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班德尔城似乎没有一点休息的迹象,灯光就像踩着杂乱无章的步点一样在整个城市跳起了蹩脚的舞蹈。
星点的灯光排成一线,继而连成一片,这就是班德尔城的夜景,一盏盏电灯将黑暗驱赶至无人的角落,那里是城市藏污纳垢之处,但有时,也许会是正义屈身之所。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夜终于战胜了凡人,约德尔人们熬不住着漫长的夜晚,一盏盏的灯光如同宣告着失败一般败下阵来了,最终,除了路灯,他们不得不把大部分的空间留给了黑夜,期待养精蓄锐之后,第二天再来决一死战。
这就是凡人与世界的斗争,似乎总有一瞬间占据了上风,但最终,依然要匍匐于这个世界的脚下。
深夜,就连黑默丁格实验室里也是一样,实验室的夜间守卫们虽然习惯了夜晚工作,但寂静而无趣的夜晚同样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两名守卫懈怠的一瞬间,一团淡蓝色的光从他们的头上闪过,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伊泽瑞尔轻轻的走进实验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声响,他关闭了引擎,径直朝着那个巨大的“锅炉”走去。
寂静的空气中,只有电流传来的微弱“噼啪”声,不断的靠近,伊泽瑞尔靠在“锅炉”的铁壁上,量子跃迁,闪到“锅炉”之上,从内向外涌出来的热浪险些让伊泽瑞尔站不稳,灼热的空气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但他依然爬在两根钢针上,一点点的向中间爬去。
他渴望那颗眼睛,那颗眼睛里有他的过去,即使现在的“他”只是一堆程序组成的逻辑回路,但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半的灵魂被封印在了过去。
伊泽瑞尔紧紧攥住两根钢针,热的发烫,灼在他的指尖上,眼前一颗紫色的球体仿佛睁开了瞳孔,毫无感情的看着他,正如这个世界一般,就这么看着他。
伊泽瑞尔凑的更进了,他有太多的疑问,双眼死死的盯着紫色的球体,渴望得到答案。
瓦罗兰之眼没有让他失望,球体在他的视界里瞬间膨胀无数倍,周围的一切好似都被吞噬了一般,就连同他自己,接着便是黑暗,但,不是无边的黑暗。
黑暗之中散发出腐败的气味,远处紫色的光芒和隐约的谈话声让伊泽瑞尔下意识的走去。
但毫无感觉,此时的伊泽瑞尔就仿佛一团能量体,只有意识,没有实体。
但是这样反而让他更加轻便,很快他就能听到另个人的交谈。
“不,你不能,你知道后果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那不是我的‘后果’,呵呵哈哈哈。”
“虚空会将……一切吞噬……殆尽……”
“他们会效忠于我!”
伊泽瑞尔越来越靠近了,他已经能分辨出两人的轮廓了,不,还有一个,一个怪物。
这里的场景如此熟悉,他似乎来过这里,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我失去的回忆吗?
“现在,维克兹,解析他,这种组合体还从未见过,你一定很好奇,对吧。”随着漂浮在空中的男人一声令下,伊泽瑞尔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如果有实体,相比他现在早已满身冷汗了。
“呃啊啊啊啊……”被怪物包裹着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断的发出惨叫,撕心裂肺。
伊泽瑞尔不断的靠近,他看轻出了,惨叫的人,是他。
维克兹的触手将伊泽瑞尔固定在一颗巨大的紫色眼球前,淡紫色的光束从背后穿过伊泽瑞尔的不断扭动着的身体,他在徒劳的挣扎着。
“机械……逻辑……数列……运算……”维克兹不断的吐出一些词汇,这些是经过他分析后得出的关键词。
“呃呃呃啊啊啊啊!”“活力……生命……情感……还有……”维克兹犹豫了,他遇到从未遇到过的麻烦。
“还有什么?”漂浮着的男人有些不满,短促而有力的问道。
“痛苦的记忆。”维克兹的语气中带着颤抖,显然这些记忆中饱含着的负面情绪让这个虚空怪物难以承受。
作为旁观者的能量体伊泽瑞尔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一下子拉的很远,他记起来了,那个男人是玛尔扎哈,而阻止他的人的卡萨丁,伊泽瑞尔头痛欲裂,就像有许许多多东西塞进了他的脑子里一般。
“快……快放开他!快……”玛尔扎哈吼叫着,颤抖的语调中透露着惊恐。
这是在黑暗中,伊泽瑞尔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啊!”伊泽瑞尔如梦方醒的惊叹,身体不稳,险些掉进“锅炉”里,不只是因为刚才的回忆还是下面熊熊的烈火,伊泽瑞尔此时不断的喘着粗气,他的头痛极了。
伊泽瑞尔不断的回想着,在他拿到瓦罗兰之眼之前的记忆,就像电影一般一幕幕的回闪。
他协助黑默丁格“占领”了班德尔城,跟随他从皮尔特沃夫乘船来到班德尔城,再之前,他是黑默丁格的保镖,他跟天使战斗过,还有一名技艺高超的女战士,虽然她们最终都失败了。
他在皮尔特沃夫的地下实验室里见了太多,不知节制纵欲的摩德,有着伟大计划并且付诸行动的黑默丁格,年轻人罗伯特,还有从祖安来的那些怪人,他都记起来,当然还有那些被囚禁的女人,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不过,每当视线停留在一名褐色长发的女人身上时,他的心脏便会莫名的抽搐,犹如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让他透不过气。
那个女人是谁?他不知道,他的记忆停止在这个实验室。
伊泽瑞尔不甘心,他想知道他的过去,但他又害怕他的过去会改变现在自己,他的知觉告诉他,他的过去和现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伊泽瑞尔向下看去,下面是无尽的烈火,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整个肺似乎都被点燃了。
伊泽瑞尔双臂紧紧缠绕着钢针,抬头,勇敢的向紫色的球体看去,那里,是整个世界的瞳孔。
他又回到了皮尔特沃夫的实验室,一群人围着一个冷冻储藏柜交谈着。
伊泽瑞尔靠近,不断的靠近,突然,围着储藏柜的几个人微微后退了一步,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从柜中坐起,黄色的头发,那个人就是他,伊泽瑞尔。
原来我真的是黑默丁格先生创造的。
不知为何,伊泽瑞尔有些安心了,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但,很快,下面的一切让伊泽瑞尔惊讶的说不出话。
一个男人四肢张开,昏迷在试验台上,阳光俊秀的脸庞,金黄色的头发。
和伊泽瑞尔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是男人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机械零件。
不一会儿,一个鹅黄色的约德尔人走了进来,短小的四肢让他的走路姿势颇显滑稽,但他很快就跳上了试验台,开始了他的工作,截肢,然后安装量子炮,在身上加装机械部件,再将一颗芯片植入大脑……
伊泽瑞尔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残酷的真相开始让他的思维逻辑回路计算速度降至最低,终于,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他到底是谁。
画面不断的闪过,他看到了原本的自己和另一个男人向实验室外逃跑,他看到了原本的自己在通风口偷听实验室里的谈话,他看到了原本的自己在废弃的楼宇中监视着实验室,他看到了原本的自己……
他看到了原本的自己在凯特琳的面前炫耀着自己的探险经历,他看到了原本的自己和凯特琳的深情拥吻,他看到了原本的自己在第一次约凯特琳出来时的忐忑,他看到了原本的自己在闯祸后戴着手铐对着美丽的女警说:“我……我叫伊泽瑞尔……”
而褐色的长发和熟悉的脸孔让伊泽瑞尔崩溃,第一次在瓦罗兰之眼中看到的场景,那个未转过头的女人就是褐色的长发女人,就是凯特琳。
伊泽瑞尔感到心仿佛被千根利刃绞割,周围的一切都像堕入了无边黑暗一般。
而此时,他的运算回路也难以承受如此大的运算量,自我保护性的休眠了。
巨大的“锅炉”上,伊泽瑞尔无力的挂在两根钢针之上,双眼空洞无神,就连这让人无法忍受的热浪也难以让他动起来。
俊秀的脸庞上,一滴水珠刚刚离开脸颊,便在半空中化作乌有。
一只手伸到了伊泽瑞尔面前,他呆滞的看着这只手,慢慢的握拳,放开,再握拳,似乎要一直这样重复下去。
“我……我叫……伊泽瑞尔……”伊泽瑞尔捂着脸,痛苦的啜泣了起来。
而那颗紫色的球体,依然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毫无感情,就像这个世界。
第二天,一切如常,黑默丁格在看了看金克斯的身体状况后,满意的来到了实验室,他在等待辛吉德的好消息。
根据之前的来信,黑默丁格已经确定整个大陆现在都在他们的统治之下了,只不过黑默丁格的梦想并不是这样,他可以将班德尔城、艾欧尼亚等等全部送给诺克萨斯,只要整个大陆愿意接受科学的洗礼。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辛吉德。
天空中不明的飞行物体让班德尔城戒备了起来,就像上次一样,黑默丁格让那些神经过敏的卫兵放下警戒,那是他的老朋友。
黑默丁格没有想到库奇会这么快的恢复,但是一想到神圣天使,他又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了。
“老朋友,别来无恙吧,一切还顺利吗?”库奇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这一次,他老老实实的坐在凯尔的腰上。
“当然,托你的福,一切顺利。”黑默丁格礼节性的客气道,他注意到了凯尔有些异样。
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我可真的要感谢辛吉德先生!”库奇跳下来,兴奋的向黑默丁格走过去。
“原本我不想命令凯尔治愈我,倒是想让她能够从心底接受我。不过……”库奇回头看了凯尔一眼,咧开嘴笑的更加开心了。
“孩子总要有父亲的,你说对吗?”
这时黑默丁格才看出来,凯尔身上那种说不出的不和谐就是那微微鼓起来的腹部。
“可、可是这才二十多天……”黑默丁格回想起二十多天前在艾欧尼亚登陆的时候,库奇在辛勤的播种,即使是受孕,二十多天也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表现。
“嘿嘿,这我就不懂了。或许因为他是天使而我是约德尔人?”库奇挤了挤眼睛。
“这些就交给你们这帮科学家去想破头吧。但是可别伤害到我可爱的小天使哦。”
黑默丁格望着凯尔发愣,而凯尔则是依然穿着库奇命令的衣装,挺着微微鼓起的腹部,满脸的不自然,她从未有过怀孕的感受,更未有过怀孕的打算,更别提是被一个约德尔人播种受孕。
“好吧好吧,你能回来就好。辛吉德现在在诺克萨斯,或者……”
“哦,那可真是遗憾,我们要走了,去诺克萨斯,凯尔!”库奇打了个响指,天使乖乖的走上前来,伏在库奇面前。
“我可要去好好的感谢一下!”
“等等!”黑默丁格拉住库奇,他下意识的想让更多的约德尔人同伴留在他身边,说不出为什么,有些事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
“多休息几天,而且这几天辛吉德就会派人送信过来,说不定我们还会一起去。”
“嗯……也好。”库奇抚摸着凯尔金色柔顺的秀发,温柔的说道:“起来吧,宝贝儿,我们就在故乡多住几天。”
如果辛吉德知道他的研究成果起了作用,他一定会兴奋的睡不着。
但是现在,他正在军部的办公室里休息着,靠在沙发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沙发旁的办公桌后面,斯维因正襟危坐着,双手拄着那根拐杖,也在闭目养神,现在的他看起来比之前老了许多。
“还没想好吗?斯维因大人。”辛吉德发话了,但双眼并未睁开。
“年轻人总是这么心急。”斯维因苍老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嘲笑。
“应该说,老年人总是这么悠闲。你真的该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如何?除了权力,你会获得更多。”辛吉德睁开眼,他有些不耐烦了,跟老年人比耐心,他还不想那么自找没趣。
“如果我说不呢?”
“你会死。”
“哈,死?”仿佛听到了个笑话,斯维因的嘴角向上咧出一道弯弧。
“当然,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会杀死你的不是我,而是,他。”辛吉德的重音落在最后一个字上,仿佛这个字能够有无穷的压力来击倒斯维因。
“他?”斯维因疑惑的睁眼,最终,他在辛吉德的眼中找到了答案。
斯维因原本闪烁着狡诈和睿智的眸子此时突然像一个老人一般浑浊黯淡了下去,这是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没错,你知道他是谁。”
“这个局,到底是设的?是他吗?”
辛吉德点点头,斯维因苦笑一声,点点头,终究他还是不如那个人。
终于这一切,他都想通了,一连串的让他觉得不合理的事件,他都想通了。
口口声声效忠诺克萨斯的辛吉德,乐芙兰的乳汁,卡特琳娜的身世被揭露,皮尔特沃夫的叛变,科技的结盟……
“让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斯维因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门口,他还是不甘心。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能力的?”
“不是我知道,是他知道。”辛吉德淡淡的一句话让斯维因作为智谋的最后一点尊严荡然无存,斯维因自始至终都没有逃出过他的手掌。
在魔法被屏蔽的世界,斯维因不过是一个年老的谋士,如今,智谋在暴力面前失去了作用,他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罢了。
斯维因重重的点头,推门走出了办公室。
辛吉德起身绕过办公桌,看到了一只乌鸦的尸体和一堆散乱的羽毛,一排鲜红色的复眼像冤魂一样盯着辛吉德。
辛吉德轻哼了一声,搬起椅子,用一脚对准乌鸦的尸体,狠狠的落了下去。
就在斯维因离开办公室之时,军部隔壁的中央区,一条小巷一如既往的热闹,那里是“德玛西亚公厕”。
“便器”上和周围的墙壁上都写满了侮辱性的词汇,而上方的照片也被涂画成淫荡不堪的模样,简介也被人们更改的极尽可能的下贱。
白嫩的屁股后面,是一支像长龙一般的队伍。
虽然“瓦罗兰之春”的老板不断的抗议,但根本不奏效,这也导致这家闻名整个大陆的妓院开始越来越萧条了。
“嘿,你别说,这婊子真是越干越紧了!”
“就你话多!赶紧的,后面人都等着呢!”
正在干着拉克丝的男人幸福的抽插着,仿佛炫耀一般,而正在排队的男人们个个都希望前面的所有人阳痿早泄。
“她好像又晕过去了。”男人挺了一下腰,发现“便器”的收缩没有刚才激烈了,感觉上更像是无意识的蠕动。
“操!又晕过去了,老子就没干到过醒着的时候!”男人身后,一名马上就快排到的人愤愤的说到。
“也不知道谁这么不爱惜公物,烟头都烫上去了。”男人一边干着,一边用手扣着拉克丝白嫩的屁股上,那几个被烟头留下的伤疤。
队伍的最末端已经排到了小巷外,一个穿着兜帽斗篷的人走过,好奇的看了一阵,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顺着队伍走了进来。
一股腥味儿让穿着兜帽的人不得不用手背捂住口鼻,但这里的男人似乎完全没有对这种味道感觉到厌恶。
“冕卫家族……”兜帽看着照片和简介,虽然已经被涂改的不成样子,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算了……正事要紧……”重新拉了拉兜帽,免得暴露出来。
而排队“如厕”的男人们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奇怪的人。
戴着兜帽的人原路返回,一步步的走着,声音清脆而干练,但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终站在了队伍的尾端,似乎做了重要的决定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右手已经伸进斗篷里,接着转身,电光火石,闪电般的银光在每个男人的身上划过,接着便是男人们双手捂着下体在地上滚作一团,惨叫声此起彼伏。
男根散落一地,还有一根仍然插在拉克丝的小穴里,还在享受着,只是它的主人今后再也不能享受了。
拉低了兜帽,右手从斗篷中拿出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向军部走去,脚步声清脆而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