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完美服从的世界,再也没有分歧,没有争斗,没有民族,没有国家,没有秘密可言,没有爱情亲情友情,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一台台机器和一个游离于身体意志之外的大脑,就像一个旁观者,不由自主的看着这一切。
整个世界有的只是所有人都服从一个人的意志,那个人,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
而那种力量,便是主宰之力。
一个人与无数个旁观者的世界。
杜克卡奥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这是权力的顶点,是他追求的终极目标。
迎着闪电迸发出的强光,不但没有回避,反而睁大双眼,他要看着,仔细的看着,一个属于他的世界诞生。
闪电平息,一切安静了下来,只有大火依然在噼啪的燃烧着,似乎是这寂静世界的唯一活物。
一切都生存在了杜克卡奥的意志之下,这种将整个世界握在手中的感觉让他甘之如饴。
然而,就在他还未好好品尝这甜美滋味之时,他的心脏一阵悸动,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手中的瓦罗兰之心似乎也在跳动,两颗心脏的跳动频率逐渐的趋同。
杜克卡奥捂住心口满头大汗,他只觉得一阵恶心,闭上眼天旋地转。
当他再一次睁眼时,自己已经不在残破的实验室了,而是一个四周都是蠕动着不明物体的房间,一下下的蠕动就像心脏的跳动,和他的心跳无比合拍。
而房间的中间,他的正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蓝色的皮肤显的无比怪异,紫色的符文纹刻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甚至连光洁的头顶上都是,身后背着巨大的卷轴,而左臂夹着一本巨大的古籍。
“谁?这是哪里?”杜克卡奥下意识的去抽短刀,却发现空空如也。
“我是世界的主宰!你不可能屈服于我的意志!”
“我?”男人慢慢睁开眼,完全没有眼瞳,体内犹如存在一个能量体,从他的眼鼻口透射出淡蓝色的光芒。
“我既是瓦罗兰,你们称我为世界。”
“世界?”杜克卡奥受够了这个疯子的疯言疯语,连忙掏出瓦罗兰之心,紧握在手中。
“就算整个世界,也已经掌控在我的手中!”
“这并不重要。”自称瓦罗兰的男人只是抬起手,瓦罗兰之心便莫名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重要的是,你能付出怎样的代价?”
“代价?”杜克卡奥虽然特别的不情愿,但眼前的事实让他实在无法理解,或许这只是某些宵小躲在暗处用魔法偷袭他产生的幻觉?
不,不可能,他已经掌控了整个世界,不可能有人会有如此忤逆的行为。
“代价。这个世界并非如此慷慨,就如这颗心。”男人举起瓦罗兰之心,原本黑色的球体变得透亮,内里已经真空,球壁薄薄的一层,仿佛一碰就碎一般。
“这个世界的所有都蕴含于其中,将里面的东西抽离出来为你所用,便要付出相应的东西来填补。黑默丁格付出了他的信仰与狂热,劫付出了他的生命与癫狂。那么你,可以付出什么?”
当男人蓝色的眼眶中,虚无的光重新扫到杜克卡奥的身上时。
他再一次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短刀,但依然什么都没有。
“一派胡言!”杜克卡奥无法理解,也无法承认。
已经到手的世界却如此难以驯服。
内心刚刚被满足的欲望卷土重来,势不可挡。
“你需要这个。”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手臂上的符文闪耀着紫色的光芒。
杜克卡奥突然握到了坚硬的刀柄,本能的食指扣住圆环,向前将短刀甩了出去,但是整个短刀全都没入了男人的身体,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痕。
“你是否有能够付出之物?”
“哼,哼哼。付出?”杜克卡奥向后靠在蠕动的墙壁上,自嘲道:“我的欲望,我的仇恨,我的不满,我的嫉妒,我的……愤怒!”
“一文不值。你不足以支付这主宰之力。”男人简单的评估了一下,就仿佛是市场上一个老道的商人。
紧接着手臂夹着的古籍凭空浮在身前,不断的翻着书页,最终停在某一页上。
杜克卡奥的周身被一道道蓝色的闪电禁锢住,电击的痛苦让他面容扭曲,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你……你不能,夺走,我的……这是……我的……”杜克卡奥深至骨髓的痛楚让他的咬字开始模糊,就连视线和听觉也开始渐渐丧失。
“欲望超出能力所及,只配得到绝望作为惩罚。”男人镇静的看着极度痛苦的杜克卡奥,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
而这句话更是让杜克卡奥记忆犹新,他曾经就是用这句话来教导德莱厄斯,一直以来,他的能力总是超出别人许多,在力量至上的诺克萨斯,他获得了许多。
然而,没到一个欲望得到满足,总会衍生出新的欲望,一个更高级的欲望。
但都被他轻而易举的满足。
他见过太多的人,有着超出他人的欲望,却只是个无能之辈。
对于这种不自知的愚蠢之徒,杜克卡奥总是会以神的眼光来审判他们,降下最深的绝望来作为惩罚。
然而,最终的最终,真正被神将以绝望作为惩罚的,却是他自己。
“呃啊啊啊!”杜克卡奥的身体扭曲着,痛苦的惨叫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根本没人能听得到。
“你的身体将化为齑粉,你的心脏将成为代价。你会永远和你的世界在一起。”
杜克卡奥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在被剥离,先是毛发,再是皮肤,肌肉,组织,还有骨骼。
每一根肌腱,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全都化为乌有。
闪电的禁锢囚笼中,只剩下一颗漆黑的心脏。
几乎是所有人同时察觉到,身体开始听从大脑的指挥了。
班德尔城的混乱仍然在继续,但诺克萨斯人毕竟有限,有民意支持的“主舰斥候队”和“麦林突击队”在提莫和崔斯塔娜的带领下,已经占领诸多要点。
反倒是这座被炸的残破不堪的实验室无人问津。
大火有了熄灭的趋势,另一个房间里的金克斯还在开心的游戏着,根本听不到感觉不到现实中发生的一切。
如果她能知道,或许会发现这个混乱的现实比游戏更加惊险刺激。
研究资料散落一地,座椅柜子横七竖八的倒着,还有五具尸体。
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就在几分钟前,正在发生着争夺整个世界的战斗,现在,不过是一片废墟。
那个杜克卡奥曾经站着的位置,此时只有一颗七彩透亮的圆球,光芒温润,晶莹剔透。
一滴乳汁落在圆球上,接着两根纤细的手指夹住圆球,举到面前。
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撩过褐色的乳头,将蹭着乳汁的大拇指放在唇边,浅浅的舔舐了一口。
“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呢。咯咯咯咯。”乐芙兰没有去看地上的狼藉和那些熟人的尸体。
将圆球收下后,便消失不见了。
之后,没有了黑默丁格和诺克萨斯的军队,班德尔城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主舰斥候队和麦林突击队开始重新组建,继续传承自己的番号,之前牺牲的队员也被追加了烈士,妥善安置。
同时,由于伊泽瑞尔用生命的代价摧毁了熔炉和瓦罗兰之眼,整个世界的魔法屏蔽消失,再加上诺克萨斯军队损耗严重,再也难以掌控艾欧尼亚和德玛西亚,魔法师的抵抗渐渐出现,再之后,反抗运动呈燎原之势,很快,德玛西亚和艾欧尼亚都推翻了诺克萨斯的统治。
作为整个事件开端的皮尔特沃夫也在黑默丁格死后,诺克萨斯大势已去的情形下开始恢复正常,反倒是诺克萨斯的社会如今群龙无首,斯维因隐退后不知所踪,德莱厄斯身死,而乐芙兰更是很久都没在诺克萨斯出现过了,不久之后,诺克萨斯的政坛定会有一场变革。
北方的冻原虽然解除了和诺克萨斯的同盟关系,但自身暗藏的不稳定因素依然存在。
南方的巨神峰之上,拉阔尔部族已经开始了修生养息,日月双神开始受到同等的信奉,虽然曾经经历了不堪回首的遭遇,但如今两位女神将继续带领族人屹立在世界之巅。
而在幽静的山谷之中,总有拉阔尔人听到过凄凉婉转的箫声,但从未有人顺着箫声发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世界重生之日,即班德尔城光复之日。
这之后的半年,诺克萨斯南部边境的一处豪华私宅中,卡兰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着自己的实验,他在这里受雇于希维尔,为她制作各种各样的药剂,当然,各种各样的,有时候还会亲自实验一番,希维尔甚至不惜为此特意誊出了一个房间,这对于腰缠万贯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主人,外面有个奇怪的家伙想要见您。”管家右手横在腹间,微微躬身。
“奇怪的家伙?”希维尔放下高脚酒杯,有些慵懒的说道。
这些天没什么任务,她也落得清闲。
“是,那家伙驼着背,戴着奇怪的面具。说是来还钱的。”
希维尔的喜悦浮在脸上,眼眸子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刚才的慵懒一扫而空。
连忙站起身来向外走。
管家从未见过女主人有这种反应,对于家底殷实的女主人来说,不过一个还钱的而已,却让女主人如此高兴。
“能否冒昧的问一句,那个人是谁?”管家没有管住自己的嘴,但是他确实好奇,这个服侍了若干年的女主人第一次如此反常。
然而希维尔并没有责怪管家的无礼,反而直截了当的回答道:“那个人,是我的债主。”说完,正了正衣冠,笑着向门外走去。