷不必客气。”杜窈窈连忙还礼。
楚得道明来意,“今日登门,是想请沈兄和嫂子过两日参宴,我十九房小妾生了个女儿,今年头一遭喜事,得大办。”
遂又感慨,“可惜林兄了,上月底他刚离开京城……”
楚得风流,杜窈窈知情,林书彦作为林家嫡子,任国子监博士,前途大好,怎会无故离京?她好奇地看向沈阶。
沈阶淡道:“书彦为个婢女,和家中闹翻了,请求圣上外放。”
“这样。”杜窈窈了然,为之前那封有些露骨的书信感到羞惭,原来人家早心有所属。
提起此事,楚得话匣子打开,“林兄那厮太不够义气了,想瞧瞧是哪个绝色美人,迷得他五迷三道,这人愣是藏着掖着,不舍得带出来给哥几个看一眼。”
“你后院那些姑娘不够?”沈阶移开话题,“不以真心待人,何以遇得真心,你早日收心,守着你的妻妾儿女过日子吧。”
“我也想啊。”楚得叫道,“你有挚爱的夫人,林书彦有心头好婢女,我皇兄迷上乌桓那个黑皮小公主,只有我,哎……”
涉及男人隐私,杜窈窈知机离开,“夫君,我去看看厨房的甜汤熬好没有?”
望着杜窈窈素青的窈窕背影,楚得艳羡道:“沈兄,我好羡慕你……”
沈阶不语。
楚得喃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小九……”语气满是怅然。
“我也很庆幸我找回了窈窈……”沈阶感慨地笑,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一定过得连楚得不如。
……
“老公,甜汤好了——”
楚得离去,沈阶一人在院中伫立良久,忽闻对面清脆女声。
杜窈窈青衣乌发,雪肤粉腮,逆着日光,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