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在查血屠三千里啊,我寻思着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住。可是,许七安我告诉你,这个案子非常诡异。
【我在楚州边境飞了三天三夜,暂时没找到血屠三千里的位置。但我发现一件事很诡异,嗯,我在边境遇到了一小股蛮族骑兵,将他们斩杀,召唤魂魄询问,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血屠三千里”这件事。】
李妙真直接踏着飞剑北上,比许七安要快很多,非要比喻的话,一个坐飞机,另一个游轮+马车+步行。
许七安键入信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这个案子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另外,血屠三千里是典故啊,不是真的屠戮三千里,姐姐你好歹多读点书……他在心里吐槽。
李妙真极为震惊的回复:【啊?你都知道了吗,不愧是你。】
没你想的那么神,我和你一样,杀人招魂而已,只不过你杀的是蛮族骑兵,我杀的是蛮族大佬……许七安继续问道:
【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李妙真传书回复:【有的,我发现楚州的物品都很便宜,不管是住客栈还是吃东西,或者买其他东西,五两银子可以花好久好久。而在大奉京城,五两银子,转瞬就没了。】
你在说什么啊……许七安一脸懵逼,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李妙真这话简化一下就是:这里的窝窝头一块钱四个。
所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感慨一下楚州物价的便宜?还是发泄你身为女人的购物欲?
许七安皱着眉头传书:【妙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李妙真回复说:【通常来说,一个地区如果发生了战乱,那么当地的粮食等价格会飙升。但我查了楚州好几个郡县的粮价,虽有起伏,相差却不大。】
许七安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楚州物价还算稳定,这说明蛮族虽有入侵边关,烧杀劫掠,但相对楚州纵横八千里的地域,那只是相对较小的范围。
【三:城池没有被占领?】
【二:我没看见,而且,如果边境城池被占领的话,蛮族就不会只劫掠边境,而不敢深入楚州腹地了。】
“在不攻城拔地的情况下,只劫掠边境百姓,绝不深入敌人腹地,嗯,这是因为害怕被包饺子,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古代打仗,一定要死磕城池。城池不拿下,就绝不绕过它,因为这等于把后背交给了敌人。”
许七安小时候看电视剧,总觉得古代人脑子瓦特了,为什么非要对一座城池死磕呢,直接绕过它,去攻击下一座城池,甚至打到京城去。
孩子的世界总是这么简单啊……他心里感慨着,又见李妙真传书道:
【许七安,我现在有点怀疑血屠三千里是不是真有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了。】
隔着地书,也能感受到李妙真的无奈和烦躁。
她这次私聊许七安,就是为了请教他,如何继续查案。
李妙真的怀疑倒也不是不可能,血屠三千里的案子,起因是一个残魂,一具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残魂。
额,这么一想,魏公、朝堂诸公以及元景帝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太轻率了?
虽然这案子肯定是要查的,但直接就派使团过来,说实话有点夸张,正常的操作,应该是派少量的人马过来探查情况,甚至派密探来暗访……
可是,血屠三千里案不存在,那么残魂又如何解释?
这具尸体是李妙真在路边偶遇,如果不是她恰好是道门弟子,懂的招魂,再过几天,死者魂魄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人为安排的可能性不大。
那位死者是北方人,因为血屠三千里之事,千里迢迢赶往京城告御状,但在距离京城八十里外,被人截杀,死于非命。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思路……这样回答,会不会让我伟岸高大的形象在李妙真心里减分?
沉吟许久后,许七安有了思路,传书道:【妙真,你在路边捡到的那具尸体,是江湖人士,对吧。】
【二:嗯,这是你分析出来的。】
【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北境真的发生这样的大事,谁会第一时间弹劾镇北王?】
【二:自然是北境的官员,嗯,遭遇血屠三千里地区的官员。】
【三:棒棒哒,那么,为什么你发现的却是一个江湖人士的尸首?】
【二:棒棒哒?】
【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是江湖人士的尸首呢?】
李妙真这方面经验丰富,传书回答:【仗义每多屠狗辈,有江湖人士见到惨状,心里愤怒,上京告御状很正常吧。】
许七安轻笑一声,传书道:【如果是这样,那他根本不会被截杀。没人会注意到一个江湖匹夫,相应的,他就算到了京城,空口无凭,也告不了御状。
【我不和你说告御状中的黑幕,仅就事论事,一个匹夫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告的了一位亲王?相信我,朝廷理都不会理。】
说到这里,许七安心里再次浮现疑惑,所以,不管是元景帝,还是魏公,亦或者朝堂诸公,在派遣使团北上这件事上,都显得有些草率了……
李妙真还是很聪明的,经他提点,立刻就意会,传书说道:【你的意思是,当地官员其实有上书弹劾,但遭遇了意外,所以派那个好汉来京城告状,他身上可能携带某种信物,因此他遭遇了截杀。】
分析到这里,李妙真顿觉豁然开朗,思路通畅。
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思绪的,只是不够通畅,经过他提点才想通……李妙真心说,然后下意识的传书道:
【那我该怎么查?】
发完信息,她就后悔了,心说:李妙真啊李妙真,你过于没主见了,显得你是个无能的女子,需要依附他!
她一边生气的反省,一边紧盯着镜面。
【三:简单,你隐藏自己天宗圣女的身份,以飞燕女侠的身份行走楚州江湖。最好多做些行侠仗义的事。】
李妙真心里一动,【你是说……】
许七安传书道:【我们一直忽略了“路边死者”背后的人,背后那人必然遭遇了麻烦,因此才会让江湖人士传送消息。如果他还活着,肯定是藏在某处,静等消息。
【他不一定会去找使团,呵呵,使团一进入北境,恐怕就被层层监视。甚至淮王一系也在利用使团钓鱼,相比起使团,我觉得他更可能会找一些名声极好的江湖侠士,这一点,从死去的那位好汉身上可以得到验证。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位要告御状的人还活着。】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不愧是你!李妙真眼睛闪闪发亮,传书道:【我明白了,等有了线索,再与你联络。】
许七安立刻传书:【好,我还有件事要问,嗯,人死之前,精神崩溃失去理智,招魂后无法沟通,能恢复吗?要多久?】
那边沉默了几秒,李妙真回复道:【魂魄完整吗?】
许七安道:【三魂完整。】
他当日为什么要把尸体一起带走?就是为了让白衣术士的魂魄在七日后重聚,七日之后,人魂会从尸体里溢出,与飘散在外的天地两魂融合。
这时候,魂魄会摆脱懵懂的状态,与生前无异。
李妙真在路边发现的那位死者,死之前元神应该遭遇过重创,因此才会残缺,又因为凶手是武者,不擅长灭魂,所以才留下了残魂。
【二:好办,三两天的事。】
【三:这件事不急,等我们会合后再说。】
结束了传书,许七安把尚有余温的粥喝完,藏好地书碎片,走出崖洞。
“我吃完了。”
偷偷把烤鸡丢掉的王妃大声说。
许七安“嗯”了一声,假装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与她并肩走在山间小道。
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除了偶尔两侧的草丛里会传来“梭梭”的响动,把王妃吓一跳外,她还是蛮喜欢这种贴近自然的环境。
王妃到底是什么人,竟有灵蕴在身……大奉版的唐僧肉?呵,这样的话我就是孙悟空。
师父,吃俺老孙一棒!
哈哈哈……许七安忍不住嘴角勾起。
渐渐靠近三黄县,周边村落多了起来,许七安和王妃的午膳是在农家吃的,一人一碗粥,一叠咸菜。
这家农户五口人,两个老人,一对夫妇,一个孩童。
住在土坯房里,穿着缝缝补补的破旧衣衫,老人瘦骨嶙峋,孩童脸色蜡黄。
他们坐在院子里吃午膳,耳边传来堂内孩子的声音:“娘,我肚子好饿。”
“不是已经吃了吗。”妇人低声说。
“以前都有一碗,今天为什么只有小半碗呀。”孩子委屈的说。
“今天来客人了,少吃一顿饿不死你。”当家的男人训斥道。
孩子害怕父亲,低着头不敢说话。
“北境的人还挺好客的……”
王妃小声嘀咕道:“你看他们家,家徒四壁的,我猜他们是顿顿喝粥,吃不起白米饭。”
在京城待久了,我差点忘记什么叫民生疾苦……许七安心里感慨,嘴上却说: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指望他们顿顿大鱼大肉?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王妃抿了抿嘴,小声说:“你身上有没有带银子?”
肯定有啊,我全部家当都在地书碎片里……许七安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想问我借银子?”
她点点头。
“多少?”许七安问。
王妃沉吟沉吟,道:“一百两吧,也不能给太多,会暴露我们身份的。”
……许七安脸色僵硬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多少?”
“给,给多了吗?那,那五十两。”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败家娘们……许七安在心里给了她一巴掌,沉声道:“一钱银子,不能再多了。”
受人之恩难道不该涌泉相报吗?王妃诧异的看着他,蹙眉道:“我会还你的,你莫要这么小气。”
许七安叹口气:“咱们这个落魄相,给个一钱银子已经很多,再多,就不合理了。镇北王的人,或北方的探子,只要摸到这里,随口一问,咱们就会暴露。”
而一钱银子,不多不少,却也够这个贫苦人家吃几天的荤腥。
王妃点点头,接受了许七安的说法,许宁宴心思缜密,她是很服气的。
接着,她一脸喜滋滋的表情:“到了三黄县,我要沐浴,我也快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酸味。”
许七安没搭理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幽幽道:“饭后想喝酸奶。”
……
他哧溜哧溜的喝完粥,唤来当家的男人,道:“多谢,我带……进城探亲,身上没带什么东西……”
许七安摸出一粒碎银,递给男人:“小小心意。”
“这,这……”男人惊呆了,他见过铜钱,却极少见到银子。
两人一阵推搡,王妃站在一旁看着许七安一本正经的和男人讲道理,心里莫名的愉悦,嘴角翘了翘。
有人情味的男人,虽然好色了些,但也好过那些满腹心机,残忍嗜杀的大人物。
待两人离开后,男人双手捧着碎银,一脸激动的返回堂内,献宝似的展现给家人看。
“他,他们留了银子呢。”男人大声说。
老人伸出颤巍巍的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明天叫阿爸给你买肉吃。”
这个贫苦家庭的成员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感激的喜悦。
……
“你刚才怎么没介绍我的身份。”
走在官道上,王妃气冲冲的说。
“什么?”许七安没反应过来。
王妃噔噔噔的追上来,瞪着眼睛,“你说进城探亲,就略过我了,哼!”
许七安想起来了,确有其事,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怎么介绍你合适?说内人吧,你这模样配不上我现在俊美的脸。说姐姐吧,过于牵强了,一看就不是亲生的。说丫鬟吧,咱们这落魄样,不合适。”
“那就说我是你姑奶奶。”王妃掐着腰。
“滚!你怎么不说是祖奶奶。”许七安没好气的说。
……
黄昏前,他们来到三黄县,但没立刻进城,而是在城外的凉棚里喝了盏凉茶,到了三黄县,算是真正来到北境。
到了三黄县,许七安就能见到打更人的暗子,打探情报。
三黄县规模不大,城里人口不到十万,进城时,两人遭到了盘问,要求出示官凭路引。
王妃一下子紧张起来,先怂了半边,她知道自己没有路引,根本经不起调查。
怎么办,这下进不了城啦……她心顿时揪起来,这意味她要继续长途跋涉,也意味着许七安无法查案。
一时间,只觉得前途渺茫。
“有的有的。”
许七安笑容满面的掏出官府凭书,恭敬的递上去。
守城的士兵扫了一眼,还给许七安,道:“进去吧。”
王妃低着头,小碎步跟在许七安身边,直到城门渐渐远去,她如释重负的松口气,道:
“你哪来的路引。”
“你睡觉的时候我出去抢的,当了回剪径蟊贼。”许七安淡淡道。
真有你的……王妃眉眼一弯,然后听见许七安叹息一声,道:“情况不容乐观啊,你丈夫的人知道我单独北上了。”
“?”
王妃脑子里闪过问号,骗人的吧,他们一路北上,偷偷摸摸,不曾暴露半分,淮王的人怎么就知道许宁宴北上了?
而且,许七安是怎么知道的。
聪明如她,竟看不出半点端倪。
“但好在他们不知道你跟我一起。”许七安又说。
“……怎么说?”王妃抿了抿嘴,侧着头,美眸凝视,虚心求教。
她一直很喜欢听许七安破案的故事,并津津乐道,听到精彩处就拍案叫绝,当然,这些爱好王妃从没告诉过许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