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他们就在前面了。”
几股人马手持火把,在密林间穿梭,他们手里提着兵刃,狂奔如风。
他们中,有淮王的密探,有地宗的妖道,有趁乱大街,渴望法器奖赏的江湖人士。当然也有柳公子、蓉蓉这些武林盟的人。
以及部分表面凑热闹,实际是打算支援许银锣的侠义之士。
李妙真等人拖住了四品高手,但无法尽数阻止相应的下属、弟子。
小镇战斗爆发,得悉情况后,各方下意识的离开小镇,搜寻许七安和那位神秘公子哥的“下落”。
“快跟上,迟了的话,许七安就被那人亲手斩杀了,法器还想不想要?”
“杀许银锣会不会犯大忌?”
“怕什么,老子已经易容了。人无横财不富,想要出人头地,总得剑走偏锋。”
“没错,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许银锣很可能已经被杀。啧,那位公子身边的两个高手极其了得。”
……
“楼主,神拳门的门主,还有墨阁的阁主都挺身而出了。您待会儿也要出手相助许银锣的吧。”
蓉蓉竭力跟住自家楼主,没有掉队。尽管楼主可以的降低速度,但她还是有些吃力。
萧月奴身姿轻盈,不断腾跃,声音清冷:“九色莲花我们武林盟想要,宝物本就是有能者居之。但是天材地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而许银锣……”
嗯?蓉蓉看向楼主。
萧月奴嫣然一笑:“而许银锣只有一位,大奉多少年了,才出一个许七安,折损在这里就太无趣了。
“所以啊,快点跟上来,迟了的话,许银锣就危险了。”
一方是拥有两名四品巅峰扈从,且不缺法器底蕴深厚的神秘年轻人;一方是同伴尽数留在镇子拖延,顶多只有一位帮手的许七安。
胜负的天平朝哪一方倾斜,可想而知。
蓉蓉笑了起来,用力点头。
循着气机波动,以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床弩发射的弦声,这几股人马很快抵达战场。
蓉蓉突然发现前头的萧楼主停了下来,这位绝色尤物娇躯明显一僵,愣在原地,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惊奇的是,万花楼几位长老,包括蓉蓉的师父,竟是如出一辙的反应。
蓉蓉目光掠过他们,望向场内。
她顿时明白为什么了,沉沉夜幕之下,穿着黑色劲装,扎高马尾的年轻人,持着一柄微微弯曲的窄口刀,另一只手拎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那是白日里嚣张狂悖,出手阔绰的年轻人。
他竟然死了?!
蓉蓉瞳孔收缩,红润小嘴微微张开,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和楼主,以及大部分人想的都不一样。
不断有人陆续冲出林子,来到山坡边,然后发现其实战斗早已尘埃落定。
那个神秘的,高调的,但背景必定深厚无比的年轻人,他的头颅被许银锣拎在手里,给众人带来巨大的冲击。
许七安看见了穿出密林的人群,约莫百余人,分属不同势力。
他朝那个方向扬了扬人头,目光锐利如刀:“谁还要杀我?”
群雄寂静,无人敢应答。
这里面包括地宗的道士,包括淮王的密探。
他们对许七安抱着浓烈的杀机,但不敢站出来找死。
许七安嗤笑一声,不再理会,眯着眼审视两边的战斗。
……
“他,他竟然死在许银锣手中……”
“亏我还以为他有多强,如此高调的发布悬赏令,我都已经下定决定要冒着大忌杀许银锣。”
“呸,没用的东西。”
那些决定要铤而走险的江湖散人,神色极为复杂。
而那些担心许七安的江湖散人、武林盟的人,则如释重负,接着,响起了惊叹声。
“杀的好,是我们小觑许银锣了,他既然敢主动杀上门,那肯定是有依仗的嘛。”一个汉子大声笑道。
“原以为他的同伴都留在了小镇……不愧是许银锣,白担心一场。唔,那位白衣术士是谁,那位美人儿是谁,竟能和一位四品武夫打的难解难分。”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那两位是四品巅峰的高手,只要能继续拖住,等待我地宗长老到来,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一位年轻的地宗弟子沉声道。
他的眼神阴冷,充斥着恶意。
一位裹着黑袍的密探缓缓道:“其实,他死了也好,无关大局,反而会让那两位高手想必会不顾一切的报复。”
许七安冷眼观战,念头急转。
一刻钟过去了,再有一刻钟,天地一刀斩的疲惫感就会因为儒家法术的反噬,翻倍的“回报”给我,而小镇那边,只有李妙真和楚元缜拥有四品战力,丽娜和恒远大师差了些。
拖延不了太久,必须要速战速决……
可是四品巅峰级的武夫太难杀了,恐怕打到天亮,都未必能分出胜负……
许七安眸光闪烁,很快便有了主意,他高举仇谦的头颅,大声嘲讽:
“所谓主辱臣死,两位,你们的主子头颅被我割了,为何还有颜面活在世上?还不快点自刎谢罪。或者,你们想报仇?那就来啊,有本事来杀我。”
最好的激将法就是踩着他们的痛处狠狠嘲讽。
为了增加效果,拉足仇恨,他故意做出一副洋洋得意的小人姿态。
果然,两名巨汉暴怒了,他们同样明白想要打败一名金锣,一个四品术士的难度极大,相比之下,杀许七安要轻松容易很多。
又能为少主报仇。
当下,一个不顾炮火轰炸,一个不顾金锣南宫倩柔的疯狂反扑,甚至以受伤换取脱身的机会,一左一右,默契的夹击许七安。
我这是左右为男了……许七安脸色严肃,且冷静,等到两名高品武夫以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杀到他前后不足一丈时,他轻声念道:
“我在左使身后、禁锢……”
他迅速吹了两个合理的牛皮,身影消失,两名壮汉身躯出现微微的凝滞,但也仅是凝滞,禁锢效果并没有达到。
但对许七安来说,这一刹那都不到的机会,是他必须要抓住的战机。
就在左右使身体凝滞的间隙里,许七安出现在左使身后,甩出了手里一枚黄色剑符。
天地间,光芒一闪而逝。
左使和右使的身体突然分开,下半身还在狂奔,上半身跌倒,脏器流淌一地。
两人的下半身互相撞在一起,齐齐倒地,双脚无力乱蹬。
又过了几秒,极远处传来山体坍塌的巨响,人宗道首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你,你……”
就算被人腰斩,左使还是没死,眼睛瞪着滚圆,充满恨意的盯着许七安。
许七安识趣的后退,不给两人反扑的机会。
四品武夫的生命力极其强大,只要没死,就有可能反杀他。许七安不会犯得意忘形的低级错误。
我有监正做靠山,身体里有一位大佬,手头上还有善良小姨送的符剑,比靠山我怕过谁……许七安嘲弄的看了左使一眼,当着他的面,一掌把仇谦的脑袋拍成烂泥。
这愚蠢的东西,你便是大奉太子,在我面前也不够看。
左使目眦欲裂。
南宫倩柔出现在左使眼前,一脚踢爆了他的脑袋,断绝他最后生机。然后旋身,一个高抬腿,猛的踏下,右使的头颅也被踩爆。
呼,人头抢的不错……许七安彻底放心,朝他笑了笑。
南宫倩柔不给好脸色,还了一个冷笑。
如果杨千幻的加入是灵光一闪的偶然,南宫倩柔就是许七安的底牌之一,也是他今晚整个计划的核心人物。
三比二的情况,必然会让仇谦信誓旦旦,认为胜券在握。
仇谦提出单打独斗,便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如果仇谦不选择单打独斗,那许七安就会让南宫倩柔出手偷袭右使,他和杨千幻配合,三人合力先杀右使。
手里压着底牌,战法可以灵活多变。
“法器倒是不少。”
南宫倩柔摘下左右使挂在腰上的皮革袋子,展开,看了一眼,妙目放光。
“一人一份,你别贪啊,给一份杨千幻。”
许七安也弯腰拾起仇谦的皮革袋子,以及那柄月影剑。
三人分赃完毕,杨千幻收起现场的所有火炮和床弩,双手分别按在两人肩膀,轻轻一跺脚。
消失在众人眼前。
又过了许久,几道强横的气息赶来,分别是密探天机、天枢,“赤橙黄绿青蓝”六位道士。
他们见到分尸枭首的三人,知道结局已经不可挽回。
天机压抑着怒火,质问道:“为何地宗道首不出手?”
年纪最大的赤莲道长,低声道:“你忘记楚州出现的那位神秘强者了吗,若是道首出手,那位神秘强者跟着出手呢?道首的分身要用来争夺莲子。”
天机脸色一滞。
女子密探,天枢愠怒道:“你们三人干什么去了。”
闻言,赤莲道长竟更加恼怒,咬牙切齿:“墨阁的阁主,还有神拳帮的帮主拦住了我们。粗鄙的武夫皮糙肉厚,难缠的很。”
天枢不再说话,扫了一眼密林边的众人,叹息道:“今夜过后,这批江湖散人再也不敢与许七安为敌。
“武林盟的诸多帮派也会因此出现分歧,有很大一部分会退出,形势不太妙。”
地宗的莲花道士们,心里一沉。
……
月氏山庄。
刻录在地面的阵纹逐一亮起,清光凝聚,三道人影显化在阵法中。
金莲道长、白莲道姑,以及三十四位天地会弟子,默默守在阵法边。见状,立刻围了上来。
秋蝉衣冲在最前头,少女艳丽的眸光,款款凝视:“许公子,如何了?”
问完,她屏住呼吸,一脸紧张。
其他弟子同样紧张的看着许七安,等待他的回复。
“杀了!”许七安颔首。
欢呼声瞬间爆发,天地会弟子脸上洋溢着笑容,眼中却有泪光。
秋蝉衣喜悦的望着他,眼里充满崇拜。
金莲道长问道:“那两个四品……”
许七安颔首。
“那便好。”道长笑了笑。
“并不好。”
许七安挤开弟子们,吩咐道:“准备疗伤丹药,准备饭食,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衫。道长,准备救我……”
他猛的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众人大吃一惊,欢呼声夏然而止,惊愕的发现许银锣脸色变的苍白,双眼浑浊,皮肤变的干燥黯淡,四肢剧烈抽搐。
气息断崖式下跌,心跳和呼吸趋于停止。
这是力竭而亡的征兆。
儒家法术的反噬,让《天地一刀斩》的抽干精力,升级成了力竭而亡。
秋蝉衣尖叫一声,扑到许七安身边,吓的小脸惨白。
金莲道长疾步上前,先探了探鼻息,然后搭脉,发现许七安的五脏六腑都呈现出衰竭迹象。
生机迅速流失。
“去取大补的丹药过来,去把我珍藏的那株血参取来……”金莲道长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南宫倩柔俯身,抓起许七安的另一只手,气机绵绵输入,温养他的身躯。
天地会弟子们立刻行动起来,神色惶恐焦急,女弟子们害怕的抹着眼泪,唯恐许银锣出现意外。
……
许七安醒来时,夜深了。
夜色静谧,纱窗外传来尖细的虫鸣,油灯摆在小木桌上,火光如豆,让屋内染上一层橘色的光晕。
他看见一个白裙佳人坐在桌边,素手托着腮帮,百无聊赖的看着他。
“咦,你醒啦!”
白裙女子说道。
声音不是少女的甜脆,透着一丝慵懒和娇媚。
许七安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又闭上眼睛,反复几次。
“你干嘛?”她问道。
“可能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我昏迷期间,守在身边的人居然是你。”
“你睁眼一千次,看到的也是我。”
苏苏娇嗔道:“不喜欢我在这里是吗,或者,你更希望那个哭哭啼啼要留下来照顾你的小丫头?嗯,叫秋蝉衣对吧。
“许七安你可真行,走到哪里,桃花债就惹到哪里。你是乡下准备用来配种的种马吗?”
“事实上,和我有过深入浅出交流,达成友好管鲍之交的女人,屈指可数。”许七安撑着疲惫的身子,坐起身,没好气道:
“傻坐着干嘛,给我倒杯水,口渴了。”
苏苏嘴上埋汰他,行为却很乖顺,立刻倒了杯水。
“你不能因为我魅力大,总是让女孩子喜欢,就觉得问题出在我身上。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许七安缓解了干渴的喉咙,把茶杯递还给苏苏,问道:“怎么是你在守着我。”
苏苏坐在床边,握着茶杯,翻了个娇俏的白眼:“主人说我是你的小妾,夫君受伤了,小妾当然要宽衣解带的在床边照顾。
“于是就把那个秋蝉衣给打发走了,把我留下来照顾你。”
把一个标致的少女打发走,留下一个纸片人照顾我……许七安觉得李妙真用心险恶,问道:
“我昏迷了多久。”
他握了握拳头,有些使不上力气,知道这是身体被掏空的后遗症。
但能在一个时辰里弥补亏空,并苏醒过来,说明用了不少灵丹妙药。
“替我谢谢金莲道长,花费不少好东西了吧。”许七安笑道。
苏苏歪了歪脑袋,撇嘴道:“这个天地会穷的要死,要让他们救治你,明儿你都醒不过来。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术士救的你。”
“杨师兄?”
许七安一愣,而后想起行医救人,道士拍马也赶不上术士,便点了点头。
“不过天地会也尽力了,取了最好的丹药和血参救你,但那脑子有病的术士说:道士就是道士,穷酸的让人怜悯。
“接着,便取出一颗丹药喂给你。听说那是和血胎丸一样珍贵的极品丹药。”苏苏说道。
术士就是有钱啊,和人宗一样都是狗大户……许七安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心说杨师兄这次装逼装的爽了。
一环接一环。
“苏苏,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嗯,在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许七安吩咐道。
“我还没成你小妾呢,就这样使唤人家。”苏苏不高兴的说。
“快去!”
许七安在她纸臀上拍了一下。
等苏苏关门离开,许七安摘下腰间的香囊,打开绳结,释放出仇谦的魂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