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祗可以附在自己的虔诚信徒身上,类似“降灵”一般,成为所谓的“圣者”,对于这一点,琼恩是知道的──不但知道,他还亲眼见识,亲身经历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塞尔,他“意外”遇到的那个女奴菲娅,上她的时候夜女士莎尔就附体了,当时自己还不知道;第二次是在晨炼,战场上捡回来的小萝莉伊莉雅被蛛后罗丝附体,发动陷阱,把琼恩等人弄进深渊,险些丢了性命。
如果说第一次还只是琼恩的事后推测,没有确证,那第二次就是真真切切,半点不假了。
只不过世界上的事情,知道是知道,未必就能想到。
琼恩在阿斯卡特拉遇见维康尼亚,也勉强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不免有几分亲切熟悉感,而且卓尔少女还给了龙血,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心情正愉快。
虽然明知道她已经转换身份,现在是夜女士的牧师了,但“莎尔可以附体在她身上”,这件事还真是没想到过,完全给忽略了。
自己是怎么搞的,三天两头撞鬼……
不,是撞神。
这种好际遇,对于虔诚信徒来说是值得感激涕零的事情,然而对于琼恩来说,他还是宁可推辞,敬谢不敏,逃得远远的。
然而问题在于,他现在想逃也没法逃。
两人地下体紧密结合,琼恩的一部分还深陷在维康尼亚体内,而且因为这次是面对面,卓尔少女很自然地双臂环抱。
搂着他的脖颈,两条修长美腿扣在腰间──这姿势确实很性感。
很诱人,然而却也意味着说,她已经把琼恩牢牢控制住了……
下次一定要记住,搞女人之前先做问卷调查,弄清楚信仰程度,那种虔诚地信徒尽量少上,牧师尤其不能上,否则动不动来个圣者降临,自己这点心理素质哪里承受得了,肯定会不举的。
现在才总结经验教训。未免稍微晚了点,但事已至此,那也就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了。
唯一值得庆幸地,维康尼亚是莎尔的牧师,夜女士莎尔是女神,这就谢天谢地。
虽然明知道神祗其实是意识体。
无性别,形象更多是由凡人的信仰所决定,但不管怎么说,心理上的感觉会好很多。
倘若提尔也有这种变态嗜好,在琼恩和梅菲斯上床的时候也来降临降临,那琼恩就真要当场不举,直接自杀了。
话说起来,迄今为止所知道的喜欢降临在凡人身上的神祗,一个是密斯拉,生下了七姐妹。
一个是蛛后,一个是夜女士,都是女神。
这是甚么缘故?
莫非这是女神共有的爱好?
想到这里,琼恩真是同情那位恶魔欧凯同学,成天梦想着推倒女神,到现在为止似乎也没听说有成功记录,反倒是自己,明明对女神没有特别兴趣,反而接二连三地遇到……
甚至上到。
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先丢到一边,以后有空再慢慢考虑。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应付怀里的维康尼亚,不,是夜女士。
从莎尔的话语里,琼恩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她说“好久不见”。
那么意思就是说以前见过,从侧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琼恩体内的影火。
果然就是她捣的鬼,暗中做的手脚,但到底是在甚么时候,甚么地方,通过甚么人,是菲娅,还是……
姐姐珊嘉?
“是啊,女士,好久不见。”
事到临头,琼恩索性也镇定下来,坦然大方地将她抱起,换了个姿势,自己坐在沙发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两人的身体依旧紧密结合着,女神地双臂依旧还是亲密地揽在琼恩的脖颈上。
“上次在塞尔,承蒙您青眼相看,一度春宵,事后回味无穷,恋恋至今,朝思暮想着能够再见到您呢。”
“哦,是吗?”莎尔格格笑着,“我还以为你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一看到我就想跑呢。”
“怎么可能,您是美丽的女神,多少人梦寐以求,想着一亲芳泽而不可得,我能有这种荣幸,那是无上的恩宠,哪有逃跑的道理?”
“听起来有点道理啊,可是为甚么我感觉你的身体在轻微发抖呢。”
“这个,刚才剧烈运动得太久,消耗过度,而且没穿衣服,现在快到冬天了,气温比较低,这房间里又没暖气,所以冷得发抖,”琼恩信口胡扯,“您看,我们是不是先穿上衣服再说,万一感冒了不太好……”
“冷吗,我不觉得啊,”莎尔笑盈盈地说,“我觉得你的怀里很温暖,用不着穿衣服,而且还有根滚烫的东西在我身体里,一点都不冷啊。”
你把我当甚么?人肉暖炉和热得快么……
不管是当甚么,女神既然发话了,琼恩也只能乖乖照办,于是两人依旧保持着这种亲密结合的姿势,彷佛一对热恋中的爱侣。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静悄悄地,夜女士的唇角往上挑起,吟吟含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琼恩,彷佛在仔细欣赏他似的。
琼恩脑中思虑千回百转,猜测着夜女士的来意,但一无所获。
到最后,终于还是琼恩忍不住,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您莅临此处,有何吩咐,女士?”他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
“没甚么事情,只是恰好在关注此处,看见你们两个玩得这么开心,所以下来打个招呼,”莎尔娇媚笑着,“怎么,不欢迎吗?”
“哪里哪里,”琼恩含糊应着,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您刚才说,恰好关注此处?”
“是啊,”莎尔说,“维康尼亚毕竟是我的牧师嘛,她所在的地方。又被格拉兹特盯上,我关注一下。好奇发生了甚么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啊,不用这么惊讶吧。”
“格拉兹特盯上这里?”
莎尔隐隐笑了起来。
“你那位圣武士小情人之所以会突然到这里来,不就是他做的手脚?这个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总算你有几分急智,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是你难道就不想想,格拉兹特会这样善罢甘休?”
“这个……”
“你用变形术把这个人变成你的魅魔仆人,你的圣武士情人是看不出来,但你觉得格拉兹特也看不出来?”
莎尔反问,“他是力量与我相当的大恶魔。虽然受到位面规则的限制,难以直接干涉物质界,但仅仅在这房间里放一个解除魔法,把你的变形术破掉,这个总是能够办到的啊,你不至于认为,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吧?”
“这么说。是您……”
“当然是我啦,现在才知道?”
莎尔白了他一眼,抬起右手,叩起中指,在琼恩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彷佛情人娇嗔,“倘若不是我暗中出手,你早就已经完了。帮了你这么大忙,居然没有一点感谢,这可真是让人伤心呢。”
至高无上的女神。
如今却像个小女孩一般,正对着男友撒娇,虽然借用的是维康尼亚的身体,但那纯真甜美地笑容,娇俏可爱地语气,却是看得让琼恩心中一荡,几乎就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蛋,替她整理耳边垂下的几缕乱发,给予无限的怜爱和娇宠。
“格拉兹特这么做,到底是为甚么?”他勉强收敛住心神。沉声问,“我想他总不会就是单纯地想要害我一把吧?”
“当然不是,”莎尔说,“那只能算是最表面的,或者说最微不足道的理由。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得到你和你的圣武士情人的灵魂和力量呢。”
“怎么说?”
“想知道?”莎尔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就亲我一下。”
琼恩略一犹豫。
低头吻上了她的樱唇,女神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动着,说不出的温柔。
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舌尖柔柔交触,过了半响才慢慢分开。
莎尔的呼吸似乎都隐隐有些急促起来,“你的那个魅魔仆人,签了真名契约,是他安排地对吧。”
“是啊。”
“你知道他为甚么要这么做吗?”
“大概,是想借此掌握我的命脉,更容易控制我吧。”
莎尔轻笑着摇头。
“这不是主要原因,”她说,“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要你和她签下真名契约,让你和她之间建立一种联结,从而引诱你,侵蚀你,让你向他希望的方向前进。”
“我不太懂。”
“你有没有觉得,你自从离开断域镇之后,准确地说,是血战开始以后,你的性情越来越暴躁了?”
“这个,平时倒还好,能够收敛,但在床上确实就……”
正如莎尔所说,血战开始之后,琼恩的性情确实也有暴力化的倾向,甚至还把梅菲斯弄伤了。
他原本以为这是受下层界的位面规则影响所致,没有在意,但现在听莎尔这么说,显然还另有内情。
“受位面规则影响,这自然也没错啦,但你毕竟是凡人,自我控制的能力又不错,还有我给你的意志屏障,本来是没那么容易被影响的,至少没这么明显,”莎尔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的魅魔仆人,她杀的那些邪魔,所聚集所获得的邪恶力量,其实有一部分,通过真名契约的联系,传给了你。”
“啊?”
“这才是格拉兹特的真正目的,你这个小笨蛋,”莎尔伸手轻轻抚摸着琼恩地脸,动作温柔无比,“你所猜想的那些,其实都太简单了,太没技术含量了,以格拉兹特的性格,根本就不屑于此。如果你不是及时抽身,回到物质界,而是继续沉迷于血战,希望借此提升力量的话,短则三年五载,长则十年百年,你就会变得和邪魔无异。再也不复现在的心态,到时候。他就可以很轻易地收服你,控制你了。”
“这次也是一样,”莎尔接着说,“虽然你及时退出,但已经受到了侵染,程度不深而已。他设下这个局,让你和你的圣武士情人对立丶冲突丶破裂,心里难免会滋生各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到时候他就可以再用各种手段,一步步地引诱。获得你们的灵魂和力量了。”
“原来如此。”
“不过说起来,你还真是胆大呢,”莎尔轻轻摇头,“居然敢去找格拉兹特谈交易,居然敢接受他的帮助?他是宇宙原初诞生,恶魔主母苍夜之子,君临深渊的大恶魔。连我都要容让三分,常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居然还敢去主动招惹他?”
她笑了笑,“没错,你是和他打过交道,算上这次是两次了,占了点便宜,这是因为你有点小聪明,加上点好运气。但小聪明不可能次次用,好运气不可能次次有。论自身的实力,论手上的筹码,论聪明机变,智谋思虑,你不及他的万分之一。这就像是赌博,你赢一千次,他都可以漫不在乎,他只要赢一次,你就全盘崩溃,死无葬身之地。这个道理。你难道都不懂吗?”
琼恩脸上发烧,额头已经见汗,“我……”
“你呀,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太舒心,做甚么都一帆风顺。有点得意忘形了呢。”
莎尔柔声说,“我能帮得了你这次。未见得能帮得了你下次,你能躲过这一局,未必能躲过下一局。但话说回来,他终究是恶魔,想要直接干涉物质界很难,你只要不去招惹他,躲得远远的,不给把柄,不给机会,他也不能真把你怎么样。再说了,真有甚么事情,我也会尽量帮你呢,不用太担心。”
尽管明知道莎尔说这些话是在故意示恩,但琼恩心中依旧还是隐隐感动。
并不是完全因为对方暗中帮忙,化解危机,而是……
说起来有点可笑,琼恩真正被感动,反而是因为对方的语气,那种浅嗔薄责中带着宠溺怜爱的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姐姐一样。
彷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莎尔微微一笑,“我要走了,”她说,“圣者降临,对凡人的身体有损,虽然她是卓尔,寿命比人类长,但也不宜久待。你好像还挺喜欢她的?喜欢就追,爱做就做,犹犹豫豫的,哪像个男孩子的样子?”
“等一下……”
“嗯?”莎尔奇怪地看着他,“还有甚么事情吗?”
“那个,女士,我有个问题……”
“我不回答!”
“啊?”
“你叫我女士,我就不愿意回答,”莎尔可爱地哼了一声,“换个让我满意的称呼再说。”
“女神?”
“没创意。”
“陛下?”
“没感觉。”
“那您到底想让我叫甚么……”
“叫姐姐,”莎尔露出捉弄的笑容,看着琼恩,“你叫我姐姐,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无论甚么问题都回答,绝对真实,只要是我知道的,怎么样?”
琼恩踌躇着,不知道为甚么,他本能地不愿意叫出这一声姐姐,总觉得有甚么问题,没有道理,只是一种直觉,但他心底又有一个疑问实在想得到答案。
“姐姐,”他最后轻声说,“女神姐姐。”
莎尔笑了起来,摸着他的头发,“乖,这才像个弟弟的样子嘛,”她说,“想问甚么问题?”
“我想问,”琼恩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措辞,“你和我姐姐……”
“我不就是你姐姐吗?”莎尔打断。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和我姐姐珊嘉……”
莎尔格格娇笑,“别费心思找词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说,“阴魂城之内,我不能圣者降临,这是当年我和夏多做的约定──所以,你明白了?”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布雷纳斯,他总不会骗你,”莎尔宠溺地捏捏他的脸,“好啦,姐姐走了,下次再见──哦,对了,差点还忘了一件事。”
“甚么事?”
“再过几天就是你十七岁生日了吧,”女神若有深意地笑着,“既然你叫我姐姐,那么我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给弟弟准备生日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