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疾病中将’的船队就藏在那里?”听到达尼兹的话语,安德森若有所思地反问了一句。
达尼兹颇为兴奋地回答道:
“可能很大!‘黑死号’不就是向西驶出塞洛斯岛后消失的吗?”
安德森撇了下嘴巴,呵呵笑道:
“要是‘疾病中将’的下落这么容易就被你打听到,她又有什么必要躲藏?
“就连你都能打听到的岛屿,又怎么能称得上足够隐秘?”
“喂!你什么意思?”达尼兹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安德森摊了摊手道: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用脑子分析。
“那个岛屿应该是存在的,但要么属于这里不少人都知道的类型,要么是有谁刻意放出来的消息。
“如果是前者,‘疾病中将’特雷茜的船队绝不可能躲在那里,如果是后者,那就有点意思了,谁会放出这个消息呢?”
达尼兹刚开始还有些愤怒,后面逐渐跟着安德森的思路往下做起了分析:
“某些海盗或冒险家的陷阱?可一个没什么资源的岛屿是无法引人去探索的。
“‘疾病中将’自己?为了弄清楚有哪些人来追查她的行踪?”
安德森笑了笑道:
“不错,经过我的教导,你已经有不小的进步了,要不然,我怀疑就算喝下‘阴谋家’魔药,你也没法提升脑子,只会异变出将敌人变笨,把他拉到自己熟悉领域,从而战胜他的能力。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罗塞尔大帝说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搜集,安德森已经帮达尼兹弄到了“阴谋家”魔药的一份主材料和几乎全部辅助材料,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
“我怀疑你就有这样的能力……”达尼兹小声咕哝了一句,以做回应。
安德森没去理睬,自顾自说道:
“如果是‘疾病中将’自己找人放出的消息,那隐秘岛屿肯定是个陷阱,也许什么都没有,只存在一面面镜子监控着靠近岛屿的船只和人类,也许直接就是格尔曼·斯帕罗说的魔女教派的重要据点。”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达尼兹下意识问道。
安德森闻言“嘿”了一声: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想不到?
“你从谁那里打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当然就去找谁,弄清楚他的情报来源,这么一层层查上去,总会发现点什么的。”
对啊……达尼兹本想赞同点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呵”。
接近凌晨的时候,一个赌场的二楼。
棕头发的巴兹打着哈欠,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还没来得及借助窗外的月光点燃蜡烛,突然看见一抹炽白的火焰在眼前亮起,这映得他短暂竟难以视物。
巴兹心中一紧,猛地向着旁边扑去,就地翻滚。
刚滚了两圈,他的动作戛然停顿,仿佛被人用了石化术。
这是因为他的脖子处传来了刺骨的寒意和轻微的刺痛,这让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往前一点,鲜血必然喷上屋顶。
“你们,想做什么?”此时,巴兹的视力已经恢复,看见身旁站着位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漆黑短剑的金发男子,而窗边守着个披黑色斗篷,用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家伙。
达尼兹没回答巴兹的问题,语气略显惊诧地望向安德森道:
“你为什么不做伪装?”
“伪装了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该痛恨谁?”安德森一脸不在意地回应道。
“……”达尼兹呼了口气,“还好,我还没有被你感染这种破习惯。”
“没关系。”安德森笑了笑道,“在塞洛斯岛随意拉个人问都能知道我这段时间和谁混在一起。”
“狗屎!”达尼兹脱口骂道。
被安德森用短剑抵住脖子的巴兹不敢动弹,只能安静旁听,有种自己已回到特里尔,正在看滑稽戏的感觉。
他们两个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这位情报贩子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当中。
这时,安德森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巴兹道:
“那个偏离主航道,位于西南方的隐秘岛屿是谁告诉你的?”
巴兹突然有所明悟,望向窗口的达尼兹道:
“是你!”
这几天内,这份情报只卖给过一个人!
……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达尼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安德森将手中的漆黑短剑略微下压了一点,让那种刺痛感更加鲜明:
“请尊重前后顺序。”
巴兹顿时有种生命在飞快流逝的感觉,连忙回答道:
“是,是‘疾病中将’!”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为什么要告诉你?”安德森一点也不意外地继续问道。
“‘黑死号’离开塞洛斯岛的前一天晚上。”巴兹语速极快地回答道,害怕自己因流血过多身亡,“我没问她为什么,那时候我只顾着欣赏她的美貌,不愧是五海闻名的‘疾病少女’啊……”
哪怕时隔许久,如今在极端危险的处境下回想起来,巴兹也是难掩赞叹之情。
“这就是魔女的魅惑吗?”安德森自语了一句,转而问道,“你有办法联络她吗?”
“没有。”巴兹飞快摇头道,“她让我记下所有打听她下落的人,等她返回塞洛斯岛再告诉她,而如果有谁得到那个隐秘岛屿的情报后,真的离港前往,就任由他去。”
“这样啊……很合理。”安德森点了点头,收回那把漆黑短剑道,“那里是个陷阱吗?”
“我也不知道。”巴兹坦然回答。
安德森什么都没说,搜走了巴兹身上和房间内的钱,然后用短剑指了指这个情报贩子道:
“本来想杀了你,但这样就没人痛恨我了。
“好好活着吧,每天多咒骂我几遍。”
他旋即转身,走到达尼兹身旁,和他一块从窗口跳了下去,消失在了没有路灯的黑夜里。
巴兹摸了摸沁出血液的脖子,颇为后怕地站了起来,奔到窗口,确认刚才两人已然不见。
“还好遇到的是这种精神似乎有点问题的家伙,要不然今天就死定了……”他关上窗户,反锁住木门,认真检查了房间一遍,终于坐了下来,咕噜喝掉了小半瓶烈朗齐。
借着酒意,巴兹瘫到床上,就那样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缓慢来到了半夜三点。
突然,巴兹翻身坐起,眼眸明亮有神,连一丝一毫的醉意都没有。
他找出一把匕首,将房间内一块木制地板撬开,从下方拿起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纸团。
白纸一层层展开后,中间是一团粘稠的,浆糊状的黑色事物。
巴兹取了四分之一的样子,走到房间内的镜子前,就要将那事物涂抹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镜中映出了两道身影,一道穿白衬衣、黑马甲,单手插兜,提着短剑,一道披着深沉的斗篷,没有露出脸孔。
“……”巴兹的瞳孔刚有放大,就被达尼兹一拳打在了后脑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而他最后的记忆是有道声音含着笑意说道:
“他真是没让人失望啊。”
处理好巴兹,达尼兹边弯腰捡起那掉落于地的浆糊状事物,边呵呵笑道:
“这家伙居然真信了,信了你是因为想要他痛恨你才没干掉他。”
他之前和安德森的那番对话其实是预先排练好的戏剧,为的是让安德森放过巴兹这件事情合乎情理,不被怀疑。
“这说明你演得足够好。”安德森笑着说道,“本色演出就是不一样。”
“狗屎!”达尼兹毫无顾忌地骂道。
他随即又感慨了一句:
“没想到他会这么耐心,一直等到半夜才有所行动,而我们更加耐心。”
“一个猎人想要捕获猎物,必须足够耐心,有的时候,这么等上几天都可以。”安德森顺口回应道。
对他们两人来说,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猎人”、“挑衅者”,还是“纵火家”、“收割者”,都不太擅长通灵,更别说掌握有催眠等能力,要想拿到情报,除了拷问、威胁这些没有办法的办法,就只有在“阴谋”上努力了。
这句话很有道理,但之后,它就会成为我教训别人的话语……达尼兹看了看手中的浆糊状黑色事物道:
“似乎是要将它抹到镜子表面……然后就能联络上‘疾病中将’了?”
“应该是这样,不过,就算联络上了,又有什么用?约她到塞洛斯岛共进早餐?”安德森嘲笑道。
达尼兹也知道自己和安德森没办法影响镜子那面的人,只是本能想做的更多一点,将格尔曼·斯帕罗交待的任务完成得更好一点。
他微皱眉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联络格尔曼·斯帕罗,交给他处理后续,这家伙不管哪一方面都很神秘,应该有办法解决。”安德森啧啧说道,“而且,他给我们的任务是追寻‘疾病中将’的下落,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达尼兹“嗯”了一声,开始拿出仪式用的蜡烛等物品。
“你要做什么?”安德森表情略显古怪地问道。
达尼兹头也没回地布置着祭坛道:
“召唤格尔曼·斯帕罗的信使啊。”
“……”安德森默然了几秒道,“我先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