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1章 头发又长了·一路向南

　　李佳玉回到了杂物间，本来染红霞还想给他在地板铺上褥子，让他睡得舒服一点，但李佳玉并不领情，随便坐在电脑椅上，很快就沉睡下去，他死而复生，灵魂本来就留下些许的后遗症，刚才又消耗得太多精神力，两个一级高阶的食尸鬼自爆更会反噬他的识海，所以必须尽快用睡眠来补充精神力。

　　染红霞凝视着李佳玉那平静的睡脸，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给李佳玉盖上一张毛毯，然后趁着李佳玉熟睡，偷偷用手背碰了一下李佳玉的雪发，只感觉触手冰凉滑腻，说不出的好摸。

　　“这个死中二少年……睡着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嘛，为什么醒着的时候就那么惹人讨厌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染红霞回到大厅，却见那些同学都在火热地讨论着，偶尔还比手画脚，眉飞色舞地在争吵着什么，一些艺术生更是不嫌脏，伸手抚摸着脑浆涂成的六芒星阵，在琢磨着星阵的玄妙图案。

　　轻轻地叹了口气，染红霞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李佳玉也曾说过，能否获得召唤师的阳魂传承主要是看各人的机缘，就算强求也没太大的用处，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不敢想象三天后这些人会失望成什么样子。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整个人类文明社会几近崩溃，如果不能成为战斗职业的话，往后可能会活得很惨，哪怕能苟延残喘，也只是庇护于他人之下的可怜虫而已，根本没办法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和尊严。

　　染红霞喊了几声，叫人一起去做饭，可是在场的那么多人得知要去煮虫肉、炖虫脑时，许多人都是大摇其头，一方面是因为感觉吃虫肉很别扭，另一方面是急着琢磨召唤术，这可让她情何以堪，最后当染红霞说出是李佳玉的命令后，才有三四十个略通厨艺的同学答应帮忙。

　　一整个上午，染红霞都在忙活着怎么弄虫肉火锅，虽然没有铁锅、压力锅之类的东西，但是十二楼有许多金属容器、陶瓷容器，倒是勉强可以拿来代替一下，然后十二楼的楚翔也加大效率，以极快的速度破坏红顶甲虫的甲壳，而一些大胆的同学则拿着小刀、水果刀一片片地切割那些白嫩如雪的虫肉，统统放进篮子里。

　　一头红顶甲虫就有西班牙斗牛那么大，即便它属于昆虫科，身上的肉也是极多的，随便弄几刀子，一头红顶甲虫就可以剥下六七十斤的白嫩虫肉，一直忙到差不多十点半，居然就收获了八九百斤的虫肉，除了今天中午用来打火锅的三百斤，剩下的虫肉全部切得薄薄的，或用铁丝勾着，或铺在瓷砖上，据李佳玉所说，虫子的肉很容易就脱水风干，不易滋生细菌腐烂，加上外面又吹着那么大的风，相信三两天之后制成初级的肉干应该没问题。

　　染红霞和同学们洗干净虫肉，就把虫肉放进陶瓷容器里面，再倒上几大瓶矿泉水，由于没有调料，所以只能拿一些苹果块、橙子肉、火腿肠之类的当做副菜，然后点燃一颗红顶甲虫的虫眼，偏偏那火焰太过炽烈，根本不适合打火锅，最后还是楚翔跑到楼下搜集的几十颗镰刀甲虫虫眼派上用场。

　　除了虫肉，还有虫脑炖品，这个玩意实在恶心至极，要不是李佳玉再三吩咐，哪里会有同学敢碰这种让人倒胃口的玩意？

　　当然，楚翔等人还从红顶甲虫的腹部里面掏出了不少未曾受精的虫蛋，一颗颗足足有拳头那么大，染红霞灵机一动，把那些蛋也拿到虫火上面烤，很快就传出类似于鸡蛋的蛋香味。

　　尽管窗外的黑云依然翻滚不已，但阳光依然透射了浓厚的黑云，将天地照得白茫茫一片，算算时间，大概也有十二点多了吧，刚好这段时间那些食物也准备妥当，虽然没放什么香料、作料，甚至连油和盐都没有，可是那些虫脑和虫肉依然在猛火的刺激下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让十三楼弥漫在虫肉香味之中！

　　染红霞叫醒了李佳玉和萧晚晴，然后去大厅那里跟同学们凑到一起，围着那十几锅虫肉汤吃了起来，不过很多坐在李佳玉旁边的同学都莫名地紧张起来，尤其是一些女同学，都不太敢张大嘴吃东西。

　　由于极端缺乏筷子、汤勺、碗，同学们都只能几个人共用一套餐具，而且这些餐具大部分是杯面的纸杯和胶质勺子，极为简陋，李佳玉倒也不搞什么特殊待遇，很不客气地就抢过染红霞的碗儿，拿起她的筷子夹了几片虫肉，香喷喷地冒着热气，直接就往最里面塞去。

　　“你……”

　　染红霞嗔怒地瞪了李佳玉一眼，这个家伙是纯粹想让她难堪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抢她的筷子来用，万一让别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萧晚晴休息了一个上午，倒是恢复得相当不错，除了偶有倦容，稍微脱力之外倒是没什么大碍，她看到染红霞对李佳玉的态度，不由得抿唇一笑，也不点破什么，在她看来染红霞和李佳玉凑到一起是最好的结果。

　　“做的不错嘛，虽然淡了点，不过有苹果和橙子当副菜，却也平添不少果味，我还以为你们第一次处理虫肉会弄得一团糟呢……喂，说好不许瞪我，我没让你亲口喂我吃东西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李佳玉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虫肉汤，才对染红霞似笑非笑地说道。

　　“哼……死中二少年……”染红霞拿李佳玉没辙，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她与萧晚晴共用一对筷子就行，她发誓再也不要碰李佳玉的口水。

　　大厅的人都在默默地吃着热乎乎的虫肉，喝着虫汤，很少有人说话，当然也有一些女生吃了虫肉就会呕吐，甚至看到虫肉就流泪大哭，也许是因为心情有点苦闷吧，毕竟有太多的同学葬身虫腹，一想到挚爱的亲朋好友也许就成了虫子的营养大餐，那些女生就吃不下饭……

　　是啊，尽管经过一夜的缓解，大难不死的同学们依然在内心深处有着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振作起来的，之所以表现得平静，只是不想让人看扁罢了，其实昨天晚上不晓得有多少人彻夜失眠，抹了一夜的泪水。

　　看到同学们被虫肉刺激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佳玉除了摇头之外，什么也干不了，安慰人的话他虽然会说，可是他不愿意说，也没必要说，反正这些人很快就会习惯如何去面对生离死别，很快就会在末世里如同蟑螂一般坚强地苟延残喘。

　　“哦，对了……我居然把黑暗章鱼这家伙忘掉，也不知道它掉下十三楼后死到哪里去了……”

　　李佳玉吃得半饱，才猛然想起黑暗章鱼这家伙，它死不死倒是没关系，关键是李佳玉差不多要离开学校踏上危机重重的旅途，这就不得不需要黑暗章鱼的帮助了，毕竟黑暗章鱼是违反召唤规律的存在，完全不需要消耗李佳玉一丝一毫的精神力，有它在身边的话，一定会安全许多。

　　心中默念一声咒语，“彭”地一声把黑暗章鱼召唤回身边，却见这厮果然没被摔死，反倒是伤势好了许多，脑门的窟窿都已经结脓了，李佳玉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把昨晚弄死的许多虫子脑浆全部吸食掉，要不然它绝对恢复不了这么快，而且更神奇的是，黑暗章鱼的皮肤也越来越深红，似乎在有雷电在肌肤下面滚动。

　　“主人……你找我……有事吗……哇咧……什么东西这么香……章鱼也要吃……”

　　黑暗章鱼那猥琐而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登时让不少女生心情好了起来，赶紧扑过去，就像见到吉祥物一样围着黑暗章鱼嘘寒问暖，追问它为什么半天不见人影，黑暗章鱼哪里敢说出它是被李佳玉推下十三楼，摔了个半死，又吸了那么多虫子脑浆，真要说出来怕会吓坏这些脆弱的妹子。

　　“章鱼……只是回家……洗了个澡而已……章鱼其实也很想念你们，各位姐姐，你们喂章鱼吃东西好不好，章鱼最喜欢吃那些炖品了……”说着，黑暗章鱼直勾勾地盯着某锅里面被煮得稀烂的虫子脑浆。

　　那些被黑暗章鱼拼命救过的女生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也没有拒绝，一个个拿起大勺子勺起大块大块的虫脑，小心翼翼地，就像喂孩子一样喂给黑暗章鱼吃，乐得这个死变态眯起双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仅剩的八根触手都卷曲起来。

　　李佳玉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好歹你也是一级高阶的召唤兽，跟红顶甲虫那样的生物兵器同等级的存在，人家红顶甲虫威风八面，人人闻风丧胆，你这家伙却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只知道躲在女人堆里面吃软饭，简直是丢你主人的脸啊！

　　也许是因为黑暗章鱼天生就有喜剧的天分，那些还在闷心的同学被黑暗章鱼那痴憨、搞笑、幼稚的动作和语言逗得心情好了许多，大厅里的气氛也连带活跃了不少，吃虫肉都吃得更加有味儿，一些爱屋及乌的同学也大着胆子，品尝了一下那些看起来非常恶心的虫脑炖品，结果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

　　本来虫肉就已经让同学们非常吃惊了，因为虫肉吃进胃里面暖洋洋的，有一种气血充盈的畅快感，而虫脑则更胜一筹，只吃了一口就让人精神大振，虽然味道不是很棒，但总给人一股很振奋的感觉，回味无穷，一些因为一夜寒冷而有点小感冒的同学甚至隐隐觉得感冒好了一半，鼻涕不留了，也不咳嗽了，连脑子都清醒了许多，甚至压抑的心情都有所好转。

　　很快，虫脑就在这些同学的赞誉中，被同学们分食一空，尤其是那些身体、心情都很糟糕的女生，不吃也被同学们逼着吃，吃完后果然看起来脸色红润了许多。

　　李佳玉看着那些忙碌着吃东西的同学，听着他们那依然充满青春气息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眼前所看见的，是学生所独有的友谊，十几个哥们儿共用一套餐具，却一点儿也不嫌弃兄弟脏，甚至因为虫肉不怎么够吃，许多男生主动让给女生，学生又主动让给年老的教授，这一切看在李佳玉眼里，竟然有一瞬间的悸动。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与这么多人在一起吃东西了，尽管心里面对这些人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与这么多人凑到一起，还真的挺热闹，偶尔听着他们互相安慰，互相打气，互相嬉笑，甚至与他们分享食物，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温暖。

　　至少，比一大群死尸陪着自己，在荒山野岭里迎着寒风，默默地、孤寂地吃烤焦的虫肉好得多。

　　“李佳玉，在想什么开心的事么，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可爱，跟红霞小时候很像……”萧晚晴嫣然一笑，喝了一口虫肉汤，娇艳欲滴的樱唇湿润得油光发亮，漂亮的鹅蛋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

　　“有吗？我什么时候笑了？就算我笑，也不可能像染红霞吧？很多人都说我笑起来凶神恶煞的……”萧晚晴在李佳玉心中拥有极高的地位，他对谁凶都可以，就是不会对她凶。

　　“怎么没有？只是你自己也没发觉罢了，其实你应该多笑一点，整天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对你没啥好处。”萧晚晴柔声说道。

　　“嗯……”

　　李佳玉随口敷衍，不过他对别人的态度至少也好上了那么一丁点，不会对那些招呼他的同学呼呼喝喝，偶尔还能跟他们聊上几句，只可惜李佳玉大概是很久没有跟那么多人说话，当他脱下那嘲讽脸的面具后，就显得有点嘴拙了，应付不了那些凑上来感谢他的女生，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微微脸红地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可是他不说话、脸红红的样子还是很有意思。

　　吃完东西后，李佳玉赶紧继续召唤贪婪食尸鬼，指挥它们跳下十三楼，又炸死了不少虫子，接着又去呼呼大睡，如果是别的生物自爆的话，对李佳玉识海的反噬伤害会很大，但贪婪食尸鬼就是专门用来自爆的，所以造成的反噬并不严重，李佳玉只需要睡个四五小时就能恢复过来。

　　如此反复，李佳玉一直搞了三四次，才终于把那十几头吃过女萝藤尸体的红顶甲虫大部分弄死，虽然还剩下几头红顶甲虫和五十多头剧毒蜘蛛在学校肆虐，但它们完全可以交给楚翔等人解决，只要分而击破，相信应该没什么问题，而解救其他教学楼幸存者的任务也落到他们头上。

　　至于李佳玉，他可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因为此时已是次日的凌晨六点钟，天空浓密的黑云依然遮掩着所有的阳光，天地间灰蒙蒙一片，视野可见度还很低，但这时候正是外面那些虫子最为懈怠的时间段！

　　如果不趁现在出去，恐怕又要等到明天了，李佳玉可不敢再等，堂兄堂嫂的安全绝对耽搁不起，他离开学校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太多人，只有萧晚晴、染红霞等六个觉醒者知晓。

　　拿好染红霞给他准备的西江市地图，顺便背上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不少食物，顺便再换上一件干净的黑色英伦风格的衬衫，这件衬衫是某个女生本来打算送给男朋友的，可惜她的男友早就被虫子吃掉，所以最终送给了李佳玉，倒也算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穿上黑色衬衫的李佳玉看起来特别的精神，尤其是那一身黑色与他的雪色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耀眼夺目，只不过李佳玉今早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头发又长了一点，脸蛋儿又俊秀了不少，至于小鸡鸡……貌似没短，反正又没有量过，那里一直处于疲软状态，还真的难以感觉有没有缩水。

　　“路上小心……不要太勉强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回来吧，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答应我，绝对不要逞强，西江大学不能没有你……”萧晚晴拉着李佳玉的手，温柔地轻声叮嘱。

　　“嗯，我会的，你们自己也小心，虽然剩下的虫子不多，但依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尤其是校外的虫子还有可能窜进来……染红霞，楚翔，你们是现阶段最有战斗力的觉醒者，务必要给我保护好萧姐！倘若她出了什么事，我可不饶你们，哦对了，昨天击杀的那些红顶甲虫虽然都感染了尸毒，可是脑子里的虫晶是不会被污染的，楚翔你皮糙肉厚，抗毒性强，倒是可以把那些虫晶掏出来，拿给需要的人强化……”

　　李佳玉看了看天际，知道时候不早，便懒得废话，与萧晚晴道别后就带着黑暗章鱼下了十二楼，当他下到下面几层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股尸体的腥臭味，李佳玉摇了摇头，不发一言地走出了教学楼。

　　不过，随行的已经不再只有黑暗章鱼，还有一具浑身包裹着尸绷带的木乃伊，它可是充当着李佳玉的保镖呢。

　　“一路向南……嗯，出了校门，该走北海大道，好吧，章鱼，木乃伊，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