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星空是天赐的宝藏,黑暗中藏着无数的星星,它们汇聚成条条银色彩带将天空照亮。硕大的月亮挂在天际,圆满得仿佛触手可及。
朱玉仰躺着,那片星空化成碎光落在她的眼底,她不自觉出声感叹道:“真美啊……”
李悟拨着火堆,难得出声道,“怎么?你自小成长在西域,双亲就没带你来看过?”
“那可不?”朱玉没什么心虚感就承认了,并快速找好了理由“我爹爹打小就把我养在深闺里,别说沙漠了,连镇上我都不能时常去。”
“唉,我跟你说,其实我可想去扬州看看了。”
李悟看过来,“为什么?”
“想去看看瘦西湖,吃扬州小吃!扬州炒饭挺出名的,还有煮干丝、兰花干、富春包……”朱玉眉飞色舞地说起来。
李悟摇头失笑,朱玉又想到什么,嘿嘿一笑“我还听说,扬州有佳人如玉,琼花似雪。那河边廊坊里女子的莺莺歌喉都可以把男人给唱软了骨头,我也想听听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
李悟听得满头黑线,不禁道:“谁跟你说的这些诨话?姑娘家也是能把青楼挂在嘴边的?”
朱玉头也不转,“干什么?哪条律文说了女子不可以去青楼的?你是不是看不起女子了?我就要去看看!我不仅看女子我还要看男子,看那小倌是不是也长得好看会唱小曲儿!”
这明显的胡搅蛮缠让李悟头疼,索性闭上了嘴。
朱玉小嘴叭叭地讲了一通,见李悟始终不说话,她也渐渐觉得无趣,沉默下来。
“喂,你这一路上还没说要带我去哪儿呢?”
“去幽州。”李悟终于回应了她。
“去幽州做什么?那里有我的亲戚?”
“朱公没和你说吗?”李悟终于透出些疑惑来,“他生前曾写了封书信给秦王,若自己遭遇不测则将孤女托付。”
“那你是秦王派来的咯?你是他手下吗?”
李悟摇头,“不是,我与朱公曾有旧约,此事是他的遗愿,希望我送你平安到幽州。”
他平静的眼神里透出些怀念,“朱公大义,却不幸陨落于此,实乃大齐的损失。”
朱玉听着忽然来了兴致,问道:“听你讲我爹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公原是大齐翰林学士之首,因为谏言惹怒明武帝被贬成史官,安和十四年,武王赵成礼联合外家靖武侯起兵造反,将明武帝及其余皇子杀死,自立为皇。那时,秦王赵成光正奉命在沿海清缴倭寇,被武王逼得只能带着十万亲兵前往北方另谋出路。你父亲为了逃避迫害,不得不前往西域安家。”
“朱公写信给我时,预感到武王已经探查到他的下落,等他联系秦王时就已经……”
“那个武王为什么要杀我爹?”
“只听说是明武帝交予你父亲保管一样东西,武王想要得到。”
朱玉一声叹息,救兵还没到人就没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后来呢?”
“秦王落到北境后,联合追随而来的旧部十年间共同打下了幽云十八州,有朝一日取回都城。”
朱玉听后咂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秦王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你呢?送我到幽州之后,你要去哪里?”
身侧的小姑娘突然开口一问,李悟怔了怔,平静道:“不知道。”
“你不回家吗?”
“我没有家。”
朱玉忽然觉得李悟有些可怜,这岂不是像浮萍一般在世间沉沉浮浮,最后却不知道能落到何处。
“那真巧了,我现在……也没有家了。”
少女失落地说。
她便宜爹娘都死了,她也不习惯留在西域。
等去了幽州,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生活。
李悟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出现闪动,“秦王是难得的贤王,他会妥善安排你的,不必担心。”
少女笑了笑,没回他话。
这就同小时候跟哥哥在姨母家寄住一样,即使姨母再好,可那寄人篱下的陌生感如何能消散得了呢。朱玉莫名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合上双眼,渐渐陷入了梦乡。
沙漠的阳光可谓是6度无死角的照射,即使朱玉躲在绿树的阴影之下,清晨阳光还是照得她皮肤发烫。不用李悟叫,她就自觉起身了。
“我的腿还疼着呢,这怎么骑得了骆驼啊?”不用说骑,她连爬上去都是个问题。右腿还带着隐隐的麻,她走路都有些颤。
李悟思索片刻,拿了几件衣服垫在骆驼上,让朱玉的伤口不至于被驼鞍给擦到。
“暂且忍忍,等走出沙漠就可以找到医馆治腿了。”
“嗯……”朱玉脸蛋红扑扑的,昨天一点小情绪在这么加好感的行为里烟消云散。
驼铃叮叮当当的在广袤的沙漠中回响,两人又开始继续赶路。
“诶,我好像看到屋子了!”朱玉将手挡在前方作远眺状,眯着眼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房屋的轮廓,当即兴奋得同李悟说道。
李悟“嗯”了一声。
“什么嘛!”明明在沙漠中走了这么久,朱玉难得激动起来,结果这人还是一副面瘫脸,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激动一点?这样弄得我好像个土老帽进城一样……”朱玉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来。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李悟凝视远方,忽然抬手打断了朱玉,“别说话。”
严肃的语气把朱玉吓了一跳,她茫然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就突然响彻在她的耳畔。
那是从侧方来的一队人马,约莫十一二人的样子,穿着精良的布衫,挥舞着马刀,嬉皮笑脸地朝他们策马而来。
“哟,没想到还有个姑娘。”领头的阿布济见到那骆驼上的倩影,更加兴奋起来。他扬鞭策马,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李悟眼底一沉,低声道:“等会抓近鞍绳,别掉下来。”
说罢,从随身的布袋中抽出一柄木棍,那棍子朱玉认识,是之前她走路累了拿来拄拐的。
“他们都拿着刀啊,你拿这个会不会对付不了?”朱玉担心道。
“无妨。”
李悟神色平静,看着那伙马匪的神情仿佛在看什么会动的物体而已。
只是他周身的气场却在悄然改变,那虎口处青筋浮现,蓄势待发。
阿布济率领着手下来到跟前,见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便轻佻地打量起朱玉来,对李悟说:“这是你家小妾?着实美得很。”
李悟眸底骤然黑沉下来,他抬头望阿布济一眼,像在看一个物品,“既不会说话,便让我来教教你吧。”
“……”一旁的朱玉表示无感,这种话对她来说简直不痛不痒,欧美男人说的可比这火辣多了。不过李悟的话还是很帅啦!
阿布济被男人的眼神给吓到,忍不住抖了下。
看到手下传来的疑惑目光,顿时回过神来,气急败坏道:“这句话倒是要送给你比较合适,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不知死活!”
说罢,便扬起刀朝李悟砍来,其他人也随之跟上,呈包围状将李悟围堵在他们的攻击范围里。
朱玉在李悟的指挥之下退居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避免被波及。
手持木棍的男人,一只手背在身后,古井无波的眼神审视着马贼们,虽然学会包围目标,却不知道这并不适合拿刀之人。
再者,骑马之人需紧紧依附马身,防止被摔出或跌倒,双腿必然强壮,然而这些人却只是踏在马垫上,随着马的移动而摇晃。
就这点功夫,李悟就已经明了。
仰身闪过一刀,一棍子便打到了一个马贼的侧腰上,只听得一声惨叫,其力度之大直接将马贼打落下马。
阿布济见了大怒,指挥小弟们一拥而上,“将他给我拿下!”
一刀刀如同雪花一般,向李悟砍去。李悟依靠着在马下的优势,游刃有余地在马间穿梭,躲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攻击。
马贼们被引诱得离同伴靠的太近,不禁投鼠忌器起来,怕砍到同伴身上。
阿布济见他们像老鼠一样被李悟玩弄,便沉声叫来一人,“你,去把那小娘子抓来!”
“是!”
朱玉本来在战局之外,见到一个马贼拿着绳子朝她袭来,吓得不禁大喊一声:“李悟!”
李悟猛的转头,见朱玉有危险,当下调转方向要朝朱玉奔去。
“慢着!”阿布济不知何时竟掏出一把弩箭,邪笑道:“你要是去,就不要怪我这不听话的弩箭射到那小娘子身上。”
李悟顿住,弩箭力道大,射程远,他不能拿朱玉的性命冒险。于是他扬声喊道:“抱紧骆驼!”
“啊?!”朱玉懵逼,但还是听他的话抱紧了。
只见李悟捡起被击落的马贼的刀,狠狠一掷,那刀直接插到了骆驼的臀上,骆驼受惊直接撒开腿跑去。
妈呀!朱玉犹如坐过山车一样被颠得七荤八素,恨不得整个人都扒在骆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