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岛区南池袋二丁目,靠近南池袋公园的一处高层公寓内,松下右人表情阴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夹着香烟的右手因为气恼而微微的颤抖。
年轻人是他秘书,因为一直以来办事都很妥帖牢靠,所以深得松下右人的信任,可就是这么一个表现不错的年轻人,如今却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将自己的儿子松下佐一郎给弄丢了。
当年,松下右人的前妻生下第一个儿子,那时候之所以给这个儿子起名为佐一郎,就是因为松下右人还盼着有二郎、三郎出世,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松下家人丁不旺的局面。
可惜的是,冈崎神社的黑兔子拜过无数次,增上寺的小婴石也求了无数个,这二郎、三郎的也是始终没有出现,即便是同前妻离婚,又娶了现在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女人,还在外面养了几个情妇,松下右人都没能得偿心愿。
老天爷似乎就准备给他这么一个儿子,再不给他更多的希望了。
正是因为如此,松下右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将这个唯一的儿子当做掌中宝、心头肉,真可谓是要什么给什么,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哪怕这小子屡屡犯错,甚至搞了他的继母,松下右人都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就是这么一个宝贝嘎达,昨晚却被人打了,不,不仅是被人打了,还被人给掳走了,到现在生死不知。
昨晚,松下佐一郎是在与同学举办“年终会”的时候被人掳走的,松下右人知道儿子的想法,那小子看上了同班那个名叫中村尚子的女孩,但追求了几个月,那女孩却对他不假辞色,于是他就准备在昨晚采取些行动。
松下右人并不是个不知深浅的家伙,在过去几个月里,他专门让人调查过中村尚子的家世背景,知道她的母亲开了一家美发沙龙,而她的父亲则是一家电子企业会社的老板。
那家电子企业会社过去一度濒临破产,直到去年才恢复了一些元气,尽管经营的不错,可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负责调查的人,并没有为松下右人提供照片,他也就直接将那个电子企业会社的老板,与当初在东艺大附高新生入学典礼上看到的那个丑鬼联系到了一起,正是因为如此,让他放松了警惕,也放松了对儿子的约束。
另外,按照松下佐一郎的说法,那个中村尚子似乎是非常的自卑,一个学期过去了,她在班上因为很少说话,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所以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甚至有很多同学都排斥她,尤其是那些女生。
有了这些信息放在那儿,松下右人也就没把儿子要做的事情放在心上,相反,他甚至有些期盼儿子能够得手。
这个宝贝儿子很懂事的,以往得手的女孩子,都会邀请到家里来,迷昏之后与他这个老爸共享,这次肯定也不会例外了。
但松下右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昨天夜里,陪着儿子一同过去的秘书竟然鼻青脸肿的独自跑回来,告诉他说儿子被一群不明来路的流氓给绑架了。
经过询问,松下右人才了解了情况。
那群人是在儿子迷昏了中村尚子,正带着她准备离开酒吧的时候出现的。
这些人带着棍棒,拦住了儿子的车,将里面的人拖下去一顿暴打,然后将儿子丢上一辆车,连同那个被迷昏的中村尚子一块带走了。
秘书带着人想要上去阻拦,也被对方一顿棍棒砸翻在地,根本阻拦不住。
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松下右人只当对方是绑架,目的在于勒索钱财,出于对儿子的关心,他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让人连夜筹款,准备了数亿现金,只等着将儿子赎回来。
至于对方是谁,现在还不到关心的时候,等儿子平安回来,他有的是办法将对方挖出来。
可是到了现在,一整夜的时间过去了,眼看着已经到上午十点了,绑匪却是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这让松下右人感觉非常不妙,同时,他还想到了一个之前似乎被忽视掉的问题。
“那个女孩身边不是有个女保镖吗?”
丢掉手里的烟头,松下右人死死盯着面前的年轻人,问道,“你给我好好回想一下,昨晚那个女保镖在哪儿?!”
听了这个问题,年轻人似乎是愣了一下,他眨巴着已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松下右人恼火的呵斥道,“难道一个大活人你们都看不到?”
“我……我……”年轻人思索了半晌,这才磕磕巴巴的说道,“一开始的时候,她,她好像就在酒吧的角落里,可后来,后来就没注意到了。”
“啪!”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在秘书的脸上,松下右人咆哮道:“什么没有注意到了?!”
“就是,就是没再看到了,是真的没有看到,”年轻人揪揪着浮肿的脸说道,“就连后来打起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她出现。”
扇了自己的秘书一记耳光,松下右人似乎冷静了一些,他急促的喘息着,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去报警!”
“现在?”年轻人狐疑着问道。
“不是现在还想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给佐一郎收尸的时候吗?”
松下右人怒不可遏的说道,“那些家伙不是什么绑匪,明白了吗,你这混蛋?!”
年轻人吓的缩了缩脖子,转身就想跑。
“等等!”松下右人又叫住他,说道,“给今川圭石打电话,请他到家里来,尽快!”
“嗨!”年轻人应了一声,慌里慌张的跑走了。
同一时间,南千住,宫下北曾经的那栋老宅子。
几辆黑色的轿车碾着有些肮脏的积雪缓缓驶入巷道,最后在贴近宅子的地方停了下来。
等着梁家训替自己打开车门,宫下北从车里钻出来。他先戴上手里拿着的宽沿礼帽,又将身上的风衣紧了紧,这才迈步朝老宅子的入口走去。
南千住这片破败的贫民窟正面临着拆迁,整个项目由一家名为河井建设的不动产建造会社负责,目的是对南千住的这片贫民窟进行改造,这也是日本政府以基础设施建设推动经济恢复的一部分。
不过,所谓的规划毕竟仅仅只是规划,这个项目从两个月前敲定,然后便迅速开始实施,但只做了个开头便陷入了停滞,因为这片贫民窟内的居民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哪怕这个项目是在为这里的造福,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改建的,而宫下北显然就是不同意改造的人中之一。
踩着地上已经冻得发硬的积雪,宫下北进了锈迹斑驳的铁门,狭小的客厅内,三四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正凑在一个碳炉前烤火取暖,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一个浑身赤裸、遍体青于的年轻人,被人用麻绳捆绑在一把椅子上,正是之前曾经在中村尚子入学典礼上见到过的家伙。
看到宫下北从门外走进来,几个年轻人急忙从碳炉边站起来,随后,跟进来的吉冈错朝他们摆摆手,几个人便飞快的退了出去。
这栋老旧的房子里没有暖气,阴冷的厉害,年轻人被扒成一只光猪,冻了整整一晚,这时候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没把他弄死吧?”宫下北走过去,伸手在年轻人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扭头朝吉冈错问道。
“没有,”吉冈错先是回答了一句,随即又语气不是很肯定的说道,“应该没有吧,只是打了他一顿……”
嘴里这么说着,他快步走过来,伸手在年轻人脖颈上摸了一下,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便嘿嘿笑道:“还活着呢,估计是冻的昏过去了。”
宫下北没吭声,他扭头四处看看,突然转身走开,将那个铁皮碳炉拎了过来。
说是碳炉,实际上就是铁皮桶,原本应该是用来装涂料的,上面的盖子被扣下去,里面丢了些碳,点燃了,就成了一个可以拿来取暖的小路子。
宫下北拎着桶上的弧形铁条,两步走回来,直接把铁皮桶放在了年轻人的怀里。
铁皮桶里都存了小半桶的碳灰了,里面的火也不知道烧了多久了,铁质的桶皮都微微变形了,就那么一下贴到年轻人的皮肉上,随着“兹啦”一声响,一股烤肉的香味顿时在房间里弥散开。
年轻人的身子陡然一颤,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他眼睛睁得老大,就像是眼皮都要被撕开了,鼻孔急速的翕张,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爆了出来,浑身的肌肉抽紧,被破布塞住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鸣响,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宫下北冷冷的看着他,过了几秒钟,才将铁皮桶从他身上挪开,随着铁桶从他身上移开,一块巴掌大小的皮肉也被沾走了。
吉冈错在一边瞅着,眼皮都禁不住跳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