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赵怜云被带到一个不大的密室当中。
“这是哪里?”她张开双眼,四处张望。
这间密室非常安静,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静谧,似乎深深地浸入这间密室的每一个砖块,每一个寸墙壁之中。
密室并不光明,一种晦暗的,宛若烛火的光线,如丝如绸,萦绕在其中,勉强让赵怜云看见。
“来这里。”从这光线中,传出一个年迈苍老的声音。
赵怜云依言,走向声音传来之处。
走得近了,她发现了一个和声音一致,仍旧是年迈苍老的人。
她便是灵缘斋的太上大长老。
太上大长老用深邃的眼神,注视着赵怜云,又注视着赵怜云肩头的那只爱情蛊。
她的目光微微动容,又很快平静下来。
“跪下。”太上大长老道。
赵怜云只觉得这位老人,虽然年迈无奇,第一次见面,却发现她有一种无上的威仪,平淡的语气中,蕴含着一股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
于是,赵怜云低头,她看到砖石地上有一个蒲团。
她便双膝跪在蒲团上,上半身直着,目光注视着眼前的老人。
老人却道:“看正前方。”
赵怜云向正前方看,密室中的光线忽然明亮起来,赵怜云呀的一声,不由地瞪大双眼。
因为她看清楚,就在她正前方的墙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如石似玉的小牌。
“这些都是命牌蛊,牌子上的每一个人名,都是灵缘斋曾经的仙子。从第一代,到至今……”太上大长老缓缓地道。
赵怜云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目光扫视面前的墙壁,这些命牌无数,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最左上角上,挂着第一个命牌,上面有第一代仙子的名号,正是水尼。
第二代仙子,名为荀雨。
第三代仙子,乃是惠心。
……
她还看到墨瑶、怜香等等,让她熟悉的名字。
赵怜云看着这些名字,呼吸竟然变得越发有些困难。她就像是一个孩童,在夜幕中仰望天空,看着天上那些烁烁闪光的明星。
她知道,这些人名,就是蛊仙界的一颗颗明星。
灵缘斋的每一代仙子,几乎都是名誉中洲的蛊仙!
她们超凡脱俗,卓尔不群。
她们像是一颗颗的珍珠,串在一起,承前启后,交织出灵缘斋创派以来,悠久历史上的数不尽的灿烂和辉煌。
赵怜云看得有些痴,这时太上大长老蓦地开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灵缘斋的当代仙子。你的命牌蛊,将被挂在墙上的最末一位。”
这一刻,赵怜云的心脏陡然间停顿了一下。
她瞪大双眼,看向身旁的老太太,惊喜中有交织无数的疑惑:“怎么会?我不是在做梦吧?按照灵缘斋的规矩,我还不够格,我……”
她说道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她迅速转移视线,看向肩头的爱情蛊:“难道是这只蛊的缘故吗?”
太上大长老微微点头:“这就是爱情蛊,你已经得到了爱情蛊的承认。”
赵怜云自昏迷,到苏醒过来,就已经置身在这处密室当中。
她并不清楚,爱情蛊是什么模样。但她知道,爱情仙蛊乃是灵缘斋的镇派之蛊!
“难不成这就是爱情蛊吗?!”赵怜云娇躯剧颤了一下,声调也走了样。
太上大长老再次微微点头。
赵怜云剧烈地喘息几口气,巨大的欢喜降临到她的心头,然后迅速漫溢出来,让她感受到一种被巨大幸福砸中脑袋的感觉。
但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太巨大,她甚至没有喜悦的表情,而是流露出了一丝惶恐和不安。
她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担心这一切只是她昏迷过后的梦。
于是她瞪大双眼,向太上大长老紧张地问道:“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包含的问题实在太多。
为什么爱情蛊会选择她?
为什么她就成了灵缘斋的仙子了?
这一切发生,到底是因为什么?
太上大长老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悠悠地道:“你想必也读过《人祖传》吧,在其中的一章中,是这么讲的。”
人祖得到了爱情、勇气和背叛,他不再因为恐惧而无法前行。
他继续朝前走。
这一天,他走在路上,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人祖啊,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慢点走,等等我。”
人祖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到一位雪民跑到了他的面前。
“你有什么事情啊,雪民。”人祖好奇地问道。
雪民娇喘嘘嘘:“人祖啊,我总算找到了你。我是部落里最强大的雪民,雪民怕火,我偏要证明不是这样的。我行走天下,已经征服了天上的光明华轮火,地下的青神石炉火,还有海中的惊涛升龙火。但是我最近听说,这个世界上还有第四种火,叫做爱情之火。一旦燃烧起来,能把天下所有的生命都焚烧成灰烬。我不相信,我听闻你刚刚得到了爱情蛊,所以我想来试一试。”
“爱情之火?”人祖感到好奇,他也是头一次听闻。
于是他唤出爱情蛊,问道:“蛊啊蛊啊,你能发出爱情之火吗?”
爱情蛊便答道:“我既能又不能。”
人祖和雪民都很奇怪,便问:“什么叫能又不能?”
爱情蛊解释道:“我能,是因为要发出爱情之火,缺我不可。我不能,是因为单单有我还不行,还得至少有两颗心。”
“两颗心?”雪民有些担忧,她从胸口中掏出自己的心来。
这颗心很大很强硬,散发着一股威压。
雪民道:“这是我的征服之心,可惜我只有一颗心。”
人祖说:“没事。我也有心。”
人祖原来有一颗本心,但他将这颗本心交给了希望蛊。
他后来又有了一颗孤独之心,心中寄居着自己蛊。
他还有一颗不甘之心。
于是这一次,他掏出了不甘之心。
不甘之心干瘪瘪的,又瘦又小,这是因为这颗心的心血都差不多淌没了。
人祖曾经在平凡深渊中,利用自己几乎全部的心血,浇灌出了成就的草木。
爱情蛊飞到不甘之心中,又飞出来。飞到征服之心里,再次飞出来。
它飞到半空中,开口说道:“好了,你们要爱情的火,就拿着两颗心碰撞吧。”
雪民和人祖便各自拿着征服之心和不甘之心,相互撞击在一起。
哧啦一声,产生了火星。
火星见风便涨,一下子燃烧成了火焰。
爱情之火!
爱情的火焰烧灼在人祖的不甘之心上,眨眼间就将这颗心烧得化为乌有。
人祖傻眼。
爱情蛊道:“爱情自有代价,让人心甘情愿。”
雪民却哈哈大笑:“人祖啊,幸亏你有两颗心啊,不然没有心,你就会死了。”
然后雪民看向自己手掌中的征服之心。
爱情的火焰笼罩着这颗心,却让这颗心越发光辉耀眼。
雪民不在乎地道:“什么呀,这爱情的火,徒有虚表,没有光明华轮火的炙热,没有青神石炉火的沉重,没有惊涛升龙火的狂乱。”
她说着,就将征服之心充分放在自己的胸怀中。
然而接下来,她浑身都冒起了火焰,就像是雪花放在阳光下,开始迅速的消融。
她大惊失色,连忙扑扇,企图扑灭爱情的火焰。
但爱情的火,是扑不灭的。
最终,雪民完全融化,只剩下一颗心,熊熊燃烧着巨大的火焰。
人祖非常吃惊,他感受到这位雪民的强大,但没想到她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爱情的火焰好可怕。”人祖惊叹不已。
爱情蛊却道:“爱情的结果,都因心而异。雪民的心是征服之心,而你的心却是不甘之心,而且又被火烧没了。所以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其实爱情的火燃烧起来,也有好结果的。”
爱情的结果不一,每一场的爱情都是一场冒险。
人祖忽然想起什么,激动地道:“爱情蛊啊,你刚刚说爱情能让人心甘情愿。这太好了,我要和羽民相爱,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我飞舞,为我救回平凡深渊中的女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发出来:“父亲,父亲。”
从征服之心上燃起的火焰中,跳出一个男孩来。
他就是炎煌雷泽。
炎煌雷泽投入人祖的怀抱,叫道:“父亲、父亲,原来我还有姐姐。我支持你,咱们一起去救姐姐吧。”
人祖喜笑颜开,抚摸着炎煌雷泽的脑袋:“我的儿,你真是乖巧懂事!”
人祖便带着炎煌雷泽,重新启程,不久后,他们又回到了羽民的聚集地。
人祖捧出自己的孤独之心,对羽民们说:“你们都有心吗?”
羽民们都答道:“我们都有自由之心。”
人祖笑道:“那就让我们相爱吧。我也有心,我还有爱情蛊。”
羽民们却都摇头:“自由之心会在爱情的火焰中烧毁。”
追求爱情的过程,便是自由丧失的过程。
人祖很坚持:“爱情的结果,因心而异。不要单看一颗心,我还有孤独之心呢。”
但不管人祖如何劝说,羽民们就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